第42節(jié)
“那好。待會兒你也關機,記住了,不到明天晚上不準開機?!闭f完,她就掛了電話。不一會兒,再打四喜的手機,果然不通了。這時候,她才打了個電話給小澤,用心急火燎的語氣道:“小澤,不好了!爺爺他忽然中風住院了!” 電話那頭的杜以澤幾乎不敢置信:“什么?!” “孤兒院現(xiàn)在沒人,弟弟meimei們都去了醫(yī)院。剛才四喜和喵喵打電話通知我的。我待會兒也回沈陽去,你也快回去!”她裝作很心急的樣子。 杜以澤顯然相信了她的話:“jiejie,哪一家醫(yī)院?!” “不知道,四喜和喵喵說不清楚。這樣,你先回去天使之家,王嬸知道在哪家醫(yī)院。” “好。”杜以澤掛了電話,又打了天使之家,還有幾個弟弟meimei的號碼。見了鬼了!居然一個都打不通!再打jiejie沈悅的手機,也不通了。杜以澤罵了一句該死,畢竟不敢耽誤,他立即終止了明天所有的行程,著手趕回沈陽。 另一方面,公交車即將到終點站了。沈悅開始忐忑不安起來。她的下車站臺,應該是倒數(shù)第二站。但是那一站,下車的地點十分偏僻。平常的時候,那個站臺就沒什么人?,F(xiàn)在這么晚了,周圍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那么,怎么辦呢?她深吸一口氣,做了個決定:千萬不要離開人群。 所以她在倒數(shù)第四站,靠近大連市中心的地方下了車。這里商店林立,到處都是人潮。 不出所料,那個跟蹤她的白化人也在此下車。這時候,她確信對方的目標是自己了,必須想辦法自保。 她站在市中心的標志性建筑物下面,立即打了個電話給警察求助。只說自己現(xiàn)在被一個奇怪的男子跟蹤了,求助警方。 警察說:“小姐,您站在那里不要動。警車五分鐘就到?!狈畔铝耸謾C,她再抬頭打量四周——背后是銅塑雕像,前面是百貨商店出口。左邊一個噴泉廣場,右邊,一條美食街。站在這人流匯聚的地方,應該沒有被劫持的危險。 她看了下手表,指針過得很慢。 這手表是杜以澤買給她的瑞士表,機械機芯,羅馬,阿拉伯兩種數(shù)字。同時顯示三種區(qū)時。周圍鑲嵌了一周水鉆。 現(xiàn)在,她只求時間過得快一點,再快一點。然而時間快不了,她只能低垂著眼打量著四周——那個白化人男子,已經(jīng)看不到身影了。 她松了一口氣,這口氣還沒吐出來,忽然間周圍人尖叫了起來。轉身,她聽到音樂隆重了起來,而廣場中間涌出來幾十道璀璨的水花。這時候,她才想起來這里是當初她跟蕭牧告白的那個噴泉廣場。而現(xiàn)在時間——九點零九分九秒。 噴薄而出的水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不僅如此,一圈圈的水柱,隔絕了這邊與那邊的視線。躁動的音樂,更是天然的掩護。 當她察覺不妙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身后乍起一道冷風,沈悅下意識地轉身。白化人的臉挨著她的后背。他帶著黑色的鴨舌帽,穿著白色的休閑服。袖口下一截白玉似的皮膚上紋了一頭沉默的黑色老虎。周圍點綴著梵文的符號,整個人的氣質冷而神秘。 他略發(fā)紅的眸子盯她一秒,她就幾乎麻痹了心臟。尖叫,逃跑,或者是抽出包里新買的瑞士刀反抗自衛(wèi),通通來不及了。 白化人手中握著高壓脈沖電擊棒,已經(jīng)抵在了她的后背。 按下了開關。 ☆、第053章 賊船 6月3日,周一。 大連市公安局的人走進了接待室,里面已經(jīng)有不少人在等。杜氏集團的法人代表,杜以澤。退伍少校,蕭牧。哪個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為首的警官拿過遙控器,打開了屏幕:“這就是林小姐失蹤當晚,噴泉廣場附近的錄像?!?/br> 屏幕幽幽閃動,夜間透視拍攝燈光下,只見一輛黑色的轎車,從路口拐彎處轉了出來。又在接近銅塑像的地方停了下來。轎車駕駛座的車窗隨即搖下一半,一個滿頭白發(fā)的男子,露出半張臉。 片刻之后,他似乎有所發(fā)現(xiàn),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杜以澤的呼吸驟然收緊,只見這個白化人悄悄從綠化帶里穿了過去。九點零九分九秒,噴泉升起。白化人接近了她,并且用電擊棒擊中了她——“啪!”屏幕上一片黑暗。只余下裊裊的水幕,繼續(xù)在音樂中升騰。 “杜先生,蕭先生,我想林小姐應該是被綁架了?!?/br> 笑話!誰都知道她被綁架了。杜以澤握緊了雙手——車牌號是假的,白化人男子查不到入境的記錄。車子神不知鬼不覺從高速公路上消失……要不是今早,大連市的公安局從她的通話記錄上查到了他,他還真的被誆騙去了沈陽! 杜以澤站了起來,冷酷地和蕭牧對望:“蕭先生,借一步說話。” 蕭牧借了一步說話,杜以澤直接開門見山:“jiejie到底是被誰綁架了?!” “我不確定?!?/br> “不確定?!”杜以澤冷冷道:“是不是萬常青?!是不是萬常青知道jiejie調查走私的案子,所以對jiejie痛下殺手?!” “杜以澤。”蕭牧盡量按捺住心情:“事情肯定和萬家有關。但是現(xiàn)在萬常青還沒出國,就綁架了阿悅,從邏輯上說不通。” “蕭牧?!倍乓詽傻男念^有一把怒火在燒,燒光了理智:“你為什么不阻止jiejie?!為什么要拉jiejie進這一趟渾水?!” 他拎起他的領口,恨不得現(xiàn)在就掐死他。 “別說jiejie查的案子和你無關?!倍乓詽衫淇岬溃骸笆遣皇悄阒甘筳iejie進入萬家的?!是不是你把jiejie推入火坑的?!” “杜以澤?!笔捘撩娌桓纳骸鞍偛幌胱龅氖虑椋l也不能逼她做。” 杜以澤收緊的手,驟然放松。卻是冷淡地笑了起來:“好,你把她當做工具。用完了就丟掉,不顧她的死活,那么別怪我不客氣。”說完,他轉身而去。卻是吩咐屬下:立即凍結蕭氏在杜氏集團的一切財產(chǎn),包括1%的股份。 他不會像蕭牧那樣,對jiejie的一切,都不聞不問。 “去,打電話把阿克叫過來?!?/br> “少爺,老爺那邊……”徐楠走過來,卻是為難道:“阿克可是老爺最得力的保鏢頭子。” 杜以澤冷淡道:“爺爺那邊我來說。你讓阿克帶著他的兄弟們來大連!下午三點之前我要看到人?!?/br> 杜以澤的命令不容置喙。阿克是杜老爺子早年在香港收買下的一隊地頭蛇,曾在90年代稱霸了整個香港的地下勢力。香港回歸之后,杜老爺子用重金安置了他的人馬。阿克就成為了杜家圈養(yǎng)的一隊私家雇傭軍。 然而,刀子懸在心上人頭上,他忍不了了。 —————————分割線————————— 另一方面。 沈悅一夜未眠,她覺得自己昏睡過去,總比在這里清醒要好。 她是半夜蘇醒的,看守她的是一個黑人男子。周圍是腐爛的木頭氣味,風也是咸濕咸濕的。背后抵住搖搖晃晃的地板,高處還有鐵質的舷窗。 她醒了不睜眼,耐心等那個黑人男子出去以后,就往舷窗的方向爬。 忽然,那黑人男子走了進來,拉開保險栓,就朝她開了兩槍。兩顆子彈擦著她的小腿肚子而過。男子用英文說:“再動,下一次直接打爛你的腿?!?/br> 她不敢動了,就蜷縮在桌子下面發(fā)抖。又看黑人男子用錫紙點燃一堆米分,用細細的吸管抽。表情無比的陶醉。她猜想這是海.洛.因或是白.米分。黑人細完了,就卷起錫箔,朝垃圾桶里扔了過去。垃圾桶里還有許多這樣的錫紙。 她很餓很渴,但是這里什么都沒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誰綁架了。 就這么干巴巴地呆了一天,直到晚上,昏昏欲睡,才聽到另一個人的腳步聲。抬起頭,先看到那個白化人。然后是一個花白頭發(fā)的日本老人。她還是記得的,這日本老人的相貌,和唐卡記憶中的“小坂先生”重合上了。 爺爺曾告訴過她,阿悅,一個人隨著年紀唯一不變的部分,是那一雙眼睛。奇怪的是,面對這個小坂先生,她忽然淡定了下來——他們應該不會很快殺死她。否則,早在市區(qū)就可以一刀割喉了,不必費事帶到這里。 日本人吩咐了兩句,白化人上前來,卡住了她的喉嚨。她透不過來氣,雙手死死往水泥墻壁里摳。指甲都快斷了,白化人又忽然松開了手。她跌落到了地上,面朝木板摔得生疼。不用看,都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有多狼狽。 “你們,為什么綁架我?”她強自鎮(zhèn)定。 小坂先生瞇著眼,他身邊的一個中年男子上前道:“林小姐。我們發(fā)現(xiàn)你和蕭牧關系密切,所以請你到這里來說明一些問題。” 她低下頭,而那人問道:“是蕭牧派你潛入萬世集團,當間諜的嗎?”她當然不能回答“不是?!毕胂敕劫蝗悖隙ǔ鲑u了蕭牧和她的關系。那么,她只有保證自己是他們喜歡的“籌碼”,才有可能活下去。 沒有用的籌碼,就是海上的浮尸。 于是點了點頭:“是。蕭牧派我去臥底萬世集團?!?/br> 小坂先生睜開了眼,翻譯繼續(xù)問道:“蕭牧先生派你去萬世集團做什么?你和他是什么關系?” “我是他的古董鑒定師,也是他的……女朋友。他說,當年他父母的死因或許和萬家有關。所以派我進去臥底?!?/br> 小坂先生開了口,也是中文:“那他要你打探什么?” “他要我打探90年代,萬常青做了些什么。此外,還有萬家的資金來源和庫藏的古董清單?!彼D了頓,仿佛躊躇了一下。才繼續(xù)道:“但是蕭牧不告訴我為什么打探這些。我只好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訴他?!?/br> “你告訴了他什么?”小坂先生語氣緩和了一些。 她怯怯地道:“我告訴他萬常青的創(chuàng)業(yè)史,萬常青的私人收藏清單。還有萬常青的個人愛好,比如喜歡去法清寺募捐禮佛?!?/br> “那么,林小姐,你現(xiàn)在不愛他了嗎?”小坂先生微笑道:“把這些都無償?shù)馗嬖V了我們?!?/br> 沈悅心里“咯噔!”一聲。但,眼圈瞬間紅了。卻是冷笑道:“不,我愛他!但是他和幾個女人都糾纏不清!尤其是,尤其是他的小師妹方倩茹。他憑什么給方倩茹一筆又一筆的錢?!我為他做了多少?!比不過一個賤人嗎?!” 她幾乎咆哮,像是一個被嫉妒沖昏頭的女人。 小坂先生滿意地點了點頭:“今晚,你可以享受你的晚餐。” 于是,她得到了一份壽司,金槍魚卷的,里面還加了rou松和黃瓜。配合一小碟魚子醬??胺Q地道的和式風味。她還要了一杯水——反正現(xiàn)在也跑不了。不如盡量給自己爭取一些利益,人只有不怕死了,才能超脫困境。 隔日早上,小坂先生又讓白化人送來一份早餐。 這是沈悅第一次近距離打量到白化人——他身板寬大,所有的皮膚都是蒼白色。頭發(fā)倒是白得又濃又密。虹膜因為缺少黑色素,呈現(xiàn)出暗紅色。皮膚略顯松垮,面孔立體,她確信他不是中國人,該是高加索人種。 她安靜地吃完了早飯,然后看到黑人走了進來,和白化人搭話:“潘,老板讓我們去接萬常青,還有他那個愚蠢的兒子?!?/br> “那你就讓中國船長靠岸,把他們接上來。” “潘,我不喜歡那個中國小伙子。他五年前搶走了我看中的女人?!?/br> “喬治,萬和他的兒子,一周前向老板發(fā)出了求救信,我們這一回來中國,就是為了把他們接回日本的?!卑谆擞挚戳死锩嬉谎?,沈悅趕緊埋頭吃飯:“還有那個叫做蕭牧的男人。他大概在查老板過去的案子,所以要把他消滅掉?!?/br> “潘,我們不該管他們的。萬和他的兒子都貪得無厭。他們要老板把寶藏的十分之九都給他們。而他們的祖先分明說只要十分之七?!?/br> “一代比一代貪婪,這就是亞洲人?!泵麨椤芭恕钡陌谆说溃骸澳懔晳T就好?!?/br> 而沈悅,默默吃飯。接下來,看守她的人又換成兩個白人男子。感謝上帝,他們都用英文來交流。她才得以了解眼下的情況。 萬常青一周前,察覺到有人在調查他。他剛想逃走,卻發(fā)現(xiàn)為時已晚:自己所有的賬戶,都被封了。 為了逃出中國,萬常青向日本人小坂先生發(fā)出了求救信。 萬常青的父親——沈方寸,死于上個世紀90年代。沈方寸死后,萬常青繼承了沈家的家主之名。繼續(xù)和小坂先生從事交易。 在他的大力支持下,小坂先生在中國走私古董生意是越做越好。然而,萬常青卻因此貪得無厭,他和小坂先生又提出了一個條件:如果打撈出神戶丸號沉船,那么他要十分之九的乾陵寶藏。小坂先生只能拿走十分之一。 沈家人出爾反爾,從三七分變成一九分。誰受得了?!但小坂為了大局著想一直忍氣吞聲。 現(xiàn)在,萬家被中國政府發(fā)現(xiàn)了罪行,向他求助。小坂先生再怎么不滿萬常青的貪得無厭,也只能帶著屬下來到中國渤海。 另外,小坂先生還從萬常青那邊得到消息:萬家的“女間諜”方倩茹回報說:蕭牧就是幕后的舉報人,他還在調查蝴蝶夫人號慘案。得到這個消息,小坂先生也就有了將蕭牧滅口的打算。繼而把她綁架了來。 其中的用途,不言而喻。她就是一個誘餌,到時候誘惑出蕭牧。這群狡猾的殺手,知道從對手最薄弱的環(huán)節(jié)入手。 那么,她就好好當一個rou票。先保證自己不要死。 期間,她也沒閑著,考慮了下逃跑的可能性——現(xiàn)在是六月份,外面的海水溫度大概在22度左右。運氣好的話,正午可以有25度。但是入夜以后,海水溫度只有15度左右。所以要逃跑,最好的時間是上午十點左右。 但是問題來了——怎么從這搜船上逃走?! 她被關在這小屋子里。雖然手腳沒上鐐銬,但是門外有殺手看著。和被囚禁沒什么兩樣。唯一的通道是鐵質的舷窗。舷窗只有50厘米長,40厘米寬。當中有七根鐵條,每一根都大拇指般粗。而她全身上下的工具——只有衣服 此題無解。沈悅決定先填飽肚子再說,于是吃吃喝喝養(yǎng)rourou。心態(tài)好得跟旅游似的。 不知不覺又過去了兩天,期間,白化人潘和黑人喬治又輪流過來給她送飯。兩個人的對話很多,全部是關于萬家形勢的。 喬治說:“那個死老頭,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還在乎兩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