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靜幽幽地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在黑夜中十分惹眼。

    高大的白化人，手指微微用力，她就呼吸不過來。然而目光仍舊倔強地不肯低下去。潘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勇敢的女人，從前他殺的那些女人都把他當做怪物，哭喊撕咬呼天搶地，臨死前還會說各種詛咒的詞語。比如那個美艷不可方物的秦小蝶。

    但是林悅不一樣，她很沉默寡言，但是當她看著你的時候，那清澈無畏的眼神就會讓你知道她其實什么都明白。只是不說出來而已。于是潘放下了手：“林小姐，下了船以后你好之為之，我的槍隨時會射在你的腦袋上。”

    她冷哼了一聲，同樣的威脅方式已經(jīng)受夠了。就是說碎尸萬段她也不見得多害怕。

    走出船艙，甲板上鋪了一層白白的鹽堿，月光反射在這些鹽分上熠熠生輝。這是海浪過后，白日里的陽光過濾的結(jié)果。她就踩著這些鹽粒子踏上了岸邊，一輛豐田的轎車及時開了過來。潘親自押送著她上了車，里面還有另一個持槍的保鏢。

    車行駛了一段，到了一個偌大的山腳下。

    像日本這樣的國家，山林眾多。車子進了這座山以后，沈悅發(fā)現(xiàn)這里只有一條公路，路邊沒有牌子，而且盤山公路修得特別狹窄，只有單行道。

    到了半山腰，她看到了一個很大的莊園。潘下車和人耳語了幾句，里面有人出來押送她。沈悅跟著這些人走，很快她就見到了小坂裕生。他梳著寸板頭，年過不惑頭發(fā)花白，但是軍人的氣質(zhì)猶存。兩只手放在盤起的大腿上，穿著正宗的和服。

    “林小姐，好久不見?！毙≯嘞壬?，她是被兩個人壓著站在此人十米開外。

    她不咸不淡地問道：“說吧，你們打算拿我怎么辦？”

    “林小姐?！毙≯嘣Ｉ托Φ溃骸澳闶莻€聰明人，上一次你逃走了給我們?nèi)浅霾簧俾闊＿@一回看樣子得采取一點特殊手段讓你無法逃走?！彼灶欁哉遄弥郎系囊槐瑁骸爱吘?，你對我們而言只有腦袋和嘴巴有用而已?！?/br>
    “什么意思？”她剛問完了這個問題，身后就走來一個白大褂。小坂先生冷酷地介紹道：“這是我們香川市最有名的外科手術(shù)醫(yī)生，你是想截肢左腿還是右腿，自己選吧。”

    沈悅頓時有些撐不住，這些人簡直是喪心病狂。為了防止她逃跑就要卸下一條腿，這個讓人怎么選？！然而沉默也不行，小坂先生似乎根本沒打算聽取她的意見，直截了當?shù)卣f道：“那就左腿吧，淺川先生，麻煩你們了?！?/br>
    那淺川先生點了點頭，就對左右人說道：“把她抬到我的手術(shù)室去，綁在手術(shù)臺上?！?/br>
    “等一等！”求生的勇氣涌上來了，沈悅算是放開一搏：“小坂先生，我好端端一個能走的人，可以為你帶來無數(shù)的利益，你把我弄殘疾了，難道是想讓一個舉世無雙的天才平白無故被埋沒了嗎？！”

    小坂裕生來了興趣：“這話怎么說？”

    她盡量瞎扯著：“上天給了某些人一些常人沒有的天賦，那么這個人就該在世上干一番大事業(yè)，不是嗎？你在日本做著見不光的買賣，雖然賺錢無數(shù)，但一生不過是一個無法惹人注意的黑.社會老大而已。死后更是默默無聞。但是我在你身邊幫助鑒定古董，說出它們身上的秘密，那么我可以讓你的鑒定成果震驚整個世界?！?/br>
    沈悅說這話時，身板筆挺挺的，仿佛真的有一股干大事的氣概。

    “哦？”小坂裕生冷笑道：“林小姐，你是要去鑒定什么東西震驚世界？”

    沈悅當然知道辦法：“小坂先生，你也明白這世界上有秘密的古董太多了。比如拿破侖，有的人說他是被人毒死，有的人說他是胃癌而死。究竟如何現(xiàn)代人已經(jīng)無從考證。但是你只要帶我去法國，那就能夠解開這個歷史之謎。再比如中國神秘消失的樓蘭古城，只要你帶我去看一看樓蘭女尸，就能夠知道樓蘭的當初發(fā)生過什么?！?/br>
    小坂先生點了點頭，他是個博物學(xué)家，自然對這方面感興趣：“然后呢？”

    “我想你應(yīng)該有許多個身份吧，雖然小坂裕生這個名字見不得人。但是換個身份發(fā)表一篇有理有據(jù)的文章應(yīng)該不成問題，這樣一來起碼你某個身份就會名留青史?！?/br>
    小坂裕生冷笑道：“很有趣的猜想，但是林小姐，我不信任你是真心想和我們合作?！?/br>
    “小坂先生，你賺錢的時候會去思考合伙人是否真心和你合作嗎？到手的名譽和地位才是真的。再說了，這里是日本，我怎么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何必再把這么好的工具再砍去一只腿？難道你連看住一個女人的信心都沒有嗎？”

    那名叫淺川的外科醫(yī)生笑了：“林小姐，不管今天你是不是我的病人，都令我大開眼界了。你還是第一個敢質(zhì)疑小坂先生的女人?！?/br>
    日本人重武.士道精神，看重名譽和地位。小坂裕生骨子里就是個榮譽感很強烈的人，這么一說，果然被她激到了。雙目陰騭，但是語氣卻緩和了下來：“好，林小姐，這一回你安全了。這是表彰你的膽量，下次可不會這么幸運。”

    她從不指望幸運，只有膽量和智謀可以和這些人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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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方面，英國倫敦。

    杜以澤擱置了兩個月的回國計劃，終于提上了行程。

    徐楠很小心地為少爺安排機票。誰都看得出來，過去的兩個月少爺很不好過。林小姐兩個月前被幾個外國人槍.殺在他們的面前，少爺親自目睹了那個場面，對他的精神打擊很大。那個黑人補槍的時候，少爺就昏死了過去。

    醒來以后，少爺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麻木。只有這個詞語能夠形容，從前的少爺雖然外表看起來是個很冷漠的人。但跟隨他久了，就知道少爺其實很敏感，冷漠不過是掩飾的手段之一罷了。當林小姐出現(xiàn)的時候，他就會卸下偽裝，一切行為都會變得無比的火熱。

    比如讓他哥哥去和林小姐交網(wǎng)友，知道她在瀚海公司的工作情況。再比如林小姐訂婚前日，少爺買通了那個貪財如命的方倩茹上演了一場鬧劇。

    這些日子，誰都看得出來他是從心眼里使勁對林小姐好。然而現(xiàn)在，林小姐死了，還是要以那么慘烈的方式血流遍地。

    少爺醒過來以后，蕭牧過來看他。少爺奪過了一把水果刀，差點在醫(yī)院結(jié)果了蕭牧。結(jié)果是兩人兩敗俱傷，蕭先生也進了醫(yī)院。但是沒有起訴故意傷害的杜以澤。然后，少爺出院了，他先是徹夜無眠地在泰晤士河畔尋找，然后是無止境地調(diào)查當日事情的始末。但是什么都沒查出來，就連林小姐的尸體在不在泰晤士河里都不知道。

    而國內(nèi)方面，老爺子催促少爺回國，但是少爺充耳不聞。結(jié)果北京市場由于董事長長期不在，沒有了決策者，幾乎面臨崩盤的處境。好在老爺子調(diào)了幾個人去北京接替了少爺，代價是剝奪了少爺在北京的一切杜氏集團內(nèi)的行政權(quán)力。

    這一次，是老爺子的最后一次通牒：若是不回國，他將不會幫助少爺調(diào)查倫敦的事件。少爺這才回去了，但是魂還丟在英國泰晤士河里面。

    到達北京的當天，他們先去了公司。公司的董事長已經(jīng)易主，老爺子這一回干得很堅決，孫子不聽話，他就剝奪他的一切。

    這還不夠，連回杜家的北京別墅也不行。管家告訴他們：“老爺要少爺回上海商談事情。”

    無奈之下，他們先住進了北京飯店里。但是進去以后徐楠就后悔了，這里是少爺和林小姐的愛.巢，一切的一切都是睹物思人罷了。怎么這么蠢，居然帶著少爺來到了這個地方。但是說什么都晚了，因為少爺開始閉門不出。

    倫敦的調(diào)查開始停止了，徐楠知道，少爺不回上海的理由其實是因為他知道蕭牧之所以會提出讓林小姐去倫敦幫忙調(diào)查那一枚康熙玉璽，背后的推手就是杜老爺子。老爺子為了查清楚蝴蝶夫人號的真相，是不會憐惜一個無名無分的女人的。

    但是這一場祖孫之間的戰(zhàn)役，伴隨著林小姐的死亡，已經(jīng)沒有好結(jié)果了。

    正當徐楠煩惱怎么辦才好的時候，忽然間飯店的服務(wù)員過來告訴他們：樓下有個老太太找他們。

    徐楠下了樓去見客，只見一群保鏢圍著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人。而那人居然是席玲玉席老夫人！什么風(fēng)兒把這一尊神給吹來了？！徐楠連忙上去迎接，好歹席玲玉也是現(xiàn)在北京珠寶市場的半邊天，屈尊過來見他們小輩，已經(jīng)是給了大面子了。

    “你們家少爺在什么地方？”席玲玉穿著黑色的衣服，滿面莊嚴。

    “老夫人稍等，我去請少爺?！毙扉H有些尷尬，不知道現(xiàn)在的少爺見不見客。仿佛看出他的擔憂似的，席玲玉道：“告訴杜以澤，你們在倫敦的事情始末，我全部都聽說了。老婆子我欠了林悅的一個人情，現(xiàn)在是償還的時候了?！?/br>
    說完，席玲玉就去了包廂里面等人。等了不久，杜以澤就來了。

    他瘦了許多，而且面容蒼白如紙。和兩個月前，那個在英國佳士得拍賣會上攝影師的寵兒判若兩人。坐下來的時候，還咳嗽了幾聲。席玲玉蹙了蹙眉頭，她的丈夫因為肺癌而死，所以她后半生最討厭煙味，而杜以澤現(xiàn)在身上煙酒味都很大。

    但是從前的那個杜以澤，不吸煙不喝酒，在北京新貴圈子里出了名的私生活干凈。

    “杜家小子，怎么，連老太婆我都認不得了？”席玲玉不緊不慢地開口道。

    “席老夫人，你今天過來找我有何貴干？”杜以澤的聲音也是沙啞的，和外表很相配。

    “林悅的事情，我表示很抱歉。老實說，我原本打算等她從倫敦回來之后，就收她做我的干女兒。畢竟她實在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毕嵊袢绱苏f道，杜以澤微微動容。繼而，席玲玉苦笑道：“但是我明白，小悅她回不來了?！?/br>
    杜以澤的目光暗淡如灰，仿佛心里就是一座墳?zāi)?。席玲玉看他這樣，嘆了口氣。林悅的確是遇到了一個真心愛她的男人，但是小姑娘走的實在太可惜。于是道：“不過，老婆子我這個人情要償還的。今天過來，是跟你說兩件事。”

    “愿聞其詳?！?/br>
    席玲玉淡淡開口：“第一，我勸你還是和你爺爺和好。別看你這個杜家少爺光鮮無比，這是踩在你爺爺，你父親，還有你們杜家世世代代的肩膀上才站的這么高。失去了這個依靠，你什么都不是，更遑論為林悅她報仇雪恨了?！?/br>
    “報仇雪恨？”杜以澤嗤笑道：“我到現(xiàn)在，連殺她的人都沒調(diào)查清楚?！?/br>
    如此沒用，如此頹廢，如此……窩囊。他甚至覺得沒臉，也沒心思再活在這個世界上。

    “這就是我跟你說的第二件事了。你們杜家在南方，而我們席家在北京，所以北京的事情我比你清楚許多。生意上的來往嘛，不弄到手一兩樣把柄，也是不好做交易的。”席玲玉鄭重道：“而現(xiàn)在，我可以告訴你和那一件康熙玉璽有關(guān)的事情?！?/br>
    杜以澤咳嗽了幾聲：“什么事情？”

    “我看了報紙，林悅她是去鑒定孟建林買下的那一方康熙御璽之后被人綁架的，是不是？”

    “不錯?！?/br>
    “那孟建林就很有問題了?！毕嵊裱猿鲶@人：“那是五年前，孟建林的上任保鏢頭子退休之后過來找我，問我想不想知道孟建林的一個致命的把柄。他需要錢把全家人送去澳洲過好日子，秘密的價格是五千萬元?！?/br>
    “孟建林？！”杜以澤吃了一驚。

    “不錯，老婆子我想，孟建林的把柄可不好拿捏。于是答應(yīng)了那個人。而那個保鏢頭子告訴我，孟建林在上個世紀曾和日本人交易過一件康熙御璽，價格是一千萬。而這件御璽，很有可能就是倫敦佳士得拍賣的那一件?！?/br>
    真相就這么輕而易舉地抖落了出來，以報恩的方式。

    杜以澤頓時覺得如遭雷擊，一些想不通的事情，瞬間豁然開朗。繼而，他的血液都開始沸騰起來！難怪jiejie偏偏會在鑒寶回來的路上遭到伏擊！難怪自那之后，孟建林就匆匆忙忙趕回了國內(nèi)。本來以為一個心臟病突發(fā)的人，可以排除一切嫌疑。但是他們忘了——假如是孟建林和小坂裕生合作，一切都變得有可能。

    “言盡于此，該怎么辦你自己好好把握。”席玲玉站了起來，然后走了出去。

    杜以澤鞠了一躬，然后，所有的復(fù)仇都才剛剛開始。

    ☆、第075章 周旋

    回到上海的時候，杜以澤是孤身一人來見爺爺杜墨的。之前弄得那一出爺孫兩的鬧劇已經(jīng)傳遍了大街小巷，讓杜氏集團和杜墨都十分沒面子?，F(xiàn)在他肯自己回來，杜墨就打算既往不咎。但是爺爺能既往不咎，他卻無法釋懷。

    杜家的豪宅很大，徐楠來過許多次，也有一半的地方?jīng)]去過。

    其中包括杜家的一個私人博物館，兩個收藏室，還有一座清代遺留下來的大花園。

    大花園里面有個漂亮的戲臺子，七十多年前，民國的四大名旦都在此處唱過戲。后來此花園被杜月笙買下，專供各色藝人在此處登臺。再然后，到了新中國，文物保護單位來到上海進行評定，說此處是保存完好的一處遺跡。

    沒想到，不起眼的戲臺子，是三百多年前乾隆年間的產(chǎn)物。后來，小花園，戲臺子，成了杜老爺子私人的一片天地。這里只有他，還有他的兒子，兒媳進來過?，F(xiàn)在，第四個人進來了。背后響起的腳步聲，一如當年他在花園里等著兒子的時候所聽到的。不同的是，兒子會喊他一聲：“爸爸?！倍鴮O子則喊他：“爺爺?！?/br>
    腳步聲在他身后戛然而止。杜墨問了一句：“回來了？”

    “早上下的飛機?！?/br>
    杜墨轉(zhuǎn)過身，語氣里滿是責(zé)備：“還曉得要回來！”

    “不回來，我什么都不是，回來，我起碼能問你幾個問題?！倍乓詽傻恼Z氣根本沒放軟一絲絲，即使對方是爺爺，他也毫不退讓。

    “什么問題？”

    “孟建林和您的關(guān)系如何？”

    “談得來的朋友，生意上的合伙人?！倍拍f得言簡意賅。但杜以澤知道，事情并不止這么簡單——他的祖爺爺和孟家先祖的關(guān)系很好，爺爺和孟建林兩個人是發(fā)小，一起當過知青，一起打拼事業(yè)。后來一個去了南方，一個去了北方。

    “萬一我要對付孟建林，您怎么看待？”這是杜以澤的第二個問題。

    杜墨并不感到意外：“理由？”

    杜以澤的目光陰騭：“孟建林是倫敦案子的幕后黑手，爺爺，事情的經(jīng)過到底是怎樣的，我想已經(jīng)有人告訴過你了。”

    “知道歸知道，但是他沒動你！”杜墨陰測測地看著孫子：“逞能不能過了頭，感情用事也給我適可而止。那不是你能對付的人。”

    對，孟建林從頭到尾沒動過他，但是杜以澤卻不這么認為：“可是爺爺，你既然知道孟建林和小坂裕生有關(guān)系。你怎么不想想，他會不會和我父母的死因有關(guān)系？嗯？我們都知道小坂先生派出了殺手，但是您的好友，是他的合伙人?！?/br>
    “這件事我自然會調(diào)查清楚，你好好去公司上班，其余的事情都不用管?！?/br>
    “爺爺，你老了，開始害怕孟建林了是不是？”杜以澤一言中了他的心思：“因為孟家和我們杜家一樣，在中國根深蒂固，所以你害怕我去對付他最后弄得一個玉石俱焚的下場。或許二十年前的你可以把他消滅，但現(xiàn)在難以做成?！?/br>
    “既然知道，那就給我省點心！”杜墨咳嗽了幾聲。

    “但是爺爺，說句不中聽的話，你死了以后下了黃泉怎么面對我父母？不僅如此，沒了你孟建林肯定要對我動手，到時候我在杜家也好，在古董圈子里也好，屁都不是。你是要我做他的魚rou任人宰割，還是要我娶他那個殺人不見血的孫女？”

    杜墨無言以對，杜以澤字字句句都是在嘲笑他的綏靖政策。但是他說得對，孟建林既然敢明目張膽把林悅給弄死了，那么等他身后，弄死杜以澤想必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他可以容忍一個伙伴懷著貳心，但不能忍受這個。

    杜家的后代，杜家的傳承，這才是他心目中的第一等大事。

    于是，杜墨退讓了一步：“小澤，你要爺爺怎么做？”

    “爺爺，聽說你養(yǎng)的那一支東南亞的保鏢隊伍很好用，那么好刀就要常常磨一磨，是不是？”他這么說道，目光中盡是冰冷——孟建林偏愛大兒子孟辛明，而這個大兒子自從失寵了以后……現(xiàn)在常在風(fēng)月場所紙醉金迷。

    殺人不見血的事情，孟建林可以做到，那么他也一樣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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