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她們算是看出來了,在這府里,誰都信不過。要想找個可靠的大夫,還得請她們的舊主子出馬。 “你們,誰去打聽打聽,梅香怎么樣了?”稍微緩過來幾分,江絮強撐著睜開眼睛說道。 到這時都沒回來,梅香只怕出事了。而馮氏死活不肯放人,讓江絮心中更是不安。 “奴婢去打聽下?!贝渲フf完,便轉身出去了。 紅玉一個人守在江絮身邊。有心想出府去送信,卻又擔心江絮身邊沒人照料,一時間只把馮氏罵了個狗血淋頭。 “絮兒?我能進來嗎?”這時,外頭忽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江絮心中一震,不由得清醒了兩分。 紅玉直是高興得站了起來,拍手道:“公子!”她一下子就聽出來,在外間小聲詢問的人是裴君昊,連忙跑出去道:“公子快進來,大小姐不好了!” 裴君昊背上扛著一只包袱,正在外間扭捏著,忽然聽到紅玉說“大小姐”不好了,頓時一怔。隨即如旋風一般,立刻竄到江絮床前:“絮兒,你怎么了?” “大小姐不知道怎么了,渾身發(fā)熱流汗,難受極了?!奔t玉跺著腳道,又把方才馮氏來了的經(jīng)過,向裴君昊說了一通,“氣死人了!那夫人也太壞心腸!” 裴君昊的臉上黑如鍋底。一雙漆黑明亮的眸子,此刻盛滿了怒意,隱隱散發(fā)出幾分沉沉的威勢。往常那個喜笑顏開,單純可愛的少年,一瞬間不見了。 “拿著?!迸峋蝗∠录缟系陌f給紅玉,然后在床邊坐了下來,微微探身,在江絮的臉上看了看,又取過她的手,在腕上探了探,眉頭微擰。 他跟著冷子寒學了一點皮毛,如果不是特別復雜的病情,他也能探出幾分。但是眼下,江絮的脈象亂得出奇,倒叫他無措了。 “你等著,我去叫人?!迸峋徽f罷,便一轉身出去了,眨眼間沒了人影。 紅玉抱著沉甸甸的包裹,才來得及問一句:“公子,這里頭是什么呀?” “給小姐的?!迸峋宦湎乱痪?,便再沒了回應。 紅玉也知道他走了,便坐在床前,問了江絮的意思,然后好奇地打開了包裹。 只見包裹里頭,是一只又一只的小油紙包、小木匣子、小錦袋,端的是品類繁多又可愛非常。 “大小姐,咱們打開瞧瞧?”紅玉看著一樣樣,忍不住手癢。 江絮也好奇,裴君昊背了一包袱什么來?便道:“你打開吧?!?/br> ------題外話------ 謝謝【肖莨123123】的票票,么么噠 ☆、082、肌膚之親 “這是蓮蓉酥?絕味齋的蓮蓉酥?”紅玉打開一只油紙包,看著里頭金黃誘人,香氣撲鼻的糕點,滿臉驚喜。 “這是什錦蜜餞?百味香的什錦蜜餞?”紅玉打開一只巴掌大小的精致罐子,打開蓋子瞧了一眼,只見里頭鋪著杏脯、梅子等蜜餞,顆顆圓潤飽滿。 “這里頭是一塊帕子?呀,四季坊的帕子?上頭繡著七星草,是七星娘子的繡品!”紅玉的聲音帶著掩不住的興奮。 “這是蝦須鐲?玉珍閣的最新款式?呀,還是徐大師的親手打造!”紅玉捧著一只匣子,兩眼亮晶晶地看著江絮,“小姐,是徐大師的作品!徐大師的!他老人家一年都做不了兩件!您快戴上!” 江絮的嘴角抽了抽,見紅玉一臉激動的模樣,仿佛她不接過匣子便饒不了她似的,便伸手接了過來。 紅玉卻沒看她戴上,而是興沖沖地又轉過頭,繼續(xù)扒拉起裴君昊帶來的包裹。 “這是卿秀堂的胭脂?” “這是……” 她一樣一樣小心打開,看清楚里頭的東西,便是一聲驚喜,然后打開另一件。 等把包裹里的東西檢查一遍,才兩眼亮晶晶地道:“小姐,公子對您可真好,這里頭樣樣都是難得的,他全都尋來討您歡心。” 江絮沒有說話,只低頭瞧著手里的木匣子。 玉珍閣的首飾向來是京里頭大小姐們打破頭爭搶的好東西,而徐大師親手打造的,那是打破頭也爭不到的。而這蝦須鐲,款式新穎別致,必是徐大師的心血所做,京里頭等著這件東西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怎么就落到裴君昊的手里了? 其他的物件,絕味齋的蓮蓉酥是鼎鼎有名的,每日就出那么幾籠,賣光就沒了,人們都是一大早排隊去搶的。 百味香的什錦蜜餞,也是京中大小姐們的最愛,杏脯、棗兒、梅子等,都是采摘的一等一的好果子腌制而成。 四季坊的帕子倒不值什么,珍貴的是七星娘子的繡品,輕易是尋不到的。 還有卿秀堂的胭脂,更是昂貴之極,紅玉手里頭拿的那一小盒,至少賣到三十兩銀子。 裴君昊背來的這一包東西,粗粗算下來,竟是好幾百兩銀子也打不?。?/br> “他究竟是什么人?”江絮心中起了疑,偏頭看向旁邊一臉興奮的紅玉。 普通的紈绔子弟,也沒有出手如此闊綽的。何況他不過是晉王府里的……他死活不承認是晉王的男寵,那便算他是晉王的狐朋狗友?若是如此,他至少也是有名有姓的富貴人家的子弟,否則哪里拿得出這么多錢來? “公子就是公子??!”紅玉原本興奮的神色收斂了兩分,眼珠轉了轉,并不看江絮,口里含糊答道。 江絮一把揪住她:“別走。我且問你,他姓什么?” 動不動就出手數(shù)百兩銀子的,必然不是小戶人家。只要知道他姓什么,江絮早晚會打聽出來的。 紅玉掙了掙,低著眼睛說道:“小姐,您若想知道,直接問公子不就好了?他必不會瞞著您的?!?/br> “你告訴不告訴我?”江絮抓著她的衣袖不放。 紅玉頓時輕輕扭動起身子。她如今是江絮身邊的人,但易mama并沒有把真正的身契給江絮,她和翠芝如今還算是那邊的。因此,竟是為難得很。 “小姐,并不是奴婢不說。”紅玉抬頭看了她一眼,“求小姐饒過奴婢吧,奴婢不能說。” 江絮見她為難得緊,只怕再問下去,她都要哭出來了,慢慢松開手。 “小姐,如果您當真想知道,就直接問公子。”見江絮不追究了,紅玉反而心里愧疚起來,悄悄說道:“公子對小姐,絕不會隱瞞半句的。只要小姐問他,他一定會說的。” 江絮淡淡道:“我知道了?!睂⑹掷锏哪鞠蛔舆f給她,“你收起來吧?!?/br> 這么貴重的首飾,她可收不起。 慢慢躺了回去,盯著帳幔上方,心里思量起來。 裴君昊的身份如何,暫且不提??倸w,她沒察覺出他的敵意。眼下最要緊的,還是馮氏那邊,以及梅香的安危。 晉王府里,眾人都在等裴君昊的“好”消息。全都沒料到,裴君昊竟然一臉陰沉地回來,張口就問:“冷子寒呢?” “在寒院中調弄他的花花草草呢?!避蜍叽鸬?,看著裴君昊稱不上好看的臉色,試探問道:“主子,您這是失利啦?” 裴君昊沒答她,轉身往寒院走去。找到冷子寒,抓了他的衣領就往外走。 “干什么?急匆匆往哪兒去?”冷子寒皺眉。 “絮兒出事了?!迸峋灰贿呑ブ贝掖彝庾?,一邊說道:“不知吃了什么,像中毒又不像,脈象亂得緊,我號不出來?!?/br> 冷子寒一把撥開他:“她被小綠咬了,又吃了我給她的奇效解毒丸,從此百毒不侵。你說她中毒了,開什么玩笑?” “我騙你不成?”裴君昊急匆匆又抓他,一邊抓一邊瞪,“你也說了‘百毒不侵’,這世上的毒千千萬,你都能解???要是能解,哪還有我現(xiàn)在這樣?” “你是自幼胎里帶出來的,我翻遍了神醫(yī)谷的藏書,也沒找到相似的案例,怎么能一樣?”被質疑了的冷子寒,頓時不高興起來。 裴君昊抓著他埋頭往前走,聽他不悅,也沒往心里去:“誰怪你了?我給你當了十幾 你了?我給你當了十幾年的藥人,你也該看在我的面子上,去幫我看看絮兒?快走快走,磨蹭什么?絮兒若是有個什么,我也不活了!” 冷子寒聽得黑了臉。 兩人潛入江府,悄悄摸進芙蓉院,閃進江絮的屋里時,江絮正遭受又一波難忍的痛楚。臉上麻癢難忍,似有小蟲子在咬,身上則又燙又熱,仿佛遭受火烤一般,兇猛地流著汗,兼之渾身乏力,竟是躺在床上,一動也動彈不得。 “絮兒?”裴君昊急匆匆奔到床前,看著滿臉通紅,一層層往外滲出汗珠的江絮,難受得兩道秀眉蹙在一起,不禁心疼極了。 冷子寒本來很不以為意地湊近床前,待看清江絮的情形,不由一怔。江絮眼下這般情形,便不是大夫,也看出來不對勁來了,何況是他?擠開裴君昊,俯身從被子里抓出江絮的手,搭指在手腕上。 “你最近中了毒?”冷子寒擰起眉頭,“至少兩種。其中一種,還是極其霸烈的毒藥?!彼砰_江絮的手,轉而去打量她的眼皮、舌苔,又做了其他的檢驗,才冷冷道:“算你命大?!?/br> 裴君昊聽他這么說,立時不樂意了:“你說什么呢?” “我說什么呢?”冷子寒口里發(fā)出一聲冷笑,眼角瞥了江絮一眼,“她可算是個命大的。被我的小綠蛇咬了,又吃了我的奇效解毒丸。否則,就她中的那種毒藥,不出半刻鐘,人便死透了?!?/br> 裴君昊聽得嚇了一跳,臉都白了,忙蹲到床前攥起江絮的手:“絮兒,發(fā)生什么事了,誰給你下毒?” 江絮想起在山上發(fā)生的事,有一瞬間的猶豫,隨即搖了搖頭:“并沒有人給我下毒?!?/br> 給她下毒的黑衣人,已經(jīng)全都死光了,再追究也沒意思。 而江絮也明白過來,為何她才中毒鏢時,整個人暈了過去。再醒來時,身上的毒卻都解了。因此,看向冷子寒的神情有些異樣。頓了頓,半坐起來,對冷子寒福了福身:“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她先頭還惱恨他放小綠蛇咬她,害她受了大半日的欲毒之苦。更將裴君昊也惱了起來,以為他故意帶朋友來戲弄她。 “先頭對公子多有不敬,還望公子寬諒?!苯醯椭^說道。 雖然他行事的確邪道,但是江絮受了他的恩惠,因此那些不滿都散去了。 “這回又是誰給你下的毒?”冷子寒又說道,“本來我給你的奇效解毒丸,尚未完全被你的身體吸收,遇到那霸烈之極的毒藥,兩種藥性在你身體中廝殺著。如今又來一股,那平衡就被打破了,你身上才會難受。” 江絮聽罷,臉上微微一白,一時有些怔愕。 又中了毒? 她在清壽庵的后院中毒,是她運氣不好,賞玩時遇到裴鳳隕和一干黑衣人。 而自回來后,她便沒做什么出格的,吃食上也很小心,怎么仍是中了毒? “我,我不知道。”江絮有些猶豫,抬手指了指外間,“這是我們府里的老爺差人送來的,我與梅香她們都吃了,卻只有我一個人有事,她們都沒事,我也不知里頭不是有些不好?!?/br> 冷子寒聽罷,便走出去檢查那些吃食了。 “吃食并沒有問題。”不多久,冷子寒回來道,眼睛里有些奇異,“有問題的是你的杯子?!?/br> 江絮愣了一下:“什么問題?” “杯子邊緣被人抹了一層毒藥?!崩渥雍戳斯创?,“下毒的人倒是聰明,知道你飲食小心,故而抹在你的杯子上。你是大小姐,一應餐具都是獨用的,丫鬟并不敢動。所以,在你的杯子上下毒,你才中了招?!?/br> 江絮愣了一下,隨即氣得渾身發(fā)抖起來。 “可恨!”裴君昊猛地站起身來,一張俊臉布滿沉怒,“是誰如此狠毒,加害絮兒?” 江絮捏著手心,心里閃過一個人選——馮氏。 除了馮氏,在這府里頭,還有誰恨她入骨? “我身上的毒,可有解?”江絮沒有答他的話,而是抬頭看向冷子寒說道。 冷子寒的目光瞥過裴君昊,答道:“自然有解。只不過,不太好解?!?/br> “公子的意思是?”江絮有些驚訝。 她倒沒想到,冷子寒的口中,也會說出“不太好解”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