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節(jié)
“站過來?!苯优d挑了挑眉,對她勾了勾手。 小丫鬟猛地瞪大眼睛,仿佛不敢置信一般,盯著江子興的眼睛越睜越大。 江子興微微皺眉,不悅地看著她。在他毫不辯解的臉上,小丫鬟很快看明白了他的意思,臉上騰的一紅,扭頭提著裙子飛快跑出去了。 “哼!”江子興的臉色頓時黑如鍋底。 就連一個低賤的小丫鬟都敢嫌棄他! 擱在從前,他對哪個小丫鬟露出好臉色,不全都驚喜地撲過來? 這一切都是拜江絮所賜!如果沒有江絮回府,他還是他的戶部尚書,還做著他的大老爺!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不多久,馮氏回來了,臉上覆著一只猙獰的烏龜,“那小賤人,倒是命大,氣死我了!” 江子興看著她氣沖沖地走回來,臉上的郁怒之色斂起,轉而詫異地問道:“發(fā)生什么事了?” “那小賤人,手段倒是好,扒上了傅家,做了傅家的干女兒,還被燕王殿下求婚了!”馮氏把從蔣氏那里聽來的信息,一股腦兒倒給江子興,“她如今被指作燕王妃,三日后便成婚,太師府還能把她如何?” 裴鳳隕是有實權的王爺,性子又冷酷無情,朝中上下誰敢得罪?馮太師還在的時候,能在太子跟前說得上話,跟裴鳳隕扛一扛也沒什么。但馮太師不在了,他們在太子面前的地位自然落了幾分,哪還有資格叫太子聽他們的話?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馮氏氣得在屋里走來走去,“小賤人,竟是命好!” 江絮這下真的成了燕王妃,板上釘釘,再難更改,誰還敢得罪她?燕王為了她,幾番跟晉王翻臉,如今江絮背負罪臣之女的名聲,燕王照娶不誤,這番行為實打實昭示著,他對江絮的看重!誰敢虎嘴撩須? 江子興聽到這里,只覺得渾身發(fā)疼。 頭疼,心疼,rou疼,牙根疼,竟沒有一處不疼。那些曾經涌上心頭,又被他狠狠壓下去的悔意,再一次翻騰上來。 如果他沒有被馮太師拿捏住,當年跟陶氏好好過日子,如今不僅爬上該坐的位子,還能光明正大做一回皇親國戚! 那可是燕王啊!誰敢得罪?他有燕王做女婿,往后還怕什么? 但如今,這一切都是泡影。江絮跟他勢如水火,決不肯叫他沾一點好處的。 牙根一抽一抽的疼,一直疼到腦子里,緊跟著心口處的血管也抽搐起來,江子興有些倚不住了。雙手攥成拳頭,抿著嘴唇,繃著臉,慢慢躺了下去。 “母親!江絮要成燕王妃了?”這時,一個大叫大嚷的聲音傳了進來,緊接著江予彤帶著丫鬟竄了進來,進門便大叫道:“母親,不能叫她做燕王妃!” 與馮安宜在一處,江予彤也在第一時間得知了消息,頓時氣得眉頭倒豎。憑什么,江絮的命就那么好?這一番折騰下來,竟仍叫她做了燕王妃! “母親,絕不能便宜了江絮!”江予彤大叫道,繞著馮氏走來走去,“母親,快想想法子,不能叫她做燕王妃!” 她連太師府的三奶奶都沒掙上呢,江絮竟然掙上了燕王妃的位子?江予彤不服氣! 又想起馮安宜在聽到江絮被指為燕王妃的時候,臉上又是悵惘,又是敬佩,又是苦澀的神情,更加氣不打一處來:“母親,我們——”她做了一個咔嚓的手勢,陰狠地道:“弄了她!” 馮氏狠狠瞪了她一眼:“你以為我不想嗎?” 早先有機會的時候,她只想叫江絮難受一點,再難受一點,被她握在手心里,搓圓揉扁。如今想來,真是后悔極了,當初為何沒下手,早早弄死江絮呢? “推我去見馮大老爺。”這時,江子興從榻上緩緩坐起,看向馮氏說道。 江予彤仿佛這時才看見他,撇了撇嘴,不甘不愿地叫了一聲:“父親。” “嗯?!苯优d只是點點頭,也沒教訓她什么。這個女兒,他早失望透頂,因此就連看她一眼都懶得,更別說教訓她的規(guī)矩了。抬眼看向馮氏,說道:“怎么對付那個臭丫頭,我有主意。” 馮氏和江予彤的眼睛同時一亮,忙叫下人進來,把江子興抱到輪椅上,推著去見馮大老爺了。 一路上,幾次探江子興的口風,江子興都閉口不談,只道:“成與不成,還看大老爺的意思。” 等見了馮大老爺,江子興便是一拱手:“愿為大老爺分憂?!?/br> 看見江子興被推進來,馮大老爺皺了皺眉。他實在不喜江子興,這個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膽敢那樣對馮氏,對他們馮家的姑奶奶,他恨不得弄死江子興。若非馮氏攔著—— 想到這里,他看了馮氏一眼,這個臉上罩著烏龜的女人,叫他越看越覺得陌生。心里有些不耐煩,馮大老爺皺著眉頭說道:“你們有什么事?” “太師大人的去世,我心里十分難過。他老人家一直是我最敬重的長輩,既被江絮害死,我蒙受太師大人的恩惠,理當為太師大人做些什么?!苯优d說道。 馮大老爺冷冷哼了一聲。 江子興見他沒有趕人,便繼續(xù)說道:“我聽聞,今日在宮中,江絮被皇上指給燕王為妃。如果她當真成了燕王妃,想要為太師大人報仇,便希望渺茫?!?/br> “哼!我自然知道!”馮大老爺冷哼一聲。 “三日后,江絮與燕王便大婚?!苯优d接著說道,“要想為太師大人報仇,只有三日時間!” 聽到這里,馮大老爺沒再冷哼,他瞇起眼睛看著江子興,這個曾經的妹婿。 不得不承認,當年馮氏看上江子興,眼光是極好的。因為,就連馮太師對江子興,也是贊不絕口。這個男人,極精明狠辣,又有手腕。若非養(yǎng)不熟,馮太師可以捧他更高。 但江子興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你接著說。”馮大老爺往椅子上一坐,偏頭看過來道。 半個時辰后,江子興被下人推著出門,馮大老爺親自相送:“若此事執(zhí)行順利,再備薄酒相謝?!?/br> 江子興抱拳道:“大老爺說的客氣話。太師大人于我有恩,要什么謝呢?” 馮大老爺便沒有再做聲。 于他有恩?有恩,江子興那般對馮氏? 但眼下他還用得著江子興,那些話他也不必說出來,點了點頭,抬腳出去吩咐了。 江子興被下人推著往回走,身后跟著馮氏和江予彤,方才在門外,兩人隱約聽了幾耳朵,此刻都興奮得不得了:“該!” “就是,弄死她!看她還囂張?”江予彤摩拳擦掌,獰笑道。 江子興勾了勾唇,眼中一片冷酷。 三日后。 “哇,燕王殿下好英??!” “真沒想到,燕王殿下也有娶親的一日!” 京城的街頭巷尾,擠滿了人群。紛紛看向路中央,井然有序走過的吹吹打打的迎親隊伍。 隊伍的中間,是一道身穿大紅喜袍的身影。裴鳳隕高坐在大馬之上,脊背挺得筆直,無論正面、背面還是側面,都挺拔如松,穩(wěn)健如山,端的是英俊無比。 一眾沒出閣的少女,與才出閣的少婦,以及早已嫁人多年的婦人,看著那道身影,全都露出癡癡的目光。 “怎么我就沒長江小姐那樣漂亮的臉蛋兒?”一名婦人摸著自己的臉,毫不惋惜,“若不然,我也能嫁給燕王殿下,成為燕王妃了?!?/br> 瞧瞧啊,燕王殿下多么挺拔英??!寬闊的肩膀,細窄的腰臀,騎坐在馬上,露出的兩條修長大腿,肌rou緊繃,結實健壯,只看一眼便叫她們流出口水來——燕王殿下絕對是天下間最有男子氣概的男人! 今日正是裴鳳隕迎娶江絮的日子。 他坐在馬上,目光直直看向前方,嘴唇微微抿起,掩飾著心中的激動和緊張之情。終于,他又等到了這一日。 前世,他娶回了她,卻沒有好好珍惜。這一世,他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 低低的驚呼聲、尖叫聲、仰慕聲,有一句沒一句地傳入裴鳳隕的耳朵。他面無表情地聽著,心中在想,若是絮兒知道嫁給他會被這么多人羨慕,會更高興一點嗎? 什么?以為他娶江絮,僅僅因為江絮漂亮?聽到這一句,裴鳳隕的嘴唇抿得更緊了一些,眼中閃過冷譏。那是她們不知道,絮兒有多好。 當然,也很壞。腦中閃過那日在傅家,江絮對他的殘酷,裴鳳隕的薄唇直是抿成了一條線。她喜歡一個人,便會對那個人特別好。但如果她不喜歡了,就會比任何人都殘忍。 非常不幸,他現在就屬于她不喜歡的那種。裴鳳隕抿起的薄唇,又漸漸松開,繃緊的臉龐也放松半分。但那又如何呢?她是他的王妃,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去解她的心結,叫她再喜歡上他。 他相信,她能喜歡上他一次,就能喜歡上他兩次。 江絮如今是傅家的干女兒,經過商議后決定,就從傅家出門。傅御史和鄭氏十分用心地準備起來,又給江絮添了許多嫁妝。 傅家是清流,從不屑于攀附權貴。但能夠干干凈凈地同燕王結親,他們也不會傻得拒絕。就在江絮很不好意思接受傅家的嫁妝時,鄭氏還好好勸了她一通。江家被抄了,江絮同江子興也斷絕了關系,從此往后就是傅家的干女兒了,傅家就是她的娘家。 其中含義,非常清楚。那就是江絮嫁進燕王府,便是他們傅家的一座靠山。而傅家,也會在江絮的背后,給她撐腰。 婚姻從來都是兩個家族之間的利益紐帶。誠然,傅家對江絮是一片坦誠和真心,但是這件事情上,卻難免會有利益的牽扯。但江絮只有高興的,傅家對她有恩,能夠給傅家?guī)砗锰帲笾坏谩?/br> 迎親隊伍吹吹打打上了門,因是王爺求娶,因此許多習俗都改掉了,只保留了極少數幾樣流程。江絮被傅明瑾的三哥哥背著出了門,上了花轎,被紅蓋頭遮住了臉,根本看不清周圍的人,只看見一雙雙鞋子在眼下來回走動,心里不是不緊張的。 前世今生,她出嫁兩番,都是嫁給同一個人。這不是緣分,這是孽緣。江絮坐上花轎,手里握著蘋果,低下被鳳冠壓得發(fā)沉的頭,抿起了嘴唇。 經過這么多事情,她以為可以避免的。誰知,世事難料,她還是坐上了花轎。江絮想起昨晚,梅香看向她時,一臉的憂色,譏諷地勾了勾唇。他敢娶,她有什么不敢嫁?她會讓他知道,她心里喜歡的人不是他,他再執(zhí)著于此,也毫無用處。 心中一動,江絮不著痕跡地摸了摸袖子。她在這里藏了一根磨得尖尖的銀簪,如果晚上他強迫她,她就用這個對付他。 “啊!”忽然,身下的轎子晃了晃,江絮一個沒坐穩(wěn),腦袋墜了墜,她忙松開袖子,扶住頭上沉甸甸的鳳冠。心中詫異,誰這么不會抬轎子? 正想著,身下又顛了一下,緊接著一陣嘈雜的叫嚷聲傳來:“快攔??!攔住他們!” 發(fā)生了什么事?江絮心中驚訝,忍不住要掀開蓋頭去看。難道是裴君昊,他來搗亂了?想到這里,她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然后微微向上揚起。 如果是他,倒是一點也不意外。 這幾日,裴君昊可沒閑著。明里暗里,非要見她。不是登門求見,被傅御史拒絕,便是晚上爬窗戶,被梅香打出去。 她根本不見他。塵埃已定,她和他是不可能了,她不想再見他,給他希望,再叫他做出什么不合時宜的事來。 他該不會仍沒放棄,真的來搶親了吧?江絮抓著蘋果,慢慢咬住了唇。心里既歡喜,又氣惱。強忍著不去掀開蓋頭,偷偷往外瞧。 “攔住他們!”轎子外,傳來裴鳳隕沉聲怒喝。 接著外頭又嘈雜起來,仿佛有一群人橫沖直撞,而侍衛(wèi)們攔不住一樣。就連抬轎子的轎夫,都被沖得東倒西歪。 “究竟發(fā)生什么事了?”江絮有點把握不定起來,這不像是裴君昊的風格,他如果來了,定要吵吵嚷嚷,越熱鬧越好的。就跟那次,他在燕王府扛起她,嚷了一路壓寨夫人的話似的。叫人都知道,那是他干的。 可是,外面怎么沒聽見他的聲音呢?江絮詫異起來,如果不是裴君昊,又會是誰呢?她想不出來,除了裴君昊,誰敢跟燕王對著干?在裴鳳隕成親的日子搗亂,是嫌命長嗎? 轎子外頭。 “王爺,他們人數太多了,而且都是沖著王妃去的,恐有圖謀?!奔t鷹旗的侍衛(wèi)隊長指揮著侍衛(wèi)們攔住大叫大嚷蠻力沖撞過來的乞丐們,匆忙之間來到裴鳳隕跟前回道。 裴鳳隕坐在馬上,居高臨下地打量著眼下的情形。但見一波又一波的乞丐,拼了命的往這邊涌來,侍衛(wèi)們幾乎抵擋不住,沖得花轎都一晃一晃的。 想到江絮坐在轎子里,可能被這番動靜撞得一倒一歪的,薄唇愈發(fā)抿得緊了。如鷹一般銳利的眸子瞇了起來,往人群中打量。 膽敢在他成親當日鬧事,他倒要瞧瞧,究竟是誰? 他心里懷疑的是裴君昊,除了他之外,不作第二人想。但裴君昊不可能混在乞丐中作亂,他一定藏在人群中的某個地方,等待時機,就把江絮搶走。 想到這里,裴鳳隕策動馬兒,折回到轎子旁邊,下意識地摸上腰間,待摸到一片空空,不禁皺起眉頭。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自然沒有佩戴那柄見血無數的寶劍。以至于,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王爺,咱們人數不足,恐抵擋不住。”侍衛(wèi)隊長來到另一邊,看見沖過來的乞丐,便一腳踹飛。 但是乞丐人數太多了,浩浩蕩蕩的,而且越來越多,不時擠開侍衛(wèi)們,朝花轎沖過來,漸漸讓他懷疑,不僅僅是乞丐,而有許多假扮的! ------題外話------ 昨天是阿風結婚兩周年,跟老公去嘿嘿嘿了,你們懂得,所以今天先更這么多,見諒見諒哈~ 謝謝【深谷幽蘭8232】的月票,謝謝【臨血妖姬】和【19875】的月票和5分評價票,謝謝【成雪姣】的花花,么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