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眉開眼笑地起身，回到老板跟前，放了張紙幣進(jìn)去。

    “老板，再給我一碗特大碗的薺菜rou餡兒的大餛飩?！?/br>
    老板瞅瞅她，又往趙正坐的方向看了看：“小伙子長得蠻帥的嘛。”

    姜一笑：“我也覺得?！?/br>
    “你們看上去蠻配的。伐顧拿能（不過怎么）喊你來付錢？”

    姜一樂了，她說：“因?yàn)樗俏茵B(yǎng)的小白臉呀?！?/br>
    “撒（啥）？喔唷，你們小年輕搞不好了。”

    姜一沒再搭話，回到座位上。趙正長腿蜷著，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地坐在凳子上，抽了兩張紙巾，接著從罐子里抽出一次性筷子和勺子擱在紙巾上，一套放在姜一眼前，另一套放在完全正對著的他自己面前。姜一支著腦袋看他做這一系列動(dòng)作，笑意怎么也收不住。

    “怎么了？”他問，不明白她在樂什么。

    “沒，在這地方碰見熟人挺高興的?！苯淮瓜卵郏諗孔约旱男σ?。

    “確實(shí)，很高興見到你?！?/br>
    “你說，我們怎么以前沒碰見過呢？既然都在這一帶跑步?！?/br>
    “我不夠打眼，你沒注意到我挺正常的?！?/br>
    “聽你這意思，你以前就注意到我了？”姜一湊近他，問道。

    趙正表情一頓，三秒的沉默。

    “小餛飩。大餛飩?！崩习宥酥淮笠恍蓚€(gè)冒著煙的碗橫到他們中間。

    趙正說了聲謝謝。老板盯著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嘆了口氣，搖搖頭走了。

    看著趙正一臉的不明所以，姜一樂不可支，甚至笑出了聲。

    趙正冷眼看她：“你買餛飩的時(shí)候和老板說什么了？”

    姜一搖頭：“什么都沒說?？斐钥斐?！別涼了！”

    ☆、第五章

    5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shí)就出手

    姜一在自然狀態(tài)下，吃東西是很快的。 食物對她來說只是用來填飽肚子的，何況就一碗餛飩。無奈對面有觀眾，姜一拿出和客戶吃飯時(shí)的那股子慢條斯理，但端著沒幾分鐘，發(fā)現(xiàn)對面的人吃得特別香也特別迅速。照這個(gè)速度，眼瞅馬上就要變成他真的要坐著看她吃飯的情況了。姜一笑自己的矯情，跟著也拿出平時(shí)吃東西那速度來。

    兩個(gè)人很快出了店面，給其他人騰出空位。

    “你接著去哪里？走回去？”趙正問她。

    姜一本來打算坐地鐵回去的，但此時(shí)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走吧?！彼f。

    姜一邁步，腦袋里思緒亂撞。趙正這套路她還真是沒見過，新鮮啊。

    趙正放慢腳步，走在姜一邊上，隔開半身的距離。兩個(gè)人安靜地走了一段路。

    街上行人越來越多，姜一拐到小路上，這一帶的小馬路兩邊都種著樹，初春冒新葉，陽光從云的縫隙落下來，掉到葉子上，再滑到地上。姜一垂眉，一步踩在陰影上，一步又踩在陽光上。趙正的步伐在她的余光里，筆直的路徑。

    “你是做什么的？”姜一突然起了好奇心，抬頭問他。

    “我...”

    他剛開口，馬路對面?zhèn)鱽砑鈪柕慕新暎骸皳尳倮?！別跑！”

    姜一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對街一個(gè)瘦弱的女子正奮力奔跑，邊跑邊喊，她前方數(shù)米有個(gè)穿著休閑服的男人手里攥著皮包以更快的速度逃竄。姜一反應(yīng)過來正說要去幫忙，發(fā)現(xiàn)邊上的男人已經(jīng)不在原地，再一看，他早風(fēng)馳電掣般橫穿過馬路，追了上去。

    這是什么反應(yīng)速度？！

    姜一嘀咕著跑過馬路，期間還攔停了兩輛車。既然趙正去追歹徒了，姜一就跑到穿著五厘米高跟鞋的受害者跟前。二十來歲的女孩子，瘦瘦小小的，一臉無助。

    “強(qiáng)盜！”女孩子大口喘氣，見姜一趕上來一把抓住她，“幫幫我，我手機(jī)、身份證、□□，所有所有東西都在包里！”

    姜一扶住她：“我朋友去追了，我覺得他的速度應(yīng)該沒問題。你傷著哪里沒有？”

    “我好好地在走路，這人從后面過來一下就拽過我的包跑了。我今天要去面試，好不容易的機(jī)會(huì)。特地穿了高跟鞋...”她絮絮叨叨說著，又是著急又是懊悔，“怎么辦呀...”

    姜一聞言低頭看她的腳，果然腳后跟皮磨破了。她低頭搜索自己的上衣口袋，還好帶著。掃了眼周圍，見到幾米外的店家門口擺著張小方凳，姜一對女孩子說：“能走嗎？我們先到那邊坐一下。”

    女孩看看她，片刻后點(diǎn)頭。姜一就扶著她到小店門口，對坐在里頭看小電視的店主說：“大叔，我朋友腳崴了，凳子借坐一會(huì)兒，幾分鐘。謝謝啦?！?/br>
    店主抬起頭，掃了她一眼，沒說話，姜一當(dāng)是默認(rèn)了。她讓女孩子坐到方凳上，然后蹲下身，拿出防水透明的創(chuàng)可貼，說：“把鞋脫了，這個(gè)貼上，等會(huì)兒不還要去面試嗎？”

    “可是...”

    這時(shí)，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拿著皮包，遞到兩人面前。姜一抬眼，太陽就在男人的身后，一半躲在云里，一半將他的線條勾勒。

    “看，我和你說能追回來吧?！苯槐荛_耀眼的陽光，接過包，放在女孩膝上，“快看看，有沒有少什么東西?！?/br>
    女孩驚喜地拿起包，打開的時(shí)候還抽泣著，她在包里一陣翻找，片刻抬起頭：“我的薄荷糖不見了?！?/br>
    姜一愣住，忽聽得男人低沉的嗓音：“糖呢？”

    “大哥，真沒有。我偷糖干什么呀！”

    姜一這才發(fā)現(xiàn)，趙正沒有拿包的那只手提著的是那個(gè)搶劫的，他把人手反剪著綁了起來捉著，這一高一矮的正邪對比明顯。姜一心里犯嘀咕，他這未免也...太專業(yè)了吧。

    “可我包里真的有糖，就在邊上的口袋?！迸?jiān)持道。

    趙正扣著嫌犯的手腕暗自用勁，嫌犯帶著哭腔地尖叫：“哎喲喲，大哥大哥，我真沒騙你們啊啊啊啊啊。我沒偷糖吃啊！我根本不愛吃糖！掉了嘛，肯定是路上掉了啊啊啊！”

    “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真的！”

    趙正對女孩子說：“不好意思，掉了。”

    女孩子忙擺手，站起來頻頻鞠躬：“不不不，太感謝你們了！”

    “坐下，把創(chuàng)可貼貼上。不還要去面試嘛?！苯婚_口，“不過，糖很重要？”

    “也不是，就是，想在面試之前吃一顆的?！?/br>
    清澀的，不自信的，手卻像堅(jiān)持什么似地緊緊抓著包。姜一看到多年之前她自己的影子。她說：“別擔(dān)心。如果你足夠好，你想要的遲早會(huì)是你的?！?/br>
    趙正不言不語，垂眉看蹲著說話的姜一。

    “大哥大姐，聊完了嗎？要送我去局子也快點(diǎn)吶?！?/br>
    “閉嘴?！壁w正瞪了他一眼，對方乖乖噤聲。

    姜一起身瞪了嫌犯一眼：“你搶劫你還光榮了?！?/br>
    “大姐，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兒女成群...”

    “閉嘴?！苯缓挖w正異口同聲。

    “叫誰大姐。”姜一撇嘴。

    “我們現(xiàn)在把他送去這里的派出所，你記得面試完去補(bǔ)筆錄?！壁w正對坐著的女孩說。

    女孩點(diǎn)了點(diǎn)頭：“真的謝謝你們！”

    姜一和趙正去了警局，路上她始終沒說話，嫌犯則吵鬧了一路，非要趙正出手才肯消停一會(huì)兒。大概過了四個(gè)街區(qū)，見到警局大門，姜一止住腳步。

    趙正盯著搶劫的，沒注意。進(jìn)門和民警說完情況，要做筆錄發(fā)現(xiàn)姜一不在。他返身出來，看見她背對警局站著低著頭，手插在口袋里人不安地前后搖擺。

    “不進(jìn)去？”

    姜一聞言抬頭，她笑笑，避開他的目光：“我就...不進(jìn)去了?！彼p手攥拳，手心里有汗。

    趙正若有所思，但沒強(qiáng)求：“我進(jìn)去做筆錄，得有段時(shí)間。你是不是要去換身衣服上班了？”

    姜一如蒙大赦：“哦，對，我得回去。公司早上有事。”

    “好?！彼浇俏⑽⒐雌?，“你手機(jī)帶了嗎？”

    “帶了?！?/br>
    趙正攤手，示意她把手機(jī)給他。姜一有些魂不守舍，就遞給他了。

    “解鎖?！壁w正提醒。

    “好了?！?/br>
    趙正拿過手機(jī)，不知打了什么，不一會(huì)兒就還給了姜一。

    姜一滑開屏幕正想研究他到底干嘛了，就彈出了一條微信消息，名字和眼前人一樣：趙正。

    她抬頭，他把自己的手機(jī)放回口袋，迎上她的目光。

    “回去吧?！彼f。

    “你...”姜一審視他，“不會(huì)是當(dāng)警察的吧？”

    “不喜歡警察？”

    姜一不由鎖眉，很快又若無其事地說：“我不是這個(gè)意思?！?/br>
    趙正露出玩味的笑容，解釋：“我不是警察，就是見義勇為的普通群眾?！?/br>
    姜一愣了兩秒，“噗嗤”笑了?！拔易吡??！彼龜[手。

    “路上小心?！?/br>
    姜一邁開步子，走出幾米遠(yuǎn)，回頭，趙正目送著她。他背后是警察局的標(biāo)志，是她記憶里不愿觸碰的角落。

    她兀自苦笑，重新注視前方。

    這真是一個(gè)荒誕的早晨。

    坐地鐵，姜一渾渾噩噩的，甚至坐過了站，再往回坐了一站，到住處，快九點(diǎn)了。姜一迅速洗了個(gè)澡，換衣服化妝。

    等到公司在自己位子上坐定，姜一才感覺安穩(wěn)了下來。她回到自己安排的時(shí)間表，寫郵件、做報(bào)告、開會(huì)...到中午，終于成功將警局那一幕全然忘記。

    姜一和組里的人一起去百貨公司樓下大時(shí)代吃午飯，她讓同事先去買，自己留著占桌。平素的碎片時(shí)間，她都會(huì)讀一讀公眾大號，觀摩學(xué)習(xí)。不過，她今天有更有意思的讀物——趙正的朋友圈。

    頭像...一片沙漠？嗯，一片沙漠。

    朋友圈第一條：朋友公司的招聘廣告，還是一周前的。第二條：籃球場，三周前。第三條...怎么第三條就是“祝大家春節(jié)快樂”了？！

    姜一往上劃屏，三下，就滑到底了。不是轉(zhuǎn)發(fā)的政策或科技文章，就是看不出地方的風(fēng)景圖，姜一把手機(jī)往桌上一扔。她預(yù)感這個(gè)男人不是常發(fā)朋友圈的類型，但這也還是太少了。難道是分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