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司馬玥心中未免覺得奇怪了。讓她抱緊了她還可以理解,但是讓她閉眼這事...... 但她忽然就知道他為何會如此說了。因為她眼角余光瞥見了前方的樹干上正纏繞著一樣?xùn)|西。 粗粗看來,只會覺得那是一截長勢較為奇怪的樹干罷了,可若是細細一瞧,那分明就是一條小孩手臂粗細的蛇。只是這蛇的身子是烏褐色的,與樹干的顏色較為接近,所以錯眼一看就以為這只是截樹干罷了。 意識到這不是樹干,而是一條蛇之后,司馬玥腦海中立時就想起了那一日一夜她待著水牢,手握木棍和那幾條水蛇對峙的局面,而同時,身上被那些水蛇咬過的地方,雖然傷口早就是已經(jīng)好了,可是現(xiàn)下她卻還是覺得那幾處火灼死的痛了起來。 轟的一聲響,她只覺得似是有一桶冰水兜頭而下,全身都不由自主的開始顫了起來。 王雋意識到她的不對,低頭一看,見她一張小臉煞白,眼中滿是恐懼,立時就知道她看到了那些不該看到的東西。 “閉眼。”他低聲的說了一聲,同時手腕一揚,一片樹葉自他的手中疾飛而去。 于是瞬間,那自樹干上垂下了一半身子的蛇立時就身首異處了。 司馬玥這時已然是閉上了眼,一雙手顫巍巍的抱著王雋的脖頸,頭深深的埋在了他的懷中。 先時沒意識到,等到這會察覺過來之后,她就想起來昨晚她和王雋入了這片山林之后,其時是不時的就可以聽到身后黑衣人的悶叫聲的。當(dāng)時她還納悶著,以為是承影和鶯時在后面襲擊他們,可是現(xiàn)下想來,極有可能是這些人不慎被這山林里的蛇咬到了。而且現(xiàn)下想起來,她和王雋這一路行來,耳中是經(jīng)常聽到悉悉索索的爬行聲的。只是當(dāng)時她以為這是夜風(fēng)拂過樹梢的聲音,所以當(dāng)時并沒有在意。 可是現(xiàn)下想起來,那分明就是蛇爬行的聲音。所以這片山林里到底是有多少蛇?她和王雋這是誤闖進了蛇島里了嗎? 司馬玥只要一想到這片山林里不知道有多少蛇,立時就只覺得手腳發(fā)冷,背上和額頭上全都是細密的冷汗。 昨夜被那一大群黑衣人包圍襲擊,險象環(huán)生的時候她都沒有這么害怕過。 而這時王雋手中的一把樹葉已然用完,又隨手從旁邊的一叢灌木叢里薅了一把下來握在掌心,但凡聽到有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立時就又是一片樹葉疾飛而去。樹葉過處,那些蛇無不是身首異處。 自昨晚進入這片山林之后,王雋就已然發(fā)覺他們誤打誤撞如了一座蛇島,島上遍地是蛇。草叢間,路旁,悉悉索索聲響不斷,頭頂枝干搖晃,不時的就有蛇身垂了一截下來,絲絲的朝他們吐著猩紅的信子。 他知道司馬玥怕蛇,只怕都是怕入了骨子里去,所以一路上并未對她言說此時,只是讓她以為這只是個普通的山林罷了。而他則是一路上抱著司馬玥,不時的和她閑話,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遇到有蛇出沒的時候,他就不動神色的拋出夾在兩根手指間的樹葉,待樹葉用完了就隨處再薅一把。于是他們這一路行來,身后無數(shù)條蛇身首異處。 待到日過正午之后,他們總算是出了這一片密林,路旁漸有農(nóng)作物,也不時的就可看到農(nóng)人耕種的身影。 看到有兩個人自那片山林里出來,那些耕種的路人全都驚呆了。 他們祖祖輩輩的都知道那片山林里全都是蛇,各種各樣的蛇。便是任何人進了那片林子,最后只怕都逃脫不了被蛇咬死的下場,所以他們從來沒有任何人敢進那片林子。可是現(xiàn)下,這兩個人卻是從那里安然無恙的走了出來...... 一時全村轟動,扶老攜幼的都來看。甚或有那迷信的,竟然以為他們莫不成是這片山林里的山神不成?于是最后大家公推了村長出來挽留他們二人留下,說是能和山神多親近幾日也是好的。 王雋本不欲過多停留,那群黑衣人沒有順利的追擊到他們,后面定然還是不會罷手,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追上來。只是司馬玥受了這一番驚嚇依然還是煞白著一張臉,眼神有些呆呆愣愣的,還是沒有回過神來。于是最后在眾位村人熱情的挽留之下,他便想著,暫且在這里逗留一日,讓司馬玥恢復(fù)下精神也是好的。 這個村子卻是叫做李家村,蓋因村子里的居民多數(shù)都是姓李的緣故。村長姓李,名長富,五十來歲的年紀(jì),一把山羊胡,兩只耳垂且厚且長,一望就知道是個有福氣的。 李村長邀了王雋和司馬玥到家,笑呵呵的叫了自己的老妻出來烹制飯菜,然后坐在院子里的大樟樹下,一邊抽著旱煙袋,一邊和王雋拉家常。其實無非也就是想打探王雋和司馬玥的來歷罷了。 王雋和司馬玥的穿戴皆不俗,在李村長的眼中看來,便是鎮(zhèn)上的大財主趙老爺身上的衣裳料子都沒有王雋和司馬玥身上的衣裳料子好。而且他們二人男的生的俊朗不凡,女的生的嬌美明媚,皮膚白皙,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王雋生性不會撒謊,但也不能將他和司馬玥的來歷悉數(shù)告知,最后還是司馬玥在一旁接了話,只說她和王雋是一對年少夫妻,剛成了親,想坐船去洛川郡看一個遠嫁的姑姑,不想在這路上船觸碰到了暗礁散了,他們兩個拼死拼活的掙到了一片山林里,然后從山林里一路走了過來,就見到了村長他們。 李村長大是詫異,忙問著:“你們兩個就沒在那片山林里看到蛇?” 他可是聽老一輩里的人講過,那里的蛇遍地都是。甚至聽說是有一個山坳里,密密麻麻的,纏纏繞繞的都是蛇,也不曉得到底是有幾萬條了。 怎么可能會沒看到?沒見她現(xiàn)下還白著一張臉,額頭上的汗還沒有被風(fēng)吹干呢么?只是見得李村長都這么問了,也不能不扯個謊。 她原本是待要說沒看到的,可是又怕李村長和這李家村里的人信以為真,真的以為那山林里沒蛇了,不定的就大意闖了進去,到時若是出了什么事,可不就是她和王雋的罪過了? 于是她就含含糊糊的說著:“看見了的,而且蛇也不少的。只是我夫君幼時的時候曾有一位高人給過她一樣?xùn)|西,佩戴在身上,便是什么蛇蟲鼠蟻都不敢靠近的。所以那山林里蛇雖然多,但也是遠遠的并不敢靠近我們?!?/br> 李村長見著王雋即便只是坐在竹扎的小椅子上,可依然是周身氣質(zhì)出塵,恍然不沾塵埃,是以對司馬玥的話竟然是沒有一絲起疑。 王雋卻是悄悄的瞥了一眼司馬玥,心里想著,她這謊話張口就來的本事倒是很厲害的啊,哪里學(xué)來的? 最關(guān)鍵的是,她對他說的那些甜言蜜語,到底是真心的,還也是這般張口就來,哄他的? 于是等到晚間兩個人獨處,終于不再有村民鬧哄哄的過來過去的將他們當(dāng)著世外仙人看的時候,王雋覺得他很有必要和司馬玥好好的聊聊這事。 因著先前司馬玥說過她與王雋是夫妻,是以李村長也就給他們安排了一間屋子住。 雖然是簡陋的屋子,四壁的石灰刮白都剝落了不少,屋頂四處也有蛛網(wǎng),但因著李村長覺得他們是貴客,拿了家里僅剩的兩支紅蠟燭出來給他們點上不說,他的夫人更是特地的找了一床紅被子出來給他們鋪在了這簡陋的床上,而后笑瞇瞇的對著司馬玥和王雋說著這還是她當(dāng)年和李村長成親之時蓋的被子,希望他們兩個不要嫌棄才是。 被子是大紅的綢被,上面繡的是鴛鴦戲水的圖案。雖然是繡工一般,但鴛鴦交頸的那點子意思卻是繡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司馬玥哪里會嫌棄?她只覺得實在是臊的慌。 雖然說她和王雋之間是有過幾次那樣的事,可到底如現(xiàn)下這般紅蠟燭點著,鴛鴦紅被子鋪著的經(jīng)歷還是沒有的。 恍惚之間倒是覺得真的跟洞房花燭夜似的。 司馬玥一時固然是覺得臊得慌,一時心內(nèi)也實在是感激。她便伸手將頭上戴著的三朵珠花都拿了下來,塞到了李夫人的手中,紅著一張臉道謝。 這三朵珠花都是金累絲做成的。金子拉成細細的金線,一圈圈的纏繞而成一個花瓣,總計五個花瓣,中間是一粒小拇指頭大小的紅寶石,周邊又是一圈小一些的紅寶石做成的花蕊,端的是精巧之極。 李夫人一見,哪里敢收,忙推辭著:“這樣貴重的東西,老婆子可是不好要的。” 司馬玥卻是不由分說的將這三朵珠花塞到了她的手中,說道:“白日里我聽說李大哥已是定了親的?這三朵珠花不為別的,就當(dāng)是我和我夫君的隨禮罷了。李夫人你一定得收下?!?/br> 鄉(xiāng)下人整日間圖里刨食,銀子見的都少,更何況是這樣金燦燦的金子和這樣的紅寶石?李夫人雖然口中推辭著,但心里其實也是想要的。而司馬玥現(xiàn)下既然是這樣說了,她便也趁勢將這三朵珠花收下了,想著這樣精細的東西,拿去賣了,指不定全家都能搬到鎮(zhèn)子里去住了,也不用在這里整日的在土里刨食了。 想到這里,李夫人面上的笑容一時就越發(fā)的真誠了起來,殷勤的說著若是司馬玥和王雋有什么需要的地方,盡管對她說,不要和她客氣之類的。末了轉(zhuǎn)身要走的時候,笑瞇瞇的說著你們早些歇息,而后又體貼的幫他們帶上了門。 司馬玥這才轉(zhuǎn)過了身來,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被王雋抱了個滿懷。 “夫君沒想到玥兒的嘴竟然是這般的甜,這般的會哄人?”王雋唇角微翹,一雙眼帶了笑意的望著她。 艷艷紅燭下,他這帶了笑意的目光看上去竟然是勾人魂魄一般的,教司馬玥看了,一時竟然是看呆了,移不開眼去。 王雋一見她如此癡傻的模樣只管望著他,心中又是得意,又是情動,止不住的就又喃喃的說著:“這樣甜的小嘴,讓夫君來好好的品嘗品嘗?!?/br> 話落,他低頭,輕柔的銜住了她的雙唇,細細的品咬廝磨著。而司馬玥早就已經(jīng)是無力的癱軟在了他的臂彎中,任由他各種索取。 王雋總是有這樣的本事,明明只是很簡單很平凡的一句話,可自他的口中說出來,無端的就會有勾人心魄,讓人面紅心跳的本事。 一夜紅燭無眠。數(shù)次睜眼,望著還伏身在她身上仿似永不知疲倦的王雋,司馬玥都有一種錯覺,仿似這就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一般。 ☆、86.洛川郡內(nèi) 司馬玥睡的很沉,她實在是被王雋折騰的累了。只是王雋卻是不敢睡的太沉,縱然是闔上了雙眼,可依然還是一直 處在半睡半醒狀態(tài)。 村口遠遠傳來兩聲狗吠聲,但立時便又靜寂一片。王雋驀然睜開雙眼,迅捷的起身下床,隱在窗子旁邊朝外望去。 遠遠的有兩個黑影摸進了村子,正小心卻又細心的挨家挨戶的查看著。 王雋微微的瞇起了雙眼。 只有兩個人,他完全可以出去輕松的搞定。只是回頭望了一眼正睡得安穩(wěn)的司馬玥,他又?jǐn)咳チ怂倪@份心思。 不論如何,他總是會守在司馬玥身邊不離開半步的。不過他隨即還是在就近的墻上摳了兩塊土塊放在手中。 待會若是那兩人搜查到他這邊來了他再出手吧,到時無聲無息的結(jié)果了這兩個人也就是了。 而這時那兩個人已經(jīng)是進了李村長的院子了。 星月光雖弱,但依然是可模糊的看清那兩個人的相貌和輪廓的。 竟然是鶯時和承影。 手中握著原來是用來放倒人的土塊此時只是輕輕的隔著窗子丟在了院中。只不過撲嗒一聲輕響而已,但承影和鶯時已然是警覺的望了過來。 王雋自陰影中走了出來。承影一見,立時喜不自勝,搶上前兩步,問著:“公子,您沒事吧?” 王雋搖了搖頭。 鶯時這時卻是急切的問著:“公主在哪里?” 王雋伸手指了指屋中正在床上安睡的鶯時,同時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二人噤聲,以防吵醒了司馬玥。 一見王雋和司馬玥都安然無恙,承影和鶯時都放心了不少,便拱手退至一旁,半為守衛(wèi),半為歇息。 至天蒙蒙亮的時候,王雋也沒有叫醒司馬玥,只是將她合身抱在懷中,出了房門。 正在檐下休息的承影和鶯時立時齊齊的站起。 王雋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跟上。而后趁著青灰色的晨光,四個人朝著洛川郡的方向走去。 昨日司馬玥和李夫人嘮嗑的時候,已經(jīng)是順帶問了一下洛川郡應(yīng)該往哪里走,當(dāng)時王雋也在旁邊聽到了,是以現(xiàn)下他知道路線。 于是待到司馬玥醒過來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不在李村長家里,而是身處一間酒樓里。 因著是清晨,酒樓里也沒有什么客人,靜悄悄的。司馬玥在王雋的懷中動了動,正在閉目養(yǎng)神的王雋立時就睜開了雙眼。 “你醒了?”帶笑的眼眸望向她,一如昨夜俯身親吻她之時一般。 司馬玥的面上立時就泛起了幾絲可疑的紅意。 她自王雋的懷中爬了下來,略略的掠了下鬢邊散亂的頭發(fā),問著:“我們不是在李村長家嗎?怎么現(xiàn)下卻是在這里?” 王雋解釋著:“我們不可在李家村久留。若是那些黑衣人跟蹤尋了過來,我們尚且還在李家村,只怕會連累到那些村民?!?/br> 司馬玥點了點頭,這倒也是。 她正想問他們現(xiàn)下是在哪里,忽然眼角余光就瞥到了酒樓門口有兩個人進來了。她立時就激動的站了起來。 “鶯時!承影!” 她昨日還一直在擔(dān)心他們兩人呢,現(xiàn)下見到他們兩個人安然無恙的站在這里真的是太好了。 鶯時也很激動,兩步搶上前來就對司馬玥說道:“公主你沒事真的是太好了?!背杏斑@時也上前來對司馬玥行了個禮。 王雋卻是坐在椅子上沒有動,面上神情也一如往常,沒有任何變化。 司馬玥一見他這樣,立時就知道他們?nèi)齻€人說不定是早就見過了。 果然,待鶯時和承影坐下來之后,兩個人就說起了前夜之事。原來那夜他們于混亂中也是搶了一條小船的,也想努力的緊跟在王雋和司馬玥的身后,但無奈黑衣人在身后緊追不舍,他們想著索性便不走了,留下來與黑衣人斡旋,給王雋和司馬玥爭取離開的時間也是好的。想到這里,兩個人便回轉(zhuǎn)了身,再次的跟那群黑衣人戰(zhàn)斗起來了。中間承影雖然有受傷,但總算是將緊追在他們身后的黑衣人給全部解決掉了。而后兩個人撿了一條小船,欲待來追王雋和司馬玥,船行一段距離之后,看到前面一條被撞散的小船,兩個人商議了片刻之后,便也棄了船,攀爬上了旁側(cè)最近的一座山峰。 兩個人原也不過是本著賭一把的心思。雖然說是小船被撞碎了,但誰知道王雋和司馬玥到底是潛水繼續(xù)往前走了,還是就近上了旁側(cè)的山峰?即便是上了旁側(cè)的山峰,可周邊山峰這樣的多,誰知道又到底是上了哪一座山峰呢?不過等兩個人攀爬上了他們選定的那座山峰之后,立時便知道堵對了。 因著往前走了沒兩步,便看到幾個黑衣人橫七豎八的躺在那里,周邊群蛇出沒。而再一路往前走來,不時的便能看到身首異處的蛇,承影便知曉,這定然是王雋出手料理的緣故。于是這些身首異處的蛇倒是成了他們指路的路標(biāo)了。 這般的一路行來,終于是晚間趕到了李家村。他們想著王雋和司馬玥也許會在這村子里停留一段時間,于是便挨家挨戶的查看。好在李家村的人原就不多,來來去去也就那么十來戶人家,不然只怕是找一晚也找不到司馬玥和王雋了。 司馬玥一聽他們兩個人說完,立時就感嘆著這次出行不易啊,也不知道后面還會不會有這樣的事發(fā)生。 王雋淡淡的沒有說話,他主要是怕說出來讓司馬玥憂心害怕。 很顯然,黑衣人身后的主子知道了他們此行的目的,所以便欲置他們于死地。既然是有了這一次襲擊,那往后定然是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不過他自然也不是人家打上門來還不知道回擊的人。 “事情都辦妥了?”他側(cè)頭問著承影。 “都辦妥了,”承影恭敬作答,“消息已然傳遞了出去,趕路的馬匹也已備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