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但是她想著王雋是個細(xì)致的人,他既然一直在看這堵墻,那自然就會是有他的道理。是以雖然司馬玥幾次都想開口叫王雋離開,但最后到忍了下去。 而片刻之后,就見王雋忽然伸手在面前的墻壁上摸了一下,隨即捻了捻手指,又走至旁側(cè)的墻壁上摸了摸,也捻了捻手指。 “王雋,”司馬玥見他動作如此奇怪,忍不住的就開口問著,“你這是在做什么?” 王雋轉(zhuǎn)過身來,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笑道:“你來摸摸這兩面墻壁,有什么區(qū)別?” 司馬玥不明就里的被他握著手按在了面前的墻上,入手是有些潮的,而后又按了旁側(cè)的墻上,入手卻是干爽的。 所以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司馬玥用詢問的目光望向王雋。 王雋心情甚好的將方才那只摸過了兩面墻壁的手摸了司馬玥的臉頰一下,她俏麗的臉頰上立時就留下了兩處白灰。 他一定是故意的!司馬玥瞪了他一眼,而后忿忿的拿了塊手帕出來擦著面上的白灰。 只是非但是沒有擦干凈,反倒是越擦,那兩處白灰在她面頰上的面積就越發(fā)的大了。 王雋忍不住輕笑出聲,但是隨即又被司馬玥美目一瞪給瞪的硬生生的再也不敢出聲了。 竭力的忍著面上的笑意,王雋伸手自她的手中將手帕給拿了過來,低著頭,輕柔的給她擦拭著面上的白灰,一面又低聲的笑道:“怎么這么笨?” 只是語氣中的柔情,便是連現(xiàn)下正站在門外守候的承影和鶯時都聽出來了。 所以說他們今兒個出來到底是來干嘛的?不是來尋找別崔英藏匿起來的芙蓉石的嗎?可公子和公主在里面這樣卿卿我我的到底是幾個意思? 承影和鶯時兩個人面上平靜如波,內(nèi)里卻是如同架在火爐上燒的沸騰的水,咕嘟嘟的一直都在冒著泡。 所以這樣不分任何場合都要秀恩愛什么的,真的是夠了。 而這時王雋已經(jīng)將司馬玥面上的白灰都給擦干凈了,歪著頭端詳了端詳。 秋日溫暖的日光自如意菱花窗格里斜照了進(jìn)來,打在她的身上,柔黃朦朧一片,恍惚間連她柔順的發(fā)絲都在發(fā)著光一般。 這樣的司馬玥看起來是如此的嬌美可口。 王雋忍不住,低下頭來欲吻她,只是立時就被司馬玥給推開了。 她暈紅雙頰,心里只惱怒的不行,咬牙切齒的就低聲的說著:“承影和鶯時在外面呢?!?/br> 承影和鶯時:我們只是背景板而已,你們完全可以不用理會。 但是司馬玥沒法不去理會啊。關(guān)起門來,兩個人單獨相處之時,王雋想怎么樣她一般都是不會拒絕的,可是現(xiàn)下承影和鶯時畢竟都在外面...... 王雋瞧著她惱怒的樣,心里貓抓似的癢,可是見她如此堅持的樣,倒也不敢用強(qiáng)。只是他心里就在想著,得趕緊的解決掉眼前的這些破事,然后回去干正事就是要緊。 于是當(dāng)司馬玥轉(zhuǎn)移話題的問著他這兩面墻到底有什么問題的時候,王雋就開始對她細(xì)心的解釋著。 “這屋子里的這三面墻粗一看起來是一樣的不錯,可是若是仔細(xì)的看一看,是不是會覺得這面墻較其他的兩面墻白一些?”他指著面前的這堵墻,而后又伸手指了指旁側(cè)的兩面墻繼續(xù)說著,“而且你用手摸的時候,是不是覺得這一面墻面是干干的,但是這堵墻面卻是潮潮的?玥兒你猜猜看,這卻是為什么?” 司馬玥捻了捻手指,手指頭上潮潮的石灰觸感還在。確實如王雋所說,眼前的這堵墻面摸上去是潮潮的,旁側(cè)的那堵墻面卻是干干的。但是這又能說明什么問題呢?她腦子里急速的轉(zhuǎn)動著,只覺得似乎模糊的有個什么念頭,但是這個念頭卻是躲藏在迷霧之中,她看不清。于是她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 而王雋見著她一臉困惑的模樣,便笑著繼續(xù)的和她解釋著:“答案很簡單,那就是旁側(cè)的兩堵墻是早就有了的,但是眼前的這堵墻卻是新砌的?!?/br> 司馬玥恍然大悟。 是了。芙蓉石數(shù)量眾多,且甚是沉重,輕易不能搬走。即便是從此處搬走,倉促間也再難找到其他藏匿的地方。但若是叫了磚瓦匠來砌了一堵新墻出來,他人走進(jìn)了這間屋子,一眼看到空空蕩蕩的,只當(dāng)這里什么都沒有,估摸著立時就會離開,以為這里沒有芙蓉石。 只是王雋心細(xì)如發(fā),竟然還是教他發(fā)現(xiàn)了。 司馬玥一時望著王雋的目光中就帶了那么幾分崇拜的意思。 她一雙瀲滟杏目,眼如點漆,盈盈秋水一般,教人看了,再也移不開目光去。 王雋唇角笑意溫柔,伸手將她拉至身旁,隨后信手一掌朝著面前的這堵墻就劈了過去。 掌風(fēng)到處,只聽得轟隆一聲,剛剛還完好無損的一堵墻面這時卻是山崩地裂似的塌了下來。 飛揚的塵土中,可見其后堆著的層層疊疊的不計其數(shù)的芙蓉石。 王雋笑道:“其他幾間屋子想來也是如此。這次看他崔英......” 但他面色忽然一變,伸手便將司馬玥拽至他的身后。 耳中只聽得咻咻之聲不斷,滿室塵土間,但見有無數(shù)細(xì)小的鋼針朝著他們紛紛而來。 竟然是暴雨梨花針!且還不止一個。 暴雨梨花針乃是暗器之王,出必見血,極為狠辣。一般只需一個便能殺人于無形了,而此時這屋中竟然是不知曉到底是放了多少個暴雨梨花針。 一時滿目但見銀光無數(shù),倒真似無數(shù)雨絲自天而下了。 電光火石間,王雋攬了司馬玥在懷,腰間軟劍出鞘,在身前舞出了冷森森一片寒光,當(dāng)真是水潑不進(jìn)。 司馬玥伏在他的懷中,耳中只聽得細(xì)微的叮叮之聲不斷,那是暴雨梨花針中細(xì)小的鋼針打在王雋軟劍上的聲音。 眼前的一切都發(fā)生得太快。當(dāng)王雋劈倒那堵墻的時候,原本是兩扇大開的門忽然就自動的緊緊的關(guān)閉了起來。而與其同時,無數(shù)的暴雨梨花針就開始漫天的激射了出來。 王雋縱然再厲害,可那畢竟也只有一只手啊,而且還得分神護(hù)著她。司馬玥再一次深深的產(chǎn)生了自己其實是個一無是處的大累贅的念頭。 她很想做些什么,可是王雋按她在懷,壓根就不讓她動彈一下。她最后也只能無奈的趴在他的懷中,膽戰(zhàn)心驚的希望這一切早些過去。 肩膀那處有細(xì)小的疼痛傳來,她知道這是細(xì)細(xì)的鋼針入體的感覺。 倒也不是很痛的嘛,她心里安慰著自己,一時又想著,她這樣趴在王雋的懷中,雖然是他護(hù)著她,可是再一想,她這其實也是做了王雋的人形rou盾啊。便是王雋一時不慎,有個把鋼針沒有攔住,可是有她擋在他身前,那好歹也不會讓這些鋼針穿過她進(jìn)入王雋的身體的。 如此一想,司馬玥立時就覺得自己不再是個累贅了。隨后就很聽話的趴在王雋的懷中沒有動彈了。 暴雨梨花針原就是攻敵人一個措手不及,一切不過是在眨眼之間而已。待到承影和鶯時察覺門忽然被關(guān)上,心中暗道不好,齊齊踹門過來欲看屋內(nèi)發(fā)生了何事之時,屋中的一切已經(jīng)是塵埃落地了。 但見滿地的水磨青磚上都落了無數(shù)的細(xì)如牛毛的細(xì)針,而王雋則是一手持了軟劍,劍尖斜指向地,一手?jǐn)埩怂抉R玥在懷。 承影和鶯時兩個人齊齊的奔了上前來,一個喚著公子,一個喚著公主,緊張的問著他們有沒有事。 王雋搖頭,面色冷靜如初,示意他沒事。而后他俯首低頭,柔聲的問著懷里的司馬玥:“玥兒,可有嚇到?” 但是司馬玥并沒有立時回答他。 他心中忽地一突,軟劍脫手落地,顫著雙手捧起了司馬玥的臉。 只見司馬玥雙目緊閉,面色青白,雙唇紫黑。 再是目光一掃地上的那些細(xì)針,只見每一枚的尖端都是呈現(xiàn)了幽藍(lán)之色,襯著地上青灰色的水磨青磚,當(dāng)真是觸目驚心。 細(xì)針有毒,且還是見血封喉的劇毒。 王雋立時只覺得全身冰涼一片,胸腔中的一顆心竟是再也不會跳動了一般。 ☆、第92章 驚心動魄 司馬玥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長時間。她只知道,在她睡著的這段時間里她很是不舒服。 一時她覺得全身酷熱難耐,如身處廣袤無垠的沙漠里行走了數(shù)日,頭頂驕陽似火,地上沙石guntang,她身處其間,炙熱不可名狀,體內(nèi)五臟六腑似乎下一刻就會化為灰飛。但一時她又只覺得身處北地極寒之處,周遭皆是冰川遍布,有冰水自頭頂一桶桶的澆了下來,全身冰冷刺骨,冷徹骨髓。 一冷一熱就這么一直交替著,沒日沒夜的折騰著她。她想哭,想叫,可偏偏只覺得喉嚨是被人給大力的扼住了,一絲聲音都沒法喊出去,最后只能憋得自己全身難受。她想掙扎著逃離,可又偏偏覺得自己如同是被粘蠅紙粘住的蒼蠅一般,如何竭力掙扎,末了其實都還在原地,沒有移動分毫。 這樣煎熬的日子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究有一日她覺得所有的冷啊熱啊的感覺都沒有了。她如同身處秋日,頭頂暖陽和煦,周遭金風(fēng)細(xì)細(xì),鼻中聞到了久違的淡淡松木香氣。 她只覺得心中安穩(wěn)不已,然后就安心的讓自己沉睡過去了。 等到她醒過來的時候,恍惚間真的有一種滄海桑田的感覺。 睜開雙眼,眼前是漆黑一片,她心里想著,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然是一絲星月光都沒有?而且既然已是晚上,為什么沒有點燈? 雖然是看不見,但她知道屋子里肯定是有人的,而且這個人肯定就是王雋。 因為她聞到了那股讓她覺得心安的淡淡松木香氣。 她在柔軟的枕頭上偏了偏頭,正想開口叫王雋,但忽然只覺得自己的右手被人握住了,同時有聲音在她耳旁響起:“玥兒?” 是王雋的聲音。只是往日清潤的聲音此時聽起來卻滿是嘶啞,而且還是發(fā)著顫的,狂喜中又夾雜著幾絲不可置信,似乎害怕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場夢一般,夢醒之后司馬玥還是那般如活死人一般的沉睡著。 司馬玥聽著他此時此刻的聲音,心里竟然涌上了幾絲愧疚的感覺出來。 他定然又是被自己給嚇到了,不曉得這次她是睡了幾日。 她反手緊緊的握住了王雋的手,另一只也摸索著過來覆在了他的手上,開口歉意的說著:“又嚇到你了?” 只是一出聲她自己也嚇了一跳,聲音聽起來竟然是比王雋的聲音還要嘶啞。不過想想定然是她睡了這幾日,一直沒有開口說話,這猛然的一開口說話定然會是這般,于是心下便又釋然了。 沒有回答,但是隨即司馬玥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被王雋緊緊的擁入了懷中。 相較上次扶風(fēng)郡之事而言,看來這次王雋受到的驚嚇更大啊。 司馬玥莫名的有些心虛起來。她伸了手,輕輕的拍了拍王雋的背,柔聲的安慰著他:“別怕,你看我不是已經(jīng)沒事了?” 王雋依然還是沒有回答,但是她可以察覺到王雋抱著她的力道較剛剛越發(fā)的大了,而且她感覺到了肩上的衣服已然有了濕意。 王雋抱著她的時候,頭是擱在她肩膀上的,這肩上的濕意,是他哭了? 司馬玥一想到這個,立時只覺得有點手足無措起來了。 “哎,王雋,”她手忙腳亂的安慰著他,“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哎,你哭什么啊。別哭,別哭。” 她想從王雋的懷中掙脫出來,而后去給他擦面上的淚水,但是王雋卻是絲毫沒有放開她的意思,同時他啞然的聲音在她的耳旁低低的響起:“別動,讓我好好的抱抱你。” 似是錯覺,但是司馬玥就是覺得他這聲音里竟然是有著卑微的乞求。 司馬玥怔了片刻之后,也便不再掙扎了,反而是溫順的伏在他的懷中,任由他緊緊的抱著自己。 也不曉得是過了多長時間,王雋終于是放開了她。 司馬玥感覺到了他微涼的手在輕撫著她的面頰,于是便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容,調(diào)笑著:“王雋,你說你一個大男人怎么動不動就哭?。啃卟恍??” 王雋卻似一點都不覺得羞。自司馬玥那日在洛川郡中了淬有劇毒的暴雨梨花針之后,她已經(jīng)足足昏睡了大半個月。這大半個月里來,他每一時每一刻都覺得是一種煎熬,生恐下一刻她就呼吸不再,離他遠(yuǎn)去。 只要一想到這個,便是現(xiàn)下明明見著司馬玥在他面前燦然的笑著,可他還是覺得后怕不已。 那種無措,身心俱不安,甚至于是恐慌的感覺,他這輩子都不想再有。 “玥兒,”忍不住的又將司馬玥緊緊的攬入懷中,他低低的說著,“都是我不好。那時我不該大意輕敵,不然你也不會遭受如此苦楚?!?/br> 那細(xì)針上淬的毒卻是極為毒辣,即便是當(dāng)時他察覺到之后,立時便將她體內(nèi)的細(xì)針逼了出來,又替她吮吸了部分毒液出來,可司馬玥當(dāng)時還是雙目緊閉,面色青白,毫無知覺。當(dāng)時他一顆心幾乎便不會跳動了,顧不得其他,急急的便抱了她去尋大夫。 只是尋常的大夫卻也束手無策。他立時出動王氏一族所有眼線,遍尋天下名醫(yī)。 好在午后便有消息傳來,說是名醫(yī)齊嘉年正在洛川郡附近的一處郡縣。 齊嘉年最擅用毒解毒,只是性子頗為古怪。若是他看不順眼的人,便是王侯將相,刀架在脖子上他也是不肯救的,但若是他看得順眼的人,哪怕對方只是個路旁衣衫襤褸,臟亂不堪的小乞丐,他都會趕上去救。便是對方不想他救,攆狗似的攆著他,他都非得一路追上去,懇求著別人讓他救。 另外他還有一個癖好,那便是酒。他嗜酒嗜到了個什么程度呢,一日之中倒是有半日都是因著喝醉而沉睡著的,至于另外半日則是用來喝酒的,總之無論何時見到他,他都會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樣。 當(dāng)承影來報時,說的就是這位齊嘉年正在周邊一處郡縣里的酒樓里爛醉如泥的趴著呢,暗衛(wèi)問著是不是要等他醒過來再請了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