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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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問柳?” 只頃刻間,宇文成都已斂去眸中那不該有的情緒。他大步向前,直至距那女子一步之遙處,才終于開口。他一襲黑衫,聲音極低,看向她的眸色那么冷,竟茫然像是在對待一個(gè)陌生人。 問柳的身子有一絲不自覺的輕顫,她回過身,水瞳直直對上那人已深邃的讓她再看不透的黑眸。 四目相對。 她終于明白自己究竟有多么想念。 只是那日錦水湯湯,與君長訣,他們,早已天涯陌路,再無回旋之地了啊。 “你來做什么?” 宇文成都率先別開了眼,“怎么,就你一個(gè)人?”黑眸掃視著門口的方向,他冷淡開口,“你不是和你的主人難舍難分寸步不離的么?我還以為......呵!” 他停頓在這兒,低眸,輕笑出聲。 “你以為我會帶他來傷害你?”問柳心中一窒,下意識的想伸手去觸碰身前之人,可對上他嘴角勾起那似笑非笑的弧度,整個(gè)人頓失所有氣力,纖指輕顫,只堪堪抓住了他衣角的布料。 “我,我沒有,我不會......”她看著他,幾近倉皇的解釋,可對面的人卻沒有一絲回應(yīng)。他勾著唇看她,由始至終,像是在看一場笑話。 問柳慢慢頓住,握著他衣角的手慢慢松開,“宇文成都,這里,是家父的故居?!彼p喃,一字一句的開口。 “所以呢?” 成都又向前一步,長指勾起女子小巧的下顎,低低的笑出聲來,“你想問我是否對你舊情難忘?嗯?白問柳,你真是可笑的厲害!” 他的聲音中是毫不掩飾的諷刺和鄙夷,勾住她下顎的長指時(shí)輕時(shí)重的輕碾摩挲,輕佻而張狂。 問柳抿了抿唇,對上他冷冽如冰的黑眸,也不再接話,只是扭頭道,“我知道你帶走了瑾蘇,我求你把她交給我。” “交給你?” 宇文成都瞇了瞇眸,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我從不知你愛那個(gè)魔頭竟已到了如此地步,竟可以為了他的女人來求你的前任相好?” 頓了頓,他又輕輕笑道,“我的柳兒,你可真是傻的可憐,若瑾蘇一輩子再不會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你不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同他在一起了?嗯?” 問柳的眸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她緊盯著男子的容顏,水瞳一眨不眨,甚至不想錯(cuò)過他任何一絲表情的變化,哪怕是極隱晦的,“是么?這就是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 男人鉗住她的手猛然用力,聲音帶著不可抑制的沙啞和憤恨,“我想要什么你不知道么??。渴鞘捦?,他毀了我所有擁有的和想要的!我想要,我現(xiàn)在只要他的命!我要他生不如死!” 他的眼神極深極暗沉,就像一張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緊緊鎖住女子的每一寸容顏。 問柳的眼眶突然酸澀的厲害。 她真的做錯(cuò)了么? 他,怎會仇恨至此...... 微濕的眸一眨不眨的看向那面容冷峻的黑衣男子,眼睫輕顫,良久良久,卻不語。 他的發(fā),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可又陌生的可怕。問柳幾乎是自嘲的在想,他可當(dāng)真沒有半分不舍么?卻只有她,想念的幾欲癲狂。 男人似是終于沒了耐心,再不看那女子一眼,只是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可后腰突然被人細(xì)細(xì)攬住。 “那我呢?” 咸濕的淚順著女子蒼白的面龐緩緩流下,打濕了他的衣裳,冰涼的觸感,成都的脊背突然僵硬的厲害。然后,他聽到一句哽咽地,細(xì)如牛毛的聲音。 “宇文成都,你連我,也不要了么?” 他失去了兄弟,背叛了友情,成為太子手下一個(gè)冷血無情的殺人工具,事已至此,他當(dāng)真決定,要背棄他們所有人了么? 男人轉(zhuǎn)身,大手輕撫上女子精致的面容,長指緩緩擦去她頰畔的淚水,“別哭?!彼穆曇魩е钪旅臏厝?,像是萬千繁花茫然在她眼前炸裂開來,染著最濃烈的劇毒。 問柳的淚流的更兇。 她怎么會,傻到要放棄他的啊...... 看著女子哭得泣不成聲的樣子,成都閉了閉眼,嘴角輕扯起一方嘲諷的弧度,“我們好聚好散不好么?嗯?”長指劃過她的眉心,點(diǎn)上她蒼白的唇,“你害死我們的孩子,我便也除掉了蕭望的骨rou。很公平,不是么?” 他的聲音很淡很淡,似是所有的一切對于他來說早已過去,包括所有的背叛所有惡意的欺瞞,包括那個(gè)孩子......那個(gè)還未來得及出生,甚至還未來得及被人知道便已流掉的孩子。 他忘不了那日冰冷幽深的牢獄,被拷打的奄奄一息的女人拼死守護(hù)著的那個(gè)名字,他忘不了她昏厥在冰涼的地面,身下汩汩而出的鮮血,那么多那么多,染紅了她雪白的衣裙,埋葬了他對她所有的憐惜和情意。 那片鮮紅漸漸擰成一根牢不可破的藤蔓,冗長的纏繞在他心頭最深處,日復(fù)一日,他越掙扎,便刺得越深。 于是他想,一個(gè)拼死也要護(hù)著另一個(gè)男人的女子,他究竟是為何,仍要把她當(dāng)做心頭無人可觸碰的禁區(qū),他為何仍要執(zhí)著?他是當(dāng)朝宇文尚書的長子,是大隋第一勇士,他何必,一次又一次地糟踐自己? 女子腳步一踉,幾欲站不穩(wěn)。 孩子...... 那是他們間一道最深最重的傷疤,無人能提及,無人可觸碰。如今被他那般輕描淡寫的提出來的時(shí)候問柳只覺得痛,那是一種從心底最深處不斷蔓延涌上的疼痛和絕望,就像是一個(gè)巨大且深不見底的黑洞,她的淚落下,無處可尋,無人在意。 曾經(jīng)那個(gè)最怕她傷怕她痛那個(gè)她一流淚恨不得殺了全天下的少年再也找不回了,她丟了他,那么愚蠢的,弄丟了他...... 可即便如此,他不能也不該,如此傷害另一個(gè)無辜的女子啊。 她垂下頭,她哽咽,再沒有一絲勇氣去看那面色冷峻的男子一眼。 良久良久,她開口,“瑾蘇在哪里,我想見她?!?/br> ☆、第二十一章 告別 問柳至今仍能清晰的憶起初見瑾蘇時(shí)的場景。 那日林間午后,她為當(dāng)時(shí)仍是護(hù)國將軍身份的蕭望采藥治傷。猶記得那日天高云淡,迎著陽光,她見到了那個(gè)跨在駿馬上身著明黃衣裙的俏麗少女,小臉被風(fēng)吹的臟兮兮的,額上還有著細(xì)細(xì)的汗珠,迷茫的大眼在觸及到自己身側(cè)那英挺男子時(shí)瞬間明亮的不像話。 她看著少女親昵的擁著他,笑容明亮,漂亮的眸子里找不到一絲陰霾。男人嘴角噙著笑,他看著她,用自己從未見過的寵溺目光。 問柳知道,蕭望心頭之人究竟是誰。她本就是一個(gè)心思極細(xì)的女子,即便他掩藏的很好,可那眼里的情愫卻是如何也騙不了人的。他的目光向來清冷疏離,可唯獨(dú)對那人,才會有一絲絲不同平常的情緒。 那時(shí)問柳看著她頰上的笑容便想,這樣一個(gè)女孩兒,有誰拒絕的了。 只是此刻看見地上那被狠狠掙裂的繩索和蔓延至門窗的斑斑血跡,問柳甚至想象不到,該是怎么樣的絕望,才能讓她拖著一副孱弱的病體掙脫粗硬的繩子,哪怕舍了性命也不惜要逃離出去。 宇文成都大步向前,幾乎不可置信的開口,“瑾蘇?” 窗大開著,冷風(fēng)呼嘯,而屋內(nèi)早已沒有了那人的蹤影。 “瑾蘇!” 男人手中的藥碗碎裂在地,他大吼出聲。成都不懂,他當(dāng)真不明白,他已斬?cái)嗔四莻€(gè)孩子,他根本已斷了她全部的念想,可她為何仍是要走,為何仍是要不顧一切回到那個(gè)逆賊身邊! 他拳頭緊握,指尖狠狠陷入皮rou中,劃出一道血痕。 去煎藥不過一盞茶時(shí)間,她走不遠(yuǎn),絕對走不遠(yuǎn)! 問柳的目光久久停在地面的烏黑血痕上,白衣下的纖指不可抑制的輕顫。直到宇文成都轉(zhuǎn)身向門外追去,她才恍若隔世般抬頭。 “成都,” 她叫他的名字,嘴唇緊抿,“不要去了,就讓她走吧,好不好?” “不可能?!?/br> 男人的聲音不大,卻帶著無可商量的殘忍與冷絕。他背對著她,仍是頭也不回的大步向前。 “成都!” “宇文成都!” 女子向前一步,終于不受控制的大吼出聲。 “你只顧自己的仇恨,可你有沒有考慮過瑾蘇的感受!你已害死了她腹中的骨rou,究竟要做到如何你才會滿意?她是無辜的啊,你有沒有想過,由始至終,她都是最無辜的一個(gè)人!” 成都的腳步生生停頓在那兒,他的背挺得筆直,緊咬的唇齒帶著噬骨的憤恨。 “我不管是誰無辜的誰不是!總之我恨蕭望,我要他生不如死!” 那一刻問柳看著他冷峻的背影才終于肯承認(rèn),那人當(dāng)真早已不再是曾經(jīng)的那個(gè)熱情良善的少年郎了,卻只有她,固執(zhí)的守著一個(gè)已然崩塌的回憶死死不愿放手。 “宇文成都,你簡直喪心病狂的厲害?!?/br> 女子閉了閉眼,呢喃出聲。 他會變成如此,根本全是拜她所賜。她本就沒有資格怪他,從來沒有...... .................................... 天愈來愈黑,大雨久久不停。 長長的路上,只有一個(gè)纖弱的身影在緩慢前行著。長發(fā)擋住了她的大半張容顏,原本清麗的眸子慢慢全是木然,染著死水一般的絕望。 瑾蘇已不知自己走了究竟有多久,單薄的衣衫被雨打透,鮮血順著手腕一顆顆滴在積水中,渲出一片濃郁的血紅。 鞋子早已因長時(shí)間的行走而磨破,尖銳的碎石劃破了她的足心,刺骨的疼。她再沒有一絲力氣,緩緩俯身,纖指慢慢觸上自己的腹部,她低喃,“戰(zhàn)兒不怕,娘親帶你回家,乖,我們很快就回家了......” 少女的手緩緩觸摸著那已毫無生命氣息的位置,她唇畔染著笑,蒼白又絕望。 ‘瑾兒......’ 她閉了閉眼,耳邊又傳來那個(gè)聲音,熟悉的,好似帶著亙古的悠遠(yuǎn)。 輕若蟬翼的睫毛動了動,她輕輕笑了,對著自己平坦的下腹繼續(xù)開口,“小戰(zhàn)兒想不想見爹爹?想不想?嗯,我猜你一定很想他對不對?因?yàn)槟镉H也很想很想他啊......可是爹爹很不乖,爹爹總是欺負(fù)娘親,爹爹甚至連戰(zhàn)兒都保護(hù)不好,我們不去找他,所以我們就懲罰他永遠(yuǎn)也找不到我們,好不好?” 少女慢慢直起身,向夜幕中繼續(xù)走著,她很冷,即便用雙臂環(huán)緊了自己的身子,渾身上下還是止不住的瑟瑟發(fā)抖。 ‘瑾兒......’ ‘瑾兒,我在......’ ‘我愛你,瑾兒,只有你......’ 耳邊的聲音卻愈來愈大,愈來愈近,宛若一道巨大的屏障將她死死束縛在其中,任她如何掙扎也逃不出一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股絕望慢慢侵襲,折磨的她永生永世不得安生。 蕭望...... 蕭望,蕭望,蕭望....... 她念他的名字,一次比一次更重,一次比一次更痛。 刻入白骨,深入髓。 生生熬成了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