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好,我馬上去換?!睂幱痫w上了樓,不多時換好了衣服,一家人出了門。 飛行器中一片安靜,沒人說話,寧羽飛也不好開口詢問。 本以為會很快就到,畢竟貴族公墓是有指定地點的,如果是至親的話,應該會埋在那里。 但沒想到,飛行器越飛越遠,穿過了中央?yún)^(qū),最終降落在東臨區(qū)邊境的一處非?;臎龅膮采降貛?。 從飛行器上下來,陣陣寒意襲來,寧羽飛有些怕冷,忍不住拉緊了衣服領口,寧羽翔察覺到,連忙把自己的大衣脫下來披到他肩膀上,寧羽飛怔了怔趕緊說道:“沒事的,大哥,我不冷?!?/br> 說著他就要把大衣還給寧羽翔。 寧羽翔按了按他的手說:“穿著,一會兒凍感冒了不劃算?!?/br> 寧羽飛是真有些怕冷,但是他也怕寧羽翔生?。骸安恢劣谀敲蠢?,大哥你把衣服給我,自己穿太少了?!?/br> 楊若云插了一句:“小飛,穿著吧?!?/br> 寧羽飛微微皺眉,這才意識到他們是一起出的門,穿的衣服都差不多,連楊若云看起來都沒有絲毫冷意,為什么獨獨他這么怕冷? 這地方雖然荒涼,但氣溫也應該在十五六度,他披了兩件大衣竟還覺得有些涼意……這也太夸張了吧! 因為找回了在部隊里的記憶,所以寧羽飛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是怎樣的。 的確,他硬碰硬肯定拼不過李大磊那大塊頭,但也絕對不至于被一招放倒。 雖說記憶丟掉了,但身體素質(zhì)實在不該下降的這么夸張。 難道是長久不鍛煉? 也不對,他從部隊回來后細細算起來并未過多久,怎么就至于退化到這個地步?甚至還不如自己母親耐寒。 寧羽飛滿肚子疑惑,忍不住想著,難不成那場車禍不僅讓他失憶,還給身體留下了后遺癥? 可仔細想想,身體還真沒什么不適的地方,畢竟現(xiàn)在的醫(yī)療技術非常發(fā)達,半死不活都能恢復成原樣,沒道理他還會留下這么嚴重的缺陷。 只是他納悶也沒什么用處,這問題估計問誰也給不了他答案。 而這時,他們走到了一個聳立的墓碑前,寧羽飛總算知道了只要來祭拜誰。 這似乎是個夫妻合葬的墓,上面有兩個名字:寧子清、艾菲亞。 其實這兩個名字寧羽飛都沒有任何印象,但是寧子清這三個字實在是太明顯了,寧子安那一輩是子字輩,所以名字都會鑲嵌一個‘子’,所以……寧子清是寧子安的兄弟? 伯父或者叔父嗎?寧羽飛全然沒有印象。 他的記憶現(xiàn)在恢復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幾乎從十幾歲到出事前的記憶都找回來了,唯獨最年幼的時候和最接近現(xiàn)在的那一段記憶還是模糊的。 可是這長達十幾年的記憶里,并沒有出現(xiàn)過寧子清這個人。 所以說……他是早早去世了嗎? 可既然如此,為什么十多年都從未帶他來祭拜過,如今卻又帶他來了? 寧羽飛有太多想問的東西,可是卻又不太敢開口,似乎這里面藏著什么他極力不想去面對的東西,如果觸碰到了,就會掉進一個可怕的深淵,從此萬劫不復。 而寧子安和楊若云也都什么沒說。 整個祭拜安靜莊重,似乎所有人心里都有著自己的心思,可是卻沒一個人開口說任何一句話。 離開的時候,寧羽飛心里空落落,轉(zhuǎn)頭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母親紅了眼眶,顯然是哭過了的。 驀地一陣心疼,寧羽飛連忙說道:“媽,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不要傷心了?!彼鋵嵰膊恢勒f這句話是有什么意義。 誰知他剛開口,楊若云便撲到他懷里,眼淚流個不停。 寧羽飛心里越發(fā)難受了,他撫摸著她的后背,張張嘴,卻發(fā)現(xiàn)喉嚨像是被鎖死了一般,真是連半個字都發(fā)不出來。 楊若云沒哭出聲,只是眼淚不停的滾落,似乎想用這種方式來把心底的哀傷、憂慮以及擔憂給盡數(shù)發(fā)泄出來。 飛行器里越發(fā)沉默了,寧子安低著頭,寧羽翔十分沉默。 寧羽飛隱約知道了些什么,可是又不想去詢問。 寧子清……艾菲亞…… 他們真的只是故去的伯父伯母嗎? 回到了伯爵府,寧羽飛把母親送上樓,哭了這么久楊若云累極了,不多時就睡著了。 寧子安站在門邊看著他們。 寧羽飛張張嘴,半天后才喊了聲:“爸。” 寧子安嘆口氣,走過來在他短發(fā)上揉了揉:“那是你伯父,在你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他們……”微微頓了一下他才略帶哽咽地說道,“他們很愛你。” 寧羽飛聽著這話,卻只感覺到了透骨的冰涼。 半響后,寧羽飛輕聲道:“爸,你陪陪媽,我先出去了?!?/br> 寧子安看著他,欲言又止了一下,最終還是沒再說什么。 寧羽飛一步一步走回自己屋子,他腦袋有些亂,很多條線交錯到一起,似乎勾勒出了一張龐大的巨網(wǎng),可這網(wǎng)太大了,中心是哪兒,盡頭在哪兒,全都不知道,只有這兜面蓋下來的壓迫感強烈到讓人想倉皇逃開。 他沒有十歲以前的記憶,他沒有關于三弟寧羽洛的記憶,他也沒有出車禍時候的記憶。 他可能并不是寧子安和楊若云的孩子,而是……寧子清和艾菲亞的孩子。 關于這點兒,似乎他們之間都心知肚明了,并沒有刻意隱瞞。 所以,到底忘記了什么?到底錯過了什么?到底還有什么事是讓他這么懼怕面對的。 不是親生孩子啊,寧羽飛不敢問出口,但其實已經(jīng)很確認了。 莫大的失落擭住了心臟,上一世他連父母是誰都沒見過,這一世……更是連親生父母長什么樣都不知道。 究竟發(fā)生了什么,那最后的記憶里到底有什么? 寧羽飛在屋里坐了整整一個小時,直到天色慢慢暗下來了,他才終于平靜下來。 其實也沒什么,有些記憶必須要知道,而有些忘掉也挺好的。 是不是親生父母又有什么關系?寧子安是他的父親,楊若云是他的母親,寧羽翔是他的哥哥,他有了這樣一個幸福的家,再不知足該遭天譴了。 至于出車禍前……應該也沒什么了,這與他想不想記起根本沒什么關系。 這一段一段的記憶有哪個是他自己想就記起來的?只有當哪件事被觸碰到了,才會恍然驚醒。 所以,放寬心吧,該知道的一定會知道,不該知道的…… 說實話不知道沒準是件好事。 晚餐的時候,一家人已經(jīng)恢復如初,楊若云準備了一桌子好菜,父子三人倒了些小酒,一邊喝著一邊吃著,閑聊兩句,再愜意不過的生活。 白天祭奠的事沒人再提起,大家也都選擇了錯開話題。 楊若云的眼睛還有些腫,但看著這父子三人,她眼底終于漾起了滿足的笑意,張羅著給他們又去做了幾道下酒小菜。 喝到微醺他們才散了,寧羽飛酒量是真不錯,這種度數(shù)不高的酒,想讓他醉還是有些難度的。 而且他心里惦記著事,想著連夜趕回元帥號,所以更加不會喝多。 正這么想著,他的通訊器忽然嘀了一聲。 寧羽飛連忙接通:“中將?” 安青的聲音里有欣喜傳來:“林嵐做出解藥了!” 寧羽飛一聽這話,整個人都跳了起來,他睜大眼,整個胸腔都被巨大的喜悅給填滿,人還在中央?yún)^(qū),但那顆心卻已經(jīng)飛到了元帥號里。 “閣下服用了嗎?效果怎么樣?能解毒嗎?” 他一連聲問著,自己已經(jīng)披上大衣出門,飛行器定好航線,設定最高時速,一路直奔元帥號。 安青的聲音傳來:“已經(jīng)服用了,正在進行輔助治療,估計再過兩個小時就沒醒了,你不用急著過來?!?/br> 寧羽飛哪里能坐得住,他恨不得現(xiàn)在立馬出現(xiàn)在元帥號,更何況他已經(jīng)坐在了飛行器上。 一路向著極北冰原航行,寧羽飛眼睛都不眨地看著航行圖,腦中卻閃現(xiàn)了無數(shù)瑣碎的記憶。 全部都是最近兩年的。 兩年前最崩潰的時候,他和霍北宸發(fā)生了關系,但其實那真是沒有理性可言的放縱。 在極致的感官體驗中,寧羽飛什么都沒想,腦子里似乎把所有事都扔掉了,只貪享著那近乎于麻痹的愉悅。纏綿著,索求著,不停地滿足又不停的渴望著。 那段時間,霍北宸給予了他一切,他想要的一切。 不需要思考,不需要糾結(jié),只需要不斷不斷的承受著那種滅頂?shù)目鞓肪托小?/br> 然而夢總是要醒的,當毒性被暫時緩解之后,寧羽飛只能面對現(xiàn)實。 他不知道該怎么面對自己和元帥的關系,而霍北宸也從未提起過這事,他對他的態(tài)度和以前沒什么兩樣,仍舊是把他當成自己的士兵,當成欣賞的副駕,當成元帥號的一員。 若說有什么不同,只是在私下里,他會親他會吻他,會在時間恰當?shù)臅r候勾著他一起滾到床上。 起初寧羽飛還是有些不安的,每次做完之后就有種巨大的空虛感。 這種感覺他沒法描述,明明是爽到了極致,升上了云端,可因為那種感覺太飄忽太不真實,缺少了用心臟來承載的感情基墊,所以才會在清醒后急速墜落,之前的快樂有多極致,醒來之后的失落就會有多么的龐大。 寧羽飛骨子里是個很保守的人,他堅信性和愛不該分離,只有愛情到了位,才可以發(fā)生關系,因為只有這樣,在發(fā)泄之后,胸腔里才不會這么空落落,有愛著彼此的一顆心做支撐,在從快感的云端滑落時才不會摔疼自己。 可是……他違背了自己的原則,活該承受這樣難受的滋味。 而更加致命的是,他不敢再去碰觸感情這個東西。 太可怕了,不對等的感情對于他來說真的太可怕了。 再傻的人也不會傻到去掉進第三個同樣的坑里。 他從來都只想要一份安靜地、平凡的、相依相伴的感情,不要那么轟轟烈烈,不要那么坎坎坷坷,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得到家人的祝福,組成一個美好的家庭,這就足夠了。 但很顯然,他遇上的兩個人都給不了他這樣的愿望。 議長大人很溫柔,很體貼,很完美,他給了他一段浪漫唯美戀情,寧羽飛是享受其中的,是抱有了無限期望的,是在想著違背自己的原則,適應一個高位者,去期待他給他描繪出的美好藍圖。 結(jié)果呢……夏洛蘭給他的傷害,這一生都別想能夠磨滅分毫。 摔了這么狠的一跤,寧羽飛該長記性了,他理智上知道太子殿下不適合自己,可是那段黑暗的日子,那些讓人絕望的遭遇,太子殿下都陪著他走了過來,人心都是rou做的,在戰(zhàn)場上磨礪了這么多年的寧羽飛覺得自己不再那么無力了,他可以勇敢一些,可以更努力一些,讓自己不辜負沈凌煜的一片深情。 最后……等待他的卻是幾乎將他全然擊垮的絕望。 遭遇了這樣兩段感情,寧羽飛怎么可能再有勇氣去接納任何一個人。 他恨不得把自己躲在了龜殼里,恨不得把自己藏到地底下,恨不得讓自己這輩子都和感情這兩個字絕緣。 可是……他中了天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