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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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康踱到一張椅子前坐下了,足尖夠不到地面,在下擺的下面露出兩只繡著金線、鑲著珍珠的靴子來。微仰著下巴,對丘處機道:“我見過道長,在去年三月。道長問我要不要隨你學(xué)武,我便說了,不要。道長何以如此鍥而不舍?”這樣子正是丘處機最看不上的紈绔子弟。 完顏洪烈急道:“你師父師祖并不……” “我樂意,”完顏康截口道,“爹你好奇怪,為什么我一定要學(xué)武藝?” 這個問題去年就討論過了,完顏洪烈并沒有辯贏,如今更是說不贏他了。無論是包惜弱還是完顏洪烈都很想強壓著他拜師,完顏康的骨頭卻硬得很:“我什么時候有‘聽話’這個缺點了?嗯?” 完顏洪烈心塞欲死,包惜弱干脆昏過去了,完顏洪烈急得喊人:“快請大夫來。”完顏康情知包惜弱沒有大礙,說一句:“爹,你去看好媽,我跟這位道長好好說?!卑淹觐伜榱医o愁得恨不能有分身術(shù)。妻兒他都放不下!他最怕的,無過于兒子被拐走,兒子走了,老婆也要留不住了!楊鐵心已死,能拐兒子的只有丘處機。完顏康不理會丘處機當然很好,可丘處機不好打發(fā)!而包惜弱又…… 完顏康無奈 ,跳下椅子,將完顏洪烈推走:“想來這位道長不會不在意全觀上下的度牒的?!彼睦飳η鹛帣C很有氣。丘處機看他那眼神里透著挑剔、不滿、對他這富貴打扮的厭惡,還不告訴他身世,到現(xiàn)在僵住了,也不肯說,邏輯死透了!這年月,師父權(quán)威極高,多一個腦子有病的師父瞎指揮,是嫌日子過得太順么?想讓我不抵觸你,你要讓我對你的有點信心才行啊!你這么在趙王府來去自如強買強賣,有沒有考慮過你師門的安危啊? 完顏洪烈道:“度牒?”僧道皆有度牒,蓋因僧道可以免除稅賦徭役,這是從國家身上割rou,當然要國家的允許。全真教上下,可有不少金國人。完顏康說度牒,完顏洪烈便明白了,這是要以全真教上下之安危相要脅。 【真不愧是我兒子!】完顏洪烈心里暗贊,這主意他也早便想到,然而礙于全真教勢力不小,又在陜西,地勢復(fù)雜、種種勢力盤根錯節(jié),不好因此一事而興兵。卻又假意道:“康兒,要講禮貌,不要隨便威脅人。道長,貴派上下,不會全是道長這般高手吧?”嚇他一嚇,也是無妨的。 丘處機心里也是一突,吃不太準他們說的是真是假,也有顧忌,扔下一句:“好自為之?!焙藓薹餍涠ァK没厝ハ朕k法,不能連累師門。才踏出廳門,迎面來了一個須發(fā)皆白的老者,拎著一瓶酒,晃晃悠悠地道:“道士是要來騙我的徒孫嗎?” 老者正是撒哈林。 撒哈林是被烏也和特斯哈搬來的救兵。兩人自會寧至中都,語言又不甚通,什么都不懂,全賴完顏康對他們親厚,看護得周全,又指定了管家教他們漢話,令識字讀書。兩人心里對完顏康都感激得緊,見小王爺受人逼迫,急忙跑去請了撒哈林來。 丘處機一片好心,聽到個“騙”字登時火冒三丈:“你這狗賊又是哪個?!” 撒哈林冷冷地道:“來和我徒弟搶弟子,還弄不明白我是誰,怨不得沒能拐騙得了小王爺!看你傻,不忍心欺負你,你走吧?!比龉种熨v將親朋世交得罪了個干凈,激怒暴脾氣的丘處機,不過是信手拈來。 丘處機再忍不得,“嗆啷”一聲,長劍出鞘,直指撒哈林。眼見便要打起來,完顏康又踱了出來。他不知道撒哈林武功之深淺,卻記得才出場的人物里,丘處機的武功是最高的,越到后來高手出現(xiàn)得越多,他才成了觀眾心目里的菜瓜。事實上,丘處機的武力值設(shè)定頗高。完顏康擔心撒哈林吃虧。 完顏洪烈見狀,將完顏康拉到身后,完顏康皺一皺眉,擠了出來:“辦這事兒,你還不如我呢?!?/br> 完顏康從容往二人中間走去,兩人都不欲傷他,一齊住手,互相瞪著眼,又一起看向完顏康。完顏康先向撒哈林行禮:“太師父。”又瞪烏也與特斯哈:“怎么把老人家請來了?還不請?zhí)珟煾溉雰?nèi)歇息?”最后才向丘處機誠懇地道:“我不知道長為何非要收我做徒弟,我現(xiàn)在確是沒功夫?!鼻鹛帣C怒道:“難道不是因為貪圖這王府富貴么?” 完顏康覺得丘處機很奇怪:“我是趙王世子,這一切本來就是我的,我恪守本分,又沒有僭越。道長管享用自己的東西叫貪圖?那世人皆貪!”你能抓住重點嗎?張口貪圖富貴,閉口要固窮,你跟王府世子說這個……你把邏輯喂誰了? 丘處機聽他這般說,心中大是不樂。冷聲道:“視榮華富貴為本份,如何不是貪戀享樂?”他心里早將楊康視作自己的弟子了,說話便帶上教訓(xùn)的語氣,委實令人不快。完顏康沒穿越前的上司,都沒他這派頭!官越大,脾氣越好。從小到大的老師,都是“園丁”,他人聰明,成績好,嬌嫩的花朵還沒受過這樣的氣哩。 完顏康一挑眉,作了個送客的手勢:“你說是,就是吧,請,話不投機半句多,以后再也不用見了。”哪怕我要造大金國的反,也不會跟你走的! 丘處機是被完顏康氣走的,臨走前狠狠瞪了完顏洪烈一眼。 終日打雁,倒叫雁雛啄了眼,丘處機進退維谷,眼睛瞪得老大,實是想不到這般大的孩童怎么會這般狠毒jian狡,出此絕戶計。他本是俠士,又不能將個孩童如何,若是成人,打殺了是替天行道,殺孩童卻有悖俠義之道。且不能不顧全真派的安危,唯今之計,只有暫時離開,再作打算。 縱身躍上墻頭,丘處機留下了一句:“我還會再回來的!” 第10章 六王爺 丘處機走了,趙王府并沒有輕松下來。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惹上了丘處機,完顏洪烈在一時痛快過后又有些發(fā)愁。 包惜弱更是臥床不起,想到丘處機殺人的樣子,就是一陣心驚。病中見到完顏洪烈,便含淚道:“王爺,那位丘道長不是個好說話的人,他今天走了,明天還會來的,他是盯上康兒了??祪号c他硬犟,是不會有好下場的??梢欢ㄒ雮€辦法呀。” 完顏洪烈也猶豫,完顏康的絕戶計說得輕松,真?zhèn)€逼反了全真教,他也是要擔干系的。他所謀者大,并不想添此一敵,額頭一抽:“唉,我又何嘗不知道丘處機不是好人?” 包惜弱道:“康兒如今只認一個師父,可如何是好?他在宮里、宮里,不是也有許多老師教導(dǎo)的嗎?也沒見那些老師彼此不答允啊!丘道長雖然厲害,對康兒倒不會有惡意,康兒還沒出生的時候,他就許諾要教康兒的?!?/br> 完顏洪烈毅然道:“我與唐括鉉說!唐括鉉不阻攔,想來康兒……康兒再沒有旁的理由好搪塞了?!卑趼勓?,催促道:“那王爺先將此事辦妥罷,否則、否則我心里總是不能平靜的。便是王爺,也不能高枕無憂呀。” 不巧唐括鉉因得金主這信任,派他出了一趟差使,正不在中都,此事只有暫時擱置。完顏洪烈心情變差了,包惜弱亦是擔心,完顏洪烈便允諾與完顏康談?wù)?,講明厲害——全真教也不好輕動。 兩位心情不好,連帶全府上下都心驚膽戰(zhàn)的。唯二不受影響的,便是撒哈林和完顏康了。完顏洪烈找到完顏康的時候,他正在和撒哈林斗嘴。完顏洪烈對撒哈林面上功夫還做得很周到,道聲打擾:“有事要與康兒講。” 完顏康起身叫一聲“爹”,問包惜弱的身體。完顏洪烈道:“你還惦記著你媽呢?!蓖觐伩敌Φ溃骸拔疫@不是想辦法除她的心病么?總是見著那道士,她的心病能好?” 此言有理,卻不好當著外人的面講,完顏洪烈對烏也、特斯哈喝道:“你們在這里做什么?”二童受驚,不禁惴惴。完顏康笑道:“爹,他們倆已經(jīng)跟了我了,誰都不能動他們。不管為了誰。不止是他,我?guī)熼T也不許人威脅?!?/br> 完顏洪烈心尖一顫:“康兒?”完顏康道:“先前的奶mama走便走了,她走得還算體面,現(xiàn)在過得也還好。對吧?現(xiàn)在我身邊的人,有什么不好,您告訴我。可別再先讓人不見了,再給我個不痛不癢的解釋。他們倆,誰都別想帶走?!?/br> 二仆心下不安,不知道為何自己會被從小王爺身邊帶走。趙王府主子少,人口單純,縱有下人勾心斗角,比之其他府邸,也是清凈自在的。撒哈林卻看得明白,問題大概是出在女主人身上。王妃看似無能,趙王一顆心全在她身上,大事未必由她,小事必會令她如愿。王妃的見識,也關(guān)心不了什么大事,能關(guān)心的,也就是丈夫和兒子了。 撒哈林的經(jīng)驗,王妃的話,在府里是管用的。她要處置小王爺身邊什么人,還真能辦得了。動手的雖是王爺,事情的結(jié)果,卻是王妃的心愿。 撒哈林幼小之時,家族得海陵王青眼,生活優(yōu)裕,對這些事情一看即明。王妃根本不用動腦子,只要覺得不快活了,自有王爺善后。小王爺聰敏慧穎,卻練不出內(nèi)功,王爺已是不滿,有道士來鬧,王妃又心中不安。王爺是要有所行動了。拿他身邊的人殺雞儆猴,敲打兒子,是高門里慣用的小手段。小王爺大概也看明白了,七八歲,狗都嫌,為維護“自己人”敢跟父母叫板了。 孩子脾氣,令撒哈林心頭一暖:小王爺這心性,可真是討人喜歡呀。有人護著,誰會不歡喜呢? 完顏洪烈狼狽地道:“知道了?!?/br> 撒哈林故意說完顏康:“年紀不大,cao心不少,我勸你呀,得過且過算了。這年月,沒了誰不能活?你就是擔心太多!” 完顏康沒好氣地說:“我最擔心的是你哪天被道士打死了。那道士最恨金人,您老口上還不饒人。爹,你真要讓他當我的師父?你們要是都沒辦法,我就跟他走吧?我在這里,他每過來,你們就要受一回驚嚇,真是讓我不忍心。說好了,我跟他走,必會走丟,到時候他要來找你們,我就再護不得你們了。” 撒哈林淡定地道:“哦。那我給你畫張地圖,會寧老林里等你?!?/br> 完顏洪烈被兩人擠兌個半死,怒道:“我能有什么辦法?逼反了全真派,你道圣上不會發(fā)怒么?本來蒙古人就夠麻煩了,西夏也不安生,山東、陜西、河南河北,盜匪原就不少。再來一個全真道,唉!放到十年前,我哪會將全真道放在眼里?” 完顏康不耐煩地道:“等下我跟媽說?!蓖觐伜榱壹钡溃骸澳銊e嚇著她?!蓖觐伩档溃骸八€用我嚇嗎?以后丘處機還會來的,拜了師,他就更有理由過來了。一見他,媽就想起他會殺人,你有辦法嗎?”完顏洪烈深恨自己無能為力,發(fā)誓必要重金聘些武林高手來才好。完顏康道:“您去陪媽吧,我的事兒,我自己弄,并不會麻煩到您?!?/br> 完顏洪烈深深地看了撒哈林一眼,轉(zhuǎn)身離去。他知道,完顏康說的都是實情。無論拜不拜師,丘處機只要盯上了趙王府,就會時常光顧。撒哈林還不肯放過他,背后揚聲道:“王爺,有空侍太座的疾,也去宮里侍一回疾罷?!蓖觐伜榱夷_步一頓,走得更快了。 打發(fā)走了完顏洪烈,完顏康一臉的冷樣,對烏也、特斯哈道:“你們以后都跟著我,別人的話,都不用聽?!眱扇算裸露?,只知道王爺臉色不好看,小王爺護著他們了。不用權(quán)衡,齊聲道:“我們都聽小王爺?shù)?。?/br> 完顏康又說撒哈林:“您還是在府里住下吧。”撒哈林哼唧一聲:“我可住不慣。”完顏康道:“好歹有命在。” 撒哈林道:“切,笑話。” 完顏康誠懇地道:“真的。您氣人的本事比我高明多了。姓大的在朝里做官的也不算少了,就您不來,是有自知之明,怕得罪人吧?” 撒哈林臉上一僵,怒道:“氣走道士的,可不是我?!?/br> “我七歲,學(xué)壞了,必是有人教的。要殺我,他也須得等到我長大。你們可就不一樣了。” 兩人斗著嘴,撒哈林竟不能贏他,大為光火:“你將這聰明勁用到習(xí)武上,早成材了?!蓖觐伩禍啿辉谝猓骸拔乙赡莻€材做什么?”撒哈林道:“凡事,做了就要有成效,才不枉下的功夫。趙王看我可是不順眼得緊。” 完顏康搖頭道:“這個不怪您,是我沒想明白?!比龉值溃骸摆w王可不是這么想的。讓你看醫(yī)書,看了嗎?”完顏康道:“我也懂一點醫(yī)道的,與其浪費時間,不如做點有用的,我的騎射功夫也不壞。千軍萬馬里,個把高手,結(jié)果與常人又有何異?” 撒哈林道:“練武用不著,旁的也能用著。令堂玉體好像也不太好?你宮中長輩的年紀,嘿嘿?!蓖觐伩狄活D:“除非我將功夫都用在學(xué)醫(yī)上,否則又有何用?還不如尋常一大夫呢。您看我在什么學(xué)問上爭強好勝了?那些對我用處不大,不值當?shù)??!?/br> 撒哈林越想越生氣:“偏你有理!”完顏康道:“跟您學(xué)的么?!?/br> “我可教不出你這樣的徒弟來,你沒理講三分的本事呀,天生的?!?/br> “您可真夠奇怪的,明明不喜歡這些朝廷上的事兒,更不喜歡什么江湖武林,怎么偏要讓我……” 撒哈林略有一點尷尬,道:“我喜不喜歡的,關(guān)你屁事?照我說的做就好了。”完顏康也不惱,冷靜地點點頭:“哦。你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呢。”撒哈林老羞成怒:“我比你明白多啦!去去去,有功夫氣我,不如去侍奉湯藥?!?/br> “爹在媽那里,我不去,別打攪了他們?!?/br> 撒哈林道:“誰叫你去王妃那里啦?前天誰還說,圣上病了的,你不去嗎?” “微恙,早好啦。” “呸!怎么變蠢了呢?去,我不信道士還能殺到宮里去。他要進了宮里,以為禁軍是死人嗎?” 完顏康對他行一禮,指著烏也、特斯哈二仆,對撒哈林道:“旁的隨意,我這兩個人,不方便帶出去的時候,您老給看著點?!比龉忠惶裘迹肓艘幌?,大笑:“哈哈哈哈,你還是個小孩子,連身邊的人都難護住?!?/br> 完顏康道:“那有什么關(guān)系?我總是會長大的。這兩個人您幫不幫忙看著?” “幫?!?/br> 第11章 將生變 不須撒哈林提醒,完顏康也是打算進宮的。入宮之前,他先去尋包惜弱。 包惜弱已能起身,又往那小屋里去,撫著鐵槍悲泣良久。完顏康的心情一下子糟糕了起來,他知道自己該同情包惜弱的,然而對著一個只會哭的媽,心情真的很難好起來。 包惜弱見他過來,放下鐵槍,慌忙試淚:“你怎么過來啦?入秋了,也不多穿點衣裳?!?/br> 完顏康道:“我去找媽,他們說你到這里來了?!卑趺銖娨恍Γ骸拔液美?,躺不住,就過來了。你……還是不肯拜丘道長為師嗎?” 完顏康對包惜弱比對丘處機和氣多了:“媽總說他脾氣不好又說他會殺人,我干嘛要拜他做師父?為了殺人嗎?還是等他心情不好的時候被打殺?” 包惜弱心頭巨顫:“不不不,不是的,我、我、我怎、怎么會讓你去殺人?更加不會愿意你受委屈的?!?/br> “媽,江湖上師徒如父子,他要我死,我就得死,要我殺人,我就得殺人,要我跟別人毆斗,我就要毆斗。打不還口,罵不還手。從此生死系于其手,做事要先考慮師父,豈能草率?媽,給我找一個這樣師父,我是你親生的嗎?”完顏康仰起頭,一雙大眼睛泛起水光,看起來柔弱又可憐。他平素不用人cao心,今日作尋常孩童的可憐樣子,包惜弱一時之間忘記了哭泣。 她不哭,完顏康先擠出兩滴淚來:“我知道了,我這便跟他走,也算報了你們這幾年的養(yǎng)育之恩,從此天大地大,江湖不見。也不知道能活幾天,你每年給我燒點紙錢吧。嗚嗚?!闭f著,垂下了小腦袋,拖著沉重的腳步,往外挪。 包惜弱急哭了,將完顏康攬入懷中,嗚咽道:“你當然是我親生!可是這位丘道長……是很厲害的。”完顏康在她懷里掙扎:“那便由著他鈍刀子割rou?好好的日子不過,去跑江湖?媽,你說一句,我現(xiàn)在就去?!?/br> 包惜弱被兒子帶得沒辦法,又昏倒了。完顏康無奈地抹抹眼淚,招呼侍女:“將王妃扶去房里歇息,將這里鎖了罷。”看人抬了乘軟轎,將包惜弱一路抬回正房安置了,才換了身衣服,往宮里去。 金主完顏璟是何時死的,完顏康心里沒底,穿書之后什么都變了,哪里還有底?金主身體不好,卻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似乎是打從今年春天一場風寒之后,就斷斷續(xù)續(xù)地病著。諸王輪流入宮侍疾,每回他都是不久即康復(fù)。一時之間,朝廷上下的弄得十分緊張。 李元妃很是憂心,她巴不得完顏璟長命百歲。完顏璟活得越長,她的日子才能越好過。如果完顏璟死了,太子即位,她的日子勢必要艱難得多。 完顏康入宮,極大地緩解了她的這種緊張。完顏康一問及金主的病情,李元妃就恨恨地道:“這些御醫(yī)真是無能,每回都是那些話,翻來覆去地講,就是沒有一個頂用的!圣上的病,也是好好壞壞的,總沒個準。只要圣上好了,我寧愿以后吃齋到死!” 以金主的年紀,這是開始得老人病了。老人病沒有個定數(shù),無非是人到了一定年齡,器官老化,整體機能不如年輕時,免疫力也不好。歲月帶來的毛病,才是真的沒得治,還是早作準備為宜。 完顏康道:“我陪娘娘。”李元妃嚇了一跳:“你小小的年紀,吃的什么齋?回去好好吃你的飯,聽話?!蓖觐伩敌牡?,我只是來陪你住,誰要吃素?接口道:“嗯,我一向是聽話的。我不吃齋就能過來陪娘娘了吧?圣上病了,別人都不來陪娘娘了?!?/br> 李元妃眼淚掉了下來:“還是你心里有我?!蓖觐伩祮柕溃骸笆ド闲蚜嗣??”李元妃攜了他的手,道:“咱們看看去?!?/br> 久病床前無孝子,這是不適合用在皇帝身上的。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許多人往他身前涌。病人很容易情緒化,一時覺得人在跟前了熱鬧,一會兒又覺得煩。才將許多人都攆了走,李元妃攜著完顏康來了,輕聲緩語地勸他:“一動怒,又要頭疼了,為了自己也別生氣?!?/br> 完顏璟道:“是他們討厭!”李元妃哄著他:“哪有父親說自己兒子討厭的?”完顏璟還是覺得他們討厭,看幫他們說話的李元妃也不順眼了起來:“你這便要討好他們了嗎?我還沒死呢?”又說完顏洪烈:“忒鄰可惡,居然不來看朕!他忙的什么?”遷怒完顏康,“你又來干什么?” 完顏康老老實實地:“來挨罵。” 完顏璟沒想到會聽到這么個答案,驚呆了:“什么?”他一生氣,大家伙都請罪,金主也習(xí)以為常了,遇到完顏康這個回答,金主一時沒顧上生氣。 完顏康重復(fù)了一回:“來挨罵,”又問,“還罵么?”完顏璟平生從未遇見如此無恥之人!完顏康認真地說:“我心里不痛快的時候也想罵人,罵完就痛快了。我在這里,你罵吧。罵我好了,別罵娘娘,你要再罵她,還有誰疼她呢?” 李元妃跟著掉淚,完顏璟想李元妃一個女人,只身在這后宮,多年來所倚者唯有自己,若自己也對她不對,她又能倚靠誰呢?不由灰心:“別哭啦,唉,我心里不痛快,并不是想要你也一起不痛快的?!?/br> 李元妃趁勢道:“只要能讓圣上開心了,我挨幾句又算什么呢?只要圣上康健,我便終生茹素?!蓖觐伃Z道:“唉,你這又是何必呢?”心情卻是平復(fù)了下來,對李元妃道:“我看到忽都心里很高興,讓他留下來陪一陪我吧。等到有別人來了,我斥他兩句,再將他送還給你,可不要再帶他過來了?!?/br> 李元妃大驚:“圣上這話從何說起?”完顏璟道:“以前是我想錯啦。我對你好,等我死后,你必為人嫉恨,所以你擔心,是也不是?我也擔心忽都呀?!蓖觐伃Z也不能保證自己去后,生前所喜愛的人不會被人報復(fù)。開始考慮如何才能保住李元妃一系。 李元妃嗚咽著,泣不成聲。完顏康沉默不語,完顏璟問道:“要是你大伯不喜歡你,怎么辦?”完顏康驚訝地道:“這世上還有不喜歡我的人嗎?”完顏璟無奈地指指他:“你呀。唉,為了你們,我也要多活幾年呀。你便在宮里多住些時日吧。” 此舉正合完顏康之意,住到宮里果然安靜了幾個月。完顏璟的病,也好好壞壞了兩回。完顏璟不須想太多,便決定:給予趙王父子更多的世襲猛安。將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并非明智的做法,最好的辦法,就是給他們自保的能力。完顏康年紀還小,諸般事務(wù),皆由完顏洪烈來掌管。完顏璟試圖用這種辦法,保證趙王府的平安。 此舉不免令人側(cè)目,完顏康似無所覺,行動如常。在宮里住得久了,各處皆不禁他,他也常受邀往各處去。去得最多的,還是東宮。太子與李元妃關(guān)系并不甚好,太子見著他,臉上總是淡淡的,完顏康只作不知。 這一日,完顏璟又不開心,將太子斥了幾句。太子不敢反駁,回到東宮便發(fā)脾氣,才推倒一座香爐,便將太子妃引了過來。太子妃后面還跟著完顏康與多保真,多保真見狀,嚇了一跳。完顏康將她掩到身后,又將太子妃拉了過來,自己正面太子。這位大伯比完顏洪烈大上十歲有余,他的長子已經(jīng)娶妻,快要做爺爺?shù)娜肆耍敱姳唤鹬鞒庳?,臉上火辣辣的,正待發(fā)作,眼前一空,人都沒了。 再一看,完顏康站在他面前。太子沉聲道:“小孩子一邊玩去!”完顏康挪到了他身邊:“這邊行不行?”太子不好對他發(fā)作,登時卡住了。有他這一阻,太子的心緒平復(fù)了些,脾氣便也發(fā)不出來,雙手托到他腋下,將他舉高:“你跟你爹一樣,夠聰明的呀?!?/br> 完顏康撇撇嘴:“誰跟他一樣?誰說他聰明了?”太子笑了,將他顛了顛:“他怎么不聰明了?”完顏康道:“昨天聽師傅講,道可道,非常道。說得出來的聰明,還是聰明嗎?”太子一怔,旋即大笑:“對對對,你說得對。哈哈哈哈?!庇謱⑺麙伕吡撕脦紫拢骸皝?,跟大伯喝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