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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奴家不從良在線閱讀 - 第12節(jié)

第12節(jié)

    蘇青在一旁看得興趣盎然,本想揣摩一下顧淵被女人撩撥后是什么反應,誰料他只是微抬眼眸冷冷一掃,原本直奔他去的女人只覺背脊一寒,本能地生了怯意。去勢這么生生一轉,片刻間就成了一窩蜂地朝她的方向投懷送抱。

    一時的鶯鶯燕燕讓蘇青頓覺眼花繚亂,忙里偷閑,忍不住哀怨地瞥了眼在那自飲自酌的顧淵。

    他的身邊仿似有一層淺迷的氣場,再多的鶯聲燕語都擾不進他的世界。

    他品他的酒,旁人采旁人的香。

    這個男人,果然是不近女色?蘇青忍不住在心里長嘆了一口氣。

    為表示忠心地替顧淵攔截sao擾,她對那些姑娘倒是配合至極。上下其手之間,竟然真的覺得喝花酒確實挺有樂趣。嗯……至少這手感確實很是不錯,難怪這些臭男人都那么喜歡這種風月場所,就連她都萌生了流連忘返的感覺。

    她這幅來者不拒的模樣頓時又多圍上幾個姑娘來,春光旖旎,轉眼間就入肚了數杯。

    滿眼明晃晃的酒杯依舊在跟前搖曳著,依稀間與咫尺的燭火遙相輝映。

    蘇青打了個酒嗝,正要飲下又一杯遞到她唇邊的酒杯,忽然被一只手劫了過去。一抬頭,顧淵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跟前,垂眸淡淡地看著她:“以前怎不知道你這么喜歡喝酒?!?/br>
    許是酒味起了些許反應,蘇青淺醉迷離地一笑,道:“老爺不知道的東西可多了。”

    “確實是?!彼剖窍肫鹗裁矗櫆Y眼里的神色微微一沉,一揚手,酒杯片刻間摔在地上濺開一地的水跡。在周圍片刻的沉寂中,他的視線掃過一眾女人,語調平穩(wěn)地沒帶一絲情緒:“全都出去?!?/br>
    蘇青的腦海中混沌片刻,也依稀反應過來。

    對啊,這滿屋子都是女人,難怪顧淵會感到不悅。

    她頓時張嘴幫腔,道:“就是,都出去!要什么姑娘,還不給爺換一波男倌進來!”

    藺影剛喝進嘴里的清酒“噗”地一聲噴了出來。

    ☆、第19章 命案

    步羨音把臉撇開,不忍讓人看到那弧度張揚的唇角,肩膀卻忍不住地上下顫抖著。

    在屋內死一樣的寂靜中,顧淵的眸光已經深邃了起來,視線冷颼颼地往周圍一掃,幾個女人只覺得通體發(fā)涼,片刻不敢多呆地就匆匆退出屋去。

    蘇青感到有些冷,伸手把自己的衣襟拉緊了一些,面上依舊有些疑惑:“嗯?怎么忽然間就都走了?”

    她看了看藺影,卻見他一臉看好戲的神情。

    不解。

    又朝步羨音看去,他也是笑瞇瞇的模樣,雖然沒藺影那么明顯,但總覺得不懷好意。

    后知后覺的,蘇青忽然明白了過來。

    顧淵對外一定是一直避諱著自己好男色的癖好,更何況今日還有這兩人相伴左右。喜歡男人這種事,被她這樣當面拆穿,當然是——丟了面子的。

    莫名觸及了顧淵的逆鱗,蘇青有些惶恐地嘗試著圓回去:“老爺千萬別誤會,奴家剛剛叫的男倌并不是給老爺用的,是給奴家自己用的!畢竟奴家這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日后也未必再有機會踏足了,一時情不自禁,才想要來點男倌嘗嘗鮮!”

    顧淵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蘇青是有些微醉,但神智尚還清醒,陡然有種危險的感覺,讓她下意識閉了嘴。

    在這樣的注視下,她的頭不由埋地越來越低,背脊禁不住滲出一層冷汗來。

    然而顧淵卻始終沒有說話,蘇青忍不住膽戰(zhàn)心驚地抬頭瞄了他一眼,誰料恰好觸上一道意味莫名的視線,心頭驟然一跳,便見他唇齒微啟,擠出幾個字來:“你很想嘗男倌?”

    蘇青頓時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為什么,平日里顧淵那么難琢磨的心思,這句話卻讓她清晰地有種感覺——如果她說一個“想”,今晚恐怕就會直接被賣進這醉紅樓去。

    她惶恐地縮了縮脖子,頓時不敢再說話了。

    步羨音忽然敲了敲窗欞,打破了兩人僵持無言的情境:“老爺,時間差不多了,可以準備看好戲了?!?/br>
    蘇青一早就知道他們來這醉紅樓一定別有目的,畢竟這種市井里的貨色再好,也不至于能讓顧淵這種身份的人屈尊降貴。她偷偷地瞟了眼顧淵的神色,見他悶不做聲地飲著酒并無反對的意思,頓時好奇地扒拉到了步羨音身邊,透過窗欞往樓下瞧去。

    此時一陣旖旎的琵琶彈奏從大堂悠悠飄來,伴隨著女子鶯兒婉轉的嗓音。

    大堂中端坐的女子一身朱紅色的繡裙,指尖樂律頻出,像只手撩撥著聽眾的心弦,絲癢難耐下讓人忍不住想要掀開紗幔一睹芳容。

    蘇青趴在窗邊向下眺望,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她側臉極好看的弧度,即使作為一個女人來看,依稀也覺得這個紅衣女子甚美。想來,就是先前步羨音說起過的紅鸞姑娘了。

    今夜的門庭若市本來就是由紅鸞的掛牌競價引起的,一曲終了,場內一片寂靜后頓時叫好不絕,不少人在四下起哄,嚷嚷著要求她接下面紗。殷娘急匆匆地跑出來主持大局,一番周旋后終于吵吵鬧鬧地進入了競價的環(huán)節(jié)。

    紅鸞站在場中,任由價格被叫得漫天飛起,始終沒表示出過大的意思。

    蘇青饒有興趣地正看著,眼見那價碼從初始的五百兩徑直飛升到了五千兩,不由嘖嘖稱呼,正此時,忽聽旁側步羨音忽然輕笑道:“來了?!?/br>
    蘇青一愣。什么來了?

    仿似為了解答她的疑惑,一個哭聲凄凄慘慘地從外頭傳來,滲得在場的人都忍不住打了個機靈:“閻紅鸞你這個賤蹄子,居然還敢在這里拋頭露面……你……你還我夫君的命來……”

    在場人無不循聲看去,只見一個白衣素縞的民婦手執(zhí)靈位,自樓外期期艾艾地走入。她身后的女童仿似因為悲慟過度,整張臉上的表情也顯得甚是扭曲,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瞪視著一個個好奇觀望的旁人。

    民婦衣著簡譜,容顏的絕美卻讓眾人一眼看去就移不開視線。她雙眸含淚,更帶了幾分凄涼的悲情氣息,話語娓娓道來,愈發(fā)讓人感到我見猶憐:“閻紅鸞,你幾日前將我夫君約至八里涼亭暗害……今日,今日竟還在這里掛牌接客……你,你就真以為這世上沒有王法了嗎?”

    自進門起,蘇青的視線就從她們身上沒移開過。

    總覺得,這樣的兩道身影讓人覺得眼熟。

    再仔細地盯了許久,才從那淡妝素抹的面容間依稀辨識出輪廓來。難怪有種說不出的熟悉,那舉手投足風情萬種的寡婦除了宴浮生還能有誰,至于那個一臉所有人欠了他萬八萬兩錢的丫鬟,不正是我們的尊貴無比的小爺——季巒嗎?

    蘇青一口氣沒喘上來,頓時一陣連連的咳嗽,忍不住回頭問道:“這兩人男扮女裝的,是在唱的哪出?”

    步羨音看著已經議論紛紛的大堂,卻是笑而不語。

    顧淵的聲音不咸不淡地傳來:“好好看戲?!?/br>
    蘇青到嘴邊的一堆問話,就這樣被一句話給全部堵了回去。只能把注意力又投向了樓下。

    這時候,場內的情形儼然已經有些不受控制了。

    要知道,這民婦指控的可不是什么小事,而是出人命了!

    但好端端的一個大男人,怎么會被紅鸞姑娘這種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給暗害呢?有的人信,有的人不信,議論聲越來越大,整片大堂漸漸一片混亂。

    在眾人的注視下,閻紅鸞卻顯得尤為不驕不躁,只是垂眸輕蔑地看著眼前這個梨花帶雨的婦人,道:“這位jiejie是否認錯人了?我們好像從未見過,無冤無仇的,你為何要這樣誣賴我?”

    晏浮生提著袖子拭了拭眼角的淚水,神色哀怨至極:“我夫君是高源鄉(xiāng)西口的秀才何子全,那日分明就是你將他勾去的八里涼亭,有我女兒季兒作證!閻紅鸞,此時此地,你難道還想抵賴不成?”

    說著,隨手一推,硬是把季巒給一把推到了前頭。

    感受到眾人投來的視線,季巒臉色一黑,有些僵硬地道:“沒錯,那日我親眼看到,就是她把我……我‘爹’……給叫去西山的?!?/br>
    說到那個“爹”字時,他的語調分明顫了一下。聽在眾人耳中難免感到心酸。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寡婦,加上這么個年幼喪父的可愛閨女,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的人間慘劇。

    在聽到“何子全”的名字時,閻紅鸞眼里的神色微微晃了一下,看向晏浮生的視線里也分明帶上了依稀的冷意。片刻間,卻忽然笑了起來:“這個小丫頭恐怕真的搞錯了,淮洲離高源鄉(xiāng)起碼有一日的路程,但我每日都留在醉紅樓中修習樂律,怎可能有時間往返?這些,殷娘和樓里的姐妹們都可作證?!?/br>
    好端端的頭牌突然被指控殺人,殷娘的臉色難看至極,這時聞言,忙幫腔道:“就是就是,我們都能作證。”

    “有什么證詞等到了衙門再說吧。”一個粗狂的嗓音忽然響起,順勢接下了她的話來。

    當一行兇神惡煞的官差蜂擁而至,在場的人都驚訝地不由從席上站了起來,個個面面相覷。

    官為財,商從權。醉紅樓在淮洲立足多年,誰人不知道是因為背后跟朝廷有著極為“融洽”的關系。從前但凡醉紅樓里有事,官府哪次不是恨不得盡快幫殷娘盡快擺平的?怎么,今日這窮鄉(xiāng)僻壤里的寡婦來醉紅樓里隨便一哭鬧,衙役就這么急不可待地來抓人了?這不是擺明了在斷自己的財路嗎?

    殷娘的臉色一時間也有些陰晴不定,暗暗掏出幾張銀票送過去,湊到跟前壓低了聲道:“劉捕頭,今日這事,是不是哪里有什么誤會?”

    劉捕頭看了她一眼,這種有錢不能收的場面,也真是叫他有苦難言。

    今日京城里忽然來了人,差點就掀飛了衙門的大門,說是今晚拿不到人就要府尹大人烏紗不保。他倒是有意想要周旋,但也要看看自己什么身份。這趟來的是什么人???揮揮手指頭就能把他們碾死在手心里的主!要是辦不好這趟差事,恐怕連命都要沒了,哪里還有心思去指著那些個錢了!

    他心下一狠,顫抖著手將殷娘遞來的錢又摁了回去,做出了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道:“人命關天的大事,豈能徇私枉法?來人,還不把閻紅鸞帶回衙門去好好審訊審訊!”

    在晏浮生依舊期期艾艾的哭聲中,閻紅鸞眼里的神色變了數變,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揚起,最終還是悄無聲息地放了下去,由著衙役給她扣上了鏈鎖一路出了醉紅樓。

    雅間中,步羨音回眸看了眼顧淵,笑道:“老爺,沒想到這淮洲的府尹倒還是個明白人。”

    顧淵冷笑:“那老狐貍自然明白得很?!?/br>
    聽這樣的對話,顯然一切都是經過了有意安排的。

    只是這位紅鸞姑娘不過是一位風塵女子,要想捉拿,何必要拐上這么大一個圈子?

    蘇青站在一旁暗自琢磨,忽然聽到有人在外頭輕輕地敲了敲房門,語調有些畏縮地低聲道:“客……客官,你們要的男倌都送來了……”

    很輕的一句話,卻是頃刻間掀起了蘇青內心的驚濤駭浪。

    不及她做出反應,顧淵已經開了口,道:“很好,都進來?!?/br>
    隨著房門的推入,蘇青頓時感到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第20章 醉酒

    龜公點頭哈腰地帶了人進來,笑容滿面道:“各位公子,我們的姑娘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擔待。這壇絕品‘醉神仙’就當賠罪,現在送來的都是樓里最好的男倌,還請公子們好好享用……”

    顧淵看都沒看他,抬手隨意一指:“都去伺候那位公子?!?/br>
    龜公有些愣神,瞅了眼表情已經僵硬的蘇青,但見房里的其他人都沒反對的意思,便一把把旁邊花枝招展的男倌給一把推了過去:“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過去!”

    說完,便帶著一副了然的神色,笑瞇瞇地退出了雅間。

    低低含笑的一聲從耳邊擦過,蘇青回過神來時,卻已經陷入了一片左擁右抱的局面。下意識張嘴把遞來的酒水一飲而盡,她的心思卻始終在偷看打量著顧淵的表情,整顆心懸在胸口都快緊張地停止跳動了。

    顧淵的指尖似有似無地敲擊著桌面,一下,又一下,就像是敲在自己的心頭,讓她忍不住暗暗擦冷汗。

    似乎是留意到蘇青的視線,顧淵抬眼看來,審視一樣地看著她:“不用顧慮我們,好好玩。”

    被他這樣看著簡直比挨刀子都還難受,怎么可能還能好好玩!?

    蘇青感覺自己都快哭了。

    但是顧淵的表情又分明不像是開玩笑的意思,心里琢磨了一下,感覺自己還是不要忤逆比較好。

    這次來的男倌一共有四人,此時都圍繞在她身邊,畫面太過香艷,實在有些無福消受。顧淵是不敢招惹的,至于季巒,如果有男人敢動他他恐怕會直接把人砍了以示清白。蘇青想了想,便只能趕了兩個去伺候步羨音。

    步羨音的眉梢輕輕一挑,倒也不抗拒,牽牽人家嬌弱的小手便笑瞇瞇地調戲上了。

    蘇青對他這種義氣的行為深深感動,這廂摟著那個叫箜篌的男倌坐在桌邊,仰頭又喝下了一杯酒去。不得不說這醉紅樓的酒就是高端,入口回味無窮,甚是誘人。忍不住問:“這酒叫什么名字?”

    箜篌答道:“這酒就是‘醉神仙’,可是一等一的佳釀,公子若是喜歡,不妨多喝幾杯。”

    蘇青也不客氣,笑道:“甚好甚好。”

    顧淵在旁邊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們淺杯低斟,手中的杯盞在不知不覺中放了下來。

    藺影的視線在兩人之間落了又落,眉心微微蹙起,把到了嘴邊的話最后還是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