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妖不明所以，冷冷問：“你要干什么？”

    蘇眉看了他很久很久，才陡然一笑，緩緩說：“沒發(fā)現(xiàn)嗎，你比我矮。”

    她身高一米七，那么巫妖應該只有一米六九，同樣比精靈矮了十厘米，就比奧斯高而已。凱精神一振，仿佛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助攻道：“畫像無法顯示身高，又大多經(jīng)過畫師美化，所以會產(chǎn)生視覺方面的差異?！?/br>
    巫妖大怒，怒噴她道：“你讓我變成原來這個樣子，我變了，你又和這個嚇的逃跑的孬種一唱一和。如果你們覺得我會配合，那可大錯特錯。”

    話雖如此，它的身高就擺在那里，確實比蘇眉略矮，根本無法辯駁，只好一邊噴吐，一邊將匿影之袍進行變化，重新變成長出手腳骨頭的骷髏模樣。變回去之后，雖說比過去更矮，但反正沒有人會去注意骷髏的身高。

    蘇眉自覺有點理虧，賠笑了幾句，見它不加理會，只好回到篝火面前，安然問道：“剛才你要聽我的想法，我已經(jīng)說了出來。那么你呢，你究竟怎么想？”

    在不需要動手的情況下，頭骨和骨架沒有本質(zhì)區(qū)別。巫妖走了幾下，發(fā)出喀拉喀拉的聲音，順利地坐到蘇眉對面。它的眼睛映著火光，顯的格外明亮，有種隨時井噴壞主意的感覺。

    它的語氣異常沉穩(wěn)，“我倒是很想把老鬼婆碎尸萬段，可惜做不到?，F(xiàn)在有兩個選擇，一是遠遠避開，避到別的國家，托庇于其他勢力，等我完全恢復的那一天，再回來進行報復。二嘛，就是你的想法了。我們反其道而行，直接進入泰林那，看看有沒有直接下手的機會。”

    這兩個想法各有利弊，難說哪個更好。前者沉穩(wěn)行事，但同樣也要冒上風險，例如老鬼婆會不會像故事里的大反派一樣，突發(fā)奇想，著手于收集殘骸的其他部位。

    巫妖并不清楚，她究竟在什么時候得到了那只爪子，只知道它并非她的對手，更不清楚自己的恢復時間。這樣一來，若她當真獲得了另一部位，那蘇眉豈不是永遠沒有戰(zhàn)勝她的可能？何況，如果連對手的面都沒見上，對手的地盤都不敢進入，直接遠遠遁走，未免太過怯懦。

    她這才發(fā)現(xiàn)，巫妖面對隊伍成員以外的麻煩時，居然絲毫沒有平時的急躁。法塔被毀之仇不可謂不深，但它寧可暫避風頭，也沒極力督促她，讓她貿(mào)然跑去泰林那冒險。

    她仔細想了想，說：“我仍然不介意先去看看，一旦被她追殺，再逃到別的地方也不遲。就算其他勢力拒絕保護我們，圣殿總不會這么做吧。”

    “如果圣殿知道我是海恩哈姆的話……”巫妖說。

    蘇眉頓時一滯，轉(zhuǎn)頭向精靈說：“我對泰林那，以及這位名叫克溫紗的老鬼婆都不太了解。如果可以的話，請為我們介紹一下現(xiàn)在的局勢。”

    凱再傻，也聽出了他們準備針對老鬼婆，正在心中盤算這件事，此時見蘇眉問他，便說：“我有理由相信，你們兩位想知道反抗軍和克溫紗對峙的情況。其實說起來很簡單，這兩年來，泰林那連續(xù)遭受天災，先是旱災，旱災好不容易過去，又來了洪水，洪水引發(fā)瘟疫。三次災難過后，普通平民壓根活不下去，紛紛逃往國境外。”

    在這種情況下，老鬼婆仍然沒能作出正確的應對。她成功暗殺泰林那大公，靠著武力和強大的施法能力，強行控制了這個國家，并將無法公開活動的地下勢力提拔到臺面上，以之吞并影會，加以整合，成了效忠于她本人的勢力。

    公平地說，沒有多少人類樂意被怪物統(tǒng)治，從她上位時起，反抗就從來沒有停過。

    但是，老鬼婆對軍隊有著絕對的掌控權(quán)，又能驅(qū)使怪物為自己賣命，組成了人類和怪物的混合軍團，并許以重酬。她本人是屈指可數(shù)的強者，不會畏懼普通人的暗殺，更增添了對付她的難度。

    統(tǒng)合軍隊后，她又占領(lǐng)了國境內(nèi)的森林和沼澤，將它們打造成極為可怕的地方，致使精靈、樹妖等種族被迫搬離家園。

    這些種族有些認了命，前往他處投奔族人，有些一怒之下，自愿加入反抗勢力，卻沒能遏制老鬼婆勢力的膨脹。再后來，她與泰林那圣殿血戰(zhàn)一場，將其逐出國境，并永遠不許圣殿的人進入，使這個小國變成了唯她獨尊，毫無秩序和法律可言的地方。

    對于鬼婆來說，她干的其實還不錯，運氣也很好。巫妖對她產(chǎn)生警惕時，已經(jīng)很難以個人的力量擊敗她了。

    蘇眉聽到這里，忍不住在想，難道對方早就有了收集神骸的打算，所以才想要建立屬于自己的武裝力量，以備日后使用？如果其他部位的擁有者位高權(quán)重，能夠號令軍隊，想必很難以一己之力對付。這樣一來，老鬼婆想對抗任何勢力，都會不落下風。

    鬼婆這個種族和惡魔一樣，殘忍狡猾，卻不太精通治理領(lǐng)地。惡魔個體大同小異，無所謂自己的領(lǐng)主仁慈睿智，還是兇猛殘暴。但泰林那終究是個以人類為主體，其他智慧種族為輔的國家，沒可能甘心這么過下去。

    在民不聊生的時刻，反抗軍反而得到了突如其來的發(fā)展，公開對抗效忠于老鬼婆的軍隊。據(jù)精靈所說，他們其實都沒制定長期的計劃，只想殺死這只老鬼婆，或者至少把她趕的遠遠的，再也不敢回來。

    由于陰影利爪以刺殺為生，老鬼婆本人也極為強悍，反抗軍曾經(jīng)損失了好幾位重要人物。如今首領(lǐng)之位落入一位強**師手中，才算終止了單方面的暗殺。

    “老鬼婆做事一向很小心，對泰林那人進行殘酷鎮(zhèn)壓，卻和他國貴族交好，”凱無奈地說，“所以反抗軍很難從別的國家那里獲得支持，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圣殿一直暗中提供協(xié)助，還有來自我族的援手，總算讓它沒被人家徹底摧毀。”

    他想了一會兒，又緩緩說道：“然而，奇怪的是，最近克溫紗一直藏在她的沼澤里，很久沒有公開現(xiàn)身了。我一直懷疑，難道她自己身上出了什么岔子，所以才長久不露面嗎。”

    這個消息的確異乎尋常，讓巫妖感到非常意外。它挪動一下，問道：“沒有任何人見過她？”

    凱聳了聳肩，苦笑道：“當然有，她貼身服侍的怪物，還有陰影利爪的高層人物都可以。但他們一向和克溫紗禍福與共，怎么會將內(nèi)情泄露出來呢？”

    “啊，海琳卓……”巫妖若有所思地說。

    蘇眉有聽沒有懂，只好謙虛地請教，“海琳卓是誰？”

    “克溫紗的養(yǎng)女，陰影利爪的女首領(lǐng)，”巫妖的聲音很不愉快，仿佛想起了過去的事情，“鬼婆本來就很少信任他人。老成克溫紗那個樣子，更是疑神疑鬼，覺得全世界都在和自己作對。其實她們最長也就一百多歲的壽命，何必……”

    蘇眉冷淡地打斷了它的話，“你能不能說重點?！?/br>
    巫妖冷笑了一聲，語氣再度充滿譏諷，“你就不能自己推測一下嗎，這是明擺著的事情。老鬼婆不出面，反抗軍的壓力就會大為減少。娘娘腔，我說的沒錯吧？”

    蘇眉真佩服它飛快抓住他人特質(zhì)，給別人起侮辱性外號的能力。她也不明白，它本人長成那個模樣，有什么底氣嘲笑別人娘娘腔。但凱居然柔順地接受了，只說：“沒錯。反抗軍趁此機會，展開了對陰影利爪的報復。我自愿參與其中，在十多天前進行了一次暗殺，結(jié)果……”

    巫妖嘲笑道：“結(jié)果你戰(zhàn)斗力不夠，暗殺成功，卻把自己的行蹤泄露出去，被人圍追堵截，不得不逃來黑血之地。你知不知道，黑血之地的怪物大多聽從老鬼婆吩咐，雖然不是她的死黨，卻會在必要時，執(zhí)行來自陰影利爪的命令?！?/br>
    蘇眉側(cè)耳傾聽外面的聲音，呼嘯風聲中，還偶爾傳來奇怪生物的尖利叫聲，離這里很遠，卻同樣令人不安。她忽然笑了笑，說：“我以為你才是黑血之地怪物的偶像?！?/br>
    巫妖不理她的嘲諷，只說：“它們通常兩邊不得罪。老鬼婆明白這回事，倒也從沒強迫它們過來對付我?！?/br>
    “但是，你之前讓我在馬車上畫出頭骨圖案，代表你已經(jīng)回來了，這樣也沒關(guān)系嗎？我敢說，暗夜里有不少生物看到了這圖案。你被認定為失蹤，法塔也被摧毀。它們只可能完全倒向你的敵人吧？會不會到現(xiàn)在為止，已經(jīng)有人……有怪物發(fā)出了訊息，通風報信，提醒她警惕你的報復？”

    奧斯進入法塔的時候，和他們一樣，使用飛行術(shù)從上而下地落進來，因此沒有帶上那兩匹馬。從黑風海岸的危險程度來看，可憐的馬應該已經(jīng)跑掉了，然后被猛獸吃的骨架都不剩。而那馬車還孤零零地留在密林里，不知道下場如何。

    巫妖心潮澎湃，不停籌謀下一步行動，暫時還沒想到馬車的問題。蘇眉話剛出口，它立刻知道她的擔憂很有道理。對于那些頭腦十分簡單的生物來說，巫妖消失，那么老鬼婆就是唯一的大腿。即使它回到這里，在沒有正式出面，用壓倒性的實力震懾它們之前，保準有那么幾個特別蠢的跑去報信。

    它沉思了一會兒，淡淡說：“沒問題，反正我們和她能當敵人。難道它們不報信，我就會和她修復關(guān)系嗎？”

    蘇眉說：“其實我的意思是，如果要逃，就快逃，如果要進入泰林那，那最好盡快啟程。我相信精靈的話，那么我們這里有一個上了黑名單的通緝犯，有一個比所有通緝犯都危險的存在。你們對那什么來著……哦，陰影利爪，比我更為了解，那么能不能告訴我，追殺者最快什么時候會到達？”

    以巫妖的性格，既然與老鬼婆作對，就不會放棄在泰林那布下暗樁的機會。尤其它說出海琳卓的名字時，語氣十分微妙，總讓人懷疑他們之間有過接觸。她相信，巫妖所知道的，比它表現(xiàn)出來的更多。而它更急于找老鬼婆報復，一定會在恰當?shù)臅r候說出來。

    有了這個前提，即使避進泰林那國境內(nèi)，也不會孤立無援。別提凱和反抗軍有交情，必要時也可提供援助。

    此時，她意識到危險隨時可能到來，才真正放下了對克雷德的掛念。克雷德還在的時候，總讓人有著莫名其妙的安心感覺。哪怕圖勒菲親自降臨，他也會掄著巨劍迎上去。他就是有這種本事，足以同時充當隊伍的前鋒和后盾。

    但他現(xiàn)在不在，且沒有人知道他什么時候會回來，還會不會回來。她身邊剩下一個遇事先瞞三分的頭骨，一個就知道吃的狗頭，有個新來的，被巫妖嚇的轉(zhuǎn)身就跑的精靈。無論怎么看，她最好趕緊依靠自己，不要信任這三位令人無語的存在。

    巫妖沉默著，精靈沉默著，狗頭依然天真爛漫，一心撲在那只鳥上。在這陣難以忍受的沉默后，巫妖審慎地說：“你可以給這個廢物變形，用陌生形象進入泰林那。我很了解克溫紗，如果沒有意外事件發(fā)生，她不可能容許反抗軍與陰影利爪多次交火。那是她的財源之一，不能輕易損傷?！?/br>
    蘇眉冷冷說：“我還以為會脫離過去的生活呢，居然必須繼續(xù)隱瞞身份，偷偷摸摸地做事嗎?！?/br>
    巫妖拿到了袍子，對她的態(tài)度好的出奇，安慰她說：“這次不一樣，這次是別人偷偷摸摸，你可以正大光明地用真實形象出現(xiàn)?！?/br>
    “……”

    蘇眉感覺自己并沒有比較高興。她無語地望向凱，想要詢問他有什么本事，卻突然停了下來，伸出右手，扔出了一個解除魔法。

    那個位置正是被她擊破的縫隙。法術(shù)生效后，那里驀地出現(xiàn)了一群撲棱棱扇著翅膀的蝙蝠。

    ☆、第89章

    作者有話要說：圣誕快樂。

    精靈逃跑時快的令人咋舌，遇敵時反應也非常優(yōu)秀。蝠群才剛出現(xiàn),他便一躍而起,手腕一翻,抽出了那把彎刀，冷冷說：“吸血鬼。老鬼婆手下的吸血鬼?！?/br>
    蘇眉無需使用法術(shù)材料,在法袍之下,只穿著普通女性的輕便服裝,毫無特色可言。但她的表情和普通女性完全不同，冷靜鎮(zhèn)定，又帶有些許訝異，顯然成竹在胸。就算凱沒像紀錄片配音那樣，在旁對蝠群進行簡介，她也知道這是吸血鬼的化身。

    吸血鬼由正常種族轉(zhuǎn)化而來，若同族□□，生下后代,那后代一出生就是吸血鬼，延續(xù)父母受詛咒的命運。它們能在正常形態(tài)和蝙蝠形態(tài)間自由轉(zhuǎn)換,擁有這兩個形態(tài)特有的天賦法術(shù)。當一個人殺死吸血鬼時，必須當場摧毀它的靈魂，否則那只吸血鬼將變成云霧般的氣團，迅速逃回沉眠之地，等待長眠后的復活。

    由于它們吸血之時，能夠轉(zhuǎn)化目標生物，將好人變成殘暴陰沉的怪物，所以被平民深深恐懼著，更成為睡前故事中的常見怪物。然而，吸血鬼戰(zhàn)斗方式相對單一，有了經(jīng)驗后，便很好對付了。年輕吸血鬼實力更加差勁，比如蘇眉面前這一只。

    蝠群顯形后，尚未得到反擊機會，便遭到一記法術(shù)重擊。這一擊將它打的暈頭轉(zhuǎn)向，心神混亂，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重重摔在了地上，同時不由自主地恢復為人形。

    這是一個容貌普通的年輕男人，很難用外表給人留下深刻印象。但他皮膚非常光滑，呈現(xiàn)不正常的鐵青色，嘴部向外凸起，露出兩只長長的犬齒。這種變異放在俊男美女身上，或許還能增添邪惡魅力，放在他身上，就只能使他破了相，從普通男性變?yōu)樵幃惞治铩?/br>
    雪上加霜的是，吸血鬼的眼睛與正常人類也有差異，沒有眼白，被瞳仁的顏色充滿。眼睛與犬齒配合起來，進一步抹消人類特征，表示這個生物絕對不是人類。

    蘇眉對付不死生物已很熟練，尤其在對方相當弱小的情況下，簡直見一只秒一只。她見他轉(zhuǎn)換形態(tài)，半點都不客氣，將圣光擊當頭甩了過去，續(xù)接一發(fā)日炎術(shù)。

    她的施法速度實在太快，中間又沒有停頓。那只倒霉的吸血鬼還沒爬起來，便感到灼燒靈魂般的劇烈痛苦，頓時全身痙攣，發(fā)出一陣尖銳的慘呼聲。

    蘇眉剛要召喚圣劍，便聽巫妖冷冷說：“夠了，打這種廢物，直接用日炎就可以。你好不容易學會控制法術(shù)施放，這么快就故態(tài)復萌了嗎？”

    它的指責很有道理，并非沒事找事。蘇眉看了它一眼，笑道：“我沒有你那么多經(jīng)驗。這是我第一次遇上吸血鬼，必須小心行事。如果他是活了幾百年的族群首領(lǐng)，又該怎么辦？”

    巫妖說：“族群首領(lǐng)相當于人類社會中的公爵、侯爵，怎么可能親自干偷聽的活兒。你給它一個吐露真言，直接問它幕后主使者，以及監(jiān)視法塔的原因?！?/br>
    圣光擊命中目標后，對目標造成創(chuàng)傷，然后能量直接消散。日炎術(shù)則帶有持續(xù)效果，類似燒燙傷，灼燒過后，傷口還會因余熱而變的更糟糕。

    這只吸血鬼躲得夠快，半邊身體中了日炎，而非頭部，否則可能當場死亡。他在極端痛苦下，持續(xù)發(fā)出尖叫，根本不理蘇眉的問話。蘇眉無計可施，只好自行驅(qū)散殘余的日炎，暫時緩解了他的痛苦。

    此時，她看到它被灼燒的部位正在流出黃水，并不斷膨脹鼓起，視覺效果相當可怕。但吸血鬼屬于對平民威脅度最高的怪物之一，自然難以引起她的同情。

    她緩緩說道：“老實回答我的問題，我可以給你一個快速無痛苦的死亡，不然的話，你的疼痛將會永遠持續(xù)下去?！?/br>
    說完之后，她再度抬手，放出一個專門針對不死生物的麻痹術(shù)，將他牢牢固定在原地。這個法術(shù)能令敵人失去對身體的控制，卻與定身術(shù)不同，帶有削弱感官的附帶效果。如今削弱感官，對吸血鬼反而是種解脫。

    他的慘叫終于停止了，好像剛看見他們似的，麻木地抬起了頭。從近處看，他外表更具恐嚇效果，因為正好符合人類最害怕的類人怪物形態(tài)。蘇眉緊盯著他，問道：“克溫紗派你來的？”

    吸血鬼說話時，嗓音和生前沒有太大區(qū)別，僅帶有清脆的金屬撞擊聲，情緒越激動，腔調(diào)就越高。有些人甚至認為，他們的說話聲音別有一番風味。但是，這只吸血鬼需要付出極大努力，才能說出正確的發(fā)音，哪里談得上什么風味。

    他說：“是?！?/br>
    “把這件事的全過程告訴我，講的詳細一點，”蘇眉冷酷地說，“她讓你做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情況，才需要向她報告？”

    她付出了極大的耐心，仿佛和大猩猩說話，總算聽明白了吸血鬼的陳述。他確實身份低微，在怪物軍團中處于最底層，可能就比沼澤毒霧玫瑰有用些，所以才被派來監(jiān)視法塔。

    克溫紗忌憚巫妖神鬼莫測的施法能力，早就想尋找機會，把它打成一蹶不振。但巫妖沒等她動手，就因為親履險地，被惡魔領(lǐng)主從巫妖打成了頭骨?？藴丶啿虏怀鏊砩习l(fā)生的事情，只知道巫妖很久沒有露面，是個襲擊法塔的好機會。襲擊之后，她同樣擔心巫妖回來報復，便派下屬輪班查看，不管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都要盡快稟報她。

    這只吸血鬼知道的也就這么多。但他同時還說，克溫紗很久未曾露面，一切事務由幾位重要的大人物掌控，其中包括了陰影利爪的首領(lǐng)海琳卓，以及吸血鬼的首領(lǐng)拜爾登。這樣一來，對巫妖的監(jiān)視漸漸失去了重心。重要戰(zhàn)斗力被調(diào)開，完成其他任務。剩下他這種剛轉(zhuǎn)化不久的小人物，輪班照看法塔情況。

    精靈潛入法塔時，行動極為小心，并未引起吸血鬼的警惕。后來法塔中，忽然有火光一閃，且持續(xù)不絕，終于令他心生好奇，過來查看。他從縫隙里往里望時，運氣實在太差，竟被蘇眉當場揪出來，連人帶后臺賠了個干凈。

    要問更多的事情，那他就不知道了。蘇眉心知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么，便轉(zhuǎn)向巫妖，皺眉說：“這樣看來，老鬼婆時刻準備著。即使你突然出現(xiàn)，她也能盡快得到消息。不過，她那里應該發(fā)生了比你還重要的事情，才會無心繼續(xù)嚴密監(jiān)視。”

    巫妖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動都沒動一下，也沒有任何意外表現(xiàn)。憑它對老鬼婆的了解，她若不做任何后續(xù)準備，才叫咄咄怪事。蘇眉又催問了一句，才聽它說：“我們最好盡快離開這里?！?/br>
    法塔已經(jīng)毀壞，滿地石塊瓦礫，連塔身都少了半截。倘若天空忽然降下大雨，那它連擋雨的功能都沒有。他們可以坐在塔里，等著雨水往下灌。任何人見到法塔的慘狀，都能在三秒鐘之內(nèi)作出判斷，認為沒有必要留下。

    老鬼婆也許知道巫妖的回歸，也許不知道。不過，就巫妖眼前的狀態(tài)而言，最好不要冒這種風險。它見吸血鬼出現(xiàn)，才終于下定決心，同意蘇眉的意見，寧可趁早離開這里。

    蘇眉點了點頭，又問：“那這個吸血鬼怎么處理？”

    “殺掉他啊，難道還有第二個選擇嗎，”巫妖冷冷說，“不要告訴我，你剛剛答應和這只可疑的精靈同行，又想打吸血鬼同伴的主意？若你真要這么做，何不馬上返回活火熔獄，請圖勒菲加入我們？”

    “……我問一句而已?！?/br>
    她沒有饒過吸血鬼的打算，一聽巫妖這么說，又不愿意讓敵人遭受太多折磨，堪稱正中下懷?？墒牵谒輾菆F從尸體上付出的霧氣時，精靈突然向后退了一步，用極為謹慎的態(tài)度問道：“海恩哈姆閣下，我注意到一件不符合情理的事情。自始而終，你從未施展任何法術(shù)，作出任何攻擊動作，完全不符合你傳言中的性格?！?/br>
    巫妖的頸骨喀拉一聲，把頭向他扭了過去。蘇眉看不到它的表情，但想也知道，那兩簇火焰必定燃燒的極為陰森可怖。

    “你究竟想說什么?！彼鼏枴?/br>
    凱神情沉穩(wěn)，口吻篤定，已經(jīng)沒了之前那種畏懼怯懦的感覺。他手持彎刀時，比平時更有英氣，讓蘇眉直覺他是個很出色的戰(zhàn)士。他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所以我有了一個很突兀的想法，或者會被你譏為無稽之談，然后遭到法師小姐的攻擊。但我還是想把它說出來。”

    巫妖知道蘇眉不可能為它殺人滅口，卻絕口不提這事，冷笑一聲說：“有誰堵住你的嘴，不讓你說了嗎？”

    “你是不是受了很嚴重的傷，失去施法能力，所有事情都要由法師小姐來做？”

    蘇眉站在巫妖身后，驚訝地打量著凱，目光中不乏欣賞。她的猜想又得到了證實。凱雖然畏懼巫妖，卻并非真正無能的懦夫。他能在發(fā)生意外時，準確地判斷出巫妖的反應存在問題，因而推測出符合事實的推論。難怪他能從陰影利爪的追殺中成功逃脫，并一路長驅(qū)直入，來到黑風海岸腹地。

    巫妖發(fā)出一連串低啞的笑聲，意味深長地說：“我還以為什么呢，原來只是猜出了我受傷，也值得這么洋洋得意。劣魔既然答應讓你和我們一起走，我不可能瞞住自身情況。沒錯，偉大的海恩哈姆大人也有失誤之時。你現(xiàn)在得到了我的親口承認，又想做什么？”

    彎刀慢慢垂了下去，代表主人放下了戒心。凱先看看巫妖，又向蘇眉望了一眼，突然對她露出微笑，笑道：“你們兩位不要誤會，我絕對沒有任何不明智的想法。確定了這件事，更有利于我判斷誰才是未來的主心骨?？磥恚覀兊年犻L大人是蘇眉小姐，而不是你啊，海恩哈姆閣下?！?/br>
    巫妖嗤之以鼻，立即就要開口反駁。就在此時，奧斯終于烤熟了那只野味，小心地轉(zhuǎn)動著它，同時向蘇眉投來充滿希望的目光。他期待蘇眉能夠分配食物，這樣他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他那份。但他馬上就發(fā)現(xiàn)，海恩哈姆大人仍在噴吐整支隊伍，不由垮下了臉，開口叫道：“哈根達斯大人，奧斯已經(jīng)把食物弄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