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旅店等了四天，林德菲斯才出現(xiàn)。事實上，倘若十天過去，他還不來，那么蘇眉就會去找吸血鬼的麻煩。她好不容易脫離深淵，實在不想和邪惡打交道，若非別無選擇，根本不可能耐著性子等了這么久。

    林德菲斯從窗口里飛了進來，恢復成人類形態(tài)，輕輕巧巧落在地上。也許用“滿面春風”來形容吸血鬼很奇怪，但這時的他就有點這種意思。

    他的態(tài)度比前一次更熱情，措辭比之前更客氣，并且高度贊揚了他們的工作。

    蘇眉笑道：“我還以為你不會再來了。說到底，血族和人建立契約，發(fā)現(xiàn)契約不受奧法或神力保護，就直接翻臉不認人的例子，豈不是很多嗎？”

    林德菲斯毫無羞愧之意，似乎把她的話當成了贊美，彬彬有禮地回答道：“對于庸人，我族當然沒什么耐心，活該他們成為被剝削的對象，但你們幾位不同。你們成功殺死萊爾文，已經(jīng)證明有在泰林那立足的資格。拜爾登大人同意見你們，你們可以跟我走了?！?/br>
    蘇眉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戲謔地問：“拜爾登？我隱約記得，我希望能與海琳卓女士談談，可不是拜爾登。難道你們冒充了她的身份，向我們提出虛假交易嗎？”

    林德菲斯一笑，就露出兩只犬齒，讓這笑容顯的很殘酷?？缮咸炀瓦@么不公平，即使殘酷，他的笑也別有魅力。

    他笑著說：“如果你們不能讓拜爾登大人滿意，恐怕沒辦法見到海琳卓?！?/br>
    一陣令人心悸的沉默過后，蘇眉一挺身，猛然從椅子里站了起來，平靜地說：“我們跟你去?！?/br>
    ☆、第103章

    眾所周知，吸血鬼喜歡睡在棺材里。他們時常選擇某個地區(qū)的墓園，找個現(xiàn)成的陵墓，或者把墳墓地底改造成迷宮般的存在，放上大量棺材，心滿意足地躺進去。

    如果這吸血鬼很窮，抑或不喜歡和同族混在一起，那么可以把棺材放在自家地下室。

    這個習性出于他們對日光的天然畏懼。哪怕是拜爾登這種首領，也習慣于白天睡覺，晚上出外活動。除此之外，他們受到致命傷害后，也會變身成一個氣團，飛快逃回自己的棺材，經(jīng)由一小時到數(shù)天不等的時間，就能活蹦亂跳，滿血復活。

    蘇眉聽巫妖爺爺講過這些故事，對于拜爾登在墓園見她的行為，并未感到奇怪。同時，由于巫妖很排斥吸血鬼，每每在言語中夾帶私貨，無情地歧視他們。

    它這么想的理由也很簡單：第一，吸血鬼的轉(zhuǎn)化是詛咒產(chǎn)物，而非自愿選擇；第二，被轉(zhuǎn)化者無法違抗主人命令，剛獲得漫長生命，就得當人家的奴隸。

    巫妖拋棄了英俊容貌，毫無廉恥可言，卻絕對不肯放棄對靈魂的自主權。當蘇眉指出，很多人非自愿被轉(zhuǎn)化時，它就報以不屑一顧的噴氣聲。

    事實上蘇眉還覺得，這只吸血鬼首領和巫妖很有相似之處，比如說為人都很高傲，喜歡對別人頤指氣使。巫妖指使她時，活像它是她前世債主。拜爾登要手下帶她去見他，還說什么要先讓他滿意，才有資格見海琳卓，也讓她恨的牙癢癢。

    即使在穿越初期，她也從未想過，自己這一生竟要不停和各種怪物打交道。迄今為止，她同伴里連個人類都沒有，簡直蔚為奇觀。

    總之，蘇眉不愿在夜空中亂飛，租了旅館里的馬車，強迫林德菲斯坐進去，駛向城東的墓園。這墓園其實緊鄰著教堂，如今教堂已被廢棄，自然成了吸血鬼的樂園。

    大約一小時后，馬車便已停在墓園大門前。一行人魚貫而入，跟在林德菲斯后頭，直奔墓園正中的入口。聽說這個墳墓屬于某個大人物，所以修的華麗氣派，擁有帳篷似的地上部分，述說著主人一生的事跡和經(jīng)歷。

    吸血鬼來到塔瑪拉克，便把它當成老巢正門，開始修建龐大的地底工程。

    林德菲斯奉拜爾登的命令辦事，只要稍微露個臉，就能讓路上的看守者痛快放行。然而，他們受到嗜血天性驅(qū)使，經(jīng)常在蘇眉等人面前露個臉，發(fā)出恐怖的嘶嘶聲。蘇眉不用想就知道，只要拜爾登一聲令下，自己必然會迎來大麻煩。

    她帶著凱和魔寵兩人逃走，應該沒有問題。但一想到這種可能，她心里就很不舒服。

    他們連續(xù)經(jīng)過十來個小房間，在墓室通道間穿行，看著林德菲斯不停啟動機關暗門，然后才來到中央的主墓室。那間大墓室的棺材被移開，換上正常的家具，布置成起居室模樣。

    泰林那公國國境內(nèi)，所有吸血鬼的首領、克溫紗的忠實盟友、擁有千年生命的血族首領拜爾登，正在那里等著。

    從外表上看，他和人類仍沒有什么區(qū)別，連犬齒都收了回去，只可惜臉色太青白了點，已經(jīng)脫離貴族的“蒼白”范圍，和死尸一模一樣。

    他外表在三四十歲上下，額頭寬闊，容貌端正軒昂，一對眼睛冷漠殘酷，閃動著無機質(zhì)的光芒。他留著中年男子常見的小胡子，且是貴族款式。倘若他日常不花精力打理，這兩撇胡子不可能這么整齊漂亮。而他的頭發(fā)也用了很多力氣修飾，很可能還撲了粉。單就外表而言，他比弗蘭尼侯爵還像貴族。

    蘇眉打眼一看，就知道他肯定很有錢。他身穿華麗服飾，用鉆石和金徽章作為衣服上的點綴，使她莫名想起鑲水鉆的頭骨。

    林德菲斯站在蘇眉身后，恭敬地說：“大人，我把他們帶來了。”

    拜爾登身邊，永遠帶著六名血翼成員。他們都被他親自轉(zhuǎn)化，對他絕對忠誠。此時，這些存在都隱身在墓室角落的陰影里，目光灼灼，打量著這群新鮮的、散發(fā)著誘人香氣的生命。

    拜爾登優(yōu)雅地抬起一只手，示意他們坐下。那只手上戴著巨大的戒指，閃動著附魔微光。蘇眉當然不會推辭，就在他對面的小沙發(fā)上坐了下來，冷淡地說：“你要見我們，現(xiàn)在我們來了，希望你能夠履行承諾，而非提出更加困難的要求?！?/br>
    “啊，這就是我討厭法師的地方了，”拜爾登冷冷說，“你們連續(xù)殺了兩個人，做的都非常專業(yè)，長驅(qū)直入到目標地點，突然現(xiàn)身刺殺，然后再揚長而去?！?/br>
    “……密安不是我們殺的?！?/br>
    “如果奧利華娜不在，就是你們殺的。”吸血鬼首領堅持道。

    他開口說話時，終于體現(xiàn)出與人類的不同，因為他語氣生硬冷漠，沒什么情緒變化，像個機器人在說話。蘇眉也沒法反駁他這話，只好聳了聳肩，問道：“所以呢？”

    “所以我必須要知道，你們見海琳卓的原因?！?/br>
    他作為血族首領，當然會在關鍵問題上寸步不讓，不可能任蘇眉予取予求。老實說，他想知道原因也無可厚非。但在蘇眉看來，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我也必須要知道，海琳卓女士現(xiàn)在在哪里？她還活著嗎？她身上發(fā)生了很糟糕的事嗎？是不是和你的主人克溫紗有關？”

    拜爾登警告似的說：“注意你的言辭，人類。我與克溫紗只有合作關系，她可不是我的主人！你若繼續(xù)這么無禮，我只好把你當成敵人?！?/br>
    “對于這一點，我倒是可以致歉的，”蘇眉笑了笑，全未露出常人害怕到說不出話的神態(tài)，“但你就這么無視了我的問題嗎？”

    “她當然還活著。”

    這句話過后，主墓室便進入了徹底的沉默。拜爾登雙手輕按在沙發(fā)扶手上，進行有節(jié)奏的拍打。他的手也像死人的手，指甲長而尖利，仿佛隨時準備掐住人類脖子。他年紀已經(jīng)這么大了，自然不缺乏耐心。如果蘇眉想進行無聲的對抗，那他不介意永遠這么對抗下去。

    在奧斯的評價體系中，拜爾登沒有克雷德大人那么可怕，很可能也比不上哈根達斯大人。他乖乖縮在自己的沙發(fā)上，用疑惑的目光打量吸血鬼，不明白他為什么要找麻煩。

    凱卻忽然開口，試圖緩解這尷尬緊張的氣氛。他不動手時，態(tài)度永遠平靜溫和，哪怕面對吸血鬼，也沒有半點改變。他說：“大人，您已經(jīng)答應了我們的要求。那么，承諾就是承諾。您成了與人類大相徑庭的怪物，就決定不再守信了嗎？”

    拜爾登眼皮都沒抬一下，冷冷說：“我生前就不知道什么叫守信?！?/br>
    此時，他的潛臺詞已經(jīng)非常明顯——若蘇眉不交代實情，那他就堅決拒絕他們的要求。這當然非常蠻橫，非常不講理。但就算普通人，也知道不要和吸血鬼講道理。

    凱沒有聲音了，只無奈地搖著頭。他纖長的手指摸著彎刀刀柄，幾乎和拜爾登的拍打同一節(jié)奏。秘銀彎刀上，已被蘇眉附上了相當強力的魔法效果。蘇眉考慮過后，不但沒繼續(xù)懷疑他，反而很想看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她身上卻沒有武器，看似弱不禁風，整個人被黑色長袍蓋住，只露出頭和手。無論怎么看，她都是個能被吸血鬼一把掐死的弱女子。她的眼睛也在閃光，不同于拜爾登的殘忍冷漠，那是一種代表不贊同的光芒，還夾雜著些許嘲弄。

    不過，她的眼睛再會說話，也無法引起拜爾登的興趣。她要是再次把成了型的法術噴出來，說不定還能讓對方高看一眼。

    蘇眉清了清喉嚨，平靜地說：“我剛才一直在想，要不要答應你的要求算了。有個頭骨曾教導我，做事時目的最重要，千萬別把重心放在過程上。為了達成目的，可以不要臉皮。”

    手機鏈知道她要做什么，不再隱藏自己，在她長袍里發(fā)出一聲含糊的咒罵。

    拜爾登當然聽到了這聲咒罵，卻不動聲色，問道：“哦？”

    “我想見海琳卓，只要能見到她，什么條件都可以答應。不過，這個頭骨還曾教導我另外一件事，即千萬別讓交易對象看不起，否則會連褲子都賠掉。吸血鬼貪婪到?jīng)]有下限，而你，又失去了人性上的所有閃光點。我回答了第一個問題，就要接受第二個，直到將自己的老底交代清楚。到那個時候，你可能還會繼續(xù)為難下去?！?/br>
    拜爾登臉上，終于露出了稍稍感興趣的神情。他雙手交握回去，身體微微前傾，似在等候她的長篇大論。

    可惜蘇眉沒有長篇大論，語氣逐漸冷淡了，“現(xiàn)在想想，剛才的想法還真是可笑。我并不是來交朋友的。我想向海琳卓打聽的事，也可從這里獲得答案啊，拜爾登大人。你說，你做人類的時候，就不知道什么叫守信，那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驅(qū)邪破魔？”

    “驅(qū)邪”指代驅(qū)散邪惡不死生物，是圣殿牧師的拿手技能。“破魔”則指代破解奧法防御，反擊法師放出的法術。

    拜爾登很熟悉這兩個詞，也許太熟悉了點，畢竟他是圣殿最關注的驅(qū)邪對象之一。但這一瞬間，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找不出話回答。

    他能感受到，這個年輕女法師身上散發(fā)出危險氣息。這是野獸特有的直覺，絕對不會出錯。在產(chǎn)生這直覺的同時，他的人已經(jīng)消失了，然后出現(xiàn)在蘇眉背后。他嘴唇掀開，露出兩只劍齒虎般的獠牙，刺向蘇眉的脖子。

    秘銀彎刀脫手擲出，像一只巨大飛鏢，呼嘯著奔向拜爾登的腦袋。彎刀刀刃上閃動著白光，圣潔而明亮，正是神圣屬性獨特的效果。

    不死生物想從破邪攻擊下幸免于難，只有兩個選擇，要么成為法師，給自己加上防護，要么批發(fā)“防護神圣能量傷害”魔杖，走到哪里都帶著。不幸的是，它們能當法師，別人也能當。一旦被法師破解能量防護，它們?nèi)缘帽淮蚧卦巍?/br>
    拜爾登低頭之時，已經(jīng)避開了彎刀的投擲攻擊。彎刀在空中打了個轉(zhuǎn)，回到它主人手中。

    與此同時，蘇眉也不見了，傳送至主墓室的另一側(cè)。這里布置著針對法師的防御，使法師施法十分困難。但對她來說，只要沒有隔絕她和魔網(wǎng)的聯(lián)系，便沒有任何問題。

    她也不知道自己出身現(xiàn)代社會，來自無底深淵，為何受到命運捉弄，變成了一個精通破邪驅(qū)魔的詭異法師?？擅鎸ξ恚龥]有別的選擇。

    她身前驟然爆發(fā)出朵朵白光，猶如突然盛開的潔白鮮花。鮮花在空氣中舒展著，向四周輻射能量，有種水銀流動的感覺，與她身上的黑袍形成鮮明對比。

    這就是圣殿牧師的驅(qū)邪神術，天之火，意為從天而降，懲治邪惡的圣潔火焰，更是法師能夠模擬的幾個神術之一。她曾從懷中爆發(fā)出白光，灼傷了奧利華娜的臉，這時全力施為，頓時鋪開了一條純白色的通道，將墓室照的通亮。

    凱早已跳了起來，急沖拜爾登。彎刀眼見就要斬到他身上，卻落了個空。拜爾登有著法師同等的傳送能力，竟又瞬間離開原位，繞開天之火的范圍，再度撲向蘇眉。

    蘇眉身上的防御重重升起，最外面一層便是“防護負面能量”。即使拜爾登擊中她，來自黑暗的詛咒也不會生效。

    雙方都覺得，這將會是一場你死我活的大戰(zhàn)?？删驮诖藭r，一個清朗有力的女聲響了起來，“住手！”

    ☆、第104章

    這聲音不大，卻極具穿透力，穿透主墓室中一切雜音，傳到了每個人耳朵里。它出現(xiàn)的時機也恰到好處，因為蘇眉正要下狠手與拜爾登互掐，血翼成員從黑暗中撲出來，試圖圍攻她。

    如果他們不停手，那么至多幾分鐘后，就會出現(xiàn)死傷。

    蘇眉曾想過海琳卓的外貌形象，也知道她非常美麗。但巫妖、精靈，還有那位萍水相逢的人類都沒告訴她，海琳卓是個半精靈。當然，對巫妖而言，什么種族都一樣，反正它是個頭骨。不過凱居然也沒說，大概認為這事不值一提吧。

    這位半精靈女性掌控著陰影利爪，但沒有哪個地方像刺客。她容貌艷麗，氣質(zhì)高貴，一頭精靈常見的淡金長發(fā)束成辮子，垂在身后，眼睛則是最純正的紫色，不深也不淡，在長長的睫毛下忽閃著。其他人擁有這等美貌時，通常選擇裙裝，以烘托女性的溫柔特點。她卻穿著精致而利索的短裝束，好像隨時都能抽出一柄短劍，讓敵人死于非命。

    蘇眉無法準確判斷凱的年紀，也無法判斷海琳卓。她只能憑直覺猜測，海琳卓作為半精靈，換算年紀比例后，可能要比凱大一點。

    海琳卓第一次說住手時，蘇眉懷疑吸血鬼的人品，還不敢就此住手。然后，她加重語氣，說了第二次。拜爾登迅速退開了，移動到墓室對角，與蘇眉隔著對角線相望。吸血鬼們見首領停手，也都紛紛停止攻擊動作，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還有人嚷嚷道：“不如就這么殺了他們吧！”

    天之火徹底熄滅，而蘇眉也看清了海琳卓的模樣?？伤⑽大@嘆對方的美和種族，反而立刻明白了，海琳卓為什么遲遲不公開露面。

    她的衣著打扮毫無問題，表情鎮(zhèn)定，甚至還掛著極為淺淡的微笑。但她的身軀呈現(xiàn)半透明狀，飄忽不定，讓人能夠透過她，看見她身后的情節(jié)。方才，她現(xiàn)身出聲叫停，正是從墻后穿了過來，就像普通人無視空氣阻力。

    她居然是個靈魂，而非完整的活物。

    手機鏈徹底飛了起來，在蘇眉腦袋旁邊繞來繞去，似乎有話要說。海琳卓瞟他一眼，忽然大笑出聲，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她說：“海恩哈姆，你怎么會變成這副鬼樣子？”

    從頭骨手機鏈誕生，到現(xiàn)在為止，海琳卓是唯一一個認出巫妖真身的人。

    巫妖憤怒地說：“把我變回去！”

    蘇眉聽她叫破真相，一驚再驚，心想莫非他們名字首字母相同，所以心有靈犀？如今巫妖想揭破這層窗戶紙，她也樂得輕松，連忙解除了變形術，使巫妖恢復到飄浮著的黑袍模樣。

    海琳卓開口說話，氣質(zhì)就發(fā)生了微妙改變，有種狡詐而嫵媚的感覺。很多時候，端莊與古板是同義詞。但在她身上，端莊只是五官給人帶來的錯誤印象。蘇眉能想象，這位半精靈女士日常發(fā)號施令時，怎樣帶著慵懶的笑容，纖指輕點，將強者和大家族變成歷史。

    拜爾登見到天之火朵朵盛開，自然十分郁悶，恨不得干掉蘇眉以儆效尤。但他看到海恩哈姆以真實面目出現(xiàn)，就馬上忘了天之火的事，噫的一聲，絲毫不掩飾厭惡情緒，冷冷說：“我早該猜到是你?！?/br>
    “這沒辦法，你天天睡在棺材里，頭殼難免運轉(zhuǎn)不靈?！备矣谟米焯魬?zhàn)全世界的巫妖說。

    拜爾登挨了一記嘴炮，似乎很想反駁。但巫妖已經(jīng)望向了海琳卓，用最為冷淡的語氣問道：“先不用管我怎么樣，倒是你，一向號稱比狐貍還狡猾，比獅子還兇猛，比雄鷹還堅韌，那又為什么以靈魂狀態(tài)出現(xiàn)。你的身體被毀掉了嗎？”

    蘇眉對海琳卓感到意外，海琳卓本人也一樣。她自己的麻煩已經(jīng)夠多了，聽說外地傭兵進入泰林那，還堅持要見她，便半嚴肅半試探地給出任務，希望借此查看對方實力。

    就本性而言，她更像公平交易的商人，而非言而無信的惡棍。她向來認為，詭計多端應該用在執(zhí)行任務上，而非為人處事上。因此，蘇眉摧毀晶塔后，她覺得這批人是可用之才，從未想過說了話不認。但她失去身體，就相當于失去了所有戰(zhàn)斗能力，只能請拜爾登代為出面，為她確認蘇眉的用意。

    她沒想到的是，拜爾登死活做不到放低身段，以溫和柔緩的態(tài)度，請求對方說出來意。蘇眉聽完吸血鬼首領的話，居然出手就是天之火，氣勢洶洶，明顯要把人先揍一頓，揍到他答應她的所有要求為止。

    海琳卓若任事態(tài)發(fā)展下去，未免太過愚蠢。她只能冒險出現(xiàn)，叫停這場無謂爭斗。

    蘇眉敏銳地發(fā)現(xiàn)，她認出巫妖之后，居然有了可以覺察到的放松，似乎很高興巫妖在這個隊伍里。這是從未出現(xiàn)的神奇現(xiàn)象，使她好奇心瞬間攀升到了頂點。

    “我？這就說來話長了，”海琳卓笑道，“想談談嗎？”

    巫妖冷笑道：“不談的話，那邊那個劣魔為什么要停手？”

    那個劣魔馬上回答道：“你想繼續(xù)當一條手機鏈嗎？”

    拜爾登一臉陰沉，從對角線那邊走了回來，活像滿屋子都是他的債主。他的座位被天之火燎到，雖未受到實質(zhì)傷害，卻“帶有惡心的神圣氣味”。有只吸血鬼主動給他拖來新沙發(fā)，將舊的那張換掉。他才勉為其難地坐下，用陰郁的眼光，不住打量著蘇眉和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