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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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能的話,蘇眉一定會把它扔進地上的坑里,再用泥土埋起來,因為它的脾氣適合與蚯蚓為伴。她深吸一口氣,正要再問幾句,卻聽凱說:“那個矮人名叫赫博森,來自地底五王國之一的哈奇爾。三百年前,他曾是與我共同對抗深淵的同伴。我以為他老死了,沒想到還活著?!?/br> 他語氣冰冷,充滿了不愉快的感覺。自他露出真面目,就再沒掩藏過真實情緒。但他流露的感情過于復雜,令蘇眉情不自禁地望向他,問道:“你們……關(guān)系不好?” 精靈用一個詞回答了她,“對?!?/br> 來人只要不是惡魔,是誰都行,反正不會更糟了。蘇眉思考了一下,還是緩緩降到地面,踩在比蛋糕還松軟的泥土上,靜等他們降落。 她做好與對方交談的準備,對方也這么想。他們沒有倨傲地開口,要他們跟著獅鷲返回帝國再說。沒過多久,獅鷲便落于地面,側(cè)著那個鷹般的巨大腦袋,好奇地看著他們,然后鳴叫了一聲。 年老的納恩希塔亞跳下獅鷲,動作和年輕人也差不多。他帶著矮人,快步走向他們,還沒站定,矮人便哼了一聲,說:“幽星,如果知道你在這里,我絕對不會來?!?/br> “我們總得做些自己不愿做的事,”凱平靜地回答道,“話說回來,看到我在這兒,你居然沒感到驚奇,倒是令我挺意外的?!?/br> 矮人的敵意和他們的友情一樣熱烈,鄙視之情幾乎可以從眉毛流淌到胡子。他的聲音仿佛冰冷的銅制品,“我很意外,非常意外,和納恩一樣意外。我們都以為彼此死了,也許死掉最好。可我在獅鷲背上意外過了,怎么樣,你要我像個小丫頭似的,跳起來大喊大叫嗎?” 蘇眉迅速把頭扭向首席巫師,然后發(fā)覺他和自己一樣驚訝。他大概很想保持威嚴形象,但聽完矮人的挑釁,唇角立刻泛上一絲苦笑,自我介紹道:“我是星辰塔的代理人,來自斯魯夫斯的法師納恩希塔亞。我們趕來,是因為通過法術(shù)看到金字塔離開原始位置,想要找出罪魁禍首?!?/br> 他說話的時候,給人的感覺慈祥許多。同時,無數(shù)符文在他身邊打轉(zhuǎn),執(zhí)行它們不同的任務。這是一個視奧法為生命,并無時無地不在使用法術(shù)的人。 他語速很快,而且清晰明了,“你們不必自我介紹,艾恩路斯已經(jīng)給了我足夠的訊息。我知道你們是誰,也知道你們來做什么。我感激你們的付出,但不得不問一句,你們殺死了破滅之王嗎?現(xiàn)在正在發(fā)生的,又是怎么回事?” 陡然之間,蘇眉感到?jīng)]來由的心虛。不論她怎么解釋,聽上去都不對勁。她只能實話實說,回答道:“我不知道該如何說明,但……之前我們懷疑薩利坦,后來才發(fā)現(xiàn),一切事情都源于伊爾維拉,就是那個第一個進入金字塔的女法師?!?/br> 納恩希塔亞出乎意料地說:“是的,是伊爾維拉,由于一項意外,我們在你們走后,對此事已經(jīng)有所了解?!?/br> 蘇眉剛想問什么意外,又覺得不重要,便吞了口唾沫,苦笑道:“現(xiàn)在伊爾維拉已經(jīng)死去,卻不是我們殺的。我們?nèi)浅隽苏嬲钠茰缰?,一只來自無底深淵的強大惡魔。” 她發(fā)誓,在這一刻,老法師和老矮人的表情真是耐人尋味。 ☆、第176章 “這樣就可以了吧?!碧K眉說。 她拿著一疊寫滿字的羊皮紙,翻了翻,遞給納恩希塔亞。首席巫師接在手里,低聲道了聲謝。這疊羊皮紙上施有法術(shù),一經(jīng)書寫者確認內(nèi)容,就再也不能篡改。它將被作為第一手資料,永遠保存在星辰塔的資料室里。 星辰塔重視歷史記錄,關(guān)注大陸上發(fā)生的每一件大事,通常需要當事人的親筆報告,以保證內(nèi)容詳實無缺。很多當事人拒絕這么做,只能從側(cè)面記錄,所以他相當欣賞蘇眉的慷慨。但蘇眉才不會告訴他,這份報告由她口述,奧斯筆錄,并非出自她筆下。 納恩希塔亞把手縮回袖子里,再伸出來的時候,那疊報告已經(jīng)不見了。他與蘇眉說話,卻格外注意半魔,觀察他情緒方面的波動。別看他外表如艾恩路斯般嚴肅,心腸卻很慈和。他得知蝕魔是克雷德的父親后,一直對他抱有同情態(tài)度,即使他明知惡魔族群中不存在親情。 他親自來拿報告,代表對蘇眉的重視。拿完之后,他還有其他事務需要處理,當即向蘇眉告別,并告訴她,只要有重大事件發(fā)生,她肯定能得到第一手資料。 蘇眉微微一笑,說:“我寧可得不到,因為這表示變故再次發(fā)生,戰(zhàn)斗近在眼前?!?/br> 老法師點點頭,回答道:“你很明智,小姐?!?/br> 他與海琳卓長相懸殊,身份懸殊,卻擁有相同的想法。他們都認為,神骸的主人應該意志堅定,頭腦明晰。迄今為止,他對蘇眉的印象很不錯。 奧斯站在一個炭爐后面,用爪子撥弄炭火上的烤rou,殷勤地問:“您不來一份嗎,法師大人。我從很多人那里學習烹飪技術(shù),以便更好地服侍各位大人。我敢保證,阿爾蒂芒大人的廚師也不如我出色?!?/br> 納恩希塔亞看了看這只犬魔,一臉不知道該說什么的表情,大概被如此賢淑的惡魔沖昏了頭腦。然后他嘆了口氣,答道:“謝謝,恐怕我沒有享受美食的時間?!?/br> 他走出這座庭院時,恰好與回來的凱撞個正著。凱,抑或說幽星,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納恩希塔亞年紀超過八十歲,但只能算幽星的后輩。他雙臂交叉,主動向精靈行人類的禮節(jié),換來對方的禮貌回應。 蘇眉眨了眨眼睛,找不出臺詞評價。她從沒在凱身上看到這么疏離客氣的態(tài)度,因為在此之前,遇上的人無論男女,都還蠻喜歡他的。 “啊,我們的老年精靈回來了?!蔽籽娍p插針地說。 老年精靈腳步一頓,似笑非笑地看了它一眼,那眼神就像要把它秒殺似的。但巫妖已經(jīng)死了,承受再多眼神,也只當微風吹過。 他們正坐在某座城堡的東面庭院里,離受災之地非常近,恰恰卡在安全范圍上。毫無疑問,擁有這座城堡的家族歷史悠久,品位高雅。庭院中到處生著濃綠的葡萄藤,點綴絳紫、淺藍、嫩黃的各色花朵,看似天然長出的植物,實則經(jīng)過園丁的精心修飾。 奧斯很煞風景地把烤rou爐放在葡萄藤中間,像個走錯了場地的賣羊rou串小販。 他搞到五六種rou,配上不同的調(diào)料,誘人的rou香往每個人鼻子里鉆。rou被烤出油,滴到炭火里,使香氣更濃烈。不得不說,奧斯的廚藝確實很棒。大部分時間,他吃現(xiàn)成的東西,在沒有好廚師的時候,他就迅速奔向廚房,并借機展示他很有用。 巫妖皺皺鼻子,又說:“希望你不是回來吃烤rou的?!?/br> “我聞不到氣味,也嘗不出任何一種口味,我看到的世界為黑白灰三色,”凱無動于衷地回答,“對我來說,烤rou和生rou沒什么區(qū)別。這就是你想聽的話吧?”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從一個后期加入的外來者,變成了十分適合這個小隊的存在。事情就是這么奇怪,一個正常、溫和、有禮貌的精靈總像外人,冷漠嚴厲的幽星氣質(zhì)卻很契合。也許因為所有成員都是異類,所以更歡迎異類加入。 至少,幽星所擔心的“格格不入”,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 蘇眉寫了一份事無巨細的報告,才算稍稍空閑下來。在此之前,她耳朵里全是各地傳來的沮喪消息。金字塔墜落于王國北部區(qū)域,離邊境不遠也不近,確實落在交通樞紐和貿(mào)易中心上。它的殺傷力勝過九級地震,幾乎沒有平民逃出生天。整個帝國已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可惜進了也沒用。 他們作為唯一見過蝕魔的人,被詢問過許多次,經(jīng)常得去參加會議,回答的問題細到不能再細??死椎虏患友陲?,冷淡地表示,自己就是阿佩洛伊斯的兒子,頓時引來了無數(shù)狐疑目光。有的傻瓜甚至認為,都怪他們輕率動手,才惹出這場不該到來的災禍,他們必須負責。 蘇眉比較了一個匆忙蘇醒的蝕魔,和一個做足了準備的蝕魔,認為這批人腦子被他們的馬踢了。她爽快地同意負責,并且要求他們一起上前線。如果蝕魔再次出現(xiàn),那么她的戰(zhàn)斗伙伴就是這些可貴的大人們。 大人們紛紛表示抗議,與她唇槍舌劍。她總覺得,如果任由事態(tài)發(fā)展,他們將取代阿佩洛伊斯,成為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幸虧伊爾維拉死去,變相解除了阿爾蒂芒受到的控制。他頭腦比這群老頭子和老太太清楚,趕緊為蘇眉撐腰,先感謝她的救命之恩,又勒令別人不準為難他們,總算遏制住愈演愈烈的流言。 金字塔落地,正式開啟悲劇序幕。所有有關(guān)勢力都緊張起來,害怕下一秒,這座塔就砸在他們腦袋上。其中,甚至有三四個地下黑暗組織,平時與罪行和謀殺脫不了關(guān)系,此時也人模狗樣地派來代表,要求“協(xié)助解決問題”。 令他們又慶幸又擔心的是,迄今已經(jīng)過去十多天,金字塔始終安穩(wěn)地蹲在那里,蝕魔更是不見人影。 不過,蘇眉等人仍被時刻關(guān)注著。她能夠傷到神骸的主人,克雷德是蝕魔的兒子,巫妖整天游蕩來去,活像個隨時引爆的炸彈。與他們相比,凱得到的異樣眼神也完全不遜色。 她都不需打聽,就能從別人的對話里聽出,瑞歐利亞是艾利奎恩銀月王的兄長。當時很多人都認為,王位將落在什么都比弟弟強,年紀也比弟弟大的他頭上,結(jié)果他們都猜錯了。 兄弟兩人感情尚好,所以瑞歐利亞在艾利奎恩擁有相當大的權(quán)力。 他“失蹤”后,很少行使這些權(quán)力。即使如此,艾利奎恩是大陸上最大的精靈居地,王位傳承十余代,地位舉足輕重,也令幽星受人尊敬。蘇眉不止一次看到,像艾恩路斯那么高傲的人,仍不敢在凱面前擺譜,每次見到他,都用低位者的禮節(jié)問候。 因此,凱的忙碌程度和他們差不多,好像也參與精靈援軍的調(diào)配。他是貴族,蘇眉是平民,有些時候別人更樂意邀請他去,比如今天這一次。 克雷德坐的離爐火最近,心思卻不在烤rou上。他抬起金色雙眸,瞳孔熠熠生光,向精靈發(fā)問道:“怎么樣,別的國家有回應嗎?” 凱說:“回應?什么回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想問,薩因正承受著難以解決的劫難,別國是否高度關(guān)注,并主動給予幫助吧?” 他變成中年外貌后,性格更是有了天壤之別,說話時,動不動透出難以言喻的冷酷,“你并不了解人類社會的運行規(guī)律。如果遭殃的是薩因以外的任何一個國家,那么他們會這么做。他們愿意積極解決這件事,損傷自身也在所不惜。但換了薩因……他們將袖手旁觀,猶豫不決,直至帝國變?yōu)橥鲮`國度,才能意識到旁觀何等愚蠢?!?/br> 他說到這里,加重了語氣,冷冷道:“看著吧,斯魯夫斯大公是女王的遠房外甥,又與帝國皇室聯(lián)姻??伤廊粫鞣N推諉,希望帝國獨立承擔責任?!?/br> 平民不可能永遠慌張,緊張了十多天后,難免不由自主地放松。他們能力比平民強大太多,肩上的擔子也更為沉重。蝕魔再度現(xiàn)身前,沒人能夠沒事人似地安眠。 納恩希塔亞常年定居薩因國都,這次拼著一把老骨頭,與老到快散架的赫博森碰面,趕來出力。這行為非常感人,也從側(cè)面證實了他們的無能為力。 混亂,極致的混亂和恐慌,就是蘇眉來到這里后的感覺?,F(xiàn)在凱這么說,更增強了每個人心中的陰影。 凱看著奧斯,奧斯當場一縮頭,自覺犯了很大錯誤,明知人人如喪考妣,還在這里料理rou類。但他受到蘇眉庇護,不用擔心變成死靈,想讓他為薩因平民感同身受,未免太為難了他。 凱盯著他,冷淡地說:“不用害怕,我又不會吃了你。” 他走向花架下的小噴泉,坐在離噴泉最近的一張精致小石桌旁,仿佛不愿再說話了。巫妖恰好坐在他對面,以人類形態(tài)待在石凳上。 精靈入座后,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然后往上一挑,不懷好意地道:“這些天,我們都很忙,忙的無心顧及別的事情,好不容易有了閑暇機會,總該談談你的問題了吧?” 凱看著巫妖的時候,就像看著一只自命不凡的小老鼠。他居然笑了一下,問道:“什么問題?” “你的身份,你的來歷,你的過往,你身上的謎團,”巫妖說,語氣咄咄逼人,“你為什么要裝成一個蠢貨,潛伏在我們身邊?” 凱把長弓解了下來,放在石桌上,很平靜地說:“這個時候,又成了‘我們’了?我一直以這個身份,在大陸上四處游蕩,可不是因為你們而變成這樣。” 巫妖冷冷說:“如果你繼續(xù)回避話題,我就自行揭開你道貌岸然的面具。你意下如何,要讓我代勞嗎,幽星大人?” 它平時說話,經(jīng)常流露老年人的心態(tài),處處體現(xiàn)出與年輕人的不同,此時坐在凱對面,不知不覺就改變了態(tài)度。蘇眉覺得它這是急于表現(xiàn)自己,沖淡因身份產(chǎn)生的低人一等。 她不得不開口,阻止道:“不要這樣,海恩哈姆……” 凱卻搖了搖頭,像個縱容孩子的成年人,安然道:“你說吧,巫妖,幽星這個名字已經(jīng)銷聲匿跡了很久,我的確非常好奇,在你的認知里,我究竟是什么樣的人。但你開口之前,我要指出一點錯誤。” 巫妖說:“什么錯誤?” “我還是幽星時,從來沒隱藏自己的脾氣,也沒戴過任何面具。” 蘇眉阻止巫妖的心思并非很強烈,見凱明確表示無所謂,就任憑它自由發(fā)揮了。與此同時,這些天來,克雷德頭一次表現(xiàn)出對外物的濃厚興趣,靜靜盯著巫妖,給它日常難得一見的關(guān)注。 巫妖嘲笑似地哼了一聲,說:“在當年的七英雄中,幽星是最不受歡迎的一位。你們知道為什么嗎?因為他的性格完全不像精靈。精靈仁慈善良,他冷酷狠辣,精靈喜愛和平,他喜愛戰(zhàn)斗,精靈欣賞藝術(shù)與文學……好吧,他應該也喜歡這兩樣??偟膩碚f,別人是精靈,他只是個碎尸尖耳怪。” “……” 蘇眉剛接過狗頭殷勤遞來的烤rou,咬了一口,這時差點把它嗆進氣管。她咳嗽著,偷眼瞥了一下凱。凱仍然帶著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凝視著夸夸其談的巫妖。 巫妖勇敢對視回去,表現(xiàn)出大無畏的勇氣,繼續(xù)說道:“這可不是我發(fā)明的外號,而是從三百年前,他的敵人那里流傳下來的。他不僅對敵人無情,對同伴也很嚴厲,據(jù)說只要犯點小錯,就得承受他不留情面的責難。雖然那些人沒有明說,但我猜想,上代銀月王正是因為他的性格,才指定什么都不如他的弟弟作為王位繼承人?!?/br> 它不揭短則已,一揭短就滔滔不絕,用來報復幽星隱瞞之仇。蘇眉看著它,總覺得它即將被凱殺掉,但是……反正巫妖本身就是不死生物,早就死了,大概根本不在乎這一點吧。 更何況,她知道巫妖說的都是事實,因為凱的確給她這樣的感覺。他態(tài)度非常嚴厲,很少笑,笑的時候,要么帶著上位者的施舍感,要么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嘲諷。所謂“碎尸尖耳怪”,事實上精準描述了他作戰(zhàn)時的英姿。 睚眥必報、錙銖必較、報復心和爭勝心極強,正是幽星的特征。他并非“正常的”精靈,所以艾利奎恩再怎么美麗幽靜,也不是他的理想家園。 她非常擔心,又有點期待,期盼巫妖繼續(xù)往下說。然而,這個欠揍的家伙戛然而止,雙手一攤,很沒底氣地說:“沒了,我就知道這么多。畢竟是三百年前的過時人物,有誰會在意呢?” 在烈日艷陽下,凱的眼睛也像月光,清冷的如同水銀凝成。忽然之間,這兩汩水銀動了。它們的主人表情極度從容,口氣極度冷靜,回答道:“很好,你說的大致沒錯,我就是這樣的人?!?/br> 奧斯舉著烤rou的手停在空中。克雷德側(cè)過了頭,好像從來不認識似的,打量著這個精靈。他們都能聽出,他真的不介意被巫妖鄙視,居然還有點如釋重負。 巫妖自己都愣了一下,飛快地說:“那我必須要問,惡魔退回深淵后,你們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什么戰(zhàn)事結(jié)束之后,反倒有三個人就此消失?” ☆、第177章 很少有人像巫妖這樣,面對人家釋放出的善意,不回以同等的善意,而是得寸進尺。 但是,公平地說,巫妖問這問題也拿不到好處,最多算是滿足了它的好奇心。這既可以被稱作可貴的求知欲,也可以稱作骯臟的窺視癖,端看怎么理解它這個人了。在蘇眉的印象里,世界上百分之百的人都會選擇后者,包括瞎了眼,愛上巫妖的人在內(nèi)。 幽星、提妮恩、沙,他們?nèi)齻€人的失蹤,一直是戰(zhàn)后的最大謎團之一。剩下四名同伴表現(xiàn)的和大眾一樣困惑,不管被誰問到,都露出一副“我不知道”的茫然模樣,還給出懸賞,獎勵提供線索的人。 聽說最初的那幾年,流言蓬勃的就像雨后春筍,爭前恐后地茁壯成長,生怕自己不夠肥大。各種陰謀論層出不窮,例如他們目擊了活著同伴的不法行為,被滅口,他們目擊了皇室的不法行為,被滅口,他們目擊了過路小狗的不法行為,被滅口。若非七個人都不缺錢,恐怕還要衍生出為錢殺人的猜想。 不過再惡毒的流言,毫無回應地游蕩了幾年后,也就自行消失了。艾利奎恩的銀月王保持著緘默,并不試圖尋找幽星,讓這件事更加撲朔迷離。 有些時候,蘇眉真的佩服巫妖的腦袋。在這么危急的時刻,大家都關(guān)注著附近的金字塔,猜測下一個倒霉目標。它卻獨出心裁,逼著同伴把三百前的真相說出來。 會被殺掉嗎,頭骨?蘇眉瞄著它,不懷好意地想。 比起對幽星本人的興趣,克雷德顯然不太想知道其他人怎么回事。但他無事可做,仍然坐在旁邊聽著,并及時提供了一項很貼心的服務,“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替你把它扔出門外?!?/br> 幽星淡漠地說:“等我受不了它的時候,我會這么做,現(xiàn)在還不至于……我是個乏味的人,你想知道真相,那么你會得到真相,而不是故事。” 巫妖用后腦勺對著克雷德,表示對他的不屑一顧,同時回答道:“快說吧?!?/br> 精靈嘲諷地看著他,“你得付出一點代價,而且,由于你主動挑起這個話題,想不付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