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哪里由得您說要不要呢……” 王寧嘆了口氣。 等王寧和劉賴子實在忍受不了這一主一仆凄惶的氣氛離開含冰殿后,劉凌才收起惶恐不安的表情,拍了拍宋娘子的手。 “我去后面找?guī)孜惶塘可塘?,你也別多擔(dān)心?!?/br> 宋娘子早習(xí)慣了劉凌的“變臉”,心中贊嘆劉凌長大了的同時,也為他的早熟而越發(fā)心疼。 這段時間,若不是劉凌一直裝傻充愣,劉賴子和王寧也不會那么放松警惕,每天往外跑了。 劉凌卻已經(jīng)管不了宋娘子在想什么,兩個袁貴妃的眼線前腳剛走,后腳他就直奔綠卿閣,一五一十把發(fā)生的事都說了。 “你說宋娘子脈相不對?”薛太妃訝然地伸了伸手,讓張?zhí)^來:“你不是說他身體挺好嗎?” “是挺好啊……”張?zhí)涿畹卣A苏Q郏骸笆捈襧iejie說他經(jīng)脈被廢了,可廢他經(jīng)脈的人很高明,并沒有影響到他的健康,我之前幾次把脈,甚至都沒把出他經(jīng)脈有傷,除非是習(xí)武之人,否則很難做的這么巧妙。但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什么隱患了?!?/br> “可宋娘子……” “那得我先把了脈才知道?!?/br> 張?zhí)饬吮庾臁?/br> 劉凌見兩人竟然最關(guān)心的是宋娘子的身體而不是國內(nèi)宮宴之事,也傻了眼。 “宮宴的事情我早就料到了。以袁妖精那個脾氣,一定是恨不得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懷孕了,叫你們幾個皇子過去,也不過是想敲打敲打其他人?!?/br> 薛太妃雖消息不通,但這點推斷的能力卻是有的。 “我擔(dān)心……宮宴會發(fā)生什么事?!?/br> 劉凌想起那群仙人的話,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擔(dān)憂的表情。 “會發(fā)生什么事也都正常,反正都是‘神仙打架’,無非是她和王皇后斗法,折騰不到你這‘小鬼’身上,你就裝傻充愣就可以……咦?” 薛太妃正安撫式地摸著他的腦袋,突然愣了一下,訕訕開口:“劉凌,你最近是不是想的太多,晚上又沒休息好?” ……? 劉凌莫名其妙地抬頭。 “總感覺你頭發(fā)比之前要少了,尤其是頭頂……你可別壓力太大,小小年紀(jì)禿了頭!” 薛太妃一本正經(jīng)地告誡他。 “噗!” 張?zhí)诳诖笮Α?/br> “哈哈哈……你別這么嚇人家孩子??!” 劉凌也擠出一副苦瓜臉,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他最近確實都沒睡好,心底壓的事情太多了。 “你懂什么,哪怕他現(xiàn)在藏拙,那都是為了日后一鳴驚人。你看他的相貌、骨架,就知道他日后長得不可能丑。君子不怒而威,長個禿瓢像什么樣子!張茜,開點烏發(fā)的藥膳方子給宋娘子,讓她想辦法淘換點東西給劉凌補(bǔ)補(bǔ)!” 薛太妃轉(zhuǎn)過身子又看向劉凌。 “還有你,小小年紀(jì)不要想太多,天塌下來還有我們這些大人頂著,你就好好的學(xué)藝、吃飯、睡覺,知道嗎?” 劉家許多皇帝腦子都有問題,誰知道是天生的還是后來壓力大被逼出來的?萬一這小子沒成才,先成了瘋子,她就該坐在殿中哭了! “……是?!?/br> 劉凌又摸了把自己的腦袋,覺得自己沒有禿頂?shù)南日?,可又不敢向薛太妃頂嘴,只能默默屈服?/br> 真的會禿嗎? 應(yīng)該沒有……吧? “至于你剛剛說的宮宴,我也想過可能會發(fā)生什么事情。袁妖精有了孕,又讓你穿紅衣,恐怕已經(jīng)認(rèn)定肚子里是個兒子。女人生產(chǎn)是道鬼門關(guān),王皇后再怎么示弱,在宮中也呆了這么多年,袁妖精不會放心她在自己生產(chǎn)、恢復(fù)的時候重新拿回鳳印,宮宴上最可能發(fā)生的事,就是袁妖精向王皇后發(fā)難……” 薛太妃也是從各種宮斗中混過來的,就袁妖精那點手段還不夠在她們面前看的,不過從劉凌帶回來的各種消息中就推測出了袁貴妃想要做什么。 “一旦發(fā)生這種事,你就要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必要的時候可以大哭、裝嚇暈了,反正不要表現(xiàn)的比一般孩子聰明、冷靜,知道嗎?現(xiàn)在你越優(yōu)秀,越往陛下身邊靠,袁貴妃就越把你當(dāng)眼中釘!” 劉凌了悟地點了點頭,突然想起王寧的話,有些警覺地說起之前王寧對他善意的“提點”。 薛太妃和張?zhí)粨Q了下眼神,兩人的眼中俱是擔(dān)憂之色。 ☆、第19章 是滾?是爬? 以薛太妃的精明,原本不可能不關(guān)注到劉凌身邊的服侍之人。 無奈她們都是冷宮里的太妃,哪怕是宦官也不敢跟她們多接觸,加上王寧和劉賴子并不是時時刻刻都在含冰殿里,薛太妃和他們接觸的可能幾乎為零。 何況,像他們這樣趨炎附勢的家伙在宮中也不知道有多少,薛芳早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所以對一心護(hù)主的宋娘子尚且能細(xì)細(xì)“教導(dǎo)”,提點她不能再口無遮攔、有些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對兩個被袁貴妃拋出去的宦官倒是輕視的很,只教了劉凌怎么糊弄他們。 就如劉賴子和王寧輕視劉凌,讓劉凌鉆了不少孔子一般,她對王寧和劉賴子的輕視,也讓她們造成了如今“燈下黑”的局面。 傲慢這東西,有時候真的是很要命。 自省過的薛太妃細(xì)細(xì)問了劉凌一番,在了解了王寧這宦官平日的為人處世和對劉凌的態(tài)度之后,不由得抬起手來,用食指的指骨抵著下唇,邊摩挲著嘴唇邊推測著: “如果真是這樣,這王寧大概不是袁妖精的人,怕是其他什么人安插在袁妖精或你身邊的探子。叫你討好你父皇也不見得是好心,在這種時候,你要出挑一點,就是為大皇子和二皇子分擔(dān)了風(fēng)險……也幸虧你有我們參謀,要換了之前,恐怕你就真按王寧的‘提點’去試了……” 這個年紀(jì)的孩子,年幼喪母,自然對父親有著深深的孺慕之情。王寧的建議,不過是在他的猶豫中推上一把,十拿九穩(wěn)會成。 連小孩子都這么算計,背后之人并不簡單。 劉凌的表情一下子就沉郁了起來。 薛太妃沒有注意到劉凌的表情,思考了片刻后,給出了結(jié)論: “王寧恐怕不是皇后的人,就是二皇子生母方淑妃的人?!?/br> “原來他并不是為我好嗎?” 劉凌有些悶悶地咬住了下唇。 想起自己那些一直吃不飽的日子,王寧私下塞給他的那些美味的點心,他竟覺得胃中有些泛酸的難受。 張?zhí)坪跻渤赃^這樣的虧,有些同情地點了點頭。 “王寧對你一直不著痕跡地施與小恩小惠,你年紀(jì)小,很容易對他生出好感,加之他做的又不明顯,性格還沉默寡言,別人也最多當(dāng)做他對年幼的你心軟罷了。真到了關(guān)鍵之時,你肯定是相信他而不是劉賴子的。這么一看,這王寧當(dāng)真是深藏不漏,劉賴子那樣見風(fēng)使舵的反倒容易糊弄……” 這樣的事實讓三個人心中都不好過。 薛太妃和張?zhí)亲载?zé)于一直沒有注意到這么個人物,劉凌的心情更是想想都能理解。 “不管怎么說,他曾經(jīng)幫過我……”劉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木著小臉,“那時候肚子太餓,恨不得連土都吃了,是他讓我知道世上還有那么好吃的東西,也是那些吃的讓我沒真的餓出什么病來?!?/br> 一飯之恩必償,更何況他偷偷給過自己那么多次吃的。 薛太妃臉上面無表情,心中卻是軟了一片。 若他不是這樣的孩子,她們也不必這么費心教他了。 “你這孩子,本性倒是純善?!?/br> 薛太妃捏了捏劉凌的小肩膀,悄悄換了個話題。 “你最近在蕭太妃那學(xué)的不錯嘛,小身板都壯實了不少!不過從明天開始不能這樣了,宮宴前能少吃點就少吃點,最好餓的滿臉菜色,走路都打哆嗦才好!” “?。俊?/br> 劉凌聽到薛太妃的話,頓時瞪大了眼睛。 “吃不完的別倒掉,可以送來給我當(dāng)宵……呃……當(dāng)我沒說……” 張?zhí)鷦偛逡痪渥?,就被薛太妃“兇狠”的眼神嚇得捂著臉示弱?/br> 接下來的時間,薛太妃和張?zhí)謱⒘瓒崦婷嗽S多,包括怎么樣在宮宴里不著聲色的把吃喝丟掉,如何假裝結(jié)巴,如何在被注意的時候迅速轉(zhuǎn)移別人的注意力等等。 薛太妃在大局觀的把握上堪稱“女中諸葛”,而張?zhí)茉谖C(jī)四伏的情況下活到現(xiàn)在,“扮豬吃老虎”的本事也是杠杠的,不過是半天功夫,劉凌就覺得自己學(xué)的比之前一年還多,簡直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我還是不太放心,這幾天你每天都過來和我們演練演練,暫時別上課了。等會兒去蕭太妃那里學(xué)藝也不能耽擱,最好向她討幾手不著痕跡自保的辦法。當(dāng)年挑釁她的妃子,也不知道在她手上吃過多少暗虧,這個她最在行?!?/br> 聽到薛太妃的話,劉凌錯愕地眨了眨眼。 那位外剛內(nèi)柔的蕭太妃,當(dāng)年真有這么睚眥必報嗎? 怎么一點都看不出來? 張?zhí)牧伺淖约旱男乜凇?/br> “我總覺得心口跳的厲害……” “別胡思亂想?!?/br> 薛太妃翻了個白眼,又摸了摸劉凌軟軟的頭發(fā)?!叭f事小心就好,不必這么驚慌失措,當(dāng)心你的頭發(fā)!” 張?zhí)骸班?!?/br> 劉凌:(紅臉)“……是?!?/br> *** 在薛太妃那里被“耳提面授”一番之后用過飯,劉凌便離開綠卿閣,穿過深宮內(nèi)苑直奔飛霜殿。 照理說練武都是清晨時分最好,可是蕭太妃說他經(jīng)脈有傷,須得正午的陽氣滋養(yǎng),所以每日都是近午時分去她那里,被疏通經(jīng)脈、教導(dǎo)武藝。 “??!啊啊啊啊啊??!” 滿頭大汗地劉凌倒在浴桶里,只能扶著桶壁靠放聲大叫宣泄身體上的痛苦。 正午的陽光照在他的背上,一排銀針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著陣陣銀光,末端已經(jīng)深深陷/入了劉凌背脊的xue道之中。 銀光閃閃的針加上小小的身子,以及只剩短短一截的針尾,看著就讓人疼。 浴桶里的水也是guntang異常,劉凌每次被“修復(fù)經(jīng)脈”都覺得自己是變成了燙死準(zhǔn)備脫毛的活豬,全靠意志力在堅持。 “現(xiàn)在是痛,但隨著你慢慢長大,被廢掉的經(jīng)脈就會在外界的刺激下一點點拓寬,你的丹田沒有被廢,只是經(jīng)脈受損,讓你猶如普通人一般,但總有恢復(fù)的一日?!?/br> 桶邊施針的蕭太妃安慰著他。 “我蕭家早年曾有一位先祖,被仇家俘虜,百般折磨,救回來時已經(jīng)被廢了全身的經(jīng)脈。當(dāng)時他年紀(jì)已大,沒你這么好的條件,簡直是受盡折磨九死一生才恢復(fù)過來,哪里有你這么便利,只不過是痛一點罷了。” “他也有先天之氣嗎?” 劉凌好奇地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