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原來是在學(xué)武,什么武藝這么怪,跟跳大神似的……”一個女郎嗤笑了一聲,看到劉凌挨打,滿臉鄙夷:“居然用這么落后的教育方式,還體罰!” “咳咳,我也被嚇了一跳?!?/br> 姚霽咽了咽口水。 “這里的教學(xué)方式太兇殘了,我們還是離開這里,邊走邊說吧……” ‘不要走啊……說完啊……’ 劉凌背后挨著藤條,眼前卻見著一群滿臉“哎呀好可怕簡直是野蠻人”的神仙,恨不得自己剛才沒張嘴還好。 眼見著神仙們越走越遠,劉凌留下了悔恨的淚水。 ‘你快回來!’ “你你怎么真打!是不是下手太狠了,怎么把他打哭了!” “我一直這么打的啊!” 蕭太妃無辜地?fù)]舞了下藤條,湊到自己眼前。 “看,一點血都沒有,用的力道多完美??!” ☆、第33章 機緣?孽緣? 劉凌學(xué)武挨打挨慣了,冷宮里可沒誰把他當(dāng)成天之驕子,他從小在冷宮里的受著高強度的學(xué)習(xí),其他時候也是糙著養(yǎng),挨了頓打沒什么。 倒是沒聽到神仙們接下來的“預(yù)言”卻是真懊惱,可惜人都走了,那沖天的白光他瞎了都能看到,也只能把這件事記熟了放在心里,繼續(xù)過著他的日子。 這些年,有王寧做內(nèi)應(yīng),又有王姬的財富做底子,現(xiàn)在冷宮里的太妃們總算過上了小康水平的日子。 而對于王寧來說,偏向太妃這邊以后,小日子過的越發(fā)好,也就更加食髓知味。加上他又拉攏了在袁貴妃的小廚房做糕點的朱衣,弄點食材點心也容易,后來更是和袁貴妃膳房里的大太監(jiān)勾肩搭背成了“兄弟”,瓜果蔬菜種子什么都能弄來一點。 袁貴妃自四皇子生下來后連宮務(wù)都疏忽了,原本就散漫的宮人們更是肆無忌憚,現(xiàn)在后宮里一片烏煙瘴氣,對食的、倒賣的、夾帶的、賭博的隨處可見,宮中許多嬪妃敢怒不敢言,卻也給了王寧許多機會。 此人確實是個厲害角色,以前惜命,所以倒被小瞧了,如今一有機會,立刻展現(xiàn)出他的手段來。 他長得老實、口風(fēng)嚴(yán),小人物出身但手頭寬裕,先是詐稱在死去的劉賴子那里得了一筆意外之財而發(fā)家,慢慢找到了機會,在宮里當(dāng)起了“倒手爺”,把冷宮周圍荒廢的地方當(dāng)成了“轉(zhuǎn)手窩點”。 靜安宮這地方,只要你不進去,四周巡邏的守衛(wèi)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靜安宮附近又荒涼,等閑人不來查探,沒過多久,許多宮人們察覺出這個地方偏僻的好處,這里倒成了宮人們的安樂窩。許多宮人都會定期到冷宮附近的荒廢宮室里互通有無、交換消息,還有些托出宮的宮人往家里捎帶寫玩意兒,到了后來,還有不少人在這里賭上幾把。 他們盡情在這里吐槽主子、尋找同伴,排解寂寞,互相消遣,都是底層的宮人,也沒有什么利益沖突,越發(fā)顯得這里的氛圍舒適。 偶爾有幾個從這里得了勢的,也會顧及著香火情提拔幾個混的熟了的宮人,加上王寧有意無意總幫著出謀劃策,借錢借物,從這“安樂窩”里爬上去的人也越來越多,這里漸漸成了只有宮人們知道、主子們卻蒙在鼓里的地方。 長期把守冷宮的也都是些不得勢的侍衛(wèi),王寧拉著他們賭幾把、喝喝小酒,幫他們跟宮女們穿針引線,很快就把侍衛(wèi)們也拉攏了過來。 可以說,王寧現(xiàn)在能接觸到的消息,比幽居的廢后和足不出戶的方淑妃還多,冷宮里的太妃們再也不是聾子、瞎子了。 也有宮人好奇想要去冷宮里轉(zhuǎn)轉(zhuǎn),還有聽說太妃們以前出身都顯赫想去偷竊的,可惜凡是私自進了冷宮里想要亂逛的宮人,尸體馬上就會出現(xiàn)在冷宮的門口,死狀都極為恐怖,表情也像是見了鬼一樣。 想起冷宮里鬧鬼的傳聞,還有些宮里的老人提起過為什么這些太妃太嬪不可以出宮,凡是腦子清楚的再也不敢進靜安宮的內(nèi)宮了,只愿在外面快活快活。腦子不清楚的,也都死了個干干凈凈。 劉凌第一次在冷宮門口看見被剁了手的尸體時,嚇得一夜都合不攏眼,可這樣的事情見了好幾次后,他立刻就察覺出這座靜安宮里還有更深的秘密。 為什么太妃太嬪們從來不嘗試著偷偷溜出去? 為什么他這個皇子能在后宮里亂跑,可薛太妃卻不準(zhǔn)王寧進去? 為什么趙太妃不能去別處,卻能在飛霜殿來去自如? 這些問題,劉凌沒有問薛太妃,因為他知道如果薛太妃想要告訴他,肯定早就告訴他了,沒告訴他的,一定是為他好。 只是自那以后,劉凌在冷宮里行走,總是會不自覺的觀察一下四周的環(huán)境,試試看能不能找到隱藏在冷宮里的那些“冷面殺手”們。 劉凌當(dāng)年經(jīng)脈被人廢的很徹底,即使蕭太妃的前輩有同樣的經(jīng)歷,想要修補起來也不是一兩日的事情,更何況冷宮里最難弄到的就是各種珍貴的藥材,進展并不是很明顯,也只能維持在經(jīng)脈不會阻滯,等日后有條件了,能夠一次修復(fù)的地步。 即使如此,劉凌身上的變化也一日日顯現(xiàn)了出來。身懷先天之氣既然幾百年不見得出一個,自然有無窮的好處。 首先便是劉凌很少生病。但凡小孩,成長過程中生病總是難免的,可是劉凌哪怕三九寒冬穿一身單衣跑,也屁事沒有。 這件事估計讓袁貴妃氣得牙根都疼,要知道含冰殿這種不適合小孩子住的地方可是她親自“挑選”的,結(jié)果劉凌連個傷寒都沒得過,更別說病得不行一命嗚呼了,怎能不氣? 其次就表現(xiàn)在劉凌的身高上。 據(jù)薛太妃說,太后當(dāng)年生的嬌小玲瓏,劉未長得像太后,又一生下來時就比別人小一號,后來大一點時還曾經(jīng)被劉甘推下臺階摔斷過腿,養(yǎng)好了傷越發(fā)長得慢了,到了六七歲的時候,都還是小不點。 但是劉凌身上的先天之氣是陽氣,陽氣主生發(fā),經(jīng)脈雖被廢阻滯,可氣息卻還在,并不會消失,反倒隨著時間的增長不停的變強。這些無法利用起來的陽氣不停的滋養(yǎng)著他的身體和骨骼,讓他比一般人成長的要快,身體也更強健。 就因為他一直長得比尋常孩子高,過年宮宴時劉凌的兩個哥哥都不愿意站在他身邊,有時候不認(rèn)識三人的宮人還會搞錯,把個子最高的劉凌當(dāng)做大皇子。惹出無數(shù)尷尬。 再這么長幾年,劉凌就要比薛太妃還高了。 這件事照理說是好事,可惜對宋娘子和其他人來說卻不見得好。 他長得太快了,衣服和鞋子都特別廢,跟在后面做都來不及,到了冬天,還要許多太妃太嬪們把自己的襖子拆了取填充的絲綿給他才不會挨凍。 太高了也讓劉凌變得越發(fā)顯眼,這幾年宮宴再怎么裝傻充愣也老是被別人注意,多吃幾口飯也不是“好可憐啊餓成這樣”,而是“他這么能吃難怪長的高”。 小的時候傻愣愣的還能算是“天真”,長高了以后再裝傻就是“傻大個”了,越發(fā)顯得笨拙愚蠢。 劉凌有時候都懷疑自己以后是不是就會一直冠著“傻子皇子”的名頭摘不掉。反正現(xiàn)在別人提起他,都是用“冷宮里住著的那個楞不拉幾的飯桶”來形容。 怎一個“慘”字了得! 對于劉凌來講,最好的好處就是力氣變大了?,F(xiàn)在靜安宮里偶爾要干個什么體力活,基本都是招呼劉凌來做。 相處了這么多年,冷宮里的太妃太嬪們都把劉凌當(dāng)做自己的孩子對待,吆喝起來也不再客氣的用“三殿下”,而是“三兒”啊、“小三”啊的胡亂喊,也有直接叫劉凌的。 換句話說,劉凌現(xiàn)在就是冷宮里的一塊磚,哪里需要往哪里搬,活兒干的又快又好,討人喜歡極了。 *** 綠卿閣。 “怎么變成美男子?好好問這個干嗎?” 薛太妃正在憑借記憶將自己看過的書默寫出來,聞言手中的筆桿一頓,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不用變,就你現(xiàn)在的小模樣,以后鐵定是美男子。” ‘太好了,萬一我長不成美男子,是不是神仙們就不來了?’ 劉凌心中微微定了定,喜笑顏開。 “也說不定,萬一長殘了呢?” 王姬閑閑地嗑著瓜子。 “也不是沒有小時候好看,長大了變丑的例子。” 劉凌剛剛還在笑呢,一下子就僵住了。 “也是,我記得我娘家有個表哥,小時候冰雪可愛,到了十幾歲上,長了滿臉滿背的疙瘩,后來臉上的膿包去了,就剩一堆坑,確實是殘了……” 薛太妃也跟著附和,笑著繼續(xù)默寫。 “不……不會吧……我,我去找張?zhí)?!?/br> 劉凌摸了摸自己的臉,一想象那畫面都癢的難受,臉上也青一陣白一陣,最后直起身子就蹭蹭蹭地跑了。 “你真壞,還把他嚇跑了?!?/br> 王姬嗑瓜子嗑到舌頭發(fā)麻,有些沒勁兒地把瓜子撂到一邊,喝了幾口清茶,感覺毛孔都舒暢開了。 “好茶,好茶!這是明前的貢茶?王寧那小子最近越來越有門路了?!?/br> “你賞了他那么一大顆極品瑪瑙,就為了那顆瑪瑙,他也得把我們伺候好了?!毖μ诶鋵m里清苦日子過的久了,對于這些物質(zhì)上的享受反倒無所謂,對王姬和張?zhí)刻鞛榱它c吃的喝的想方設(shè)法也不能理解。 “還有,不是我把他嚇跑了,是你的話把他嚇跑了,我只是附和幾句而已。劉凌在這里,我沒辦法好好的默書。他學(xué)的太快了,我日夜寫都快跟不上這小子的速度……” “呃?” 王姬眨了眨眼。 “我在這里有沒有打擾到你?” “沒事,你瓜子嗑的倒挺有規(guī)律的,讓我寫起來也沒有那么枯燥。你繼續(xù)嗑吧,我也得繼續(xù)寫了……” 薛太妃微微一笑,抬手添墨,用催促的眼神看了王姬一眼。 “還……還嗑?” 王姬張大了口,欲言又止。 ‘可是我舌頭已經(jīng)嗑麻了,正準(zhǔn)備喝口水歇歇??!’ 王姬心中哀嚎。 “恩,你嗑吧……” 薛太妃隨意地點點頭,繼續(xù)揮筆疾書。 “哦,哦,我,我嗑,我嗑……” 嗚嗚嗚,下次我再也不在薛芳默書的時候來找她了,太可怕了! 這晚上豆腐都不能吃了吧?舌頭要破了啦! 正在寫書的薛太妃抬起頭,用余光掃過皺著臉嗑瓜子的王姬,嘴角露出了一抹狹促的笑意。 為了怕劉凌出息,袁貴妃不允許有帶字的東西流入冷宮,事實上,哪怕是王寧也沒有辦法為薛太妃弄到什么書。書籍謄寫不易,全靠手抄,雕版又只有印畫方便,書籍依然是奢侈的東西,等閑宮人是不會交換的。 為了教導(dǎo)劉凌學(xué)習(xí),薛太妃只能找王寧弄了許多紙,自己默寫成冊,裝訂成集。加上趙太妃那里的不少史書,堪堪夠給劉凌上課的。 不僅僅如此,冷宮里的功課開展起來都比外面要困難的多。君子六藝,“射”所用的弓箭直接是蕭太妃劈了竹子、卸了綁東西的牛筋做的,“御”所用的馬,就真是一點法子都沒有了。 那些年那么苦,就算有馬都被吃了,哪里有豆料去養(yǎng)它們。更別提本來就沒有馬了。 非但沒有馬,連驢子都沒有。 說起來都讓人笑話,劉凌長這么大,連馬是什么都沒見過,只在薛太妃這里見過駿馬圖,大概知道是什么樣子。 醫(yī)術(shù)也同樣如此,舉凡號脈、應(yīng)對、用什么藥如何治劉凌都背的滾瓜爛熟,可惜藥材卻沒見過幾種。 要是常見的東西,薛太妃倒是能畫出來給劉凌知道,可惜薛太妃不懂醫(yī)藥,張?zhí)粫嫯?,有時候劉凌只能兩眼一抹黑。 這讓劉凌心中下定了決心,一旦有了機會,必定想法子編出一本有圖有畫有字的藥典來,讓許多像他這樣見不到真藥的人也能學(xué)習(xí)辯藥之術(shù)。 話說劉凌擔(dān)心自己臉上以后會長痘,蹭蹭蹭一陣小跑到了張?zhí)闹殓R殿,剛剛進門,就看見張?zhí)I(lǐng)著伺候她的宮人白芷對著院中的蔬菜嘆氣。 看到劉凌來了,張?zhí)劬σ涣?,連忙招呼:“小三你來的正好,天越來越熱了,這些菜都變的蔫蔫的,連葉子都不新鮮了!我和白芷澆了幾桶水實在是澆不動了,快來幫忙??!” 劉凌爽快地卷起袖子,隨手提起張?zhí)_下的兩個木桶,提到院中的水缸旁邊,卻一下子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