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節(jié)
她嘆了口氣,終于選擇了對秦銘坦誠相見。 “你說的沒錯,能看見我們的,不止是一個人兩個人,我甚至懷疑,之前那么多次‘失敗’,都是因為有人能看見觀察者,或是聽到了什么,才繼而改變了歷史的發(fā)展?!?/br> 姚霽的思路越來越是清晰。 “劉凌告訴我,高祖曾‘遇仙’,所以才在我們降落的地方修建了‘祭天壇’,我一直以為這是巧合,但我現(xiàn)在想想,劉志遇仙并不是什么生僻的典故,祭天壇是為什么而建前任觀察者們不可能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磿捞靿暥灰?,不覺得是劉志看見了我們才做了這一切,除非……” “除非他們知道,而且對此無所謂?!?/br> 秦銘若有所思的接口。 “他們根本不會擔(dān)心再有人看得見他們?!?/br> “你知道劉志是怎么死的嗎?劉凌說,劉志一直修道尋仙,但很少做出出格之事,可有一天晚上,他突然奔到祭天壇上,苦苦相求‘神仙’們帶他一起升天,以至于周圍的宮人們都以為他發(fā)瘋了。就在那件事發(fā)生的第二天,劉志‘羽化’了,只留下傳位的詔書和對身后事的安排?!?/br> 姚霽的聲音越發(fā)低沉。 “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這故事放在我以前來看,不過是個普通的尋仙野史,志怪傳奇一般的故事,可現(xiàn)在聽起來,就沒那么簡單了?!?/br> “劉志時期的觀察者還在研究中心嗎?” 秦銘敏銳的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關(guān)鍵。 “他犯了‘錯誤’,被辭退了,所以我才解任?!币V頓了頓,“但是我知道他后來去了哪兒,他是我的師哥,和我是同一個教授帶出來的?!?/br> 姚霽又咬了咬唇。 “我和他有些交情?!?/br> “我們先去找他,問一問劉志那時到底發(fā)生了什么?!?/br> *** 紫宸殿,姚霽離開的第五夜。 “陛下,今夜還點燈嗎?” 看著坐在床頭發(fā)怔的劉凌,王寧心中嘆了口氣,輕輕地詢問。 劉凌撫摸著手中的《雜歌辭謠》,如今睡前看一本或生僻或雜學(xué)的書已經(jīng)成了他的習(xí)慣,只是雜書易尋,佳人卻再難覓行蹤了。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看手中的書,在王寧擔(dān)憂地眼神里搖了搖頭:“傳下去,今日紫宸殿內(nèi)外不必點燈,按照以往慣例來吧?!?/br> “是,陛下!” 王寧心中一喜,臉上也帶出了幾分來。 “再這么點幾天,昭慶宮那邊恐怕就要著人來問了呢!” 哪有整個皇帝住的地方燈點的通宵達(dá)旦,連西宮那邊都看得到的!外面的人不知道還以為有人闖宮呢! 再過幾天,不知道要傳成什么樣,又不是除夕! 王寧腳步輕快地出去吩咐,沒一會兒又走了回來,和其他宮人們一起伺候劉凌入睡。 “說起昭慶宮……”劉凌瞇著眼,像是不經(jīng)意地問道:“竇太妃已經(jīng)好幾天沒寫信入宮了呢,張?zhí)屯跆呀?jīng)決定了哪天走了嗎?” “這,奴婢還沒看到昭慶宮送來的求折,不過聽說車馬和護(hù)衛(wèi)都已經(jīng)安排了好了,怕是這幾日就要上折求去了?!?/br> 王寧輕輕回答。 “這幾天嗎?”劉凌的聲音在寬闊的寢殿中顯得越發(fā)寂寥:“到時候朕要親自送她們出城。她們畢竟是女流之輩,護(hù)衛(wèi)多帶些,挑些好手。孟太醫(yī)的家鄉(xiāng)倒是不遠(yuǎn),只是現(xiàn)在外面鬧蝗災(zāi),朕怕饑民多了會生事。” 孟太醫(yī)是被扶靈回鄉(xiāng)的,張?zhí)炃翱纯此?,祭奠一番,也是常理?/br> “張?zhí)齻兟犃?,一定會舍不得離宮了?!?/br> 王寧只敢把話往好的說。 “哎,朕哪里能用親情困住她們,她們要留下朕也是不會同意的?!眲⒘栌行┳猿暗卣f道:“用感情留住人這種事,朕已經(jīng)試過了,只是……” 只是碧海青天夜夜心。 他口中發(fā)苦,手中的雜集似有千鈞重,讓他隨手將書往枕下一塞,躺了下去。 “將屋子里的燈都熄了吧,朕要休息了?!?/br> “是,陛下?!?/br> 王寧對著幾個宦官使了個眼色,沒一會兒,諾大的寢宮里便一點一點暗了下去,僅余幾盞守夜的小燈。 劉凌習(xí)慣性的往外睡了睡,可只是下一刻,他便意識了過來,睡在里側(cè)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自己完全不必?fù)?dān)心會不小心撞到“她”。 非但如此,也不會再有人和他說那些有趣的故事,微笑著和他道“晚安”,每日醒來,那句“早安”,也終將成為過去。 罷罷罷,何必再想這些,能不被“抹殺”,已經(jīng)是神仙心留仁念,他還在奢望些什么! 一覺醒來,又是一條好漢! 劉凌閉上眼,努力將腦子里繁雜的思緒排除出去。 只是,似是總有一聲聲輕笑在他耳邊響起,似抱怨又似告狀,一聲又一聲,震得人無心安眠。 “劉凌,你等會兒就睡了,我可是不用睡的,你這殿里燈可別全滅了??!” “劉凌,我休息一會兒就行,要不要美女叫醒服務(wù)?什么?你連什么是美女叫醒服務(wù)都不知道?來來來,再給我翻幾夜書,我就告訴你!” “劉凌啊,你怎么就不招個美女來侍寢呢?我說你也十七八歲了,不會哪里有什么毛病吧?哎呀呀,你別跟我證明,我又不跟你生孩子,不用關(guān)心你那里尚能用否!” “劉凌,我真怕黑,你這屋子太大,一黑下來,我就覺得我哪是什么神仙啊,整一個孤魂野鬼?!?/br> “王寧!” 劉凌猛然睜開眼睛,煩躁地抓著頭發(fā)坐了起來。 “陛下,奴婢在呢?!?/br> 王寧的聲音在暗處響起。 “掌燈!朕的寢殿里以后不準(zhǔn)這么黑!” 劉凌深吸一口氣。 他一定是瘋了! 瘋了! “太黑了朕睡不著!” ☆、第240章 不祥?不詳? 今年的夏天格外的炎熱,路面被曬得guntang,屋檐下、樹蔭處隨處可見避暑之人,懶洋洋的不愿意出去。 因為太熱,空氣似乎都被扭曲了起來,在酷暑中一天之中最炎熱的下午時分,居然還有人在街上行走,而且衣冠楚楚,渾身上下整齊無比,引起無數(shù)路人的側(cè)目。 沒一會兒,“衣冠楚楚”的劉凌也被看的不自在起來,悄聲問身邊的鉛華:“我哪里不對?他們這么看我?” “陛下,您沒哪里不對?!币驗槿巳硕甲⒁庵鴦⒘?,所以鉛華也不敢放松,精神一直緊繃著:“您看看他們……” 劉凌被裝扮成婢女的鉛華一指點,四處一看,立刻明白了什么原因,笑著摸了摸鼻子:“咳咳,要我穿成他們這樣,倒是不容易,罷了,還是先去酒樓吧。” 幾個光著膀子的漢子見著劉凌幾下拐入了街角,瞬間就不見了,搓著手和身邊避暑的其他漢子小聲討論著他的身份。 “這么高,應(yīng)該是武將家的?!?/br> “傻??!武將家的出門不騎馬?我看是別處來的?!?/br> “我看著怎么有些像胡人呢?是不是使館里出來溜達(dá)的胡夏人?” 劉凌避避閃閃,帶著鉛華這個少司命沿著陰涼之處一路摸到了西市,那種被人一直盯著的不自在感才算是消失了。 相比于其他地方,西市里人來人往,商人云集,還有比他穿的更齊整的,反倒不怎么顯眼了。 夏季炎熱,易容術(shù)需要用顏料和部分染料,即便是再厲害的妙手也難以解決糊了裝的問題,所以劉凌只是將自己的五官喬裝的成熟了點,看起來像是二十多歲的青年。 因為京中有很多人知道皇帝身邊的素華是個深藏不漏的高手,劉凌出來時只帶了素華的嫡傳弟子鉛華,之前她一直跟在劉祁身邊護(hù)衛(wèi)他的安全,劉祁歸京,她也就回了京。 只是她年輕貌美,跟在劉凌的身后,將這一行人襯的活像是出門游玩還帶著美婢的紈绔子弟。 “郎君出來,究竟是做什么?” 素華看了看頭頂上的匾額,“您是要在這里歇腳嗎?” “啊,是啊,聽聞這間珍饈樓是京中有名的酒樓,所以我才來這里看看?!眲⒘桦S意地跟跑堂的小二頷了頷首,也沒選雅間,徑直入了大堂。 鉛華雖滿腹疑問,可也不好再問什么,只好跟著像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做一般的劉凌在大堂里胡亂晃悠,在這桌晃晃,在那桌看看,最后才找了一處臨窗的位置坐了下來,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小二聊天。 “我聽說京中有一道‘飛黃騰達(dá)’,只有幾家酒樓能做,所以特地慕名而來,敢問……” “飛黃騰達(dá)?呃,這位公子可知道飛黃騰達(dá),呃,是什么菜?” 小二眨了眨眼,放低了聲音。 “不是說是宮中的御膳嗎?” 劉凌剛繞了一圈沒看到炸蝗蟲在桌子上,心中擔(dān)心民間對這蝗蟲還有恐懼,只能向店小二打聽。 “是宮中的御膳不假,不過因為這菜的原料太少,一般不是預(yù)定,基本是吃不到的……” 小二見劉凌不像是難說話的樣子,也就直言了:“說是飛黃騰達(dá),其實就是油炸蝗蟲。之前咱們樓里做過,也有您這樣的客人聞名而來,可一看到上來的是什么就掀了桌子,這般幾次后,我們也怕浪費東西,都是預(yù)定好了,先付了定錢,才給做?!?/br> “原來是這樣!”劉凌明白了,笑了笑從懷里掏出錢袋,“定錢多少?” “公子真要吃?”店小二瞠目結(jié)舌地又問了一遍:“小的可都跟您說明白了,那是油炸……” “油炸蝗蟲嘛?!?/br> 劉凌從錢袋里捻出一塊碎銀子。 “這個夠不夠?” 小二顛了顛,笑著捏著:“說是定錢,其實就是那么個意思,這何止夠了,還有的多,等會您會賬的時候再算啊!” 這小廝也是精怪,一邊說一邊轉(zhuǎn)身就走,大聲喊著:“飛黃騰達(dá)一份!掌柜的,您約下銀子喂!” 等他把銀子送去了柜上,才又飛快地跑回來再詢問劉凌要什么其他吃食。 如今是下午,劉凌隨便要了一壺清茶,幾樣小點,便坐在窗前等著那“飛黃騰達(dá)”送上。 沒一會兒,“飛黃騰達(dá)”來了,小二刻意端著盤子在大堂里繞了一圈才送到劉凌身前,大聲報著菜名。 這時候在酒樓里坐著的都是避暑的,因為這珍饈樓背陰陰涼,窗邊又有風(fēng),食客大多都湊在一起,傻著眼看著劉凌輕車熟路的夾起一只金黃的蟲子就塞在了嘴里,有幾個人立時就發(fā)出了作嘔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