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節(jié)
劉凌吩咐身邊的王寧。 “命人選陸凡、戴勇進宮,朕要嚴(yán)查黃家!” “是,陛下?!?/br> 王寧連忙出殿安排。 “是不是要下雨了?” 安排好一切的劉凌伸了個懶腰,只覺得殿中有些氣悶。 “天色沉悶,大概是要下雨了。”云旗點了點頭?!艾F(xiàn)在是盛夏,暴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也不稀奇?!?/br> “那我要趁沒下雨出去走走,等下了雨,就得一天到晚呆在屋子里了?!眲⒘栊χ酒鹕?,決定出去看看。 有大司命首領(lǐng)在身邊,他也不必?fù)?dān)心安全的問題,兩人微服在宮中隨意閑逛,也不知是不是慣性作用,走著走著,劉凌就又來到了祭天壇。 如今的祭天壇已經(jīng)不是往日破敗的模樣,這座高大而寬敞的建筑占據(jù)了西宮和中宮的分界之處,成為了如今宮中西邊最壯觀的景色之一。 劉凌仰首看看天,心中一聲低嘆。 已經(jīng)過去了一百七十多日,不知瑤姬再次下凡,會是何年何月。 忽然間,劉凌感覺到自己的余光中有什么一閃而過,眼睛忍不住向著西邊余光閃爍的位置看去。 只見得西邊的天空之中有三道不同顏色的光柱沖天而起,其中一道那熟悉的金色,赫然就是瑤姬每次升天時發(fā)出光柱的顏色! 劉凌不可思議地看了看身后“通道”應(yīng)該有的位置,再看看遠方幾條光柱,滿臉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陛下,西邊怎么了?” 大司命見劉凌臉色變得如此難看,也頻頻往西邊看去。 “西邊那邊行刺的人手有什么消息回來嗎?” 劉凌腦子里第一個閃過的就是狄芙蘿那邊的事情。 “暫時沒有消息傳回,那位王太妃依舊不能行走,身中劇毒?!?/br> 云旗不明白皇帝為什么會問起胡夏的事情,但還是恭謹(jǐn)?shù)幕卮稹?/br> 難道是他和瑤姬對王太妃下手的事情被那個秦銘知道了,秦銘伺機報復(fù)? 不,他做的隱秘,即便是那位姨母自己也不會知道是誰做的,更何況代國和她之間并無利益沖突,這件事不可能被人發(fā)現(xiàn)。 那究竟是為什么,瑤姬會選擇從那邊回天上去呢? 她又是什么時候到胡夏的? 劉凌越想越是心煩氣躁,恨不得飛上天去看個究竟。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腰間,從腰上解下一個小巧的酒囊,仰首就飲了干凈。 “陛下,您……” 劉凌充耳不聞,將那酒囊隨手一扔,仰首向天看去。 祭天壇上,五人合抱粗細的光柱依舊好生生地立在那里,劉凌離得近了,甚至能看見無數(shù)粒子漂浮在其間。 他讓云旗轉(zhuǎn)過身去,一咬牙,不管不顧地沖向“通天路”去。 嘭! 一陣強大的斥力傳來,再一次將他拋了出去。 “可惡,為什么!” 劉凌癱倒在地上,眼望著西邊的方向。 “瑤姬……” *** 宮中的道觀里,負(fù)責(zé)督造三十六神女塑像的太玄真人和張守靜突然身子一震,心里都生出一種極其不安的預(yù)感。 太玄真人還好,張守靜只覺得心煩意亂,總感覺有什么大事要發(fā)生。 他似有所感地走出觀外,運起天眼往西看去,只見得西方黑云滾滾,劫雷和天威密布整個西邊的天空。 “發(fā)生什么事了?” 太玄真人緊跟著走出觀外。 “西邊有人要飛升,在渡劫?!?/br> 張守靜猶如夢游一般說道。 “飛升?渡劫?” 太玄真人一副活見了鬼的樣子。 “還真有人能成仙?” 他一直以為那是天師道糊弄人的東西! “有人得天道眷顧就能成仙。只是為什么我們這邊毫無進展,西邊卻像是得了天道眷顧?是我們證道之路錯了嗎?” 張守靜一半期待,一半嫉妒地看著西邊的三道光柱。 “應(yīng)該有三人飛升?!?/br> “啊,還一次三人?!?/br> 太玄真人摸了摸胡須,悄悄看了小師叔一眼。 小師叔肺肯定都氣炸了。 片刻之后,西邊原本陰云密布的天空突然風(fēng)和日麗,無論是光柱也好、劫云也好,一下子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怎么會這樣……” 張守靜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語。 “怎么會這樣……” “發(fā)生了什么?沒飛升成?” 沒飛升成才是正常事嘛! “不,有兩人成功了,其中一人當(dāng)場被劫雷劈的灰飛煙滅。”張守靜自是將那三道光柱的情景看的真真切切。 “但是……” 他露出驚駭?shù)乇砬椋ǘㄍ蛱嫒恕?/br> “西方天柱崩,仙路絕了……” ☆、第266章 造化?造化? 借由“黃良才案”,劉凌終于下定了決心徹查湖州黃家,雖然說黃家多年來鋪橋修路賑濟災(zāi)民,可一旦涉及到謀反之事,哪怕平日里德績做的多好,也只不過化為“心虛”之舉。 如今黃家的家主黃德寧一沒有其兄黃本厚的魄力,二也沒有黃本厚的智謀,官軍包圍黃家時,他惶惶不可天日,當(dāng)天夜里就懸梁自盡。 一時間,黃家兩任族長,竟都是自盡而亡的。 隨著劉凌下令抄家嚴(yán)審,黃家多年來資助方家的事情也大白于天下,黃本厚為何愿意替方家隱藏著這位子孫、又為何自盡的原因,大致和黃家曾經(jīng)和方家勾結(jié)倒賣官糧脫不了關(guān)系。 黃家藏起來的,除了黃良才以外,還有因為湖州氣候適宜而在湖州養(yǎng)病的方嘉,事情敗露王師進入湖州時,方嘉提前接到了消息先行逃離,所以官兵前往他養(yǎng)病的小院時只撲了個空。 但隨著禁衛(wèi)軍在小院里找到了方嘉用藥剩下的藥渣,藥渣被送往京城后驗出方嘉的心疾已經(jīng)很嚴(yán)重了,幾乎到了難以延續(xù)的地步,即便是好生靜養(yǎng),怕也活不了幾年。 黃家的皇商資格被摘,而后抄家入獄,黃家人哭叫喊冤的聲音響徹牢中,很多黃家人甚至不知道黃良才被掉了包,更不知道方琳居然做出在宮中下蠱的事情,他們只以為是當(dāng)年賄賂方家之事事發(fā),并不以為自家真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情。 劉凌并不是個殘酷的君主,在翻看黃家歷年來賬簿、發(fā)現(xiàn)黃家和方家的“生意”基本是在方家造反之前以后,便赦免了黃家十歲以下年幼子弟的罪過,并且歸還了黃家十分之一的土地用以撫養(yǎng)這些孩子長大,對于黃家主犯以外的子弟也并無一并連坐。 但黃家藏匿反賊、盜賣官糧的罪過卻是無法赦免的,昔日里富甲一方人人提起都羨慕不已的湖州黃家,到如今是真的倒了。 因著黃家之事,皇商們很是風(fēng)聲鶴唳了一陣子,昔日里因為“官商相護”而有些得意忘形的新任皇商紛紛都夾起了尾巴做人,許多皇商人家更是嚴(yán)厲約束家中子弟,不允許他們在外招惹是非,倒也算是敲山震虎。 *** 宣政殿。 黃良才案過去還沒有半年,但半年前那場“巫蠱”之禍,讓許多官員至今想起來依舊心有余悸,有些人即便知道自己身體里的蟲子已經(jīng)驅(qū)除的差不多了,可還是讓家中的家醫(yī)或在外尋些驅(qū)蟲的房子平日里用著,有些年老的官員因為長期腹瀉傷了元氣,很多都在家中休養(yǎng)了不少的時間。 然而即便是恨黃良才恨的牙癢癢,還是有不少人被皇帝的“雷霆手段”驚嚇到了。 “黃家也是自己作死?!睉舨可袝鴩@道,“只是黃家倒了,日后賑災(zāi)調(diào)糧,就沒有那么好用的商家了。” “得了吧,誰不知道陛下將黃家抄出來的糧食都運往戶部在各地的常平倉了!你還在這里哭窮!”兵部雷尚書擠兌他,“現(xiàn)在各地糧倉怕是滿了,黃家一倒糧倉吃飽,你還愁個什么勁兒!” “糧食是糧食,糧商是糧商,現(xiàn)在哪里能找的出第二個像黃家那樣有威望的皇商?”戶部尚書解釋著。 “陛下往日里太過仁慈,以至于什么阿貓阿狗都想著在天家身上討些好處,該讓他們知道耍小聰明的下場了?!毙滩孔笫汤衫湫χ?,“下次再有哄抬物價、囤居積奇的jian商,何必和他們商議什么,直接跟這次對黃家一樣。” 一時間,眾大臣沉默不語,各自都有著自己的心思。 自古以來,行霸道的君王多而行仁道的君王少;專斷獨行的君王多而兼聽則明的君王少,概因行霸道之路,比行仁道之路要簡單的多。 如黃家這般,之前劉凌考慮到皇商初選,人心未定,為免寒了天下商人的心,只能讓東君在私下細細查探黃家的底細,便足見即便是皇帝,也不是想動誰就能動誰的。 可一旦有了證據(jù),這位年輕的皇帝也立刻向世人展示出他手段兇狠的一面,抄家審訊毫不留情,快的讓黃家都反應(yīng)不及。 皇帝一天一天在成長,成長的太快了,可大部分大臣們還沒有適應(yīng)皇帝的這種成長,甚至心中生出恐懼之心。 如果他品嘗到了“霸道”的好處和便利,會不會漸漸不耐煩抽絲剝繭一般的繁雜關(guān)系,從此往后治國的手段也開始簡單粗暴起來? 莊駿當(dāng)年致仕,說不得也許就是他們?nèi)蘸蟮慕Y(jié)局。 官員們這種敬畏中隱含著擔(dān)憂的氣氛,或多或少地傳達到了上朝聽政的劉凌這里,但劉凌畢竟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那個時刻擔(dān)憂自己做不好大人的少年,如今的他已經(jīng)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可以舍棄什么,不可以舍棄什么。 只要道路是對的,終點是對的,一路上那些旁人的眼光,已經(jīng)在他心底驚不起什么漣漪。 若說能讓他時時在意的…… 散了朝的劉凌習(xí)慣性登上高處,眺望著西邊的祭天壇。 瑤姬已經(jīng)近一年沒有來了,自半年前看到三道光柱之后,他就再也沒有看到過她領(lǐng)著一群奇奇怪怪的仙人下凡來。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那些動人的情話、那輕觸在自己唇上的吻,那些讓人想要觸碰卻又偷偷收回手的酸澀情愫,都不過是自己一個人的胡思亂想而已。 可笑世人借由烈酒來麻痹自己,這世上大概也只有他是靠烈酒來提醒自己不是在做夢。 唯有飲下烈酒,他才能看到那些紛雜的光粒、那些層層疊疊交織在一起的畫面,還有那絕對不會出錯的觸感,都在告訴他,他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