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節(jié)
劉凌仰起頭,不由自主地?fù)P起一抹笑容。 然而他的笑容還沒有揚(yáng)起多久,就被西邊突然發(fā)生的劇變驚得瞪大了眼睛。 只見原本還晴空萬里的天空之上,突然間烏云密布,無數(shù)從四面八方涌來的滾滾黑云之中似乎蘊(yùn)含著巨大的威能,壓的每個人的心頭一陣猛跳。 所謂天人感應(yīng),其實(shí)也不是沒有道理,天威之下人人平等,無論你是天子還是販夫走卒,此時此刻的心情都會一致。 “怎么……變天了?” 劉凌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 “我的天啊,這冬雷震震,真是見了鬼了!” 宣政殿里一群大臣們等候皇帝未至,忽然見到外面起了云,頓時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但黑云確實(shí)不停的在往皇宮聚集,那風(fēng)起云涌的速度,讓人不安到幾乎透不過氣來。 宣政殿原本正大光明,可黑云壓城,剛剛還明亮宏大的殿堂瞬間就黑暗了下來,幾乎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來人,掌燈!攙著幾位老大人,小心別摔了!“ 殿中少司命們連忙呼喝。 “暴雨要來了,關(guān)窗!關(guān)窗!” “外面風(fēng)大,小心吹飛了哪里的桿子!小鵬子,叫陛下暫時先別出屋子,先在哪里暫避風(fēng)頭,等風(fēng)小些再出屋子!” 要是哪里的枝干木牌沒安置好被吹了下來,砸了頭,就壞了事了! 剎那間,一片繁雜,好在宮中之人早已經(jīng)見過更大的風(fēng)浪,連地動都經(jīng)歷過了,所以雖然忙,卻忙而不亂,沒一會兒,宣政殿中門窗緊閉,只靜候狂風(fēng)暴雨的過去。 “這風(fēng),妖異的很啊。” 薛棣手持著玉笏,隨口嘆道:“只希望別下的太大,否則這么多大人散了朝也回不了府衙了。” “陛下怕是也頭疼的很?!?/br> 雷尚書搖了搖頭,“冬雷主殺伐,也不知哪里要起兵禍。” “怎么會,雷尚書也信這個?” “哎,由不得我不信啊……” 宣政殿中一片忙亂,宮中三清觀也不見得好到哪里,幾乎是黑云一起,張守靜就直奔出殿,驚得渾身直顫。 太玄真人如今已經(jīng)年近八十,在宮中無論誰見了都要喊一聲“老神仙”,饒是他跟張守靜相伴這么多年,也從未見過張守靜這么吃驚的時候。 “守靜,怎么了?宮中有妖祟作孽?”太玄真人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看了眼黑云,“好大一片黑云,啊,隱隱有雷光!” “并非妖孽,相反,和西邊那次一樣!” 張守靜腳踩法靴,身背法劍,提起輕身之術(shù),匆忙地往祭天壇地方向而去。 “什么西邊那次一樣!喂!” 太玄真人沒提防,被張守靜從身邊急掠而過,連跟衣服角都沒摸到。 “是有人渡劫嗎?哪個在渡劫?” 張守靜哪里顧得上他,早就跑的腳不粘塵,去尋“仙緣”去了。 秦銘和姚霽剛剛升入通道時,并沒有感覺到哪里不對,畢竟通道之中是無數(shù)的光粒,而人在剛剛進(jìn)入通道里時,幾乎是看不見彼此的,眼中只充斥著無盡的光線。 但從通道一直向上,快要到達(dá)云上的時候,人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這樣的光,便可以看到不少東西。 譬如說,幾乎是直撲而來的雷云。 如果說之前的他們還不知道這是什么的話,那狄芙蘿的死,已經(jīng)讓這兩個未來人徹底了悟了什么叫“天威”,所以當(dāng)他們看到這熟悉的雷云又壓將過來時,秦銘和姚霽齊齊變色。 “不,不,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熟悉的雷云挑起了秦銘的回憶,那具焦黑的人體似乎還在他的懷里,就這么在他眼前湮滅成灰,連一絲塵煙都沒有留下。 長期幽禁的經(jīng)歷已經(jīng)讓他整個人的性格發(fā)生了巨大的改變,秦銘看著天上飄過來的雷云,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幾乎完全喪失了斗志。 “狄芙蘿……是狄芙蘿來了嗎?” “起來,秦銘!” 姚霽恨聲將癱軟地秦銘一把拉起:“狄芙蘿早就化成灰了,她那樣的人,也成不了什么神仙,她要有這個本事,也不會被劈死!” “那為什么……” 秦銘看著云層中跳躍著的雷蛇,緊緊攥住姚霽的衣袖:“它,它是不是把我當(dāng)成狄芙蘿那樣……” 他看著自己的手臂,哆嗦著說:“我,我摘下導(dǎo)向儀那么久,有段時間宮里人甚至能聽到我的聲音,我是不是被同化了?” “秦銘,你和狄芙蘿不一樣,你和我是來自一個時代的人,我們并不存在于這個世界,我們在這里才是被這里天道所不容的!”姚霽態(tài)度堅決地吼道:“這些雷云傷不到你!就像上一次狄芙蘿都化成了灰,你卻一點(diǎn)事都沒有一樣!” “可萬一要傷到了呢?” 秦銘咽了口唾沫,看著突然電射而起的雷蛇,驚慌失措地叫了起來。 “來了!” 滋啦啦讓人牙軟的可怕摩擦聲突然響徹兩人的耳邊,兩人環(huán)抱粗細(xì)的雷電像是刻意被人瞄準(zhǔn)一般向著秦銘轟去,那千鈞之勢似乎是要將秦銘從通道里直接給撞出來一般。 轟! 姚霽只覺得眼前一閃,眼皮比思想更快地合上了,即使是如此,她的眼前也還滿是光斑,簡直像是被閃光彈閃過一般的痛楚,可除此之外,她能感受到自己被雷光包圍,卻沒有任何接觸到雷電的感覺,只是披上了一層光的外衣。 但她身邊的秦銘就那么好了,雷電轟下之時,秦銘像是殺豬一般叫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在雷光轟完之后立刻消散,等光芒散去,姚霽睜開眼睛,看見秦銘僵硬著身子站在那里,不由得松了口氣:“我說沒事吧,要是你和狄芙蘿一樣,剛剛那雷云已經(jīng)把你劈成焦炭了,哪里會還好生生在這里!” 她疑惑地抬起頭。 “奇怪,按照我們平時的速度,這時候已經(jīng)穿過通道返回設(shè)備艙了,怎么突然停住了?” “姚霽……”秦銘已經(jīng)嚇傻了,根本沒辦法動彈一根手指?!半m然感覺不太明顯,但我剛剛真有被電到的感覺?!?/br> “哈?” 姚霽倒吸一口涼氣。 “你有感覺?” “我覺得皮膚有些麻酥,就像是兩個人之間起了靜電。正是因為剛剛身體有了感覺,我才嚇得大叫起來?!?/br> 秦銘臉色白得像是刷了一層面漿。 “我們得走,趕緊走,再這么下去,我怕我真會被轟成灰……” 秦銘如何僵硬不說,已經(jīng)停住的兩人,在祭天壇下開了天眼的張守靜眼里,簡直就如同悠閑等候天劫的神仙中人一般。 “不愧是已臻化境的道友,這般神仙風(fēng)度,實(shí)在讓人羨慕……”張守靜自慚形穢,他才剛剛達(dá)到“辟谷”的境界而已,離“升仙”還不知道有多遠(yuǎn)。 他抬起頭,努力瞇起眼睛,遠(yuǎn)處那白色的身影似乎是個女仙,但不知為何云霧繚繞,完全看不清其形態(tài),倒像是一團(tuán)仙氣。 但另一個紅發(fā)高壯的男人卻能看的清清楚楚,剛剛受了天劫的人便是他,能硬抗一擊而巋然不動,果然是個好漢子。 “看樣子,那女仙是已經(jīng)得了道的女仙,專門來接這位道友的,真是好羨慕啊,有這般的仙緣,甚至還有神仙親自下凡來接……” 張守靜眼睛都羨慕紅了,恨不得立刻搭訕那個紅發(fā)男子,捎帶著他一起“雞犬升天”才好。 正在他嘆息間,第二道雷光以鋪天蓋地的氣勢又轟了下來,只見那紅發(fā)男人又一次硬生生地受了,如果說第一道雷光猶如電蛇,那第二道雷光就像是電蟒,將他纏繞絞死,似乎要將他絞殺干凈。 一旁的女仙因為離得近,那折射著的電光不停的落在她的身上,可她卻像是毫無所覺一般,甚至還好奇地試圖抓住一兩道閃電,看的張守靜嘖嘖稱奇。 他知道自己這輩子恐怕也不可能再遇見這樣的“仙緣”了,雖然不知道怎么會有修道者選擇在皇宮里渡劫,但他還是不愿意放棄這一絲絲機(jī)緣,終于忍不住吐納一口丹田之氣,仰天大喝出聲。 “敢問是哪位道友在此渡劫!” 在此渡劫…… 渡劫…… 劫…… 動如天雷響的驚喝猶如實(shí)質(zhì)一般向四面八方傳播而去,一時間,似乎整個宮中都在回響著張守靜的喝問。 宣政殿里的大臣們早就被這不同尋常的雷聲和閃電驚得人心惶惶,可只見打雷閃電不見下雨,簡直猶如妖孽出世,幾個平日里就信鬼神的臣子在第二道雷聲響起時早就跪下身子。 剎那間,喊阿彌陀佛的有之,喊無量天尊的有之,另有幾人訓(xùn)斥“子不語怪力亂神”之類的句子,力圖讓他們恢復(fù)鎮(zhèn)靜。 皇帝不在,一干大臣等于失了主心骨,又在皇宮中遇見如此不可思議之事,比之天狗食日還不逞多讓,古人迷信,驚慌失措也是自然。 但張守靜的一句“敢問是哪位道友在此渡劫”猶如當(dāng)頭棒喝,連綿不絕地回音簡直像是某種法術(shù)一般乍響在眾人耳中,就像是突然給人送出了一道答案一般,快速地轉(zhuǎn)移了他們的注意力。 “哦,原來是有人渡劫……等等,什么?渡劫?” “渡,渡什么?我聽錯了吧?” “好笑,真是好笑!張道長在發(fā)什么瘋!” 嘩然之聲大作,幾個信道的大臣卻三兩步走到窗前,不顧宮人們的阻攔,“咚”地一聲推開了門窗。 咣! 第四道驚雷挾著無盡地電光向著祭天壇的上空轟去,幾個眼力好的大臣仔細(xì)眺望,隱隱約約見似乎見到云頭上真的有人影,可揉了揉眼睛再看,又似乎什么都看不見了,心中直呼見鬼。 “祭天壇,是祭天壇……” 一位宗室的老臣顫巍巍地說道:“當(dāng)年高祖一直說祭天壇有神仙下界,是通天之路,如今雷劫頻降,想來祭天壇確有什么玄機(jī)。說不定高祖修建它時,便是得了神仙指點(diǎn)?!?/br> “當(dāng)年地動之時,陛下也是提早就做出了應(yīng)對,事后假托有神仙示警,但我等從未相信,只當(dāng)是有風(fēng)吹草動讓陛下留意,如今想來……” 陸凡趁機(jī)高深莫測地嘆著,摸了摸自己的胡須。 “看來有德之君,確實(shí)是受到神仙眷顧之人啊。” 眾人之中,只有莊敬一言不發(fā),兩只眼睛里簡直充滿了讓人駭然的火焰,若不是侍衛(wèi)為了他們的安全死命攔住所有人不準(zhǔn)出殿,這位平日里穩(wěn)重少言的大人恐怕早就已經(jīng)和張守靜一樣,沖到祭天壇去了。 “莊大人,我記得你似乎對神仙頗有研究,家中關(guān)于神仙的藏書頗多,令郎還曾給陛下送過神仙志異之類的圖本……”戴國公隱約記得大孫子說過這事,“依你所見,是吉是兇?” 聽到戴相提起“神仙志異的圖本”,莊敬身子怪異的一僵,腦袋像是石化了一般緩緩轉(zhuǎn)了過來。 “什,什么?” “莊大人覺得是吉是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