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jié)
眾人聽著,想明白之后,紛紛點(diǎn)頭。 “暖氣爐?”蘇白生不知什么時候走到江逸身后,勾著一絲笑意看著地上那個憨態(tài)可掬的圓爐子,贊道,“倒是貼切?!?/br> “小爹,你也覺得可行?”江逸期待地問。 蘇白生毫不猶豫地點(diǎn)頭,鼓勵道:“試試吧,非常可行。不過,小逸可曾想過,這做煙囪的材料如何解決?咱家里那樣大的鐵皮煙囪,牧民們可不一定用得起?!?/br> 這個問題蘇白生算是問著了,江逸開始想到做爐子的時候最先想的就是這個。 “不愧是小爹,真是深謀遠(yuǎn)慮哈!”江逸嬉笑著拍了個馬屁。 蘇白生沒上他的套,只笑瞇瞇地等著他自己說。 蘇云起順應(yīng)他的意思,開口問道:“小逸已經(jīng)想好了么?” 江逸早就憋不住了,蘇云起一問,他就立馬說道:“土陶煙囪,怎么樣?” 陶土河灘上到處都是,草原廣闊,隨便一個地方就能起個小窯,之后把制陶的手藝教給牧民,幾家合著燒個煙囪肯定不成問題。 “好!”蘇白生贊賞地拍拍江逸的肩膀,所有的懷緒都在那雙滿含驕傲之色的眼睛里。 江家當(dāng)作試驗(yàn)品的第一個暖氣爐以及配套的煙囪經(jīng)過試驗(yàn)排除所有安全隱患之后正式在巴爾干家投入使用。 從這時候開始,暖氣爐也正式定名。 還是小土丘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暖氣爐真的可以“噴”出暖烘烘的熱氣! 巴爾干聽到他的叫嚷,疑惑地蹲在他身邊,很快感受到了熱乎又干燥的空氣撲在自己臉上的感覺——久違的冬天的溫暖,真正的溫暖。 又過了小半天的時間,巴爾干發(fā)現(xiàn),不僅是暖氣爐附近,就連整個屋子都變暖了,原本掛在墻上,冷得發(fā)硬的皮毛也帶上了溫?zé)岬挠|感,真是神奇的爐子! 于是,在巴爾干的宣傳下,暖氣爐在草原上真真正正的流行起來。 就連大寧境外的一些貴族部落,都托著各種關(guān)系到巴爾干這里“取經(jīng)”。 巴爾干在江逸的授意下,一點(diǎn)都沒有藏私,把爐子和煙囪的做法以及煤炭的使用方法一一傳授。 牧民們得到了這些好處,并沒有心安理得地占便宜,即使再窮的人家都給江逸家送去的禮物,有的是兩只羊或者一些皮子,還有的是自家炒的油麥面、熬的酸奶酪。 大家都默契地把東西放在門外,沒有人冒昧地打擾。 很長一段時間,二牛每天早上打開院門都能看到擠在門口成堆的禮物。 鄰居們看著,免不了開玩笑,“再這么下去,你家年貨都不用置辦了。” 二牛咧嘴笑,無比實(shí)誠地說:“不僅不用置辦,多得都用不完了,還得托人往家里送一趟?!?/br> 關(guān)系好的鄰居接觸得多,知道二牛耿直的性子,并不覺得他會故意顯擺。況且,暖氣爐一出,左右鄰居可是最先受益的,這些“年貨”里少不了他們的貢獻(xiàn)。 當(dāng)然,也難免有那些羨慕嫉妒冒酸氣的,直接被二牛的話氣了個倒仰——想給江宅添堵,還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心胸。 至于那些貴族們,送的禮物更加貴重些,金銀珠寶馬匹等物,這些都是讓巴爾干轉(zhuǎn)交,江逸半點(diǎn)沒客氣地照收。 這樣一來,是真的真的不用辦年貨了,就連云舒需要給老丈人家準(zhǔn)備和年禮都有了。 ****** 時間很快進(jìn)入臘月,朝廷戰(zhàn)事稍稍松懈,靖難軍和朝廷軍心照不宣地進(jìn)入了休戰(zhàn)期。大家都想過個好年,大年大節(jié)的,粘了血腥氣可不吉利。 因?yàn)檫@個,大寧的守備也比往日要松些,許多有官階的軍士們被允許回老家過年。 于是,從臘八開始,城北的宅子里陸陸續(xù)續(xù)地有人架著車拎著大包小包喜氣洋洋地往老家趕。 也有些離家實(shí)在遠(yuǎn)或者家里沒什么親近之人的,跟江家一樣留了下來。 江家人卻是想走走不得。 越是過節(jié),這種背井離鄉(xiāng)的滋味越是體會得深刻。 臘八粥?不熬了,熬了喝著也沒滋味。 花饃饃?不蒸了,大寧根本沒這個風(fēng)俗。 掃房子?不掃了,指不定再住幾天。 熬糖瓜?唔,灶王爺都沒祭,做糖瓜粘誰的嘴?。?/br> 那段時間,江宅里的氣氛有種說不出的壓抑,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干什么事也沒心氣。兩個孩子受大人的感染,也是安靜得很。 改變這種狀況的是一封家書。 這是梅子離開之后寄來的第一封信——確切說,是江宅成功收到的第一封信。 信上說,自從他們出發(fā)后,每到一個新地方都會用信鴿傳信,然而放出的信鴿一只都沒有飛回去,也從沒有收到過家里的回信。大海從商隊(duì)那里打聽之后才知道,原來大寧鬧了雪災(zāi),信鴿還沒飛到家就凍死了。 這封信是托商隊(duì)傳的,因些才能順利到達(dá)江家人手里。 再之后是梅子的筆跡,除了向家里每一位問好之外,剩余的都是在跟江逸匯報一路所見所聞所思所想,越到后面越能看出女孩心境之成長——簡直就是寫給江逸的私信。 蘇白生干脆讓江逸自己收了起來。 之后還有烏木的信,這封信里最大的亮點(diǎn)就是——他們終于找到海帶了。 尋找的過程有點(diǎn)戲劇化,過程堪稱驚心動魄。 烏木托關(guān)系在錦州港找的精通泅水的船工,每天輪批地下水找,卻是一無所獲。 眼看著快要過年了,梅子急了,趁烏木不注意,自己穿上泅水服,戴上江逸設(shè)計的簡易換氧裝置,偷偷下到了水里。 梅子學(xué)過游泳,在棗兒溝江家北邊那條河里,拉著小杏一起。結(jié)果倆人下到水里就被水草纏住,差點(diǎn)沒上來,上來就被春草姑姑擰著皮rou捶了一頓,之后就再也沒下過水。 這回,梅子一邊學(xué)著那些船工的樣子往下潛一邊想著,這回可別那么倒霉,再被水草纏住。 結(jié)果,怕什么來什么,誰能想到礁石縫里還長著那么柔韌的水草,生生地就纏住她不放。 等到烏木從別一邊回來,發(fā)現(xiàn)沒了梅子的身影時,她下水幾乎有一刻鐘了,還是旁邊賣鮮魚的婆婆告訴他的。 烏木整個人都懵了,想都沒想就跳了下去,甚至沒有穿上泅水服。 下潛的過程中,烏木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如果今天梅子上不來,他也就不用回去了。別說江家不會放過他,他自己也得自責(zé)死。 和梅子相識以來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放電影似的在腦子里過,那一刻,烏木以為自己要死了。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梅子的身影,即使隔著不成形的泅水服,他也一眼就認(rèn)出,那是她。 梅子已經(jīng)停止了掙扎,只被一團(tuán)水草纏著,眼睛緊閉,不知道是昏迷,還是…… 烏木拼著最后一口氣游過去,把纏住梅子腳腕的東西胡亂扯開,拉著她就往上游。 出水的那一刻,烏木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附近的船工連忙下水,把兩人拉了上來。 梅子比烏木醒得還早,到底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劫后重生的她只會崩潰地大哭。 她不管不顧地抱住烏木的身子,抓住他的手,然后……愣住了。 烏木手里緊緊攥著的……就是差點(diǎn)害死她的罪魁禍?zhǔn)装桑?/br> 寬帶狀,半透明,柔韌,味澀……這就是逸哥說的海帶呀! 梅子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烏木被她勒得嘔出一大口污水,忍著脹痛的腦袋和胸口勉強(qiáng)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梅子掛著淚痕地笑臉。 烏木二話不說,一把將梅子按在地上,“啪啪啪啪”地打了一頓屁股,力氣是十成十的,一點(diǎn)沒含糊。 梅子咬牙憋著淚,扭著胳膊把手里的東西舉到烏木眼前,試圖為自己求情,“烏木,你、你先看看這個,再考慮要不要打我!” 烏木看清了她手里的東西,表情一點(diǎn)都沒有好轉(zhuǎn),反而下手更重了,一邊打一邊沉著聲音說:“我打你是因?yàn)檫@個嗎?別管金山銀山,也得有命享!” “嗚嗚……烏木,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梅子開始趴在地上傻哭,“嗚嗚……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你、你給我留點(diǎn)面子啊……” “命都不要了,還要什么面子!”烏木嘴上說得兇狠,手上卻不自覺地輕了許多。 梅子一咬牙,漲紅著臉說道:“老祖宗有句話,‘人前教子,背后教妻’,烏木,有事咱回家說不行么?” 烏木一把將梅子攬到懷里,紅了眼圈,嘴里喃喃地說道:“梅子,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沒事了,沒事了……”梅子含著淚花,一下一下地?fù)嶂麑捄竦谋臣?,她不吝嗇拿出自己母性的溫情去疼寵這個真正把自己放在心上的男人。 周圍的船工們聽不懂他們的話,但看著兩個明顯是一對的年輕人緊緊地相擁在一起,紛紛笑了起來。 第170章 殺豬菜 蘇白生看完信后,滿臉的怒氣,江逸知道他那是擔(dān)心的。 好在,有驚無險,烏木也在信中說,他們不日就會往回趕,這封信到達(dá)大寧的時候他們就已經(jīng)在路上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yīng)該能趕回家過年。 梅子的經(jīng)歷,讓大家猛然意識到生命的可貴,至少大部分家人在一起,這就夠了,不是嗎? 江逸是第一個緩過來的,彼時已經(jīng)到了年根底下,巷子里每天都飄散著一陣陣rou香,這里過年流行燉殺豬菜、煮大rou方。 無論是煮rou還是燉菜,都算是一年中的大事,會邀請親朋好友到家里喝酒吃rou。 因此,關(guān)系好的人家不會安排在同一天,今天你家燉,明天我家燉,這樣一直到臘月二十九,天天都有rou吃。 江家眾人也收到兩回邀請,上一回家里的男人們正忙著教牧民們做暖氣爐,沒顧上去吃,這一回正好趕上了,再加上大伙心態(tài)變了,干脆厚著臉皮全家出動,當(dāng)然,帶了不少禮物。 主家自然不會嫌棄,人去得越多就代表越看得起他,更何況蘇白生怎么說也是正拉八經(jīng)的大寧衛(wèi)指揮。 江逸向來不喜歡和男人們混在一起喝酒,聞著席上攙著酒氣的味道,菜香都打了折扣。因此,除了避不過的時候,他都是窩在廚房里和女人們一起吃。 今天也不例外。 不上桌有不上桌的好處,婦人們做好了菜給那些男人們擺上,然后自己在廚房里守著暖烘烘的灶火支個矮桌,想吃什么直接在鍋里盛。 女主人拿出一小罐花雕,在熱水里溫了溫放到桌上,熱情地說:“不能光他們男人喝,咱們也來點(diǎn)。” 她第一個就要給江逸倒。 彼時江逸正在奮戰(zhàn)一塊脊骨,連忙擋住她的手,含糊不清地說:“不用、不用給我,我要想喝酒就不在這兒了?!?/br> 女人們?nèi)滩蛔⌒?,紛紛調(diào)侃道:“男人怎么能不喝酒?莫非你們家那位管得嚴(yán)?” “來來,今天除了夏荷妹子,都得喝點(diǎn)。” 江逸沒法,被幾個彪悍的嫂子硬壓著喝了一小碗,為了防止再被灌,趕緊轉(zhuǎn)移了話題。 他夾著燉菜碗里一塊四四方方吸滿湯汁的東西,問:“這是面筋么?” “面筋?”一個上些年紀(jì)的嫂子笑道,“這是凍豆腐,蔚州人不吃凍豆腐么?這個專門放在燉菜里吃,香著呢!你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