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王妃,太醫(yī)說,等您醒來,好好養(yǎng)著,就能好了?!敝芊蛉诉€在那喋喋不休地說著,寧王妃很想趕她走,但一邊手轉(zhuǎn)動不靈,那只有讓舌頭努力地恢復(fù)靈活,寧王妃腦中想著,就在那努力地練習(xí)舌頭。 “王妃,您還不曉得呢,您暈過去的時候,世子妃生了一個女兒,要照我說,只怕這女兒兆頭不好,才會……” “閉嘴。”寧王妃總算能把話說出來了,雖然有些含糊不清,但還是表達出來了。 “王妃,您到這會兒還護著世子妃?!敝芊蛉说褂X得委屈起來,不過再給她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在說那個小姑娘的壞話了,只是用手絹沾了沾眼角的淚,語氣已經(jīng)變的有些哀怨:“您生病了,除了周家,平常那些人家這會兒都涌到世子妃那說恭喜去了?!?/br> 雖說錦繡并沒一舉得男,但這是頭胎,照了寧王對這個小孫女的喜歡程度,這未來的小郡主也是會十分得寵的,眾人又都曉得孟微言疼愛妻子,誰不趁這會兒去說恭喜,誰就是傻瓜。 “也是常事?!睂幫蹂终f話了,不過話里全無半點惱怒,這讓周夫人想伸手搖一下自己這位尊貴的小姑子,想問問她是不是腦子壞掉了,之前可是十分不喜歡錦繡的,這會兒怎么對眾人吹捧錦繡而不來看她的行為如此平靜? “張次妃來了?!毖诀咴谕馔▓?,這些日子,最忙的就是張次妃,她又要照顧錦繡,又要來服侍寧王妃,還要順便處理一些突發(fā)事情。 提到張次妃,周夫人更加不滿了:“王妃,這話不是我該說的,可是張次妃這些日子,只在世子妃那邊,全不來您這里,要知道,您才是她的主母。她的親兒媳還有一個月就要生了,她要忙,也該在壽安王妃那忙?!?/br> 原先怎么不覺得這些話都很無趣,為何原先如此愛聽?寧王妃在心中想著,張次妃已經(jīng)走進屋內(nèi),周夫人那些話,張次妃已經(jīng)聽到了,不過就算聽到了,周夫人也不怕。就算有誥命,自己要對她恭敬,但在自己家的姑太太面前,張次妃也要恭敬行禮,周夫人是很懂的狐假虎威這個道理的。 “王妃方才醒了,我已經(jīng)聽人說了。”張次妃的聲音一直都很溫柔,此刻也不例外。 寧王妃看著她久久不語,周夫人有些急躁地上前:“王妃,您……” 丫鬟端著藥走進,張次妃接過藥上前服侍寧王妃喝藥,寧王妃并沒把喝藥,而是看著張次妃,張次妃那秀氣的眉皺起來,不著痕跡地看向周夫人,自己不在的時候,不知道周夫人趁寧王妃醒來這段時間,說了些什么? 周夫人見寧王妃不喝藥,不由有些得意洋洋起來,畢竟王妃是自己家的人,自己這幾句話,還是打動了寧王妃的心。 “我不要喝藥,我要見王爺。”寧王妃好容易才努力說出這么一句完成的話。 要見寧王?張次妃更感驚訝,不過這事不是她可以置喙的,她又舀了勺藥送過去:“那王妃把藥喝了,再讓人去問王爺,好不好?” 寧王妃這回把藥喝了,張次妃一勺勺把藥喂給寧王妃,寧王妃喝完藥,就閉上眼,什么都不說。 周夫人見寧王妃這樣不說話,張次妃又在旁邊,自然不好再開口說張次妃的壞話。張次妃命人收拾好了藥碗,就讓內(nèi)侍前去稟報寧王。 此刻已經(jīng)入冬,寧王并沒在那精舍之中,而是在書房下棋,肚子對弈,是寧王長久以來的習(xí)慣,馮大伴在旁陪著。聽完內(nèi)侍的稟告,寧王把棋子在手中捏了許久,這才開口道:“王妃她……” “王妃醒來后不久,就說要見王爺。”內(nèi)侍恭敬地說,寧王的眉皺的更緊,馮大伴已經(jīng)示意內(nèi)侍出去,這才對寧王道:“王爺,您看……” “我覺得周氏,似乎有些變了。”寧王的話讓馮大伴笑了:“老奴不敢妄議?!?/br> “滑頭!”寧王對馮大伴說了這么一句才站起身:“走吧,去瞧瞧也好?!瘪T大伴急忙應(yīng)是,在前面開路。 張次妃聽到寧王來了的消息,急忙帶人迎出來,寧王看見周夫人也在從人里面,對周夫人說了幾句辛苦的話,就走進殿內(nèi)。 寧王妃病了很久,殿內(nèi)原先那些擺設(shè)都收起來,還有一股藥味,寧王走進殿內(nèi),眉不由皺起來,張次妃急忙示意眾人趕緊去開窗,又要把香燃起來:“王妃久病,就就沒有燃香?!睂幫踔棺埓五骸安槐亓?,病人聞太濃烈的香不好?!?/br> 張次妃輕聲應(yīng)是,寧王已經(jīng)走進寧王妃床邊,光線昏暗,寧王一時有些沒看清自己妻子的面容,等看清時候,心內(nèi)不由詫異,一張病容,滿臉憔悴,眼睛沒有睜開。周夫人見寧王久久地看著寧王妃的面容,心里倒有些埋怨起寧王妃來,都說以色侍人,不能長久。 雖說是王妃,比不得那些狐媚子,但總要等著病好的差不多了,再請寧王過來,不然又不年輕了,這樣滿面病容怎么好見丈夫呢? “你想見我?”寧王開口了,卻沒有周夫人想象中的厭棄。 ☆、第93章 噩夢 “我已久病,近來已不能料理王府的事,還請王爺允我,尋一寺廟,禮佛?!睂幫蹂捎谏囝^還僵直,說的很慢,但這話已經(jīng)讓周夫人魂飛魄散,她看著寧王妃一臉震驚,出了王府禮佛?這就是雖沒被廢,但和被廢又有什么區(qū)別? 自己的這個小姑子是不是腦子壞掉了?難道說是以退為進?周夫人腦中飛過無數(shù)念頭,但沒有一個念頭是敢說出口的,只是站在那里,木愣愣地看著寧王夫妻。 寧王沒有想到寧王妃會說出這樣的話,寧王自認非常了解自己的妻子,她喜歡權(quán)力,喜歡榮華富貴,甚至于對人,也有非常強的控制欲|望。這些,寧王都可以給她,但是寧王沒有想到有一天,寧王妃會說,她要出府禮佛? 張次妃也沒想到寧王妃會這樣說,她看向?qū)幫蹂难凵褡兊膹?fù)雜起來,屋內(nèi)很安靜,除了呼吸聲,似乎什么都沒有。 “你病了這么久,就該在府內(nèi),好好調(diào)養(yǎng)身子,況且世子妃對你一向孝順,不要再想別的。”寧王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出這么幾句話,這話讓周夫人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果然還是王爺明白事理,于是周夫人迫不及待地開口:“王爺放心,我定會好好地勸勸她的。” 寧王瞥一眼周夫人,聲音客氣中帶著疏離:“那就有勞舅嫂了?!?/br> 周夫人能和寧王見面的機會也不多,聽了這話就高興的快要跳起來,眼睛都笑瞇起:“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br> “王妃好好養(yǎng)病,我走了。”寧王說著就要轉(zhuǎn)身往外走,周夫人已經(jīng)屈膝行禮:“恭送王爺。” “王爺!”床上的寧王妃又叫了一聲,寧王轉(zhuǎn)頭看著妻子,寧王妃眼里的淚已經(jīng)落下:“王爺,我倦了?!眳捑肓诉@樣無止境的,看似享受無邊的榮華富貴,卻沒有心,看似能把別人的生死cao縱在自己手中,換來的卻是兒子的不贊成??此啤且淮脖蝗肆w慕至極的燦爛錦被下面,蓋著的卻是早就死在王府里的軀體。 沒有了心,不會疼,還算個人嗎?曾經(jīng)寧王妃對這樣的話嗤之以鼻,在這世間,真情有什么用?有用的,只有榮華富貴。那些不愿聽從的人,就該死去。所以,自己是嫉妒錦繡的,嫉妒她依舊有心,嫉妒她的心會得到別人的回應(yīng),嫉妒于,她沒有被榮華富貴耀花了眼,照樣是個有心的,能夠活在這王府的人。 寧王妃覺得自己的心口處傳來一點疼痛,那點疼痛漸漸漫遍了全身,就像第一次聽到侍女們來稟告,寧王今夜不會歇在她的房內(nèi),而是會去張次妃房里歇息時候一樣。那時寧王妃坐在房內(nèi),足足坐了一夜。 那時候是誰勸自己的?是一個留在京城的老嬤嬤:“王妃想這些做什么呢?情啊愛啊,這都是年輕人才這樣想的,您只要記住,您是王妃,高高在上,別的不管是誰,都要在您手下過日子。等您有了身孕,給王爺生下嫡長子,那王爺歇在誰屋里,多寵了誰幾晚,又和您有什么關(guān)系呢?您是王妃,是這天下屈指可數(shù)的幾位貴人之一,為何要為這樣事情煩惱?況且《女戒》王妃也該讀過,天下女人當(dāng)以此行?!?/br> “不能嫉妒,不能對王爺動情嗎?”那時記得自己是這樣疑惑地問,那老嬤嬤只是微笑:“誰說不能動情,您是王妃,當(dāng)然要為王爺有情,只是這情,卻不能出了這房內(nèi)。”進了她的臥房,寧王才是她的丈夫,她才能對他有情,離了這臥房,寧王就是寧王,她身為王妃,該為寧王管理這后院姬妾。 天下的女人不都這樣過來的,一個妒字,可是大忌。做一個賢良淑德的王妃,要大度,要為寧王生下嫡長子。寧王妃的淚再次落下,她一雙眼只定定地看著寧王,這淚也不知是為了誰落,為自己終于想通的心嗎? “王妃想的太多了。”寧王看著寧王妃流淚,開口時候,語氣還是像往常一樣冷淡。 “王爺可曾有過心?”寧王妃覺得自己又要暈過去了,但在氣憤之下,舌頭竟不那么僵硬,說話似乎也流利了。 周夫人聽到寧王和寧王妃的對話,急的又要嚷出來,張次妃已經(jīng)對周夫人示意,示意她跟自己退下。周夫人不由嚷出來:“哎,我meimei和妹夫在吵架,難道我不該……” “周夫人,您該知道,這是王府,不是普通人家?!睆埓五驍嘀芊蛉说脑?,接著伸手拉著還要說話的周夫人匆匆退下。 周夫人很少見到張次妃這樣嚴厲,仔細想了一下,臉色就白了,是妾,也要看是誰的妾,寧王的妾,即便自己被寧王稱聲舅嫂也是惹不起的。 張次妃拉著周夫人退下,殿內(nèi)的人更少,寧王仿佛聽到什么笑話似的,唇邊現(xiàn)出嘲諷笑容:“王妃,你們要的,什么時候又是我的心了?” 許你無邊的榮華富貴,給你嫡妻的尊重,這就是皇家當(dāng)初答應(yīng)的,至于什么心,皇家可從沒答應(yīng)過。 冷漠、嘲諷,這就是他們這對夫妻的夫妻之情嗎?寧王妃想放聲大笑,又想大哭一場,她的聲音哽咽的更厲害了:“原來,王爺從來都是明白的?!?/br> “王妃好好養(yǎng)病,我說過,我不會虧待你,你想要的,我都給了你?!钡臻L子,王妃位置,甚至有節(jié)制地寵愛那些侍妾。寧王覺得,自己對寧王妃已經(jīng)做的十分好了。 “原來,我該像張次妃一樣。”寧王妃喃喃地說,寧王并沒回答她的話,聲音還是那樣冷漠:“王妃說什么都沒有用了,你我之間,在你試圖用兒子爭寵時候,就什么可能都沒有了?!?/br> 寧王的話讓寧王妃一驚,原來寧王并不是不知道,他什么都知道。這一刻,寧王妃突然有個大逆不道的念頭,想把寧王的心給剖開,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可是寧王妃知道,她不敢這樣做,從一開始,這樁婚姻,就是一場交易,她該明白的。 寧王妃有些痛苦地閉一閉眼,原來張次妃的眼神是這個意思,她明白這一切,所以她從來都不說話,而不是因為這是妻妾之別。 寧王妃沒有再說話,寧王正要出去,就聽到身后傳來寧王妃有些虛弱地問話:“那么,為什么?當(dāng)初你不責(zé)罰我,不罵我,而是當(dāng)做什么事都沒發(fā)生?” “沒必要!”寧王只回頭說了這么三個字,就徑自走出。 沒必要?這樣簡單的三個字讓寧王妃徹骨寒冷,殿內(nèi)點著的炭火,身上蓋著的被子,都在此刻失去了溫暖,原來,不過是沒必要三個字,這個男人,這個自己一生一世認定的丈夫,曾經(jīng)仰慕于他,就這樣說出三個字,沒必要,沒必要再為自己多停一會兒,沒必要再多一點憐惜。 王妃,王妃,只要誰坐在這個位置上,就是王妃,就能得到寧王的這些對待,就能得到王府下人們的恭敬趨奉。和她姓什么,叫什么,沒有一點關(guān)系。寧王妃覺得自己的眼淚快要流干了,只是閉上眼,仿佛只有沉睡,才能讓這些事,這些話,從自己腦中趕出去。 “王妃,王妃!”周夫人焦急的聲音在寧王妃耳邊響起,但寧王妃并不想回答她,做了王妃,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許人提起。 “太醫(yī)已經(jīng)來了,周夫人,您別擋著太醫(yī)?!边@是一貫溫和的張次妃的聲音。寧王妃覺得自己的手腕被手指按上,接著是太醫(yī)的聲音,大致是說自己的病情本來已經(jīng)在開始好轉(zhuǎn),但現(xiàn)在又重了。 如果這口氣上不來,就這樣死了,也不失為一樁不好的事。寧王妃在那模模糊糊的想,當(dāng)再一次醒轉(zhuǎn)時候,卻見面前俏生生站了一個少女,穿著丫鬟的服飾,帶著一抹微笑看著自己。錦元,寧王妃腦中冒出這個名字,她來這里,是索命嗎? “我只是想來瞧瞧您,不可一世的王妃,原來也會有怕的一天?!卞\元仿佛猜到寧王妃心里想法,對寧王妃笑吟吟地說。 “為什么不來索命?”寧王妃喘著粗氣,想要得到答案。 “因為沒必要啊,我若來索命,那不就變成和你一樣的人,沒有心?”錦元唇邊笑容更濃,接著輕聲道:“再說,我已經(jīng)見到錦繡過的很好了,她沒有辜負我的話,我很高興?!?/br> 騙子,騙子,一定是騙子,她們不會這樣好心。寧王妃閉上眼,感到有人彎腰看著自己,寧王妃把眼睜開,看見的卻不是錦元,而是別人,這些人有寧王妃記得的,也有寧王妃不記得的,其中有幾張臉還頗陌生。 “王妃,我并沒有心勾引王爺?shù)??!币粋€有雙閃亮大眼的少女對寧王妃哭泣。 “不守規(guī)矩的奴婢,就要活該被打死?!睂幫蹂τ浧穑约菏峭蹂?,對他們有…… ☆、第94章 思元 “可是我并沒有錯,我不過生的稍微好了些,就要被你丟去做最粗笨的活,然后生了病,沒有幾天就沒了。王妃,我錯在哪里了?”這個說話的人,寧王妃已經(jīng)記不得是誰了,好像是某一回進來的丫鬟。 你們命賤!寧王妃已經(jīng)忘記了害怕,在那使勁地喘著粗氣。 “那個錦元不愿意索命,可是我們是要索命的。王妃,我服侍您,從無半分不周到,可就因你想給張次妃一個難堪,因為張次妃夸了我,你就尋故發(fā)落了我?!绷硪粋€少女的聲音響起。不,你們以仆凌主,是會得到報應(yīng)的。寧王妃想尖叫,但是脖子上卻已經(jīng)多了幾雙冰冷的手。 “王妃,我們含冤死去,久久不愿轉(zhuǎn)世,王妃,就……”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嘈雜,寧王妃大聲尖叫起來:“不!” “王妃醒了?!倍呉呀?jīng)傳來喜悅的聲音,寧王妃睜開眼,見被子被人蓋在脖子下面,那種冰冷只是因為脖子邊緣的被子久了不暖,那種越來越重的窒息感,也是因為被子太厚。眼前并沒有那些從地府歸來的冤魂,也沒有想要索命的人,有的,還是自己熟悉的丫鬟內(nèi)侍。 寧王妃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唇邊已經(jīng)多了一碗藥。 “王妃,太醫(yī)說,您服了這藥,醒來就是有效,再多服幾服就好了。”丫鬟在那殷勤地說,寧王妃卻覺得自己滿頭大汗,什么都說不出口,身上的被子更加沉重。 “還是我來吧。”一個溫柔的女聲在寧王妃耳邊響起,寧王妃看向說話的人,是錦繡,她看起來比生產(chǎn)前要稍微胖了點點,但笑容還是那樣的溫柔,整個人似乎更好看了。 寧王妃不知道自己目瞪口呆的時候,藥已經(jīng)被喂進了嘴里。 錦繡給寧王妃喂好了藥,又拿過水給她漱口,擦掉她唇邊的藥漬水漬這才輕聲道:“兒媳已經(jīng)出了月子,特地帶著思元來看您。” 思元?寧王妃的眼神十分疑惑。 奶娘已經(jīng)抱著一個襁褓上前,錦繡把襁褓接過,給寧王妃看:“這是您的孫女,大哥尚未上京時候就和我商量好了,女兒就叫思元。父親也同意了?!彼荚?,思元,思念錦元。寧王妃怎么不明白這個名字的含義,噩夢中情形似乎又在眼前浮現(xiàn)。 錦元說的,她不索命,那就是她知道,這個孩子會起這個名字。寧王妃看著襁褓中的女嬰,她的眉頭微皺,小小的嘴巴嫣紅,唇還微微抿著,鼻子高挺,這副睡覺的模樣,和她的父親一模一樣。 自己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地,看著兒子的睡顏,感謝上天讓自己一胎得子。而這,是個女兒。寧王妃看向錦繡,想從她的眼中看出一些不甘心來,然而寧王妃注定要失望了,錦繡看向思元的眼神,十分慈愛,這種慈愛寧王妃不陌生,那是母親看著自己最心愛孩子的眼神。 “是個女兒,你不害怕嗎?”寧王妃冷不丁問出這么一句,錦繡笑了,睡夢中的思元似乎感覺到祖母和娘的對話不是那么愉快,小嘴巴扁了扁,想要哭出來。 錦繡把女兒抱緊:“乖啊,好好地睡?!彼荚x開了寧王妃的視線,那小嘴沒有再扁,眼睛忽閃著睜開。她長了一雙孟微言的眼,其實,也是寧王妃的眼。錦繡看一眼寧王妃,見寧王妃還在發(fā)愣。 錦繡親一下女兒嬌嫩的小臉,把孩子交給奶媽才對寧王妃道:“其實思元長的,也有些像您,大哥也像您?!?/br> “女兒像爹,本就是常見的?!睂幫蹂恼Z氣還是那樣冷淡,接著對錦繡道:“我方才的話,你還沒回答呢?!?/br> “我又不是只會生這一個?再說了,就算大哥和我,只生下女兒,還有壽安王他們生的兒子呢。”錦繡回答的稀松平常,寧王妃的笑容里有幾分惡意:“你就不會遺憾,你的兒子不能成為寧王?” “我嫁給大哥,不是因為他是寧王世子,我爹娘答應(yīng)把我許配給他,也不算因為他是寧王世子,而是相信大哥會帶給我幸福。大哥以真心待我,我回以真心。”錦繡的話讓寧王妃那潛藏著的嫉妒又涌上來,面對寧王她是心如死灰,但面對錦繡,她的嘴巴可是一點都不饒人:“你會發(fā)覺,有一天……” “若大哥沒了,我也不會獨活?!卞\繡的話讓寧王妃再說不下去,不會獨活?她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我嫁他,絕不是為了榮華富貴?!卞\繡再次強調(diào),接著唇邊的笑容變的堅定:“我也相信,有一天,我死了大哥也不會獨活。我們都認定了對方,又怎會……” 怎會背棄對方?錦繡沒有說完這些話,但寧王妃的驚詫臉色是怎么都掩蓋不了的,自己的兒子,自己視同心肝的兒子,怎么可以為了一個女人,輕易拋掉自己的生命? 錦繡看著寧王妃的臉色,雖然這句話,是錦繡臨時想起來的,她也不敢確定,自己和孟微言,是否能真正的生死相依,但這一刻寧王妃的臉色,實在是太精彩了。錦繡心中升起一種愉悅。 朱嬤嬤不過是臺面上的刀,執(zhí)刀的手,卻是寧王妃,不管是從哪一方面來說,錦繡都不能對寧王妃做什么,僅僅只能憑言語之利。但能讓寧王妃有種崩潰感,錦繡覺得,已經(jīng)足夠了。 “我不許!”寧王妃幾乎是嘶喊出來。 “兒女大了,自然就會有他們自己的念頭,王妃,若以后,思元有些別的念頭,我也不能阻止她?!卞\繡望一眼被奶媽抱在懷里的女兒,思元仿佛感到自己的娘看向自己,對錦繡露出一抹笑。 “你怎舍得,而且你沒有權(quán)力?!睂幫蹂莵y的一塌糊涂的心,這會兒才算有些頭緒,對錦繡幾乎是喊出來。上面還有雙親,他怎么可以選擇去死?為了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