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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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金陽驅車回自己的家,路上開著車,想起白天容遠的表情,還是忍不住想笑。 其實容遠性格使然,并沒有多么明顯的表情變化。剛開始乍然見到那場景是有些懵,驚訝、尷尬、還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就調整了情緒還反將他一軍。路上還有人認出他跟“容博士”長得像,倒沒有誰認為忙于“人類進步”的容博士會真的在街頭閑逛,只覺得是撞臉,還拿出手機要求合影,被容遠黑著臉拒絕了。 金陽大笑,但容遠卻沒什么生氣的樣子,眼神中更有幾分無奈縱容。 ——即便時光讓他們已經回不到年少時的模樣,但誰說感情就一定會變質呢?哪怕有一天他們都擁有自己的生活而很少見面,哪怕他們將來都變得白發(fā)蒼蒼,只要志趣相投,靈魂能夠相互理解,就依然是無可替代的摯友。 所以金陽才會這么愉快。他知道以容遠的性格或許還會糾結試探一段時間,不過沒關系,他們都需要重新認識。 金陽的笑容,一直維持到他下車的時候。 下車,鎖門,還沒有離開車庫,手機中忽然響起鈴聲,來電顯示表明這是一個很久沒有聯系的人。金陽遲疑了一下,才接通電話:“哥?” “陽陽。”金南平靜到有些冷淡的聲音從中傳來:“你的那位朋友,他回來了,是嗎?”疑問的句式,肯定的語氣。 金陽悚然一驚。 第226章 湖心小島 金家一家人,都是家庭主義者,哪怕金栢三兄弟各自從事了不同的職業(yè),成年以后大多數時間都待在不同的城市中,彼此之間的感情卻絲毫沒有因為距離而減弱。金家的第三代也是如此,盡管金陽每年只有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才會回到b市跟金南金羽見面,但三人比許多親兄妹還要親近,絲毫不見隔閡。 對金陽兩人來說,比他們大很多的金南從小就有長兄如父的風范,對他們甚至比他們的父母還要疼愛幾分,但該嚴厲的時候也從不手軟。小時候金陽和金羽對這個大哥都是又愛又怕,對他的敬畏甚至比祖父更甚。 沒辦法,金羽從小就格外調皮搗蛋,別的小女孩都拿著布娃娃玩過家家的時候,她爬樹掏鳥、下河撈魚、招貓逗狗、弄鬼掉猴,上躥下跳什么都敢干,一點兒都不知道害怕。又生來是個小人精,嘴甜得跟抹了蜜一樣,每當闖了禍長輩們想要教訓她的時候,金羽就各種撒嬌打岔狡辯開脫,長輩們又十分疼愛她,總能被她三言兩語繞過去。 然而這一套在金南面前是行不通的,他只看一眼,就知道金羽剛才和誰在一起、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想要掩飾什么,甚至連她心里的想法都看得透透的,而且總是會毫不留情地揭穿并罰她一頓。如此一來,金羽不怕他就怪了。那時金陽雖然因為聽話乖巧從來不會跟著堂妹惹是生非,金南對他要溫和地多,但親眼看著在他眼中十分厲害的金羽一次次在金南面前吃癟并且被教訓地有苦說不出,金南在他心中會留下什么印象可想而知。 那時,當金羽發(fā)現大堂哥對金陽這個二堂哥比較包容的時候,還試圖拉著乖孩子金陽當擋箭牌??上〗痍杺€頭小膽子也小,單純到連撒謊都不會,在幫金羽打掩護的時候,一看到金南就慌得手足無措,滿臉都寫著“對不起啊我在撒謊我在干壞事”,然后和金羽一起受罰。 盡管如今金陽已經成年,閱歷豐富性格沉穩(wěn),但內心深處對于金南的敬畏卻沒有減弱多少。 乍然在電話里聽到這么一句,金陽臉都白了,他結結巴巴地反問:“什、什么朋友?”說完后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連他自己都聽得出來語氣中的心虛。 “我想想……他是叫谷遠,對嗎?”電話中金南不緊不慢地說。 金陽沉默片刻,問:“……哥你怎么知道?” “我有事要找他?!苯鹉蠜]有解釋自己的信息來源,而是直接說:“貿然上門打攪恐怕不妥,我想請你幫忙安排一次會面?!?/br> ——所以說,他不光知道“谷遠”回來了,他們買了新房子搬家的事也都知道嗎?但他是真的知道容遠的身份,還是只是在詐他?容遠身上的秘密,他又了解了多少? “……我只能幫你問問他有沒有時間?!苯痍枦]有一口答應,只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復。他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哥,你派了人監(jiān)視我嗎?” 說“監(jiān)視”也談不上,或許換個聽起來更舒服的說法,就是家里人出于擔心他安危的原因,所以安排了人在他身邊保護他,并且把他的舉動上報——要做到這一點簡直太容易不過,他的公司里,有太多人會毫無疑義地被金南等人差遣。 退伍軍人的就業(yè)一向是個很大的問題,由于缺乏必要的技能和知識,他們中的很多人退伍以后只能選擇保安、保鏢、健身教練、酒吧看場子的打手等職業(yè),吃的多半是碗青春飯,待遇好一點的工作還要看關系。至于那些受傷致殘或者患病的,各種優(yōu)惠政策也不可能完全照顧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只能說不算特別壞罷了。 這些問題,金陽從很小的時候就經常聽到自己的長輩們?yōu)榇擞懻?,也為其中一些人的不幸和痛苦而感同身受。因此,遠陽公司漸漸做大后,他招收了大量的退伍兵作為公司的員工——雖然遠陽打著高科技公司的名號,但其實很多基礎的工作只要智商正常的人加以培訓,都能上崗接手。而退伍軍人哪怕不是兵王這樣的佼佼者,在紀律性、克制力、使命感、責任心、組織能力和心里素質上都遠遠勝過普通人,他們的加入使得公司的氛圍和生產能力都有不同程度的提高。加上大伯金松的關系,現在很多兵一退伍,就被直接介紹過來了,其中還有一些金南的老部下,受他驅使,也是理所應當。 但金南說:“我不需要派人監(jiān)視?!彼nD了一下,然后道:“我現在正看著你。” 金陽愕然抬頭,只見金南就站在他家樓下,見他看過去,才從容地掛斷了電話。 …… “所以……在你絞盡腦汁想要在電話里把你哥糊弄過去的時候,已經毫無防備在臉上把什么都暴露了,而你還沒有發(fā)現他正在看著你?”容遠慢條斯理地問。 “唉……” 金陽長嘆一聲,愁眉苦臉,他以為自己已經算是商場上身經百戰(zhàn)了,然而金南隨手一下就讓他潰不成軍。最重要的是他的這位哥哥并不是刻意坑他,完全只是順手而為。好在金南之后也并沒有多說什么,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還會暴露多少東西。 實際上,他也弄不清楚金南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他看看容遠,知道他不喜歡跟人打交道,也絕不希望暴露自己,于是道:“能能擋的話我盡量擋,不過……你有什么打算?”他知道如果金南真的想做什么,他完全攔不住,除非他想跟家里撕破臉。所以現在,容遠的想法至關重要,實在不行,也只能換一個身份或者回實驗室了。 金陽并不知道,容遠現在身上并沒有擬態(tài)衣,想如同以前一樣換衣服一般地隨便換個臉是不可能的、艾米瑞達倒還有一個,但那是用來把她偽裝成普通地球人的道具,一旦拿下來,女孩身為異類的真相便會曝光。 但容遠也沒什么緊張擔心的情緒。即便沒有《功德簿》,但逐漸掌握熟練的弦力和諾亞的輔助也足以讓他無論面對任何情況都能站在不敗之地上。見識過更廣闊的天地,他的心態(tài)也發(fā)生了變化,如今他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只能將自己藏起來積蓄力量的少年了。哪怕現在他的身份暴露給全世界,他也并不畏懼,只是嫌麻煩罷了。 而且,寥寥幾面中,他對金南的印象并不壞,所以也想聽聽這個功德值很高的人到底想說什么。 于是他隨意道:“見就見吧,也省得你為難?!?/br> 至于見面之后要做什么,那就要看情況了。 …… 細雨紛紛,敲打在綠色的荷葉上,啪嗒啪嗒的聲音有種悅耳的節(jié)奏。 送走一步三回頭十分想要留下的金陽,容遠打著一把傘,走向約見的地點,嘴角噙著一抹笑。 金南指定的這個地方十分有趣,對容遠來說,也意味著一種危險的信號。 會面的場所,是在a市比較偏僻的一個免費公園里,開闊的湖面上有一個很小的人工搭建的涼亭,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各有一座長長的木板橋連通。如果放在平時,橋上大概會有一些游客來來往往,亭子里也坐著站著許多休息的人,或許石凳和地上還會扔著垃圾。不過今天從凌晨開始下了一整天的雨,還有陣陣涼風,空氣陰冷潮濕。這種天氣下連街上的人都不太多,這個沒什么名氣也沒什么景觀、四面透風的涼亭自然更不會有人來。 所以現在走在橋上的,只有容遠一個人。 ——沒有游客,意味著無人打擾;涼亭四面無遮擋,里面所有的一切都會落在有心觀察的人眼中;周圍地勢開闊,不管哪個方向有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萬一有埋伏也會第一時間發(fā)現;涼亭到岸邊的距離非常遠,加上風勢不定,就算是最好的狙擊手在這種環(huán)境下也不能保證一槍命中;陰雨天氣,衛(wèi)星攝像沒有作用,但小湖岸邊安裝了很多攝像頭,不過還是因為距離問題,湖心的涼亭并不在攝像頭的覆蓋范圍內。 他知道也許是自己多想了,也許金南只是隨意制定了一個很適合裝逼的環(huán)境。但他那樣的人,應該不會隨意做沒有目的的選擇。 那么這個地方,是不是暗示著,金南知道的其實比他預計的還要多呢? 那這次會面的目的,又是什么? 吸飽了水分的木板在腳下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容遠獨自一人撐傘而行,看上去倒有幾分古典武俠的意境。不過換個人看到,大概會覺得他這么冷的天還跑出來悠然閑逛純粹是找罪受。涼亭中還有一個人,看上去已經等了很長時間,但卻并沒有焦躁不耐煩的情緒,面無表情的模樣,蒼白的臉色讓人看著就覺得他很冷。聽到聲音,那人抬頭看過來。 正是曾經以王文忠這個化名來保護他安全的金南。 容遠點點頭權當打過招呼了,走進涼亭,收起傘,還甩了一下上面的雨水,靠在涼亭欄桿邊放著,然后坐到金南對面,看向他。 金南臉色溫和,眼睛盯著他,像是第一次看見他似的有種直白的好奇,又帶著種莫名的神色。他凝視片刻,忽然說:“我還以為陽陽也會一起過來。”——他不會忽視在看見他那一瞬間金陽臉上混合著擔憂和閃避的神色。 “他是這么想,不過我讓他回去了。”容遠看起來很放松,他懶洋洋地挑了挑眉,說:“你想見的不只是我嗎?” “說的沒錯。”金南輕笑,然后說:“不過幾年不見,連聲招呼也不打,你該不會忘了怎么稱呼我吧,容遠?” 容遠眼睫微顫,沒有否認,也沒有說話。 全世界都知道“容博士”是個超級宅男,幾年中離開實驗室的次數屈指可數。而且容博士已經二十四快要二十五了,容遠外表看上去還不到二十的模樣,高矮、胖瘦、年齡差等因素導致兩人之間差別明顯,因此哪怕有人看出來他們長相相似,但卻沒有人真的認為他們是同一個人。 但金南并不是猜測或者詐唬,他十分篤定,而且看上去很有興趣跟容遠解釋一番前因后果。 青年說:“如果我以前沒有見過你,或許會像其他人一樣被你在實驗室的替身騙過。但只要見過一面,就算是雙胞胎我也不會弄錯。所以,三年半前,我在實驗室見到那家伙的時候,就知道盡管很像,但他不是你——眼神差太遠了。我很奇怪別人為什么看不出來?!?/br> “但你沒有告訴其他人?!比葸h淡淡道。 “沒有必要?!苯鹉险f:“不管是誰,實驗室的成果都是真真切切的。揭穿你們,對糖國能有什么好處?我只是沒想到,你會離開那么長時間?!?/br> “那你現在,找我又是為什么?”容遠問。 “因為有些問題,已經到了必須處理的時候?!苯鹉系膽B(tài)度始終溫和,但語氣中卻又有強硬的地方。 容遠眼睛微瞇一下,問:“比如說?” “烏鴉。” 第227章 甲乙丙 乍然聽到烏鴉兩個字,容遠一瞬間覺得頭皮發(fā)麻,但內心涌上來的并不是恐懼,而是有種詭異的興奮和期待——藏身幕后固然更安全,但大概從一開始,他就期待著有人能發(fā)現自己與烏鴉之間的聯系,期待著隨之而來的沖突和變化。 但金南態(tài)度平和,神色寡淡,好像自己剛剛說的不是聞名世界的黑暗制裁者,而是在討論晚飯吃蛋炒飯還是牛rou面一樣。他的眼睛甚至都沒有緊盯著容遠,似乎他根本不關心容遠在聽到這句話以后有什么反應,放在桌面上的右手指間把玩著一枚硬幣。 似乎是為了讓石桌上不至于顯得太空蕩,桌面上擺著兩瓶礦泉水,都沒有打開過。不過就像國內許多會議桌上一樣,水瓶的裝飾意義往往大于實用意義,除非會議很長,否則真正去喝的人沒有幾個。從這數量上來看,金南也并不像他之前所說的一樣認為金陽也會過來。 容遠看著他,忽然笑了一聲,說:“何必弄得跟擠牙膏似的我問一句你說一句。不如你把前因后果跟我說清楚,我們擺明車馬,有一說一,省得故作高深試探來試探去弄得不愉快,如何?” 金南一愣,容遠突如其來的一句顯然出乎了他的預料,自古有點智慧——或者說喜歡炫耀智慧的人在交談中都喜歡拐彎抹角暗喻類比,似乎不如此就變低了自己的格調。不過這樣直爽顯然更對金南的胃口,微微一笑,居然真的敘述自己前前后后的調查。 他并不把這次會面視為一場博弈,也就不介意先掀開自己的牌面。這樣的坦蕩,反而讓容遠覺得自己又輸了一籌。 幾乎是在烏鴉剛剛嶄露頭角的時候,金南就注意到了這個神秘的個人或組織。不過一來烏鴉沒有造成真正的危害,二來追查烏鴉身份的事是治安局的本職工作,所以他并沒有多加關注,看過情報以后就把它放下了。 之后的一連串事件證明他的弟弟跟烏鴉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這就由不得金南不加以注意。只是那時他抽不出空來,便把提交了退役申請的周云澤派到a市,讓他進行秘密調查。然而后來,金南卻發(fā)現周云澤對他有所隱瞞,烏鴉跟金陽的牽扯也比他想象的還要深。 于是他自己接手了追查。 周云澤能查到的事,金南自然也能。盡管許多證據被時間或者人為地抹消了很多,但僅憑借一些看似毫無關聯的蛛絲馬跡,他漸漸摸索出了真相。 “云澤一直覺得陽陽跟烏鴉中的某個成員——或者是烏鴉的主使者有聯系,并且刻意隱瞞了他的存在。但他一直沒有懷疑到你身上,因為他覺得你不具備任何作案的可能性?!苯鹉下赃^了自己追索的具體的細節(jié),直接說出結論:“但對我而言,我相信排除所有的不可能,無論剩下的是什么,即使再不可思議,那也是真相。在陽陽周圍的所有人當中,只有你有成為烏鴉的資格,也具備成為烏鴉的心性。” 除了一些似有若無的嫌疑以外,容遠沒有留下任何證據,但金南也不需要證據。很多時候,他都是先鎖定目標,然后再調查取證,而他的直覺很少有出錯的時候。這一次也是同樣。在調查中他認為,烏鴉并不是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樣是一個龐大的組織,它最初可能只有一兩個人,后期雖然人數有所增加,但卻一直不算多。始終跟烏鴉有關的,不是金陽,而是看似沒有任何聯系的容遠。 而烏鴉之所以那樣無所不知令人畏懼,依賴的并不是嚴密的組織和數不清的人手,而是某種超越時代的、智能化的程序。具備同樣特質的,除了烏鴉,還有天網。 他決定跟容遠談談。 然而那時候,容遠已經離開地球去往太空了,所以他見到的,是頂著一張一模一樣的臉、表情動作都毫無破綻的替身小a。剛一見到,金南心中就咯噔一跳,再試探兩句,看著那雙明明沒有感情卻莫名讓人覺得純良溫和的眼睛,他最終什么也沒說,只在之后,加強了對烏鴉和天網援助者的關注。 金南很忙,他不可能把數年的時光都放在追查一件事上,只是一直惦記著。只要有時間,那位“容博士”的任何信息和對外活動都不會錯過,但卻一直都沒有再見到他想見的人。 然后就是直播的星際機甲大戰(zhàn)。 那一句話……當容遠說話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頃r,金南瞬間有種被雷劈了的感受。容遠過去留下的資料很少,但還是有采訪的視頻在。幾年來反反復復研究過很多次,他對這個聲音熟的不能更熟。只是他一度以為容遠離開實驗室是為了暗中cao縱烏鴉和天網,沒想到這家伙跑得已經超出他預想的范圍。 盧家宅院里發(fā)生的命案更讓他確信了這一點。這個案子剛剛聽說的時候他就有種熟悉感,現場探查以后,兇手的那種鬼魅、理智、冷靜、從容不迫更是讓他從中看到了某個人的影子。這些年自稱烏鴉的那些人不管做出多大的案子,都沒有這種令人寒毛直豎的感覺。 他回來了——金南無比確認。 之后幾乎是輕而易舉地,他發(fā)現金陽身邊最近突然出現了一個叫“谷遠”的朋友,長相也跟“容遠”很相似,只是莫名的年齡似乎變小了。不過金南沒有糾結于這一點,光他發(fā)現的那些事已經讓他覺得自己的世界觀被刷新很多次了,再多一點奇異之處好像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看著對面微低著頭、似乎還不打算說話的容遠,金南垂下眼睛,道:“烏鴉和天網,做得都是利國利民之事。或許有人認為無法掌控的力量就必須要毀掉,但我并不這么想……所以,我不需要你承認什么,也不想聽你否定的話。我只想問——你覺得,烏鴉繼續(xù)這樣下去,會怎么樣?” 容遠的神色終于有了變化,他嘴角勾起一個涼涼的弧度,不帶溫度地笑道:“除惡務盡……也許他們能成為針對罪惡的威懾性力量,讓所有作惡之人栗栗危懼。我覺得這也不錯?!?/br> “對一些人來說或許是好的,但對這個世界來說,這是畸形的發(fā)展?!苯鹉系那榫w完全不被他的態(tài)度而牽動,正色道:“我們的社會,不能依賴于某些人、某個組織的正義感和恐怖手段來維持。如果以此為根基,那當所有威懾普通人的恐怖·組織都被烏鴉消滅的的時候,烏鴉就會成為新的恐怖,它的存在將綁架社會治安——當人們習慣了烏鴉的存在以后,假如烏鴉消失,社會秩序會立刻陷入混亂,犯罪率急遽上升,普通人會像待宰的羔羊一樣被欺凌;但如果烏鴉一直存在呢?人們因為頭上懸著一把利劍不敢為非作歹,做事謹小慎微,這樣就會幸福了嗎?而且,這樣的存在,勢必會成為社會發(fā)展的阻礙。” 他說著說著就站起來,在亭子里來回走了兩圈后,又說:“而且對于烏鴉本身來說,這也不是一件好事。我承認,他們中間的每一個人都是英雄,但這樣的生活是他們想要的嗎?永遠隱藏在黑暗中,制裁罪惡,無論在任何地方都不能光明正大的生活在陽光下,哪怕對自己的家人愛人都是滿口謊言……三年五年或許能夠堅持,但誰能一輩子這么過呢?我知道你大概不會用手段強迫他們留在組織當中,但等他們想要回歸正常社會的時候,只怕已經無法融入進去了?!?/br> 容遠眉眼一動,金南話中帶出了他掌控烏鴉的信息,不過他遲疑片刻,沒有否認。 金南道:“這是好的情況,更糟的是——人,都是會變的?,F在烏鴉還在控制當中,但或許某一天其中的某個成員就會野心膨脹,把自己等人定位成世界的救世主,認為所有人都應該對他們感恩戴德,認為自己應該享有世界上最好的一切。我知道這一定會發(fā)生——那么誰能保證,他們不會因為別人小小的冒犯而采取過激手段?他們會不會因為身邊的人受到傷害而覺得這個被自己保護的世界太過骯臟需要凈化?會不會因為自己遇到苦難就怨恨所有人?如果他們突然決定作惡,而你又像這次一樣長時間離開,那么誰能想象他們能造成多大的破壞?” “還有,烏鴉秉持的正義是什么?是普世價值的道德準則,還是他們看得順眼不順眼?的確,現在被烏鴉制裁的大多數都是罪大惡極之人,但也有一些被牽連到的、罪不至死的人。烏鴉在動手的時候,卻不會考慮他們是否有苦衷,是不是還有依賴著他們生活的老人孩子??煲舛鞒?,確實很痛快,但后續(xù)產生的問題卻不是那么簡單的?!?/br> “我不管一個人做錯事的原因,我只看他做了什么事。假如這個是為了家人才選擇做某些事,那么在他做出選擇的時候,就要有自己、還有自己的家人要為此付出代價的覺悟?!比葸h平靜地說。他因為博士的事對《功德簿》的功德判定一度產生質疑,甚至想過要舍棄天眼。但冷靜以后,容遠又沒有那么做。 因為他本人的價值觀,其實跟《功德簿》非常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