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你對張德海這個人怎么看?” 許寧精簡的給了倆字兒評語,“小人?!?/br> 程致哈的笑起來,心情又好了點,“你嘴巴好毒啊,張德海哪里惹到你了?” 被個毒舌貨攻擊嘴巴毒,許寧心里翻了個白眼,面上卻不顯,輕聲說,“那倒沒有,張德海是公司出了名的老好人,我是程總身邊的一把手,他哪里敢惹我?”見他又要笑,她沒停頓,直接說了下去,“只是趙總要為瑞達博利,公司里任何部門都可能瞞過,唯獨財務(wù)部不行?!?/br> 他頷首,她就接著往下分析。 “張德海和趙總狼狽為jian,這是既定事實。昨天也是他打電話通知我趙總出事,您想,在那樣的情況下,趙家人首先聯(lián)系了他而不是其他人,這就是一個很明確的信號,可見兩家人關(guān)系匪淺。但今天咱們?nèi)ペw家慰問,張德海全程一板一眼,雖也是一臉哀戚,表現(xiàn)的卻并不出挑,這就有問題了,也恰恰說明他心里有鬼,”許寧搖搖頭,帶著些微的諷刺,“自以為聰明,其實愚不可及。如果他今天能嚎啕大哭一番,就算有做戲成分,我還高看他一眼,現(xiàn)在…” 說是小人,真一點都不冤枉他。 程致目光柔和的看著她,“阿寧,你是個好人?!?/br> 許寧聞言險些噴出一口老血,這是罵她呢還是罵她呢?! 現(xiàn)在人都知道,被夸好人就跟被夸傻差不多一個意思!也就說,‘你是個好人’約等于‘你是個傻子’~=_= 程致可不知道這些‘潛|規(guī)則’。他平時都在忙著想怎么爭奪家產(chǎn),腦細胞壓根不夠用,對網(wǎng)絡(luò)*絲文化當(dāng)然不怎么了解,也不知道現(xiàn)今[好人]這詞兒不能亂用。人家是真心實意覺得許寧善良,人品好來著。 如果人品差點的,明知道他現(xiàn)在對趙廣源的事氣得要死,就該同仇敵愾說些討自己開心的話,而不是說出這樣疑似為趙家抱不平的調(diào)調(diào),要知這樣很可能會讓他不高興。 當(dāng)然,程致自覺是個大度的人,不會和下屬計較這點小事。他夸完了人,挺自得的,接著說道,“小人也分很多種,有精明的也有糊涂的。張德海顯然屬于后一項,這人膽小怕事,心眼多,卻不夠聰明,現(xiàn)在趙廣源死了,副總的位置空了出來,我準(zhǔn)備把他提上來,以后財務(wù)經(jīng)理由你兼任?!?/br> 許寧沉吟片刻,“您是想用瑞達的事嚇唬他?” 他頷首,解釋說,“如果是趙廣源那胖子,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貨,這招肯定不管用,但對張德海,絕對一抓一個準(zhǔn)。他越膽小怕事,以后越好控制。” “人事派遣……總公司那邊……” “這個我來辦,雖然被擠兌下來了,這點權(quán)利還是有的,我就不信程煦那個裝逼貨會明面上為難我?!?/br> 顯然主子已經(jīng)有了決斷,許寧也不再多說,“我聽您的。” 雖然原計劃擱淺,也不能給總公司那邊添堵,但退而求其次把分公司的大權(quán)收攬過來也不錯,總比前些日子被當(dāng)做吉祥物強。 按江城這邊風(fēng)俗,親人去世要停靈七天才能火葬。期間也不知道程致怎么cao作的,總公司那邊下達的人事調(diào)動里,張德海成功上位。不過在上位前,程致特意和他進行了一鈔別開生面’的談話,許寧沒有參與,但也能想象以那人的膽子,估計嚇得夠嗆。 現(xiàn)在程致出行身邊都會跟著保鏢,排場很大,這也是在間接的告訴某些人,他對自己的人身安全持猶疑態(tài)度。看似打草驚蛇,其實也是敲山震虎。 到了葬禮這天,全公司整體放假一天,特意到火葬場為趙廣源送行。甭管程致心里怎么窩火,明面上的做派卻是可圈可點,唱作俱佳,一時無論是趙家人還是公司職員對他都是好感度蹭蹭蹭的上升。 從火葬場出來,又驅(qū)車去了不遠處的墓地安葬。公司特意為員工租了大巴車,許寧坐程致的車,四個保鏢開車跟在后面,還有趙家的親朋故交,呼啦啦三十多輛車蜿蜒出一條不算直的曲線,也挺壯觀的。 等葬禮結(jié)束,趙家親朋幫忙招呼祭拜的人到酒店吃飯,這是風(fēng)俗習(xí)慣,不參加就是不給面子。 席上有敬酒環(huán)節(jié),程致作為公司最大領(lǐng)導(dǎo),當(dāng)然是被重點關(guān)注對象。他說要開車,別人能用這理由,他不行,身邊有助理,還有四個保鏢,哪個不能送他回去? 不過畢竟是白事,也沒人會傻到喳呼呼的猛灌酒,主要還是走個形式。 最后許寧開的車,到了小區(qū),程致從車上下來。保鏢小隊長張鵬也停下車帶人走過來,程致拍拍他的肩,“下午給你們放假,出去逛逛吧,我今兒不出門兒了?!?/br> 張鵬不是第一次和程致打交道,這已經(jīng)是他第三次給這位程氏太子爺當(dāng)保鏢。也不客氣,黝黑的國字臉上笑了笑,“那謝謝程總了?!?/br> 進了電梯,程致懶洋洋的站著,許寧也不吭聲。片刻,他說,“阿寧,你怎么不問問我胃疼不疼?” 許寧摘下鼻梁上的眼鏡,她不近視,戴得久了會不舒服。 聽到他問,她一板一眼的答,“我覺得您現(xiàn)在胃應(yīng)該是疼的,不過大概還在可忍受范圍內(nèi)?!币灰赃@位的尿性估計早咧咧了。 程致有些無趣的戚了一聲,看著不停上升的電梯數(shù)字,嘆了口氣,“我這胃啊,弄不好以后還真要切掉。”太特么不頂用了! 許寧無語,忍不住說,“程總,您近期真的不該再飲酒了,身體是自己的,這樣不愛惜,受罪的也只能是自己?!?/br> ☆、第10章 忌諱 這已經(jīng)不是許寧第一次就他的胃病問題給出建議了,但每次都是她說她的,他該怎么還是怎么,就是那么任性。 前兩年的流行語,不作死就不會死,放他身上再合適不過。 程致攤攤手,妥協(xié)似的,“好啦,我聽你的,元旦前都不沾酒了,行不行?” 那難道是我的胃?許寧腹誹,特想呵呵他一臉,但想了想,決定忍了。 從電梯出來,拿鑰匙開了門,許寧止住程致的腳步,“程總,您先拍拍身上再進屋?!币娝唤?,她解釋說,“這是老規(guī)矩了,參加完葬禮回家前要拍去晦氣,省的身上有‘臟東西’帶進去?!逼鋵嵲僦v究點還要跨火盆,用釉葉洗澡什么的,現(xiàn)在沒那條件,就精簡了。 還挺迷信~ 程致挑眉笑,“你從哪學(xué)的這一套?” “我家里人比較傳統(tǒng)。”許寧也笑,“信不信的,反正也不費事?!彼龑@種事向來奉行‘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原則,親媽在家燒香她也會磕頭拜,不算忠實佛教信徒,卻也有點小迷信。 前面說了,程致是小白菜的命,物質(zhì)生活有多美滿,親情上就有多骨感。除了個不怎么親的親爹,能真心為他著想的長輩至親幾乎都死絕了,平時誰會閑著沒事跟他說這個? 再說現(xiàn)在人求神拜佛的多,但對于一些習(xí)俗忌諱卻不怎么在意。許寧這么一說,程致又覺得新鮮,又覺得貼心,看著心腹下屬是怎么瞧怎么順眼。 認(rèn)認(rèn)真真的在身上前后左右上下都拍了拍,然后才進了屋。許寧站在門口把鑰匙遞給他,“程總,您胃要是不太疼,王醫(yī)生開的胃藥就不要吃了,那個藥吃多了不好。我下樓煎藥,還是喝中藥吧。” 這是為他著想,程致自然點頭說好。許寧想了想,提醒,“最好再洗個澡,去晦氣?!?/br> 他忍俊不禁,調(diào)侃一句,“以前怎么沒看出你這么迷信?!?/br> 許寧抿抿唇,心說你也沒給我巴結(jié)的機會。畢竟在北京時,除了工作上的,私生活兩人交集很少,不像現(xiàn)在,抬頭不見低頭見,除了睡覺幾乎都在一塊兒,連周末都沒啥私人空間。長此以往,對彼此的了解自然會慢慢加深。 乘電梯下樓,進門前也在身上拍了拍,許寧首先去洗澡換衣裳。剛把中藥倒進煎藥器里,客廳傳來手機鈴聲,按下開關(guān)踢踏著拖鞋跑去接電話。 是家里打來的。 “寧寧啊,你這會兒忙不忙?沒打擾你工作吧?”許媽在那頭問。 許寧一聽親媽這客氣調(diào)調(diào),就有了不太好的預(yù)感。雖有猜測,嘴里卻應(yīng)著,“這會兒不忙,您怎么現(xiàn)在打電話過來了?”因為她給人當(dāng)助理的,又被領(lǐng)導(dǎo)器重,所以一般都是晚上她主動打回去。 許媽說,“也沒什么事,這不天該冷了嗎?你衣服帶的也不多,用不用mama給你寄點過去?” 看來事兒還不好辦。 許寧有些無奈,“媽,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有事兒您就說,不用這樣的。” “你這孩子,mama關(guān)心你還不好?。俊?/br> “嗯嗯,謝您關(guān)心,我這兒衣服夠了,不用寄?!?/br> “咳,不過mama確實有一點點小事想跟你商量商量?!?/br> “我聽著呢,您說吧。” “是你二舅家的雨瀾?!痹S媽在那頭小心翼翼的說,“她不是在外企上班嘛,工作是很好的,就是吧,她那個領(lǐng)導(dǎo)老sao擾她,那丫頭一氣就辭職了,這都快倆月了,也沒找到好工作,你二舅跟二舅媽就托我問問你,看你能不能幫著在你們公司安排安排,也不用多大的職位,只要能安排進去就成?!?/br> 果然沒好事!許寧扶額,“媽,我也只是個助理,您讓我怎么安排?” “要不……求求你們程總?”許媽也知道這事兒挺為難閨女,但她二弟跟弟媳都求上門了,好話說了一籮筐,又都是至親,不能不管。 許寧都有點氣笑了,別說程致這會兒自身難保,就算他現(xiàn)在順利登位呢,她也不可能找他走后門!這跟自毀前程沒區(qū)別,她自認(rèn)不是圣母,那個表妹和她也不親,仗著在國外混了個三流文憑,整天拽的二五八萬的,舍己為人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媽,這事兒我?guī)筒涣?,她要想進程氏,就自己去應(yīng)聘。不過現(xiàn)在公司好像不招人,她那文憑,找工作還是能找到的,就是別太眼高于頂就成?!?/br> “哎呀,你看看你,那可是親表妹,怎么說話呢!你二舅平時多疼你啊,前兩天還說過年的時候請咱一家出去旅游呢。” “您要想出去玩兒我出錢,但找工作的事兒就免了,媽,這種事您也別攬,吃力不討好,何必呢?” 許媽本來也覺得給閨女添麻煩不好,但許寧一直這么推脫,話說的還有點難聽,那畢竟是她娘家弟弟,親的,這會兒就有點生氣了。 “寧寧,做人可不能忘本,你二舅以前可沒少幫咱們家,當(dāng)年你爸做手術(shù)…”之后就是balabala,憶苦思甜,通篇都是娘家的好。 許寧從小到大不知聽過多少遍,親媽哪哪都好,就是一遇到娘家的事就有些立場不堅定,甚至還有些偏心。以前她也樂意哄哄親媽,應(yīng)付應(yīng)付,今天卻有些不耐,打斷道,“媽,我這邊開會時間到了,雨瀾的工作我真沒辦法,先不說了,掛了啊。” 說完,利索的切斷電話。 把手機扔到沙發(fā)上,許寧拿掉頭上裹著的毛巾,嘆了口氣,又發(fā)了會兒呆,才想起頭發(fā)還沒吹,樓上還有個等著伺候吃藥的太子爺。 …… 藥壺發(fā)出叮——的聲音,許寧把剛吹干的頭發(fā)隨手綰了個髻,到廚房拔掉插頭,把中藥倒進小碗里,拿著手機和鑰匙出門上樓。 程致洗完澡正躺在客廳沙發(fā)上拿遙控器換臺,胃疼的一陣一陣的。聽到門鈴響,慢吞吞的坐起來穿上鞋去開門。 許寧不打算進去,只遞托盤,“您喝藥吧,有事就打我電話?!?/br> 程致眉毛一揚,“現(xiàn)在就有事,來,進來,咱們聊聊。” 許寧想他可能是要談今天的葬禮見聞,也沒矯情,直接進了屋。 現(xiàn)在程致家里有她一雙拖鞋,她家里也有他的。在外人看來也許曖昧,其實倆人清清白白,就是為了方便。 等程致喝完中藥,剝了顆奶糖扔進嘴里,斜倚著沙發(fā)果然說起了正事。 “你發(fā)現(xiàn)沒有,那個張全民和趙廣源的家里人好像有點矛盾。” 這還真沒發(fā)現(xiàn)。雖然張全民是趙廣源的親弟弟,但說實話,見到真人的時候,真挺難讓人相信的。趙廣源胖的像個球,張全民卻瘦的像只猴,兄弟倆特形象的詮釋了一個成語:南轅北轍。 而且今天的葬禮由始至終,張全民表現(xiàn)的都很冷靜,沉重是沉重,卻不像是去祭奠親哥的,不知道內(nèi)情的人,會覺得瑞達的張總過來主要只是面子情罷了。相應(yīng)的,趙家人對他也沒有特殊對待。 要說其他人不知道趙廣源和他的關(guān)系,許寧信,趙廣源妻兒不知道?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顯然今天雙方是在演戲,既然是裝作不熟,又從哪里能看出矛盾? “您火眼金睛,我是真沒看出來。”她坦然說道。 程致嚼吧嚼吧咽了嘴里的糖,睇她一眼,“甭給我灌*湯,你啊,還是要需要歷練?!闭f完也不兜圈子,接著說道,“一個是在火葬場的時候,張全民過去和家屬握手,當(dāng)時我特意觀察了趙太太,她看到張全民時,表情很微妙,有一瞬間,我覺得她好像要發(fā)脾氣,但最后忍住了;還有就是吃飯的時候,我中途不是去了趟洗手間嘛,從洗手間出來,恰好看到張全民和趙廣源的兒子一前一后下了樓梯,他們邊下樓邊爭執(zhí),有幾句聲音還很大,雖然說得是方言,我沒聽太懂,但肯定不是好話?!?/br> 所以,后面那個才是你推斷的關(guān)鍵吧? 許寧暗自撇嘴,順著說下去,“如果雙方真有矛盾……分贓不均?” 程致頷首,“八成是因為這個。瑞達在張全民名下,趙廣源想借著程氏的資源給自己謀福利,他身份特殊,人又精明謹(jǐn)慎,也許私下里和張全民簽訂的有協(xié)議,但明面上卻不會有任何蛛絲馬跡?,F(xiàn)在趙廣源一死,就算有合同也作廢了,如果張全民要賴賬或者減少分成也不是不可能?!?/br> 何況張全民一直跟著養(yǎng)父母長大,除了親哥哥,與趙家其他人感情肯定不會太深。商人大多自私,如果趙廣源還活著,張全民不會有這個膽子,但現(xiàn)在趙廣源死了,有個詞叫死無對證。 “程總,您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許寧覺得以程致的性格,不會浪費口舌去分析對自己沒用途的事。 “阿寧,你這么聰明,讓我壓力很大啊。” 許寧呵呵,“您太謙虛了?!?/br> 他也不多說,只是笑笑,把樓歪回來,“我打算和那個姓張的談?wù)?,收購瑞達?!?/br> ☆、第11章 深談 對于上司的神轉(zhuǎn)折許寧沒覺得多驚訝,就是感覺有點不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