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程家老少都在,包括姻親在內(nèi),四五十號人把個本就不算寬敞的走廊擠的像菜市場。 偏偏這里的每一個都非富即貴,穿著得體,儀表非凡,隨便拉出去一個,都是被人趨之若鶩的對象。 程家的富貴由此可見一斑。 有人眼尖的看到了程致,原本沉默的人群發(fā)出輕微的嗡嗡聲。二叔程錦耀、小叔程炳耀、唯一的姑姑程芳華紛紛迎了過去。 他是程光耀的長子,即使據(jù)說程光耀有意把事業(yè)傳給幼子,但在國人的傳統(tǒng)思想中,長兄如父的既定思維早就根深蒂固。長子,本身就是個特殊的存在。 所以他的到來,代表著某種無以言說的意義,甭管內(nèi)里如何,將來繼承家業(yè)的又是誰,至少現(xiàn)在,面子工程還是要做的,所以對這位程家大少,尊重是必須的。 方采薇冷眼看著丈夫的幾個兄妹圍攏到繼子跟前裝模作樣,微哂,并不以為然。這些程家人沒一個省油的燈,真正盼著程光耀活的,大概一個巴掌就數(shù)的過來。 程煦把母親摟在懷里,輕聲安慰,“您別擔(dān)心,爸不會有事?!?/br> 方采薇沖兒子笑笑,不置可否。這里四周都是人,她當(dāng)然不會說出些冷言冷語讓人抓到把柄。 兒子是她唯一的依靠,所以程家的一切都只能屬于她的兒子,那個賤種哪里有資格與她的兒子爭鋒? 想都要想! 程致三言兩語安撫了親人,他平時最愛裝逼,人前一直是溫文爾雅的形象,毒舌啊、腹黑啊什么的都隱藏在表皮下,不是真正的親近之人永遠(yuǎn)不會知道他的真實性情。 人都喜歡溫和的事物,程致的表現(xiàn)可圈可點,漸漸就成了主心骨。 陳楊沒往里湊,就站在邊緣看戲,然后打字和許寧吐槽,“一幫子影帝影后,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哥是他們親兒子。” 許寧在那頭笑不可抑,因為陳楊的實況轉(zhuǎn)播,心底的憂慮少了許多,回了個笑臉過來,又問,“方采薇出幺蛾子了嗎?” 陳楊:沒有,和程煦倆人坐角落里當(dāng)隱形人,說實話,我總覺著有點兒心驚rou跳的,太反常了。 在他的印象里,方采薇是個特別喜歡找存在感的黑芯兒白蓮花,程煦也不是那種甘于人后的性子,在這種時候,看到表哥被人這樣捧著,照理說應(yīng)該蹦噠出來找找存在感才對,可偏偏人家安安靜靜的,太奇怪了。 總有種這母子倆在暗地里搞小動作準(zhǔn)備放大招的既視感。 許寧不覺得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方采薇母子會做什么,之所以安靜,也許是真的擔(dān)心,也許是胸有成竹不需要再‘登臺表演’,也或許是為了有意示弱……可能性很多,她只需要知道男盆友人身安全沒有問題就行,別的其實都無所謂。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程致和所有人一樣坐在木椅上耐心的等待。 陳楊坐在他旁邊,小聲說了魏澤那邊傳來的消息,“邢邵林一直待在家里沒有外出,在這之前有兩撥人去拜訪了他,一是你二叔的人,一是你姑姑的人,方家和程煦都沒有動作。” 程致低頭斂目幾不可察的應(yīng)一聲,忽然問,“阿寧那邊沒事吧?” 這時候還惦記著女盆友,自家表哥以后絕壁是個老婆奴! 心里這樣想,卻不妨礙陳楊的及時回答,“阿寧說我別的什么都不用干,只要看好你就成?!?/br> 程致唇角微微抿了抿,心里的焦躁感因為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慢慢沉淀下來。目光柔和,聲音也像沐了春風(fēng),“給她發(fā)信息,讓她早點睡,不要等我?!?/br> 陳楊點頭,頓了頓,環(huán)顧左右,見沒人注意這里,他把聲音壓的更低了些,“哥,你不覺得方采薇和程煦今晚很奇怪嗎?” “你不懂,”程致?lián)u搖頭,說完這三個字立馬站了起來,因為急救室的燈滅了。 近七個小時,結(jié)果終于要出來,所有人都不自覺的聚攏到急救室門口,屏氣凝神,焦灼卻又耐心的等待著。 主治醫(yī)師乍一出來就被幾十號人掃射,怔了一下,又很快反應(yīng)過來,“病人暫時沒事,不過危險期還沒過,要送icu繼續(xù)觀察?!?/br> 聽聞救回來了,自然有人歡喜有人憂,但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露出了如釋重負(fù)的笑。 …… 等把親爹安排妥當(dāng),除了程家直系,別的人都陸續(xù)告辭。 方家人留在最后。 要問這次程光耀活著誰最失望,非方家人莫屬。 程煦柔聲安撫了娘舅家的人,讓母親幫忙送一送。他坐在輪椅上,喊了聲哥。 程致挺不想搭理他,又不好當(dāng)著長輩的面留小辮子。不情不愿的邁著他的大長腿走過來,跟走臺步似的,優(yōu)雅又隨性,典型的‘不安好心’。 程煦搭在斷腿上的手驀地用力抓了一下,又很快松開。程致溫聲問,“阿煦,我聽說你最近在復(fù)健,進展的怎么樣,辛苦嗎?” 陳楊在一旁差點捂臉,我的親哥哎,你這樣刺激殘疾人真的好嘛??? 程煦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還算順利?!蔽丝跉?,說起正事,“爸一出事,公司總得有個人坐鎮(zhèn),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你也看到了,根本不合適,哥,這段時間你回來打理公司吧。”說著抬頭看他,目光真誠極了。 程致心里冷笑一聲,敢情我還要你支配! 面上卻不顯,淡淡說,“爸只要醒來就沒事,公司各部門都有負(fù)責(zé)人,二叔小叔他們都在,還有董事會監(jiān)察,離了咱們父子三個程氏照樣能正常運作。現(xiàn)在首要的還是要照顧好爸,他一天不醒,我一天不踏實?!边呎f邊看向二叔小叔和姑姑,特裝逼的說,“公司就麻煩姑姑和叔叔了,我和阿煦要先顧著我爸?!?/br> 程錦耀、程炳耀、程芳華三人顯然很吃這一套,紛紛表示都是自家公司,交給他們盡管放心。 程煦眼眸沉了沉,似是沒想到送上門的好處長兄也會推辭。 是擔(dān)心他給他下套? 程煦微哂,簡直愚不可及。難道他不知道眼前的這幾個長輩也是他們的敵人? 程致也在心里哼笑,傻逼,老頭子還沒死呢! 他今天敢接下程煦送上門的梯子,立馬就會成為眾矢之的,果然愚不可及。 很神奇的,在這一刻,兄弟倆的思維竟然詭異的同步了。 ☆、第60章 里外 程光耀在icu不需留人守夜,但保全措施卻不能馬虎。 程致誰都不信,留下了張鵬和趙波。這倆的祖宗三代都被他查了個底掉,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把柄隨手一抓就一大把,張鵬是經(jīng)過了多次考驗,趙波是魏澤找來的人,對這兩人,程致還是比較信任的。 留下他們和親爹身邊的保鏢互相監(jiān)督,也算是雙重保險。 程煦等到長輩都離開了,才目光沉凝的看著長兄,頗意味深長的說道,“哥,人不能太狹隘,心胸不寬,大事不成,最后只會得不償失?!闭f完,留下一個冷笑,由保鏢推著離開了,去和親媽匯合。 陳楊嘿一聲,“這小子一晚上都陰陽怪氣,他剛才什么意思?諷刺咱小心眼兒?” 程致覺得對于腦殘要給予包容,所以他一點兒都不生氣,還特耐心的淡淡解釋說,“我沒接他遞過來的‘好意’,他以為是因為之前的齟齬,就提醒我,程氏就是塊大蛋糕,誰都想上來咬一口,如果我一直存有偏見,最后可能什么都得不到,懂?” 陳楊嗯嗯點頭,這樣再不懂,那他直接買塊豆腐撞死得了。想了想,好奇的問,“那你不接他的茬,是不是擔(dān)心他給下套?。俊?/br> 表弟的智商真心讓人捉急。 程致沒好氣的睇他一眼,“你和程煦也就一個檔次了?!?/br> 這絕壁不是表揚! 好賴陳楊還是聽得出來的,很明顯,表哥是在諷刺他笨。 撓撓頭,“求科普!”≥﹏≤ 程致:“……………………”果然是單細(xì)胞。(ー_ー)!! 透過隔離窗看了眼里面無聲無息躺著的親爹,低嘆一聲,“走了,去車上再說?!?/br> 陳楊想想,也覺得這里說話不保險,點點頭,屁顛屁顛跟著走了。 上了車,程致才輕描淡寫的分析說,“我和程煦都想得到程氏,這個毋庸置疑,之后,我二叔三叔還有姑姑,這算是另一撥,在程煦看來,程氏只能由我或他繼承,所以在需要一致對外的時候我們應(yīng)該短暫結(jié)盟,只有消滅了外因,內(nèi)里才能繼續(xù)爭奪,否則就是得不償失便宜了別人?!?/br> 陳楊正在倒車,聞言認(rèn)同的點點頭,“他這想法挺正常的。”所以你干嘛要拒絕? 程致扶額,“還沒明白?如果我聽他的腦子一熱點頭接了這燙手山芋,你說老頭子醒了會怎么想我?我那兩個叔叔一個姑姑會怎么看我?程煦這是把我豎起來當(dāng)靶子呢!何況程氏是那么容易得到的,里面的派別錯綜復(fù)雜,單董事會里就有好幾派,別說老頭子要在醫(yī)院躺三五月,他就是躺一兩年呢,也不見得誰能真的用這么短時間就把程氏徹底給吞了。沒有足夠的實力和話柄權(quán),誰都不要想著能一統(tǒng)江山,懂?” 陳楊咳一聲,趕忙拍馬屁,“程煦也真夠毒的,哥,幸虧你精明,這要是其他人,肯定玩兒完?!?/br> “這回你還真冤枉他了,”似是不習(xí)慣為那個討厭鬼洗白,程大少眉頭蹙了蹙,語氣平平道,“他是真的想讓我去公司坐鎮(zhèn),本質(zhì)上沒壞心,畢竟現(xiàn)在要一致對外。再說他那條腿最近在復(fù)健,以程煦的驕傲,不站起來,你覺得他會出現(xiàn)在普通大眾面前嗎?” 根據(jù)陳少爺多年來對程家二少的觀察了解,那貨還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典范。 陳楊現(xiàn)在終于明白為什么表哥說自己和程煦一個檔次了……都智商欠奉唄。 呃,這樣看的話,心胸狹隘的貌似是他們來著,表哥才是看得最清楚明白的牛人~╮( ̄▽ ̄)╭ “那方采薇今天這么安靜,是不是也是因為意識到前有狼后有虎啊?”陳楊又問。 程致頭靠著椅座嗯一聲,“誰都不是傻子。今天除了我最不想老頭子死,程煦和方采薇絕對排前三?!?/br> 陳楊不以為然,“那可不一定,姑父要是沒了,他們好處可多著呢?!币磺瓣囎訛樯兑o方采薇安個‘紅杏出墻’的帽子?還不是怕他們心狠手辣‘大義滅親’,所以才給那個渣爹提醒? “此一時彼一時?!背讨履贸稣鹆藘上碌氖謾C,一邊含笑看著女盆友發(fā)來的信息,一邊耐心講解,“前段時間方家還有個方遂和方達(dá),方遠(yuǎn)雖然下去了,但方家至少還能維持基本的體面和權(quán)利,但現(xiàn)在方遂也掉進去了,這才間隔多久?明眼人都看得出,方家是真的完了。沒有方家,只靠老頭子名下的那不到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你覺得程煦能成功登頂嗎?” 程氏是三代人的心血,程致的爺爺當(dāng)初分家產(chǎn)時,給了長子37.5%的股份,算是給予了他大家長的超然權(quán)利和地位,二子、三子各5%,閨女給了2%,合起來一共49.5%。 后來程光耀因為和前妻離婚,被迫割讓11.3%的股份和數(shù)額斐然的財產(chǎn),讓他錢包大幅度縮水。加上程氏的股票是出了名的不好收購,一般人只要不是被逼無奈絕不會出售手中股份,這也就變相加大了個中難度,二十多年來親爹手里的份額雖有所增長,卻也只是杯水車薪。也因為如此,這些年來對于兄妹都是盡可能的拉攏大打親情牌,而不是給予打壓。 陳楊有種智商已欠費的既視感,再次慶幸他是獨生子(私生女神馬的無視無視),不用為了家產(chǎn)和人你爭我奪,要不真要累死。 …………………… 此時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半,許寧在床上一邊看綜藝節(jié)目重播,一邊雙腿撐墻倒立,據(jù)說這樣可以防水腫。 聽到有人敲門,她趕忙下床跑去開門,當(dāng)然,開門前不忘透過貓眼看看是誰。畢竟酒店敲錯門的情況屢見不鮮,除此,也可能是別有居心的壞人,在人身安全上,許菇?jīng)鍪欠浅V?jǐn)慎的。 程致揉揉女盆友的腦袋,“怎么整的,頭發(fā)這么亂?” 側(cè)身把他讓進來,隨手撥拉兩下,“剛在練倒立?!?/br> 程致脫外套的手頓了頓,上下打量,“你不怕污血倒流啊?!?/br> 許寧:“………………”竟然能聯(lián)想到這個?!寄居邢氲?╯_)╯┴—┴ 見她一臉懵逼,程致失笑,俯身吻了下她的鼻尖,柔聲問,“有吃的沒有,我餓了?!?/br> 許寧摸摸耳朵,噢一聲,“我給你留的有宵夜,在冰箱里,你先去洗澡,我去給你熱熱。” 看到女盆友害羞時的招牌動作,程致沒忍住,到底是把人圈懷里來了個法式熱吻,怎么就這么可愛呢! 洗完澡吃過宵夜,兩人躺在床上,因為來例假,所以只能蓋被子聊天。 程致把醫(yī)院的事從頭到尾和她講了一遍,許寧和陳楊產(chǎn)生了同樣的趕腳:還好我們家只是普通老百姓。 有錢人,尤其是競爭壓力特別大的有錢人,活著實在太累,每天只這些勾心斗角就不知道要死多少腦細(xì)胞。 以后要多做點豬腦給男盆友補補,許寧聽著程家的‘年度大戲’,一邊天馬行空的想著別的,這一心二用的本事也是絕了。 “這樣看,你接下來應(yīng)該會在北京逗留很長時間?!狈瓊€身面對他,“明天我先回江城?”分公司還有瑞達(dá)都不能長時間放任不管。男友短期內(nèi)回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現(xiàn)在,到了她體現(xiàn)自我價值的時候了。 程致舍不得,“那邊十天半個月不回去也沒事,先在北京陪我一陣吧,你自己回去我也不放心。” 許寧想了想,答應(yīng)下來,十天半個月不回去確實影響不大。 見女盆友這么聽話,程致心里軟了軟,在她眉心啄了一下,“睡吧,時間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