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褚昭鉞見她笑得明艷,不由得一怔,那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阿大,你不必解釋,我知道你想要說什么?!笔⒎既A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阿大,你是不是記起了以前的事情?” 她一直在給褚昭鉞治療,希望能將褚昭鉞短暫性失憶之癥治好,褚昭鉞腦袋上那個大包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消失了,盛芳華若是她用的藥正好對癥,能將那受損的神經(jīng)修復(fù)好,或許某一日,褚昭鉞能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情來。 前世見過不少疑難雜癥,曾經(jīng)有失憶的病人,因為遭受刺激,又忽然記起了以前的一切,褚昭鉞今日這般奇奇怪怪,是不是已經(jīng)記起了從前? “我……”褚昭鉞微微有一絲窘迫,自己哪里沒有做好,竟讓她看了出來? “阿大,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哪里人氏?我也好送你回去?!笔⒎既A燦燦的笑了起來,幾顆潔白的牙齒就如珍珠一般閃著淡淡的光澤:“哪怕你家再遠(yuǎn),我也會將你送回去!”她拍了拍自己的荷包:“放心,我有五千兩銀子哪,雇輛馬車或者是雇一條船綽綽有余?!?/br> 回褚國公府?褚昭鉞猛然間迷茫了起來,他的腦海里,竟然沒有想要回褚國公府的打算了。 在桃花村住下,是想要躲在暗處觀察某些人的動靜,可在這里住得久了,褚昭鉞卻漸漸的對盛家小院生出了一種依賴的感覺。這種平靜安寧的生活讓他感到十分愜意,一點也不愿意再回那花團錦簇般的錦園繡戶。 “我只是模模糊糊記起了一點影子,可還沒有完全記起?!瘪艺雁X搖了搖頭:“我好像記得我有一個未婚妻,但我也不能確定,故此你母親問我愿不愿意娶你,我只能搖頭?!?/br> “哦,這樣。”盛芳華低下頭去,忽然有些悵惘。 阿大應(yīng)該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年紀(jì)差不多有二十了,像他這般條件好的公子哥兒,早該定下了親事。 可是,他定親又關(guān)自己什么事?盛芳華恨恨的咬了下牙,怎么就如此矯情起來了,人家阿大也沒說喜歡你,你聽他說有未婚妻,心里頭怎么就酸了呢。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迅速抬起頭來,正好撞上了褚昭鉞的下巴。 “哎喲!”褚昭鉞托著下巴,呲牙咧嘴。 方才他正低頭出神的看著盛芳華斂眉深思的樣子,沒想到盛芳華猛然抬頭,他猝不及防,下巴與盛芳華的腦袋瞬間做了親密接觸。 “阿大,你?”盛芳華有幾分訝異,趕緊伸手去摸褚昭鉞的下巴:“撞到這里?有沒有被劃破皮?” 她將頭發(fā)盤在頭頂,上邊插了一只蟲草頭的簪子,那只蟲草頭兒是打磨過的,不刮人,可那頭的簪子卻有些尖,有時不留神,拿起來戳到手還會滲血珠子。 褚昭鉞一只手捂著下巴,一只手不住亂搖:“沒事,沒事!” 盛芳華見著他那窘迫模樣,吃吃一笑:“沒事就好,那我可不管你了?!?/br> 見著那淡綠色的衫子慢慢的朝屋子里頭走了去,褚昭鉞喉頭一緊,不由自主喊了一句:“盛姑娘!” 盛芳華站定了身子,轉(zhuǎn)過頭來。 站在月華下的少年,俊美得如畫中的人物,一雙眼睛恍如燦燦星辰,一眨也不眨的望著她。 “何事?” “我們明日便開始蓋房子罷。”褚昭鉞手捏了個拳頭,極力壓制著自己三番四次爬到嘴邊的那句話。 “好。”盛芳華莞爾一笑,就如那搖曳在風(fēng)中的薔薇花,淡淡容華,可卻讓人難以移開眼睛。 看著她走到屋檐下的背影,褚昭鉞輕輕嘆息了一聲。 若是我無未婚妻,咱們便成親罷。 這是方才他真正想說的話。 可是他不能說,做人不能自私,他要考慮到盛大小姐的感受,好端端的被人退了婚,換做任何人,也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 況且婚期定在七月七日,現(xiàn)在盛大小姐肯定是在備嫁,自己如何能開口提退婚的事情? 幫她開一塊地,給她蓋一座房子,他只能給盛姑娘做這么多了,月白如水,褚昭鉞看著地上的那道身影,覺得惆悵又凄涼。 正文 35|0035 王志高的家,此刻已經(jīng)是亂成一團。 一間屋子房門反鎖,里邊傳來拍打門板的聲響:“放我出去,我要去見盛姑娘!” 王二嬸子站在門口,聽著里邊兒子焦躁的喊叫聲,重重的喘了一口氣。走上前去,她拍了拍門,低聲喊道:“二柱,二柱,你消停些!” 聽到她的聲音,王二柱瞬間安靜了下來,半張臉側(cè)在門上,眼睛瞇著從門縫里往外邊瞧。 他看到了一堵墻般的身子,一顆心漸漸的沉了下來:“娘,怎么樣了?你幫我去說了沒有?祖父他們怎么說?” 王二嬸子有幾分為難,公公婆婆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一定要將劉家那姑娘給王二柱聘回來,她哪里有說話的余地?剛剛才替二柱去說了幾句,只講那盛姑娘有一手好醫(yī)術(shù),娶回家來也能照看人,這邊王李氏就骨篤著嘴冷笑:“照看人?只要她莫打人我就謝天謝地了!” 王李氏跟著王志高去盛家找岔子,沒成想被打掉一顆牙齒回來,心中真是恨恨不已,對于盛芳華,哪有半句好話? “老二媳婦,你這是說的什么話!”王志高面色不虞:“咱們家里有菩薩保佑著,一直興旺發(fā)達(dá),怎么會要聘個鈴醫(yī)回來照看家人?你這是在詛咒我們不成?” 公公這么一大頂帽子扣了下來,王二嬸子的臉紅得跟豬肝一樣,垂手站在那里,訥訥不能言語,只能聽著王志高拍著桌子罵她:“素日里頭就是你將二柱慣壞了!我那時候說要送他去學(xué)堂繼續(xù)念書,你卻不肯,只說二柱不是念書的料,莫要把他逼出病來,考了個秀才就將他弄了回來,什么事情也不做,每日里只知道往盛家跑,慈母多敗兒,正是你這樣的娘,才有這樣不聽話的兒子!” 在盛家院子里吃了癟,這是王志高今生最大的恥辱——他竟然下跪了! 雖然跟著他去的人都跪下了,可王志高卻依然覺得自己這一跪,幾十年的名望全沒了,以后在桃花村里再難以抬頭。 將盛家那丫頭聘了來做孫媳婦?沒門!那不是時時刻刻在提醒他,他曾經(jīng)在她面前跪著,即便不是給她跪,王志高心里頭還是旺旺的燒著一把火,全身都不舒服。 “老二媳婦,你這是怎么了?吃了豬油蒙了心?也不看看盛家窮成什么樣?你把她聘進(jìn)來,不但不會給咱家?guī)┵N補,反而還要從咱們家摳錢去養(yǎng)她那個大手大腳的娘!你是昏了頭?還跟著二柱一起犯渾?”王李氏想著盛家那破舊的土磚房,嘴邊露出了一絲冷笑,盛家這么薄的家底,還想跟老王家來攀親?她們想得可真美! “明天我就去京城里看看,找個價錢便宜點的書院,把二柱送去念書,免得他每天都圍著盛家那丫頭轉(zhuǎn)!”王志高吧嗒吧嗒抽了兩口水煙,做了決定:“這小兔崽子,非得花老子的錢!” 王志高與王李氏兩人一道合力將王二嬸子罵了一頓,轉(zhuǎn)過頭去,不再理她,王二嬸子站了一陣,這才搖晃著肥碩的身子朝院子里邊挪了去,走到后院門口,將袖子捋了捋,轉(zhuǎn)頭看了看坐在那邊的公婆,捏了下拳頭,這才邁過門檻朝自家屋子走了過去。 真是死沒良心的,把她的二柱關(guān)了起來,好幾日都只給他送一頓飯進(jìn)去,還說什么是要他自己反省下錯處,若不是自己每晚還偷偷的從門下塞塊玉米餅子進(jìn)去,還不知道二柱會餓成什么樣子哩!二柱在里邊啃餅子的聲音又快又急,王二嬸子這顆心便擰得發(fā)痛,她的二柱以前都不怎么愛吃玉米餅子,可現(xiàn)在卻這樣狼吞虎咽,還不是被公婆給逼的! “二柱,我跟你說,你暫時歇歇這個心?!蓖醵鹱由碜拥肿¢T,有些難以啟齒,怎么樣才能委婉的告訴兒子,他爺爺奶奶都不同意娶盛家丫頭進(jìn)門呢? “娘,怎么了?你不是說幫我去跟祖父祖母說的嗎?我就是要娶芳華,這一輩子,除了芳華我誰都不娶!”王二柱聽著王二嬸子的語氣有了變化,呼呼欲狂,拍著門板喊了起來:“娘,你快些放我出去,放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