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嗯,樓主安好——君兒和朋友一起吃夜宵么?”卿云縱淡淡應(yīng)了聲,看到屋內(nèi)一片熱鬧,表情倒也比平日略有放松。 “爹,您來了?!鼻湮暹B忙要從床上坐起,卻被卿云縱伸手阻止。 “君兒,你躺著休息,我就是來看看,怎么了?你不舒服?”卿云縱關(guān)切地問。 “不是,我好得很?!鼻湮逭娌恢绾螒?yīng)對了。謝明珠連忙道:“五少他跟我們鬧著玩賭氣呢,堡主,正好您來了,不如一起喝兩杯?” 卿云縱看了看桌子,竟然真的就坐下不走了。趙大寶也坐了下來。 小七心中汗——堡主莫非是隱藏的吃貨?!【雖然這個想法是超級逆天的大逆不道】 卿五則(⊙_⊙)地看著場面的演變,他是出來也不是,躺著也不是,頗為怨念地看著謝明珠給堡主斟酒。 “君兒,一起來喝兩杯吧,武林大會什么的,真的不用太上心?!鼻湓瓶v道。連卿爹都看穿卿五的土包子興奮心態(tài)了! 知子莫如父??! “小七……”卿五只好叫道。 “我知道,我去給你拿衣服?!毙∑哌B忙起身把衣架上的衣服給卿五拿過來,還特意把床簾給他拉上??偛荒茏屓酥?,卿五脫得只剩下大褲衩睡覺吧——雖然睡覺的時候,卿五說這樣睡最舒服= = 悲催的家伙。 于是在損友和爹親的勸誘下,卿五悲催地吃到了深夜。 睡覺計劃徹底泡湯了。 第69章 武林公審,卿五稱尊 細雪之晨,雪霧迷蒙,一夜簌簌小雪,枝椏間,銀裝素裹?;薨档奶炷皇谷水a(chǎn)生天還沒亮的錯覺。卿五昨晚吃喝間被人勸酒,喝了兩杯就困了,后來昏昏沉沉也不知道怎么上的床,早上醒來時,人都散了,只有吃過早飯的小七給他端早膳來。 “小七,昨晚情形如何?”卿五睡眼惺忪問。 “沒什么,就是五少喝困了,堡主親自把你送上床。呃……”小七欲言又止。 “怎么了?”卿五問。 “你喝醉時拉著堡主的手說;‘爹親,我們下次一起涮火鍋好么?把兄弟幾人都叫上,你還從來沒跟我們一起吃過團圓飯,叫上滄溟舒云,大家團圓,你放心,我會為你找到他’。然后你就靠他身上了?!毙∑呷鐚嵉?。 “啊啊啊!”卿五臉色垮了。 大清早的睡意一下子都沒有了。 “我爹怎么說的!?”卿五臉色難看地問。 小七嘴角抽搐了一下,道:“他啥都沒說,把你抱上床,蓋好被子,一聲不吭地走了?!?/br> “啊啊??!以后我喝醉了再亂說話你就點我啞xue!”卿五語氣惡劣地下令。 小七╮(╯_╰)╭ “快給我穿衣服,我要先去見我爹!”卿五隨即(╰_╯)# “你不用找他了,他早上就出去了,騎馬走的,說是要出去散散心,不知道幾天回來。”小七道。 卿五深吸一口氣,面對超級尷尬,終于道:“先準備去武林大會吧?!?/br> 于是卿五草草地吃了幾個包子,喝了一碗豆?jié){,吃了一個雞蛋。然后在小七的服侍下洗漱梳妝,趙大寶也來幫忙給他換衣服。一番整理之后,卿五頭戴金骨玉冠,身披銀白狐裘,雙手攏在純白的裘皮手捂中,腿上蓋的是蘇城天下繡莊里特制的毯子,與衣袍色調(diào)一致,腳上蹬得是珍珠云紋錦繡棉鞋,輪椅腳蹬上還特意放了麒麟絲繡珊瑚流蘇的軟墊墊腳。卿五的輪椅也是特別請了名匠新打制的,雕花紋刻,皮質(zhì)靠背,若說是龍椅也不為過。 一切整備妥當,趙大寶看著幾乎能直接推進廟里當神仙供起來的卿五,感到十分滿意。 小七則為了比武,一身勁裝,只是籠了一件大紅披風,腰佩寶刀,頭發(fā)用紅繩高高束起,英氣勃發(fā),與安靜的卿五形成鮮明對比。卿五雖然著了狐裘,小七還怕卿五凍著,在外面又給套了一件錦緞面的連帽披風,還把帽子給卿五拉好戴上。 如此,小七便推著卿五,帶著隨行神醫(yī)趙大寶,到前廳召集分堂眾人,前去武林大會。 其實,他們已經(jīng)遲到了。 ———— 武林大會的會場乃是百年前皇朝特許建造的鳳皇神殿,藉此祭拜鳳皇,三進三出的殿宇,氣勢恢宏,足以容納數(shù)千人。今日清晨,無數(shù)武林豪杰便陸續(xù)前來聚集,而武林頂峰的各大門派掌門則匯聚在最為宏偉的鳳鳴殿內(nèi),由武林泰斗和上任武林盟主共同主持。 卿家堡分堂的堂主倒也精明,早上見卿五沒起,便先給武林大會遞了帖子,說卿五公子身體不適,推遲片刻——卿五身殘需以輪椅代步,早已是江湖人盡皆知之事,他“體弱多病”也在眾人意料之中,是以卿五遲來也沒有引起眾人什么不滿。 倒是卿五被小七推進大殿之中,立刻引發(fā)一陣驚艷,原本肅靜的大殿頓時沸沸揚揚起來,倒是讓卿五有幾分不好意思,待趙大寶將卿五的披風解下拿在手里,小七就聽見大殿里訝聲一片的,心中便有些得意起來。 卿五臉色微赧,欠身向眾人致歉,風度醉人,小七推卿五入座時,只見現(xiàn)場亦有不少女流之輩,她們都死死地盯著卿五看,甚至那峨眉派的尼姑們也看著卿五目不轉(zhuǎn)睛,小七心中不悅,便故意站在卿五身旁,擋住眾人視線,使得他成為無數(shù)人眼中的大礙眼物。 卿五坐定之后,盟主便宣布大會開始,先討論幾個重大武林事務(wù),其后才是比武。討論武林大事之時,卿五并不怎么發(fā)言,倒是有些門派爭得面紅耳赤。而卿五則垂眸凝聽,靜美優(yōu)雅,就算只是靜靜地坐著,亦不知道迷了多少人,卻只有小七能一人大喇喇地站在他最近的地方,讓人嫉妒無比。 小七則趁機好好打量了一下周遭的武林人士,果真是形形色色的人物都有,有白須冉冉的老者,也有血氣方剛的青年,還有巾幗不讓須眉的女俠,亦有高低胖瘦、形貌特異之人。不過,在場所有人,沒有一個比卿五穿得更好的了,趙大寶的裁縫手藝實在是太犀利了。 就在小七兀自暗暗興奮之時,一干武林泰斗終于說到了最后一項武林事務(wù),聽他們的口吻,事情經(jīng)過乃是數(shù)月前,劍宗門下大弟子凌云突然做出欺師滅祖、大逆不道之舉,因此送到武林公盟上處刑,依照門派律法廢去武功,昭告天下,逐出師門。 說起這個凌云,數(shù)年前就已經(jīng)揚名武林,其人秉性正派,剛正不阿,劍法出神入化,他所出身的劍宗乃是代表天下劍法至高頂峰的百年大派,而凌云的劍法在劍宗內(nèi)堪稱獨步,素有“劍宗奇秀”的美譽,在江湖上行俠仗義,美名遠揚,不過,那不過是曾經(jīng)的輝煌。就在半年前,據(jù)說凌云為了奪取掌門之位,謀殺師祖,陷害師弟,玷污世家閨秀,勾結(jié)魔教顛覆正派,數(shù)罪并行,一夜間成了十惡不赦的魔頭,幸好其師弟眾人不懼他的威脅和陷害,歷經(jīng)波折,終于揭發(fā)出這個偽君子的真面目,并連同幾大門派將之擒住,為了公布武林此人的惡行,特意將他押到武林大會上裁決。 小七也聽說過此人的事跡,對于這位昔日天下正義標榜的大俠的墮落,著實也有些唏噓。不一會兒,只聽外面沸沸揚揚,鎖鏈叮當,幾個人就押著一名身披枷鎖鐵鏈、披頭散發(fā)的男子進入大殿,那男子似乎早已遭過刑,身上的衣服血跡斑斑,身形雖然修長,卻傴僂著,步伐踉蹌。此人正是劍宗名俠——凌云! 按照武林公盟規(guī)矩,公審之上,五大武林巨擘裁決,若有一方反對,審判便擱淺。身為武林支柱之一的卿家堡,自然也躋身五尊之中。 卿五此時將手從貂皮手捂中拿出,放在茶幾上,單不說他那只手如何玉潔好看,他拇指上所佩戴的蛟龍雷鳴稀世紫玉扳指,便是卿云縱親自交托之信物,乃是世代卿家堡家傳掌權(quán)之證,此刻,卿五便全權(quán)代表卿家堡! 他的舉動也引發(fā)眾多有心之人的驚訝——沒想到,卿云縱竟然默許這位行動不便的五公子為正統(tǒng)繼承人,看來卿家堡多年的內(nèi)部爭權(quán)已經(jīng)有了結(jié)果了! 小七看見卿五亮出扳指,知道卿五要在武林五尊公審大會上發(fā)威,激動地緊緊握拳。 此時,凌云被人按到在地,幾乎緊緊貼著地面,看他昔日榮耀一身,如今階下之囚,著實讓人有幾分唏噓。劍宗代掌門便站起來,向眾人宣告凌云罪狀種種,懇求武林五尊公盟裁決。 說是裁決,實則罪名早已落實。是以宣告完成,沒有經(jīng)過什么討論,五尊便各自發(fā)表意見,四人皆判定凌云罪當受刑。卿五一直不語,武林盟主竟然跳過他,便要直接宣判。 而那地上的凌云,則一動不動,似乎早已料定這結(jié)局,一字不說,只是在盟主宣判之時,他突然抬起頭,亂發(fā)后一雙凌厲的眸子,死死地盯著自己昔日的師弟——如今的劍宗掌門。一股冷冽的殺氣,竟然自他周身散發(fā),雖然他早已被鎖功針封了全身筋脈,卻依舊有著不容抗拒的氣勢! 此時,卿五終于出聲,聲如冰洌甘醇,一時大殿內(nèi)清音繚繞,眾人都不由得將目光再次集中到這位美輪美奐的公子身上。 “盟主切莫著急,卿家堡尚未發(fā)言,但聽卿五一言?!鼻湮逋蛎酥?,美目一凜,便生出莊嚴儀態(tài),讓盟主不禁愣了愣,隨即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道:“是在下疏忽了,請五公子恕罪,五公子請講?!?/br> 凌云也忍不住將目光轉(zhuǎn)到卿五這邊,有些茫然地看著這位陌生而絕美出塵的高貴公子。 只聽卿五緩緩道:“此次行刑,我認為不妥——不僅如此,我愿意代表卿家堡保下凌云。若是凌云再行作惡,卿五愿意以項上人頭向天下謝罪?!?/br> 此語一出,全場嘩然! 第70章 冤情待雪 呃卿五一言,震驚四座,就連那凌云也目光復(fù)雜,仔細打量起卿五來。 五尊門派之一的劍宗掌門怒道: “卿五公子!凌云殺我?guī)熥?,罪該萬死,如今廢他武功已經(jīng)是對他極大的寬容!你的用意著實讓人費解!難道卿家堡要包容此等惡徒么!還是說,卿家堡如今已經(jīng)成了藏污納垢之所!” 這番話言辭激烈,矛頭直指卿家堡,一時又起嘩然,少林方丈連忙調(diào)停:“司馬掌門,息怒息怒,先聽聽卿五公子怎么說。” 其他幾位泰斗也紛紛說起不痛不癢的好話,實則每個人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情看鷸蚌相爭。 卿五并不惱怒,平靜道:“凌少俠年前要案,我亦仔細研讀過,發(fā)覺其中疑點甚多,獲罪過程未免太過刻意,為了還武林真正的公道,是以才斗膽保下凌少俠,我相信劍宗前掌門被害、以及勾結(jié)魔教這些事件中,還有尚未解開的謎團,我希望公盟能稍微寬限一些時間,若是三個月后,還找不出澄清事實的證據(jù),那凌云罪當伏誅,我毫無異義?!?/br> 劍宗掌門冷哼:“你的意思是,有人栽贓凌云?” “正是。”卿五看著劍宗掌門道,這劍宗掌門名叫司馬成,年紀輕輕就坐了掌門之位,乃是凌云的二師弟,面如冠玉,不啻為一位瀟灑青年,但是目光陰鶩凌厲,非是易于之輩。 司馬成冷笑:“我親眼所見他殺害師尊,凌云亦親口承認,鐵證如山,卿淑君,你還想打什么算盤?” 卿五道:“但不知當時司馬掌門目睹殺人現(xiàn)場之時,身邊可有第二人作證?” “你懷疑我?”司馬成盯著卿五的目光越發(fā)兇狠起來,“卿淑君,你是故意挑釁是么?哼,好吧,我索性讓天下人認清你的嘴臉!事發(fā)之時,我有兩位師弟都與我隨同,他們皆可作證!” 卿五卻道:“人證之人,皆是掌門親眷,若要對好口詞,輕而易舉,你既然說凌云親口認罪,那我便想問問他,如今武林公盟之上,他到底怎么說。” “卿淑君??!”司馬成碰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好個狡辯的功夫!若不是念在你是廢人的面上,我這就和你決斗,在天下人面前還我清名!” 武當掌門插嘴道:“司馬掌門稍安勿躁,既然是公審凌云,起碼也聽聽他自己怎么辯解——凌云,方才司馬掌門說你認罪,那我問你,你現(xiàn)下可認罪否?” “化龍道長你!”司馬成不料武當掌門竟然為卿五說話,一時氣結(jié)。 卿五趁機道:“凌云,講出你的真相,公盟之中,正義匡揚,絕不會冤屈任何一個好人,也不會漏走任何一個壞人?!?/br> 凌云抬起頭,干裂的嘴唇微微掀動,似乎要說什么,猶豫半天,終于咬牙,用嘶啞的聲音道:“我……認……” 一個“罪”字還沒說完,門口突然一人來到! “滄溟圣教,左使朱離參見。”來人自報姓名,隨即大步踏進殿中。而他身后則跟著一個瘦弱的少年,跟在朱離身后亦步亦趨。 小七定睛一看,那少年不是粉圓也不是粉糕,而是一個纖瘦得讓人心疼的單薄男孩,那男孩表情怯懦,一直低著頭,連步子都不敢邁得大一些。 話說這個朱離這么多天也不見蹤影,不知道去哪里了,怎么突然就在這里出現(xiàn)了? “滄溟左使!”現(xiàn)場又是議論紛紛,要知道昔日輝煌的滄溟教已經(jīng)多年蟄伏不出,而素有離火修羅之稱的朱離更是一個傳說,二十年都沒出現(xiàn)在江湖上,誰知道突然出現(xiàn)的這個男子到底是不是真的離火修羅? 倒是白胡子一把的武當和少林掌門一起朝他行禮,武當掌門道:“左使,多年不見,閣下神采依然?。 ?/br> 有此一句話,頓時確定了朱離的身份。朱離朝兩位掌門抱拳回禮道:“我這次前來,只是幫人做個人情——卿家五少,我給你送個書童來?!?/br> 說著對身后的少年道:“你去五少那邊?!?/br> 少年順著他的手指抬起頭來,看見卿五,只覺得此生沒見過如此好看的人,敬畏非常,嚇得連忙低下頭。 而劍宗掌門在看清少年的長相時,目光微微變了變,表情也變得微妙起來。而凌云也是一直盯著少年看。 朱離的此舉讓眾人奇怪莫名,不知道他是何用意,但是朱離只是將人帶來,便先行離開,來得神秘,走得莫名奇妙,使得眾人猜測紛紛。 那少年小心翼翼地走到卿五面前,雙膝驀地落地,給卿五磕頭起來,結(jié)結(jié)巴巴道:“五……五少……我叫小洛……”說罷咬著嘴唇,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好孩子,不要哭,起來吧?!鼻湮逡獜澭饋?,小七卻先行一步把少年架起來,少年低著頭,目光悄然望向凌云,眼淚止不住地流。 “小七,你帶小洛下去,帶他去換身衣服,給他吃點暖和的東西,讓他休息一下?!鼻湮宸愿赖?。 “是?!毙∑邉e扭兮兮地答應(yīng)——啊啊啊啊混蛋??!哪里冒出來這個死小子!不要耽誤我和魔教教主決斗??! 看到這情形,凌云的目光變得復(fù)雜起來。 卿五這才道:“好了,凌云,你把剛才的話說下去?!?/br> 凌云垂頭沉默片刻,終于道:“我不認罪!” 大殿內(nèi)再次嘩然。果然,這場武林大會來得值??!實在是太有料了! “那你可有辯解?”卿五道。 “沒有。”凌云毅然道,“因為我沒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