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出來快兩個月了,難免想家,我們都想早些回去。”南宮程客氣回道。 顏青點點頭:“是啊,幸虧這次有兩位幫忙,事情才能這么順利,宋太太本想當面親自道謝,但是家里有事情走不開,只能由我代為致謝。相應(yīng)報酬,宋太太已經(jīng)劃到了兩位的賬戶,兩位可以回去查收。” 聽到報酬兩個字,本來還在恍惚的章婧一下子清醒起來,是啊,她還在胡思亂想什么呢?她本來就是拿錢辦事的,現(xiàn)在突然跳出去跟宋惟忱說,你喜歡的其實是我,人家肯定以為她是想錢想瘋了、貪得無厭,才會說出這么離譜的話,來試圖抓住這張長期飯票呢! 南宮程看出她情緒不高,就自己應(yīng)酬顏青,等到了酒店,兩人各自入住,洗了個暢快的熱水澡,換了衣服之后,才下樓和顏青一道吃飯。 “對海島的調(diào)查有進展嗎?”南宮程坐下來就問。 顏青嘆氣搖頭:“調(diào)查組上島之后,發(fā)現(xiàn)島上磁場異常,干擾嚴重,他們的專業(yè)設(shè)備在島上大部分都不能使用。那個海島距離大陸又比較遠,派出大量人力去調(diào)查,經(jīng)濟成本極高,各方面為此扯皮了好幾天,后來派去的人手還是不夠,不過我們中方也在協(xié)調(diào)過后,派了專業(yè)人員來協(xié)助調(diào)查,但是今天的發(fā)布會,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實質(zhì)性內(nèi)容。對了,那座島其實是有主人的?!?/br> 南宮程和章婧對視一眼,一起問:“主人是誰?” “是個什么阿拉伯王子,這海島是他五年前在拉斯維加斯贏來的,據(jù)說他本人從來沒有去過,只派人過去視察勘探,發(fā)現(xiàn)沒有任何開發(fā)價值,就那么放著了。” “那上一任主人是誰?”章婧追問。 顏青回道:“是個美國人,四年前因為破產(chǎn)自殺?!?/br> 章婧再次和南宮程對視一眼,搖搖頭,沒有再說話。 “那么失蹤的那個女孩找到了嗎?還有宋先生和邵小姐遭遇的泥石流,實在是巧合的奇怪?!蹦蠈m程又問。 “是啊,這兩點是最奇異難解的。那個凱特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宋先生指明的失蹤地點,調(diào)查組向下深挖時碰到了堅硬的石層,根本無法再向下挖掘,又因為邵小姐失憶,現(xiàn)在有好多人都懷疑是宋先生和那個大衛(wèi)瓊斯合謀害死了凱特。幸好我們有頂級律師團隊支持。” 顏青一臉苦惱,“泥石流據(jù)說是因為連降大雨,那面山坡頂上又有水潭大量積水,突然暴涌造成的,但是后續(xù)滾下來的山石不像是自然現(xiàn)象,宋先生也說他親眼看見有人用工具推下來那些石塊,然而現(xiàn)場竟然沒有任何痕跡。” 這些人實在太可怕了!不過所謂的堅硬石層,應(yīng)該是個特殊的門或入口吧?也許只能從里面打開?章婧忍不住插嘴:“有沒有請專業(yè)的地質(zhì)勘探人員過去幫忙勘測?磁場異常,會不會是地下有什么奇怪的東西?” “也有這種看法,現(xiàn)在正打算召集地質(zhì)學家過去?!鳖伹嗾f著嘆了口氣,“但是官方始終傾向于這是一次機長策劃的自殺式行動,并非網(wǎng)上熱傳的背后有驚天陰謀,因為到現(xiàn)在為止,都沒有查到策劃這起事件的人能得到什么利益或滿足什么訴求?!?/br> 章婧插話:“也許只是想殺人呢?” “可是什么人會和這兩百名乘客有仇?每個乘客都有自己的來歷背景,就說這幾位幸存者吧,他們彼此之間在登上這架航班之前,完全沒有任何交集和聯(lián)系,我們找不到這些人的共同點。” “也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組織,或者一個團體?!闭骆河悬c忍不住了,幾乎就要問出抽獎的佩氏銀行。 南宮程看出她著急,立刻開口接話:“我剛剛看新聞,據(jù)說這次獲救的三名幸存者都是參加信用卡抽獎獲得的中國之旅,那家銀行有什么解釋嗎?” “中獎的人一共有10個,另外還有帶隊的領(lǐng)隊,也是一樣背景各異。銀行會解釋什么呢?要知道這架飛機上還有一個大學派出的交流學生團體,啊,就是那個失蹤的女孩凱特所在的學校?!?/br> 真能做的這么天衣無縫?要不是章婧自己親歷過那些日日夜夜,幾乎也都要以為這就是一次瘋子主導的亡命之旅了。 南宮程也沉默了一會兒,才問:“那位邵小姐仍舊沒有想起島上的事?” “沒有,宋先生陪了她十天,回國的時候已經(jīng)完全放棄了。邵小姐只能想得起來飛機爆炸的瞬間,始終不相信時間已經(jīng)過去那么久,她還曾經(jīng)在荒島上生存過?!?/br> 三人一邊聊著這些一邊用過餐,南宮程就說要跟章婧出去轉(zhuǎn)轉(zhuǎn),給親朋好友帶些紀念品,顏青請他們自便,告辭走了。 “原來宋先生的癡情時限只有十天?!?/br> 等出了酒店,兩人坐上出租車,南宮程忽然開口。 章婧假裝沒聽見,不理他,南宮程也沒有繼續(xù)說,直接轉(zhuǎn)移了話題:“你有給家里打電話嗎?” “前幾天在船上打了,說計劃有變,可能過些日子就回去?!?/br> “哦,我剛才回去查了一下,宋太太直接轉(zhuǎn)了200萬到賬上,還真慷慨。所以你就不要苦著臉了,至少沒有人財兩空?!?/br> 章婧瞪他一眼:“呸!誰苦著臉了?” 南宮程怕說深了她不高興,也就沒有再說,兩人去商業(yè)區(qū)買了些東西,就早早回酒店休息,第二天白天出去游覽了一圈,晚上乘飛機飛回了北京。 而那個所謂的初步調(diào)查結(jié)果發(fā)布會,果然并沒有什么實質(zhì)內(nèi)容,與章婧的期望相去甚遠,同時也讓她下定決心,將這一次奇特而驚險的經(jīng)歷忘掉、不再提起,因為這只幕后黑手實在是可怕的超出了她原本的想象。 回到q市后,他們休整了幾天,章婧先回家看望父母。她用章mama的身份證辦了一張當?shù)氐碾娫捒?,然后用原本的卡給南宮程發(fā)了條短信,說自己要出去走走,讓他不要找她,又把原本那張電話卡取出來剪斷了扔掉,接著訂了一張去江南小城的火車票——飛機這種交通工具,近幾年她是再不想嘗試的了。 章婧急切的想把這幾個月發(fā)生的一切拋到腦后,她甚至希望自己也能像邵晴那樣物理性失憶,可惜她畢竟沒有自己去磕破頭的勇氣,只能通過旅行這種方式強行洗腦。 她開始不看新聞不刷微博不刷朋友圈,坐車或需要等待的時間里,也只玩玩手游看看小說,其他時間都全身心的投入這場難得的長途旅行里。 6月中的江南其實已經(jīng)很熱了,但荷花正次第開放。章婧試過獨坐在曲院風荷的小橋上撐傘看雨打荷花,也試過流連花港觀魚喂魚一整天,更常常坐在西湖邊長椅上看日落月升。 身邊cao著各種方言的游人來來去去,湖中鴨子成群結(jié)隊自在悠游,章婧置身其中,只覺世俗生活是如此美好而熱鬧,漸漸的就不再想起那座充滿危險和惡意的海島。 她一路漫無目的的走,遇見喜歡的城市就多住幾天,不喜歡就當天離開,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蘇州園林讓她流連忘返,杭州蝦rou小籠讓她魂牽夢縈;西安古城仿若可以觸摸的歷史,霧都重慶儼然魔幻故事中最好吃的火鍋店……。 走走停停,看看吃吃,章婧心里那點惆悵和不甘不知不覺就煙消云散。有什么呢?一次極端環(huán)境下的偶然動心,難道比她自己平靜而愉快的生活更重要? 退一萬步說,就算沒有那無形而可怕的幕后黑手作祟,她和宋惟忱也一樣是門不當戶不對。宋惟忱的家庭背景之復雜,是章婧連看電視劇都嫌累心的類型,何況人家宋惟忱又怎么會相信那種匪夷所思的說辭,進而接受哪里都不出奇的她呢? 南宮程說的很對,宋先生的癡情時限也不過就是十天,他人生中有許多更重要更緊急的事要去做,離開那座荒島之后,他們不過仍舊是彼此生活之外的陌生人。 章婧站在洱海之濱,望著水中、天上交相輝映的兩個月亮,只覺心中一片澄明,堪比月色,終于決定回去。 她訂了最慢的一次火車,晃晃悠悠花了四十多個小時回到q市,沒想到她拖著大包小包到家門口打開門時,客廳里竟然坐著邵晴、瓊斯和查爾斯。 ? ☆、第56章 相見 章婧第一反應(yīng)是退出去看了看門牌號,沒錯呀! 接著南宮程就迎了出來:“你回來了,怎么也不提前打個電話,我去接你?” 章婧一把把他拉出了門,指著里面好奇望過來的三個人問:“怎么回事?” “進去再說吧。”南宮程接過章婧的箱子和包裹,“你走的時候有帶這么多東西嗎?” “路上買的,你管得著嗎?” 章婧滿腔惱火,進門換了鞋,也不看那三個客人,氣呼呼回了自己房間,南宮程隨后提著東西進來,并關(guān)上門,低聲解釋:“他們是自己找上門來的,不是我請來的?!?/br> 章婧冷冷看著他等下文。 “你走后,顏青聯(lián)系了我,說宋太太欣賞我的能力,問我有沒有興趣進宋家企業(yè)工作,我覺得宋家的水太深,就婉拒了。但她隨后又打給我,說皮爾斯想跟我聯(lián)系,有些島上的調(diào)查情況想跟我交流?!蹦蠈m程說到這里,臉上表情有點糾結(jié),“我一時沒忍住好奇心,也沒想到他竟然聯(lián)系上邵晴他們,還把他們一起帶到了q市?!?/br> “你說什么?皮爾斯他們也來了?” 南宮程表情有點尷尬:“是啊,他們兩個有事情,剛剛出去了?!?/br> 章婧一句話也不想多說,回身就開始收拾東西,南宮程一愣:“你……”眼看著章婧把電腦裝包背了起來,才明白她是要走,南宮程忙在門前擋住,“你先別急,聽我解釋。我本來是在外面見他們的,但是皮爾斯說外面不方便說話,我不知道你今天會回來……” “你是不是有???”章婧推了幾下推不開他,干脆抬腳踹了南宮程小腿一腳,“你當初跟我說的話都是放屁嗎?現(xiàn)在我自己想開了,你把人都招來了!南宮程,從今以后,你走你的陽關(guān)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馬丁教授和路易斯死了?!蹦蠈m程捂著腿拋下一顆重磅炸彈。 章婧聽見這個消息,立刻震驚的愣住了:“死了?” 南宮程側(cè)耳聽聽門外,推著章婧到里面坐下,低聲說:“半個月前,馬丁教授在家中死于心臟病突發(fā);路易斯20天前去巴西探親,之后就沒有了消息,皮爾斯輾轉(zhuǎn)查到,他在到巴西的當天就死于黑幫火并,尸體還被毀了容。” 章婧又震驚又害怕,根本說不出話。 “瓊斯在皮爾斯找到他時,正被追債的人打,要不是皮爾斯及時出現(xiàn),他應(yīng)該也去見上帝了?!?/br> “他被打有什么稀奇?”章婧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南宮程說:“他被打是不稀奇,但是他明明馬上就可以拿到航空公司和保險公司的賠償、進而還債,債務(wù)公司為什么要打死他、人財兩空?” 章婧好一會兒才消化了這些消息,然后立刻又站了起來,指著南宮程的鼻子說:“那你還把他們招到家里來?我真是腦殘,當初回來時,我就該立刻搬出去,不跟你摻和……” “你冷靜點?!蹦蠈m程也跟著站起來,“不要擔心,外面這幾個人都不知道我們和這件事的關(guān)聯(lián),他們只以為我是宋太太的助手,皮爾斯找我,其實是想知道宋太太當初專門搜索島嶼的情報從哪來。我會打發(fā)走他們,但是……” 他說到這里,眼睛終于敢跟章婧對視,“我有點擔心邵晴,她現(xiàn)在就像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章婧瞪了南宮程一會兒,緩緩坐了回去,“是啊,別的人對你來說都不過是故事里的人物,是死是活不相干,邵晴卻是相處過幾個月的……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面對面見到她真人,感覺好奇怪。” 南宮程一笑:“我也覺得很奇怪?!?/br> 這句話說完,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章婧先開口:“你打算怎么做?” “邵晴覺得留在多倫多不安全,所以與皮爾斯等人一起回國了。但是她外婆家里的情況你也知道,她母親早年因為未婚生女跟娘家決裂,她母親不在了,她姨媽和舅媽卻惦記她母親留給她的遺產(chǎn),現(xiàn)在又有航空公司和保險公司的賠償金,親人只會變仇人。皮爾斯想托我們照顧她……” “等等,只有你,沒有‘們’?!?/br> 南宮程啞然,想起當初邵晴生氣時說過類似的話,頓覺心里不是滋味,回道:“好,只有我。我拒絕了,讓他們?nèi)フ宜挝┏?,聽說宋惟忱雖然忙著兄弟鬩墻,對邵晴的狀況還是挺關(guān)心的。” 宋惟忱三個字突然被他說出來的時候,章婧心里是有一瞬間的波動的,不過她這近2個月的旅行作用明顯,至少她表面上完全無動于衷,“那他們現(xiàn)在怎么還在這里?” 沒等南宮程回話,門外就傳來敲門聲,南宮程率先移開目光走去開門。邵晴規(guī)規(guī)矩矩站在門口,看看南宮程,看看章婧,很客氣的說:“不好意思,外面有人按門鈴?!?/br> 南宮程這才聽見樓門對講的鈴聲響了,他側(cè)身出去接聽,留下章婧和邵晴一里一外的站著。 邵晴今天穿了一條白色絲質(zhì)長裙,她本來就高挑纖細,這條長裙穿在身上,再配上她一頭黑色絲緞一樣又亮又直的長發(fā),顯得整個人仙氣十足。比章婧在島上水里照出來的人影可漂亮多了。 “你好,我叫章婧。不好意思,我沒想到家里有外人在,剛剛失禮了?!?/br> 章婧勉強平定了心緒,走到門口跟邵晴打招呼。 邵晴露出淺淺笑容:“你好,我叫邵晴,是我們冒昧來訪,打擾你們了?!彼f著話,目光無意中打量了一下章婧的臥室,隨即露出點疑惑的神色來,“章小姐,我們以前見過嗎?我總覺得你很面善,還有南宮先生,和這棟房子……” 她這番話說的章婧心驚rou跳,正不知如何接話,大門外就傳來說話聲,她們一同轉(zhuǎn)過頭去,只見南宮程推開門,迎進來三個男人。 章婧、南宮程、邵晴三個人都是大吃一驚,但只有邵晴一人脫口而出:“你怎么來了?” 章婧也很想問“你怎么來了”?!這什么情況?!南宮程這個王八蛋,她剛才就該不聽他的話直接走,至少不用面對現(xiàn)在這個詭異的局面?。。?/br> 進門來的三個人分別是皮爾斯、約翰和宋惟忱。 皮爾斯微笑著先向章婧點了個頭:“好久不見,章小姐。請原諒我沒有提前跟二位打招呼,南宮先生,章小姐,這位是宋先生,不知道你們之前見過沒有?” “沒有,初次見面?!蹦蠈m程接過話,并向宋惟忱伸出右手,用中文說,“你好,宋先生,久仰?!?/br> “你好,我叫宋惟忱,南宮先生不必客氣,直呼名字就好?!?/br> 宋惟忱衣著簡單,淺藍色休閑襯衫、黑色休閑褲配同色皮鞋,頭發(fā)做了時尚造型,胡須理的干干凈凈,整個人干凈俊逸,還透著點斯文氣,與南宮程握手時,態(tài)度誠懇的恰到好處,讓人不由自主心生好感。 章婧悄悄退后兩步,在宋惟忱與南宮程握完手看過來時,已經(jīng)退回了她自己的臥室之內(nèi),并關(guān)上了門。 邵晴聽見關(guān)門聲,回頭看時只有一塊門板,章婧已經(jīng)不見蹤影,不免有些驚異。 “不好意思,她長途旅行剛回來,累了?!蹦蠈m程先開口解釋,又請眾人入座,自己去冰箱里取了水給大家喝,然后才說,“原來你們剛剛是去見宋先生了。” 皮爾斯笑著解釋:“不是的,我們?nèi)ヒ娏艘粋€朋友,回來之前接到宋先生的電話,就邀請他一起來了?!?/br> 宋惟忱坐在邵晴身邊,打量了她兩眼,剛要開口,邵晴就舉起手說:“不要問了,我什么都想不起來!” 南宮程此時萬分后悔,也不再開口說話,只冷眼旁觀,等著他們主動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