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一夜露宿過后,顧瓊倒是生龍活虎,被喻戎妥善照顧的喻子斂卻病了,頭暈腦熱,起身走了幾步便搖搖欲墜起來,怕是傷了風寒。 喻戎忙扶住他,昨夜讓他露宿野外實在是下下之策,歸根結底都是因為顧瓊,若不是她,他也不會走這步下下之策,心里對她的不喜又多了幾分。 顧瓊沒想到喻子斂的身子竟病弱到這種地步,怪不得她惹得他咳一聲喻戎都要瞪她,到底是什么病能讓人如此虛弱? “將手給我?!鳖櫗傋叩接髯訑棵媲埃瑢⑹稚煜蛩?。 喻子斂此時白俊的臉因發(fā)熱泛著紅,神色有些萎靡,看著她伸出的手有些緩不過神來。 桂圓看這么美的男子病成這樣,心里也不落忍,急急道:“聽我家小姐的話,我家二爺醫(yī)術高明,小姐師出我家二爺,看病比尋常大夫好多了?!?/br> 心中急躁的喻戎聞言看向顧瓊,顧瓊觸到他的目光微微一昂首,一副容不得他小窺的樣子,他暗想,就算再快下山還要些時辰才能到村落去,此時只能死馬當活馬醫(yī)了。 喻戎扶著喻子斂坐下,從行囊里拿出一個脈枕墊在他腕下,對顧瓊恭敬了許多:“顧姑娘,請吧?!?/br> 顧瓊見他這副態(tài)度心情也舒暢了,撩裙坐下,手剛要搭脈,喻子斂急急拿了帕子鋪在自己腕上,道:“我與顧姑娘畢竟有男女之防,還是這樣妥當些?!?/br> 顧瓊蹙眉,道:“窮講究,若是心無旁騖,何懼男女之防,省了這些吧,麻煩?!闭f完甩開那帕子,搭在喻子斂的脈搏上。 那玉脂般細滑的手指搭在他的脈上,暖暖的溫度傳來,喻子斂難免有些心跳加速。 本閉目診脈的顧瓊張開眼睛,瞄了他一眼,直言道:“你心跳這么快,我沒法診了,閉上眼睛,不要把我當作女子?!?/br> 喻子斂聞言本就泛紅的臉,血紅起來,將頭深深埋下。 喻戎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顧瓊診了許久,心中的疑問卻大了起來,他此時確實染了風寒,但并不嚴重,除了風寒以外并沒有任何病癥,身子確實比常人虛弱許多,但也只是虛弱,并非什么頑疾,難道是她技藝尚淺診不出來? 當然,診不出來也要裝作高深莫測的樣子,顧瓊對喻戎指揮道:“去給你家公子打些水來?!?/br> 喻戎看了她的眸子一眼,終究還是如她所言起身去打水了。 顧瓊指揮了他,心里這個舒服啊,讓桂圓去行囊中拿出藥瓶,這藥是二叔制的,能治普通的傷寒,見效很快,她拿出兩粒給喻子斂:“一會兒就水服下,再把你身上的外衣都脫了,留下褻衣即可?!?/br> 喻子斂一聽傻眼了,怎么還要脫衣服?他嘴唇有些哆嗦道:“為何要脫衣?” 顧瓊見他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白他一眼:“按xue啊,這樣能促進藥效發(fā)揮,難道讓我們等著你到夜里恢復好了再下山嗎?” 按xue?這豈不是要顧姑娘在他身上摸來摸去……天啊,這成何體統(tǒng)? 喻子斂退卻道:“顧姑娘……這就算了吧……我能忍忍的……” 顧瓊瞧他這幅樣子,不屑道:“你當我是想占你便宜嗎?若不是看你還算順眼的份上,我才不管你的呢,多得是男人求著本小姐占便宜,本小姐都不屑于占,我這給你治病你到是扭扭捏捏起來,還是不是個男人?” 喻子斂忙道:“不……我只是怕有毀姑娘清譽……” 這要是能毀清譽,你家隨從早就把我清譽毀沒了!還用得著你? 顧瓊蹙眉:“不是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jié)嗎?怎的你比我還扭捏?醫(yī)者父母心,我未把你當男子,你也別把我當女子便罷了,你若是再這么扭捏,我就該懷疑你是不是對我心懷不軌了?!?/br> 本就生病糊涂的喻子斂這次是被她說的啞口無言了,沉默了下去。 喻戎回來,見自家公子一副被欺負了的樣子,皺起眉來:“水來了?!?/br> 喻子斂見到他,心里安定了一些,接過水要服藥,卻被喻戎攔住了:“這是什么藥?” 喻子斂道:“顧姑娘給我的?!?/br> 喻戎從他手中拿過藥聞了聞,明顯一副懷疑的樣子。 顧瓊見此生氣了,一把奪過藥,自己吃下:“不吃拉倒!好心當做驢肝肺!桂圓!走!” 生病體虛的喻子斂忙坐起來攔住她,也不管什么男女之防了,捉住她的手腕:“顧姑娘,你不要誤會,喻戎因我自幼體弱不可隨便吃藥難免做事嚴謹,他并不是懷疑你的意思?!闭f罷看向喻戎,一向溫和的他突地厲聲道:“喻戎!還不向顧姑娘道歉!” 他才離開片刻,她便把他家公子收服了,確實是不容小窺。 方才那藥她自己吞下去了,又與公子無冤無仇,應是不會懷有謀害之心,看她診脈的手法也算得嫻熟,不像是裝裝樣子,且信她一次好了。 喻戎謙恭道:“方才多有得罪,還望顧姑娘海涵?!?/br> 顧瓊冷哼一聲道:“那你一會兒去獵野兔,我還要吃烤兔rou。” 喻戎想了想一口應下,顧瓊這才重新取了藥給喻子斂,喻子斂吃過藥,遲疑片刻,看了眼顧瓊,顧瓊揚揚下巴,瞪瞪眼睛,他無奈低頭,開始自己脫衣服。 喻戎愣了,公子這要是做什么? “公子,你這是……” 喻子斂嘆息一聲,道:“顧姑娘要替我按xue,這樣才助于藥效發(fā)揮,我們才能早些下山?!?/br> 顧瓊接道:“其實針灸更好,只是我手上沒有,你若是想干等著你家公子退燒,怕是今夜又要在山中過夜了,明日說不定病的更嚴重。” 喻戎圣賢書讀得不多,對男女之防并沒有太大的感觸,既然對公子有利,還被她說服了執(zhí)拗的公子,那便如此吧。 喻子斂脫完衣物,像是被剝了皮煮熟的蝦,別說臉了,雙手都臊紅了,揪著自己僅剩的褻衣有些無所適從。 顧瓊一聲令下:“躺下!” 喻子斂依言躺下,心跳快如擂鼓。 更刺激的還在后面,顧瓊右腿一跨,他便在她雙腿之間了,從他的角度看去,就像顧瓊正跨坐在他身上,雖未真的跨坐在他身上,這動作難免有些曖昧了,連桂圓都捂住了眼睛:媽呀!小姐太豪邁了! 喻戎雖未吱聲,心里已是大駭,怎么都覺得自家公子被占便宜了。 相比之下顧瓊是最淡定的,好像根本沒把喻子斂當個男人,神情嚴肅的在他身上幾個xue道反復按壓了幾次便起身了:“休息半個時辰應該就可以上路了。”說完看向喻戎,揚起下巴道:“你,去給我捉兔子!”然后又吩咐桂圓:“去溪邊把布巾弄濕,放在他額頭上,每一刻換一次?!?/br> 桂圓很快去了,喻戎看了眼面色好轉些的喻子斂也拿了彈弓進樹林了,真是前所未有的聽話。 顧瓊在喻子斂旁邊蹲下,又在他的脈上診了一會兒,她雙目微閉,長長的眼睫像是蝴蝶的翅膀,時不時微顫一下,晨光照在她的臉上,剔透的如上好的羊脂玉。 喻子斂本來對女子的樣貌美丑并沒有什么概念,卻覺得此刻的顧瓊美的不似真人,目光不禁癡癡落在她的臉上。 突地,顧瓊雙眸突然睜開:“你的心怎么又跳的這么快了?” 天啊,他剛才在想什么! 喻子斂大窘忙移開視線,只覺得腦中比早起時還要漲熱,像是全身的血液都沖向腦頂了:“突然有點頭暈?!?/br> 顧瓊聞言蹙眉,嘀咕道:“不應該啊……你先閉目躺會兒,一會兒我再替你看看?!闭f罷走了開。 她一走開,喻子斂才重獲新生,對方才不正常的自己不解起來,他怎么了? 沒有顧瓊搗亂,喻戎一口氣獵了三只兔子回來,喻子斂此時也已面色如常,確實不燒了,顧瓊功不可沒,對她懷疑的喻戎也不禁有些欽佩起來,這個女子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一行人繼續(xù)上路,喻戎和喻子斂走在前面,喻子斂對心事還是百思不得其解,回頭看了眼看風景的顧瓊,壓低聲音對喻戎道:“喻戎,顧姑娘是不是很美?”可以美到讓人心跳加速的那種? 喻戎聞言心中一震,直直看向他。 喻子斂被他看得面色一窘,喃喃道:“可能是她方才離我太近了吧……”想了一會兒,他又道:“那個……顧姑娘雖說不在意,但于禮,我是不是應該……應該向顧姑娘求親?畢竟方才……”說著,面上又浮現(xiàn)了不正常的紅暈。 公子莫不是真的心動了吧?也是,他未與旁的女子過多相處過,顧瓊于他來說難免新奇,上心也是正常的,只要他將他拉回正軌便是了。 “公子,顧姑娘不在意,便是習以為常,你何必糾結于此呢?也許她治過像你這樣的病人數(shù)不勝數(shù),婚姻大事莫要兒戲,你們互不了解,又怎么談得上嫁娶?”說完,喻戎心里也有些不舒服起來,莫不是她真的診過那么多男子? 喻子斂聞言細細一想,眸中的光彩黯淡下來,顧姑娘的手法如此嫻熟,怕是不止對他一個人這樣過吧,果然是他太過自作多情了。 “你說得對,我不會再提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站喻喻cp?。。。∧銈儾孪乱徽聲粫值罁P鑣! ☆、第七章 山下有一處村落,喻子斂的病雖好轉,但體力仍是不支,喻戎找村民租了牛車送他們到縣城去,顧瓊也跟了他們同路,因為多了醫(yī)術這項技能,喻戎也不急著趕她走了。 喻戎和桂圓步行,喻子斂和顧瓊這兩個主子便坐在牛車上,牛車行的緩慢,顧瓊都快被搖的睡著了,腦袋一點一點的。 牛車小,喻子斂同顧瓊并肩而坐,喻子斂總感覺顧瓊的腦袋下一瞬便會靠到他的肩上,思索了好一會兒,才找到話頭道:“顧姑娘,斗膽多問一句,你此行是要去何處?” 顧瓊聞言瞌睡蟲醒了不少,她是出來辦大事的,現(xiàn)在還不是告訴他們的時候,便胡謅道:“夷山?!?/br> 喻子斂雖未出過遠門,但地圖看得不少,那她過了何清縣城就要和他們分道揚鑣了?也好……也好…… 許久沒聽見他接話,顧瓊轉頭看他,他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怎么把她吵醒了就不說話了? “你們要去哪里?。俊?/br> 喻子斂沒喻戎那么謹慎,直言道:“去禺山,聽聞神醫(yī)虛妄久居于此,所以我們前去拜訪,希望能將我的病治好?!?/br> 虛妄?這名字怎么這么耳熟?。繉α?!這不是她二叔顧學勉在外行醫(yī)用的名號嗎!這名號還是她取的呢! 想當初京城近郊出了一場大瘟疫,她二叔學醫(yī)成癡,聽聞此事不顧勸阻只身去了,沒想到不出三日便想出了抑制瘟疫的法子,不過一月所有染了瘟疫的人都痊愈了,從此人人都知道有這么個神醫(yī),但卻不知道他的名和姓。 顧學勉也因此事對自己的醫(yī)術有了信心便外出闖蕩,又因為身份的原因不能用本名,彼時就找她這個唯一支持她行醫(yī)的侄女商量,當時顧瓊在看書,正瞧見書上有“虛妄”這兩個字,便這么建議他了,顧學勉想了想了覺得此名甚是玄妙就用了。 緣分這東西真是奇妙,沒想到他們要找的人是她的二叔,那她可有理由和他們同行了。 顧瓊坐直身子,眉飛色舞道:“你說這事巧不巧!我就是出來找我二叔的,我二叔就是神醫(yī)虛妄!他是挺喜歡去禺山,不過現(xiàn)在這個月份他肯定在夷山采藥,以前經(jīng)常把我?guī)ド嚼镄∽∧?,我知道他在哪,你們和我一起去夷山吧!?/br> 顧瓊真沒騙他們,她二叔往年這個時候都在夷山采藥,怪不得她胡謅會把這個地名說出來,因為她熟啊!小時候最喜歡的就是被二叔帶著去各種山玩了,最喜歡的就是夷山,有各種奇花異草可以采摘。 喻子斂聞言雙眸亮了起來,世間竟有如此巧的事情,他們不過是幫了顧瓊一把,便尋到了找到神醫(yī)的玄機,果然是善有善報。 “那先謝過顧姑娘了,只是……神醫(yī)會治我的病嗎?” 顧瓊忙點頭,他敢不治!他要是敢不治,她就寫信讓祖父把他抓回去。 “會的會的,我二叔最喜歡醫(yī)治疑難雜癥了!” 喻子斂聞言一愣,面色有些發(fā)白起來。 顧瓊這才發(fā)覺自己說錯了話,忙道:“我不是說你是疑難雜癥!是這樣的,我給你診脈,除了風寒并沒有診出其他的病癥,只是體弱一些,若是我二叔,定能找出結癥所在,你不要太過憂心,以我之見你是十分健康的,我二叔一定有辦法幫你?!?/br> 顧瓊想著,心里雀躍萬分,若是二叔能將喻子斂治好,那他們便是欠了她莫大的恩倩,那她的事便好辦了。 喻子斂聞言面色緩和了一些,所有的大夫都是這么說的,他身上并無明顯病癥,只是體弱,十分容易染病,尤其幼時更甚,因而總是大病小病不斷,現(xiàn)在還是好些了才讓他們外出尋醫(yī)。 喻子斂笑道:“但愿如此?!?/br> 喻戎走在前面,雖聽不清,卻也能聽到兩人一直在攀談,似乎談的很投緣,他回過頭,看到自己公子正淺笑看著顧瓊,瞧著十分舒心,而顧瓊正眉飛色舞的說著什么,這么看真像是一對歡喜鴛鴦。 桂圓也看見了,捧著面頰一臉的花癡,道:“我家小姐從來沒對男子這么和善過,果然很喜歡你家少爺啊~”說完湊到喻戎面前道:“你家少爺成親了沒有?家中有侍妾通房嗎?若是有的話可不行,我家小姐可容不得人。”說著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好像她家小姐明天就要嫁人了。 喻戎自然不想理會她,只想到了地方和她們立刻分道揚鑣,所以當喻子斂和他說要與顧瓊同行的時候,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虛妄神醫(yī)確實在夷山嗎?” 顧瓊也不敢把話說的太滿,道:“確不確實我也不確定,但他此時肯定不會在禺山,你們去了也是撲空,若是信得過我就和我去夷山,若是信不過,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分道揚鑣罷了?!?/br> 這個喻戎總是對她一臉戒備,她就有這么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