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剛才躲在休息間,岑曼就倚著房門苦思對策,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先發(fā)制人。反正在余修遠的眼里,她的惡行早已是罄竹難書,她也沒什么好顧慮的。 聽了她的控訴,余修遠問她:“我出去工作應(yīng)酬、聚會消遣,就真的讓你這樣難受嗎?” 岑曼不斷暗示自己要冷靜,然而最終還是冷靜不下來:“讓我難受的不是你的應(yīng)酬和聚會,而是那些對你圖謀不軌的女人和老想著往你懷里推女人的狐朋狗友!” 余修遠也提高了音量:“你為什么就不能試著相信我呢?” 同樣的對話已經(jīng)重復(fù)過無數(shù)遍,這就像一個死胡同,他們明知道無路可走,還是視死如歸地闖進去。 岑曼低頭吸了口氣,穩(wěn)住情緒才出聲:“是你讓我擔(dān)驚受怕,我才變得不相信你。” 余修遠看著她,幾次欲言又止。 這些年來,余修遠一直知道她對自己怨氣滿滿。在某些習(xí)慣性和原則性的問題上,他從來不會遷就岑曼,更不會為她的吵鬧而改變。岑曼是小女孩心性,對于自己無可奈何的事情,她只能耍性子、鬧脾氣。 他們雖然誠心相愛,但卻仍未學(xué)會融入對方的生活,體諒對方的感受。或許正是這個原因,他們之間,似乎總是差那么一點點。 岑曼漸漸也沒了食欲,剛把筷子放下,她就聽見余修遠說:“既然這樣,我們結(jié)婚吧?!?/br> 若非桌上沒有任何酒精類飲品,岑曼真以為這男人喝醉了。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余修遠,聲音因詫異而變了調(diào):“你是不是瘋了?” 余修遠輕輕地動著薄唇,緩緩地吐出幾個字:“不是,我清楚自己在說什么?!?/br> 對此,岑曼連想也不敢想:“我們戀愛都不能好好地談,要是結(jié)了婚,還不鬧得天翻地覆?” 余修遠直起腰桿,說:“這不一樣?!?/br> 岑曼問他:“哪兒不一樣了?” 余修遠平靜卻慎重地對她說:“你不是沒有安全感嗎?我把我的所有都交給你,你以后就不用擔(dān)驚受怕了?!?/br> 岑曼愣愣地看著他,而他繼續(xù)誘哄:“你看你姐,她結(jié)了婚不是過得很好嗎?” 岑曼反駁:“那是因為我姐夫是個好男人?!?/br> 他瞥了岑曼一眼:“我就不是好男人嗎?” 面對一個縱容自己胡作非為了幾年的男人,岑曼說不出一個“壞”字。她雖然有幾分心動,但還是很理智地拒絕:“我還沒有結(jié)婚的打算,而且你也沒玩夠、不舍得放棄現(xiàn)在的自由生活吧?” 余修遠一言不發(fā)地注視著她,好半晌才冷冷地開口:“那就算了?!?/br> 直至將岑曼送回岑曦的婚房,余修遠的臉色也不曾緩和半分。當(dāng)車子穩(wěn)穩(wěn)停在門前,他也沒有解開中控鎖的意思,岑曼側(cè)過腦袋,輕輕地喚了他一聲。 余修遠扶著方向盤,聽見她的聲音,他才說:“我媽叫你找個時間來我家吃飯?!?/br> 頓了下,他又補充:“不是去老宅那邊?!?/br> 這么說,就是跟他父母和爺爺一起吃飯的意思了,岑曼扭了扭手指,試探著問:“我可以不去嗎?” “你自己跟我媽說。” 說完,余修遠就解了中控鎖,一副不欲多言的樣子。 岑曼撇了撇嘴,剛開了車門,她就看見岑曦正站在門邊,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 岑曦剛從外面散步回來,余修遠恰好載著岑曼回來。透過擋風(fēng)玻璃看見余修遠表情陰沉,她就猜到這對冤家又吵架了,當(dāng)meimei匆匆地經(jīng)過自己身邊,她隨口跟開起了玩笑:“跑這么快,該不是東窗事發(fā)了吧?” 聞言,岑曼腳步一頓,隨后便走得更快了。 意識到自己猜到了,岑曦不由得將目光投向余修遠。 余修遠還沒有駕車離開,岑曦便慢悠悠地走過去。他降下了車窗,瞧見那張臭臉,她循例取笑他:“聽說你最近的日子過得很滋潤,包養(yǎng)了一個漂亮的小明星?!?/br> 岑曦雖然經(jīng)常說岑曼的不是,但在余修遠面前,她還是會無條件地偏袒meimei,將所有矛頭都指向他。閑著無事,她也會挖苦他幾句,畢竟他就是害岑曼傷心流淚的罪魁禍?zhǔn)住?/br> 她一副看好戲的表情,余修遠凜凜然地說:“你也知道她給張嘉綺當(dāng)裸替?” “知道。”岑曦雙手抱胸,還是那副表情,“今天又鬧出新高度了吧?” 余修遠抿著唇,沉默不語。 岑曦又笑他:“臉色這么臭,吃醋吃的?” 余修遠不理會她,正打算升起車窗,他又突然頓住動作,轉(zhuǎn)過頭問:“岑曦,你為什么會結(jié)婚?” 沒料到他會提這種問題,岑曦不解地說:“你問這個做什么?” 他不回答,岑曦自顧自地說下去:“你該不是想結(jié)婚了吧?跟誰?曼曼嗎?” 余修遠終于開口:“她不肯。” 岑曦理所當(dāng)然地說:“拜托,不肯是正常的。女人結(jié)婚圖什么?就是有個能讓自己安心的家,你撫心自問,你給得了她嗎?” 剛問出口,岑曦又覺得這個問題實在多余:“如果你能給,曼曼就不會跟你鬧了這么多年了。我老早就跟你說過,你得正視你們之間的問題,曼曼已經(jīng)不是你的小meimei,你還像以前那樣由著她胡鬧,她不會覺得你在寵她慣她,只會認(rèn)為你不在乎她,甚至不把她放在眼里。你越是縱容她,她就越是想做點什么讓你有所表示,結(jié)果就鬧到了分手!” 余修遠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角,由始至終都不置一言。 岑曦繼續(xù)說:“我知道你很想跟曼曼和好,但這種本末倒置的婚姻根本就不可靠,現(xiàn)在鬧的是分手,以后是不是要鬧離婚了?感情是沒法走捷徑的,連歷史遺留問題都沒解決好,你別想著一步登天了……” 余修遠原本就心情不佳,而岑曦的話更是雪上加霜。他煩躁地扯了扯領(lǐng)帶,淡漠地打斷她的話:“一個用結(jié)婚來逃避男友出軌事實的人,居然告訴我感情是沒法走捷徑?” 岑曦神色驟變,她自動忽略他找的茬,再開口時語氣變得尖銳起來:“我看你還是先改改你那些臭毛病,少點跟那些損友混在一起,不然曼曼就算便宜別的男人,也不會便宜你。到那個時候,你就只能像現(xiàn)在一樣,什么也做不了就只能算了?!?/br> 余修遠冷笑一聲:“誰說我會就這么算了?” 岑曦正要追問,余修遠卻一氣呵成地發(fā)動了車子,轉(zhuǎn)瞬向前駛?cè)?,只留下刺鼻的車尾廢氣。 第22章 愛怪物的你(一) 他們在樓下談話時,岑曼一直站在窗旁探看,她雖然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么,但見余修遠疾速將車子開走、岑曦又一副氣急敗壞的表情,就猜到這場談話肯定不太愉快。 岑曼走到樓下時,岑曦仍是臉色不佳,她小心翼翼地問:“你也跟余修遠吵架了?” “沒事?!贬仡D了下,又說,“你給張嘉綺做裸替那事,他說他不會就這樣算的。最近你少點招惹他,別把人逼急了,不然吃虧的人肯定是你?!?/br> 就算沒有岑曦的提醒,岑曼也知道要收斂一點。這次應(yīng)該把他氣得夠嗆的,想起今晚的遭遇,她還有點后怕。 然而,更讓岑曼不安的,是余修遠突如其來的求婚。為此,她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硬是熬到大半夜才因倦極而入睡。 由于精神不佳,岑曼工作時頻頻出錯,同事看她這副樣子都忍不住關(guān)心了幾句。 下午三點來鐘,岑曼接到上司的內(nèi)線,被要求到辦公室走一趟。她忐忑無比,原以為是出了什么差錯,不料上司只是找她傾談工作調(diào)任的相關(guān)事宜。 調(diào)派到總部任職一事,岑曼經(jīng)過深思熟慮后,還是覺得向公司提出留任的請求。這事應(yīng)該是梁訣交代的,他答應(yīng)過余修遠照顧自己,因而才升她的職,還將她調(diào)到斐州。她不愿意接受這樣的安排,看在余修遠的面子上又不好得罪她,于是只好收回成命。 得以繼續(xù)留任霜江,岑曼便松了一口氣。只是,這口氣還沒有松盡,她就記起周末要去余修遠家吃飯,神經(jīng)又瞬間緊繃起來。 余父余母和余家爺爺都是看著自己長大的長輩,岑曼跟他們吃飯本是一件很輕松的事情,可是跟余修遠鬧成這樣,她連跟他們見面都倍感壓力。 周五晚上,余修遠提前跟她打了聲招呼,告訴她明天下午去岑曦那邊接她。他的聲音冷冰冰的,她正想多問一句,他便突兀地切斷了通話。 看著漸漸暗下去的屏幕,岑曼惡狠狠地說:“大壞蛋,臭男人!” 余家在市中心那套大宅子,岑曼只去過幾次。這宅子寬敞明亮、裝潢華貴,大至家具小至裝飾都十分講究,盡管如此,她還是喜歡去他們的老屋,因為這里總少了一點記憶的沉積和歲月的味道。 余修遠接了她過去以后,就回了自己的臥室,很沒責(zé)任心地將她留在客廳,由著她被長輩們問長問短。 岑曼雖然還在跟余修遠吵架,但見了他家的長輩,她還是很乖很聽話,不僅沒惹他們生氣,還把他們哄得笑逐顏開。不知道余修遠是怎么交代他們之間的感情問題,由始至終,她也沒聽見長輩們提及此事。 直至晚飯過后,余老爺子才慢悠悠地對她說:“曼曼,你姐的婚事已經(jīng)辦妥,接下來該輪到你了……” 岑曼沒有半點心理準(zhǔn)備,聽了這話,差點被蘋果噎著。她悄悄地給余修遠使了個眼色,他明明看見了,卻轉(zhuǎn)頭過不搭救她。她氣結(jié),在長輩面前又發(fā)作不得,只好硬著頭皮說:“我不急,我爸媽也沒催我?!?/br> 杜婉玉并不贊同:“你不懂當(dāng)父母的心情,你要是把自己的婚事解決了,你爸媽肯定高興得蹦起來。” 岑曼露出尷尬的笑臉,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杜婉玉又說:“你們這兩個孩子也是,都談了這么多年的戀愛,竟然還偷偷摸摸的,害得我們誰也不知道。你們的婚事啊,其實早該定下來了,過些天我找個大師算算日子……” 眼見妻子興致高漲,一旁的余強出聲提醒她:“你太猴急了,應(yīng)該先約老岑他們談?wù)??!?/br> 岑曼暗自腹誹,難道不是應(yīng)該先征詢她這個當(dāng)事人的意見嗎?如果她沒有記錯,她跟余修遠連男女朋友都不是,怎么就直接跳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思及此,她又往余修遠那方瞧了一眼,只見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她不由得懷疑這個可惡的男人又來使壞,故意利用長輩給自己施壓。 他們還在興高采烈地聊著婚事的設(shè)想,岑曼只感到惱火,一時情難自控,她便從沙發(fā)上站起來:“我不會跟余修遠結(jié)婚,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 他們被岑曼嚇了一跳,而余修遠只是稍稍皺眉,他對岑曼說:“坐下!” 岑曼恍若未聞,她仍舊站在那里,很認(rèn)真地對在座的長輩說:“我們可能不太適合在一起。對不起,我讓大家失望了?!?/br> 當(dāng)大家還在面面相覷的時候,余修遠已經(jīng)拽著岑曼的手臂,一言不發(fā)地將她拉往樓梯走去。 直至將岑曼拖到自己的臥室,余修遠才將人松開,隨后將房門用力關(guān)上:“你無端端又發(fā)什么脾氣?” 岑曼不甘示弱地說:“你怎么不想想自己又使什么手段了!” 余修遠煩躁得扯衣領(lǐng),語氣不耐地問:“你倒是說啊,我使什么手段了?” 她瞪著余修遠:“你肯定在你爸媽面前亂說話,不然他們怎么會提結(jié)婚這種亂七八糟的事!” 他真想敲看岑曼的腦袋,看看里面裝著的究竟是不是漿糊:“不是瞎了狗眼的人都看得出你愛我愛得要命,根本不需要我說什么好嗎?” 血氣轟地涌上來,岑曼臉紅耳赤地說:“胡說八道!” 最近這段時間,余修遠常被母親追問他倆的感情問題,但他卻鮮少回應(yīng),在她的死纏難打下,才含糊地交代其實他們已經(jīng)分手多年。誰料杜婉玉一聽就樂了,他們這副架勢,明顯就是誰也沒放下誰。她那如意算盤打得很響,立即就勒令他請岑曼回家吃飯。 自從岑曼拒絕了他的求婚,他也沒再往那方面作打算,他告訴她:“你從斐州回來那晚哭得那么厲害,我媽能不懂你那點心思嗎?剛才那些話,他們不僅講給你聽,也是講給我聽、逼著我表態(tài)的。” 岑曼有點懵了,其實她剛才只是向余修遠發(fā)脾氣,結(jié)果真正沖撞的人卻是余家那三位長輩。想起自己那番失禮的行為,她訕訕地問:“那現(xiàn)在該怎么辦?” 知道岑曼著急,余修遠偏偏要挖苦她:“再也沒有人強迫你當(dāng)我們家媳婦,不是正合你心意嗎?” 余修遠以為她又要發(fā)脾氣,不料她只是平靜地看了他片刻,之后竟然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身。 當(dāng)岑曼正要打開房門,余修遠馬上過去阻止她:“你要去哪里?” 岑曼甩開他的手,冷冷地說:“沒人稀罕我,我走還不行嗎?” 第23章 愛怪物的你(二) 他們之前再怎么天翻地覆,也是兩個人躲起來悄悄地吵架,有時候?qū)嵲谑巧鷼?,才會?dāng)著岑曦或者余修遠朋友的面發(fā)火。然而今天竟然在長輩面前鬧成這樣,岑曼不僅覺得失禮,還十分過意不去。向余修遠求助,他居然那么惡劣地幸災(zāi)樂禍,她慪得連脾氣都發(fā)不出來。 被岑曼甩開以后,余修遠伸臂將她拖回來,半抱她把人向房里推:“小聲點,我媽他們要是聽見了,還不以為你對我們家有意見?!?/br> 岑曼不愿妥協(xié),用力掙開他:“不要你管,你又不在乎!” 余修遠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捂住她的嘴:“我在乎,我也愛你愛得要命,這樣你滿意了吧?” 剛才岑曼說不跟自己結(jié)婚,一上來就指責(zé)他耍手段,余修遠是怒極了才會說那樣負氣的話。其實他比誰也擔(dān)心自家長輩不喜歡她,否則就不會著急地將她拉走,不讓她繼續(xù)在父母和爺爺面前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