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你過去吧,難得她還有這份心思,也不枉她喊你一聲姑媽了?!?/br> “那我可真過去了,姨娘好生養(yǎng)著,說句實在話,您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還跟她一個小丫頭置什么氣呢,就算你再厲害,你先就活不過她,等你去了,你也不是什么正經主子,她連半個頭都不用給你磕,如今這樣優(yōu)待著你,也不過就是盡她的情分罷了?!?/br> 大姑奶奶這字字句句的,說得實實在在的在理,老姨奶奶一時實在是找不出半點反駁的話,只兀自嘆了一口,抬起眉頭想了半天,大約覺得自己也是豬油蒙了心了,怎么就鉆進這個牛角尖里去了。她略略動了動身子,牽動了屁股后面的傷,只疼的又哎喲哎喲了起來。 大姑奶奶去徐氏的院中,果見廳里正擺著午膳,竟放著四雙碗筷,謝玉嬌正在一旁拿著剪刀剪角落里的幾盆盆景,見大姑奶奶進來了,只迎了上去道:“姑媽,老姨奶奶好些了沒有?” 大姑奶奶便笑著道:“好些了,年紀大了就這樣,躺著就沒事了?!?/br> 謝玉嬌見她眼角紅紅的,心道她身上還帶著傷呢,跟自己的娘見面,總有一番哭訴也是正常的,這一切還不都是重男輕女害的,若是她能生出個兒子,興許蔣家也就不這樣對她了。 正想著,外頭小丫鬟扶著沈姨娘進來了:“姑娘,姨娘來了?!?/br> 徐氏便從房里出來了,招呼道:“人來齊了,那就開席吧,只是我如今還是吃素的,所以菜色清單許多,大姑奶奶可不要嫌棄我待客不周了?!?/br> 本就是一頓便飯,大姑奶奶自然不會這樣想,那日隱龍山她也在,也知道沈姨娘懷孕的事情,所以瞧見她一起過來吃飯,心里也由衷佩服徐氏的氣度。 用過了午膳,眼見著天色也不大好,大姑奶奶便起身告辭了,謝玉嬌只親自送到了二門口,兩人一邊走,一邊又聊了許久。 “老姨奶奶年紀大了,難免有時候有倚老賣老、為老不尊的時候,還請姑娘多擔待著點。” “姑媽這么說,我自然也是明白的,我也不同姑媽說客套話,父親剛去世,家里正是最忙亂的時候,老姨奶奶不幫忙也就算了,還盡是添亂,我也是實在看不下去了,這才頂撞了她幾句,至于她摔了這一跤……”謝玉嬌暗戳戳的想,這還真的不是自己的錯。 她的話沒說完呢,大姑奶奶就開口道:“我明白你和你母親的難處,這事情本就是她的不對,如今讓她安安生生躺著也好,也省得我cao心,你們也不安寧?!?/br> 謝玉嬌見她說的這樣光明磊落的,多少也放下了一點心,只又笑著開口道:“姑媽,那下次老姨奶奶要是又犯什么老毛病了,我也不請大夫了,只請了你來,還靈驗些?!?/br> 大姑奶奶便又低下頭,臉上露出一絲似有似無的苦笑來,卻又不得不點了點頭答應。 ☆、第0029章 謝家的門庭也還真算是真熱鬧,送走了大姑奶奶,這不又迎了另外一撥人來。 原來是方姨娘的母親,老姨奶奶的弟妹過來了。前兩日謝玉嬌就打發(fā)了人過去,把事情的原委都跟方家的人說得清清楚楚的,又當場許下了話,只要方姨娘痛痛快快的走人,謝家就給她五百兩銀子的補償,她們家人什么時候去謝家接方姨娘,什么時候這五百兩銀子就是他們家的。 老姨奶奶在何家當丫鬟的時候,方老爺就是何家少爺身邊小廝的小跑腿兒,能有什么出席?后來老姨奶奶跟著老太太到了謝家來,他們一家也都跟了過來,起先也不過就是謝家宅的佃戶,跟著村民一起種地,后來老姨奶奶當了老太爺?shù)耐ǚ?,他們家才算好了起來,攢了些散碎的銀子,在成立買了個鋪子,安置了個宅子,如今反倒是城里人了。 從這方面來說,老姨奶奶還真是一個懂得貼娘家的孝順姑娘呢,二十四孝好jiejie一個……還拉拔這自己侄女進謝府做小妾,真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謝玉嬌想到這里,就暗暗覺得好笑,下面通報的小丫鬟見她沒發(fā)話,一時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在門口,等著她發(fā)話。 這會兒徐氏正在歇中覺,東廂房里沈姨娘也正睡著,謝玉嬌雖說中午也有些困勁,可聽說有人來了,也只打著精神吩咐道:“把他們帶去小跨院吧,一會兒我也過去,就不驚動太太了?!?/br> 張mama從里間出來,瞧著謝玉嬌捂著嘴打了一個哈欠,只親自奉上了茶水道:“姑娘不如讓她們等著,這會兒大中午的,先睡一會兒吧。” 謝玉嬌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盞道:“mama和我一起去吧,我這會兒可睡不著,等方姨娘走了,我才能高枕無憂呢!” 張mama見聞,只點了點頭,吩咐小丫鬟們在這邊好好照應著,跟著謝玉嬌去了小跨院。 這還沒進去呢,就聽見方姨娘在里頭哭哭啼啼道:“這種事情如何騙得了人,就算這會子沒拆穿,這懷胎十月的,難保沒有被人拆穿的一天,讓我天天擔驚受怕的過日子,還不如給我個了斷?!?/br> 聽著話的意思,倒是里頭還有人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沒準方姨娘這一出戲成了,將來他們就可以自己封了自己當舅爺了。 謝玉嬌清了清嗓子,還沒發(fā)話呢,里面小丫鬟只聽見了,一疊聲迎了出來道:“大姑娘來了?!?/br> 謝玉嬌便走了進去,瞧見里頭站著一個約莫四十出頭,穿著一身杭綢料子的尖瘦婆子,頭上戴著赤金的簪子,手腕上一金一銀兩個鐲子??粗虬绲暮荃r亮,只可惜大約是年輕時候受多了苦的,皮膚保養(yǎng)的差了點,可沒有老姨奶奶那副養(yǎng)尊處優(yōu),面色紅潤的樣子,一雙手也太枯瘦了一些,顯然還是時常要做一些粗活的。 那人方才數(shù)落方姨娘的時候,還是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轉耳聽見謝玉嬌來了,立時就換了一副表情,只堆著笑迎上來道:“大姑娘,姨太太要是不懂事兒,你盡管說她,如今老爺才去沒幾日,你就要攆了她走,這說出去不好聽,我們家也沒臉面?!?/br> “五百兩銀子換你的臉面,換不換?”謝玉嬌自顧自坐下,端了小丫鬟送上來的茶盞抿了一口,挑眉看著那婆子開口。 那婆子原本還有一肚子的話能嘮叨呢,被謝玉嬌這一句堵得,竟愣了好辦日,才回過了神來,依舊陪笑:“這不是銀子不銀子的問題,這面子上過不去,你說這叫什么事兒……”婆子一心惦記著銀子,生怕謝玉嬌回心轉意,又不想落下那面子,所以支支吾吾的,一時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謝玉嬌放下茶盞,抬起頭看著她道:“這位老嬸子,如意算盤喜歡打的人不少,只是有句古話,你大概沒聽過,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那婆子本就是個目不識字的白丁,見謝玉這么說,只愣著不接話,又道:“姑娘這意思,這事兒是半點余地也沒有了?” 謝玉嬌抬起頭,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哭鼻子的方姨娘,繼續(xù)道:“有啊,問你的閨女,是安安生生的在謝家守著,拿著一兩銀子一吊錢的月前,在這兒終老呢,還是現(xiàn)拿著五百兩的銀子,走出這個門口,從此就各自無關?!?/br> 方姨娘自然是想選第二種的,可還沒開口,瞧著自己老娘在這邊,心里先怕了幾分,那方老娘便道:“銀子……我們自然是不敢不要的,只是這時候接了她出去,名聲不好,好歹讓她在謝家再住上個一年半載的,到時候我們再領她回去,豈不全了謝老爺?shù)念伱妫俊?/br> 謝玉嬌惡心的人也見過不少,沒見過這樣惡心的,頓時氣得火冒三丈的,一拍桌子站起來道:“這如意算盤倒是打得響亮,只是,我卻不是愿意和你們談條件的人?!敝x玉嬌說完,抬頭吩咐道:“張mama,去把沈護院叫進來,就說方姨娘背著主子偷漢子,被家里給發(fā)現(xiàn)了,如今就要趕出去!” 方老娘聞言,嚇得亂了陣腳,她來之前,聽說謝玉嬌厲害,可再厲害那也就是個姑娘家,能怎么個厲害?不過就是嘴巴會說幾句罷了,還真能吃人了?可如今瞧著她一張花容月貌的臉頰怒氣沖天的樣子,還當真想吃人呢!這姑娘家說起那些腌臜話來,居然臉不紅心不跳的。 張mama正要出去吩咐,方老娘著急了,只急忙拉住了道:“姑娘好好的,怎么就生起氣來了,我這不是一片好心嗎?我家姑娘清清白白的,怎么會背著竹子偷漢子呢?” 謝玉嬌便冷笑一聲:“前幾天鎮(zhèn)上回春堂的大夫可是替方姨娘診出了喜脈的,我父親兩個月前就病死了,管這小院的浣洗的長貴老娘也說了,這幾個月方姨娘一應的癸水都對這日子,只這個月還沒來,那這孩子,不就是這個月有的?” 方姨娘聞言,頓時花容失色,這謝玉嬌太狠了,要是這事情傳了出去,她可就真的別想再嫁了。 “娘啊,你就可憐可憐我吧,我今年才過二十呢!你要讓我在這兒一輩子守著,我不如死了算了?!?/br> 其實方老娘心里定下的主意是這樣的,銀子先拿到手,人還在謝家住著,這樣一兩銀子一吊錢的月前也可以再拿兩年,倒是給謝老爺守完了孝,方姨娘在出去,銀子也得了面子也有了,真真是響叮當?shù)娜缫馑惚P啊。 這會兒見謝玉嬌發(fā)難,方姨娘有這樣不爭氣的求著,一時也打不定注意,只擰著眉頭還在左右為難。謝玉嬌便給張mama遞了一個眼色道:“漲mama,你怎么還沒去喊人呢,謝家養(yǎng)了他們,難不成就是吃閑飯的?” 方老娘剛才進門時候就瞧見了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渾身肌rou那魁得,看了也得抖三抖的,如今天熱,他們又穿了短褂子,露出來的胳膊上這都爬著蜈蚣一樣的rou疙瘩疤痕呢,瞧著也瘆人。 “行了行了,大姑娘盡然鐵了心要趕她走,我這個當娘的也不好說什么了,只帶著她回去罷了?!?/br> 謝玉嬌聽她松了口,嘴角略略一勾,眨眼給丫鬟稀缺遞了個眼神,喜鵲便上前來,從袖子里拿了兩張紙出來,擺在方姨娘跟前的小幾上。 謝玉嬌便道:“姨娘把這個放妾書簽了,就可以走了。” “這……這是什么東西?”方姨娘只疑惑道。 “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不過就是一個文書,上頭寫明了姨娘今兒拿了謝家五百兩的銀子,自愿離開謝家,今后和謝家再無瓜葛?!?/br> 方姨娘聽了,一時又游移了起來,怯生生的往方老娘那邊看了一眼。正這時候,張mama又從袖中把那張捂得熱熱的五百兩銀子的銀票給拿了出來,一并就放在了這放妾書的邊上,小聲道:“大姑娘心善,才肯給你銀子,若是換了其他人,再沒這么大方的?!?/br> 這銀票一刺激,腎上腺激素都興奮了起來,方老娘一時也下定了注意,還是先拿著銀子穩(wěn)當,便開口道:“行了,你就簽了吧,人家有不稀罕你?!?/br> 方姨娘聽了這話,心里越發(fā)覺得委屈了,當初一門心思要送她進來的也是她們,如今雖說自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落到這樣的下場,她們也沒句安慰的話,還當真讓人心寒的很。 方姨娘咬了咬牙,只伸出大拇指在那印泥里頭擰了擰,紅彤彤一個手指印,按在了這放妾書上頭。 謝玉嬌命人把那放妾書收了起來,也不在這邊多留,只站起來吩咐道:“張mama,安排一輛馬車送她們回去,方姨娘的東西都讓她帶走,我們一樣也不留?!?/br> 張mama瞧見謝玉嬌又解決了一件事情,心里頭也高興,只一個勁點頭,笑著道:“姑娘這會兒還困嗎?眼下時辰還早,不如回去再睡一個午覺。” 謝玉嬌只笑著道:“這會兒可一點都不困了,不光不困,還渾身舒暢了幾分呢。”謝玉嬌說著,只轉身喊了喜鵲道:“走,跟著我去老姨奶奶那邊串串門子。” ☆、第0030章 自從老姨奶奶摔了之后,謝玉嬌就沒去過老姨奶奶的小院。小院門口的梔子花倒是開的挺好的,還沒走近就聞到的香味兒,謝玉嬌帶著喜鵲走到門口,瞧見幾個丫鬟婆子正在廊下做棉襖,看來大家對這個第三產業(yè)還算歡迎。 喜鵲見沒人迎出來,便往里頭喊了一聲道:“大姑娘來了?!?/br> 眾人聞言,只一個個放下了手中的針線活計,走到廊下迎人,謝玉嬌對這些人也認不全,唯一就認識一個叫燕兒的,是老姨奶奶身邊的丫鬟,平常跑腿的事情沒少見她,便問她道:“老姨奶奶最近身子怎么樣了?好些了沒有?” 燕兒便回道:“好些了,只是還不能動彈,大夫說年紀大了,傷著了骨頭不容易好,躺過這個夏天,興許就好了?!?/br> 當日謝玉嬌在小佛堂和老姨奶奶說的那些話,這丫頭可是在門外聽得一清二楚的,如今她認定了大姑娘那是佛祖要庇佑的人,哪里敢有半點的欺瞞,只開口道一五一十的回道。 “今兒大姑奶奶回來了,老姨奶奶高興些了沒有?” 那丫鬟聽了,便低頭想了想,只又道:“應該是高興些了,中午大姑奶奶沒在這邊用午膳,但老姨奶奶吃的比平常多了,還夸廚房今日做的菜口味好呢!” 謝玉嬌也就是隨便問了幾句,至于她夸不夸廚房的菜好,跟自己可一點兒關系也沒有,之所以打算這個時候來瞧老姨奶奶一眼,她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行了,你下去吧,我去老姨奶奶的房里坐一坐?!?/br> 丫鬟見聞,便點頭應了,也沒又記著著手做棉衣去,只去了一旁的小茶房里,去給謝玉嬌沏茶。 謝玉嬌領著喜鵲進了老姨奶奶的房間,這時候剛過午時,老姨奶奶歇中覺還沒醒,屋里也就沒別的人,謝玉嬌走進去,端端的在老姨奶奶床前的一張鐵力木靠背椅上坐了下來,眼神瞥過老姨奶奶睡著的樣子,皺了皺眉頭。 上了年紀的老太太,睡覺容易有幾聲高低起伏的呼嚕聲,喜鵲聽著覺得怪尷尬的,問謝玉嬌:“姑娘,奴婢把老姨奶奶喊醒得了?!?/br> 偏生老年人睡覺又輕,容易警醒,這喜鵲話才剛說完呢,老姨奶奶一睜眼睛,就看見謝玉嬌正坐在自己正對面,嚇得她以為自己見鬼了,身子驚得動了一下,牽動她屁股后頭的傷處,疼得哎喲喲的喊了起來。 喜鵲如今跟著謝玉嬌,膽子也越發(fā)大了,見老姨奶奶這呼呼喝喝的樣子,便開口道:“老姨奶奶小聲些,仔細嚇著了姑娘?!?/br> 老姨奶奶疼的老淚縱橫的,好容易緩了過來,憤憤然道:“我嚇著她,她這趁著人睡覺坐人床跟前,倒是把我嚇了一跳。” 謝玉嬌便笑容可掬的開口:“平生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更何況這會兒可是大白天,老姨奶奶怕什么?難道還怕我這個丫頭片子不成?” 老姨奶奶如今對謝玉嬌是很有防備,越聽她這樣淡淡的開口,越發(fā)覺得她沒安好心,便問道:“你有什么話就說吧,如今我躺在這邊,不敢勞煩大姑娘親自來瞧我,我這老太婆只怕受不起,要折壽的?!?/br> 謝玉嬌也不想費時間跟她蘑菇,便開口道:“老姨奶奶,實話告訴你吧,就剛才,你娘家的弟媳婦已經帶著方姨娘走了,她們過來謝府接人,明知道你摔傷了躺著,也沒說來瞧你一眼的,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他們方家如今能過上這樣的日子,少不了你的功勞吧?可這些,還不如我扔一張五百兩銀子的銀票出去呢!” 老姨奶奶前幾日就知道方姨娘這個沒用的叛變了,這兩天也沒瞧見她過來瞧自己一眼,以前每日都要往這小院子走上三五回的,如今連人影都瞧不見了。她那個弟媳婦她本來就沒怎么指望,向來求人的時候熱絡,翻臉就不認人的德行。 老姨奶奶聽了這話,只一味的嘆息,又聽謝玉嬌繼續(xù)道:“反倒大姑奶奶,昨兒太太才派了人去蔣家報信,她今兒就來了,這才是您的親閨女。老姨奶奶您一把年紀了,難不成連個親疏也分不清嗎?” 老姨奶奶想想自己閨女手臂上那幾道傷痕,又覺得心疼了起來,臉上漸漸有了一些悔恨之色來,謝玉嬌瞧著她躺在那邊,不能動的樣子,也覺得這么大年紀的人也怪可憐的,只繼續(xù)道:“其實您都這么大年紀的人了,我都不明白您還折騰啥,謝家如今算起來,也就你、我娘,還有我三個正經主子了,你是想拿捏了我和我娘還是怎么的?” 老姨奶奶這低眉想了半天,還果真就覺得謝玉嬌講得有點道理,一時間只不知道如何反駁,便氣呼呼道:“我……我就是看不慣你一個姑娘家這么厲害,我……” 謝玉嬌瞧著她那齜牙咧嘴又疼又要開腔說話的樣子很是好笑,只站了起來,轉身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看著她道:“老姨奶奶,年紀大了,吃齋念佛什么都行,別再亂折騰了,你這院子里有菩薩看著呢,你要在做壞事,改明兒菩薩還得托夢給我呢!” 老姨奶奶一聽這事兒還覺得玄乎,這后背的冷汗一層層的就滾下來,可聽說供著的菩薩還不能隨便撤了,不然的話越發(fā)不敬了,她如今躺在床上,也不能安排這些事情,便老覺得有個東西守著她一樣,讓她心神不安。 謝玉嬌瞧她那嚇破膽的樣子,心里只覺得樂呵,帶著喜鵲就走了。 徐氏做針線手腳也是快,中午歇了午覺起來,聽說謝玉嬌已經把方姨娘打發(fā)了,又去看過了老姨奶奶,心里也覺得舒坦了很多,便開始做起了針線活。沈姨娘也想幫忙,被徐氏給攔住了道:“你有空做一些小娃的衣服不是更好,這些事情可不用不著你幫忙?!?/br> 謝玉嬌見徐氏做好了幾個棉襖的外殼,就讓丫鬟抱了回去,打算晚上的時候把棉花填進去,這樣明兒徐氏就可以接著往下做去了。 謝玉嬌忙了一天,在浴池里泡了一個澡,回到樓上的繡房,見丫鬟們正在那邊塞棉花,如今天熱了,一天不洗澡身上就粘得很,別人的丫鬟她是管不著,自己的丫鬟她都留了時間,讓她們也下去洗一洗。 見謝玉嬌洗干凈了回來,喜鵲和紫燕便放下手中的活計,開口道:“姑娘在房里休息一會兒,奴婢們去洗洗就來?!?/br> 謝玉嬌是現(xiàn)代穿過來的,平常本就不喜歡她們貼身服侍,之前由著她們服侍了幾回,覺得怪別扭的,雖然都是姑娘家,這身上被人看了去,還是覺得尷尬,后來她便只讓她們將洗漱的東西準備好了,自己進去洗就成了,等洗好了,也不用她們服侍,自己穿了衣服出來。 謝玉嬌在軟榻上靠了一會兒,瞧見喜鵲揣的棉衣還有胸口和后背沒揣好,便放下了手中的菱花鏡,用指尖抓了一把棉花,往里面塞了一下。 等喜鵲和紫燕回來,謝玉嬌已經揣好了兩件棉襖,只用針線縫了一個口,等著明兒送給徐氏再加工。喜鵲瞧見謝玉嬌塞的那件棉襖,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姑娘這是做枕頭呢,還是做棉襖,這胸口好大一塊棉花,誰要是能穿上這件棉襖,可不就占了大便宜了,足足兩倍的料子呢!” 謝玉嬌瞧了一眼,雖說是挺胖的,但壓一壓也就扁了,這塞都塞好了,難道還取出來不成? “就這樣吧,得了便宜就得了便宜唄,誰讓他運道好呢!” 喜鵲和紫燕聽了,直都抿著嘴笑了起來。姑娘厲害的時候那是相當厲害,可孩子氣的時候,還真是相當?shù)暮⒆託饽兀?/br> 第二天一早,這些棉襖就被送去了徐氏的院子,謝玉嬌早起梳妝,喜鵲為她梳了一個桃心髻,中間的地方點綴著一顆大珍珠,后面是一串小珍珠串起來的,想讓謝玉嬌瞧一瞧的,可找了半日,也沒找到昨兒才用過的那菱花鏡。 謝玉嬌便扭著脖子看了一眼道:“行了,肯定是誰隨手放在了什么地方,一時間記不起來了,這特意找還不容易找到,等過幾日沒準就出來了?!?/br> 兩人聽了,也只隨謝玉嬌的意思,不去找了,只等著它自己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