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陽道，“去同學(xué)家寫了什么作業(yè)？拿出來我給你檢查檢查。”

    潘士勛手?jǐn)R在斜跨黃書包上使勁搓，把上面干了的泥巴都給搓了下來，就是沒個動作。

    潘陽斜眼瞅瞅他道，“快拿出來啊。”

    潘士勛見他阿噠臉色不太好，估計是知道了他最近干的‘勾當(dāng)’，想明白他阿噠怎么會知道后，下一秒，潘士勛立馬朝潘士云翻了翻眼皮子，以眼神示意潘士云，死丫頭，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潘士云朝他翻了個白眼，壓根不怕潘士勛的威脅，敢揍她，她立馬告訴阿噠。

    眼看就唬弄不下去了，潘士勛囁嚅道，“沒寫，出去玩了...”

    潘陽嘆了口氣，招手把潘士勛叫到身邊坐下，看了一眼不敢與她對視的潘士勛，潘陽理了理頭緒，正色問道，“你就跟我說說，你還想不想念書了。”

    潘士勛一時摸不透他阿噠的想法，想了想，還是決定違心道，“想...想念?！?/br>
    潘士勛這副窩囊樣，潘陽看著一下就來了火，頓時拔高聲音道，“說心里話！想念就念，不想念就拉倒，窩窩囊囊沒個樣兒！”

    潘陽這一聲吼，把潘士勛嚇得一個激靈，他朝面色極為難看的潘陽瞅了一眼，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索性硬著聲音大聲道，“我連初中都不想念的，是娘非逼著我上學(xué)，念個書有鳥意思，我早就不想念了！”

    潘陽嗯了一聲，把她爺爺以前教訓(xùn)她爸爸的話原封不動搬了出來，她正色道，“那你可得記好了，現(xiàn)在不是我不讓你念書，是你自己不愿意念，以后后悔了可別怨著怨那，你下的決定你自己擔(dān)責(zé)任?！?/br>
    潘士勛梗著脖子賭氣道，“你放心，我怨不著你們，我也不會后悔！”

    潘陽連道了兩聲好，又道，“我再問你，不念書你準(zhǔn)備做什么？如果你明天就不去上學(xué)，那留在家我也不會讓你跟一幫二流子閑晃蕩，你已經(jīng)十六了，你大哥像你這么大已經(jīng)開始主事了，你看看家里的活你能干什么吧，我隨你挑。”

    潘士勛頓時就沉默了，也沒了剛才的一身勁，他能干什么，他又會干什么，他也不知道...

    潘陽見他垂著腦袋瓜子，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兒，心知說得差不多了，嘆了口氣，放緩了聲音對他道，“士勛，不是阿噠逼你主事，而是你是男孩子，將來總歸要成家立業(yè)，事事都要你拿主意，阿噠不怕別的，最怕你活得沒主見，跟在別人屁股后頭走，別人指使你你才知道要干什么，阿噠是怕你變成這種人啊...”

    潘士勛仍舊聽著，不吭聲。

    潘陽又道，“阿噠能明白你現(xiàn)在的迷茫，你看這樣成不成，你先跟著我干，等再大些，你能主事了，阿噠就放手讓你干，哪怕干得不行，阿噠都不會怪你，前提是你得好好干，你說說看你的意見？”

    好半響潘士勛才悶悶的嗯了一聲，對潘陽道，“行，我先下來幫阿噠干活，明天我就去學(xué)校把東西收拾回來，實(shí)在不想念了...”

    不念就不念吧，念書成績差幾乎成老潘家遺傳了，從她父輩開始，到潘陽這一輩人，沒一個是大學(xué)霸，父輩中索性就只有潘士云念了個高中，到她這一輩，堂兄妹幾個，倒是考上大學(xué)了，但全不是名牌，勉勉強(qiáng)強(qiáng)識幾個字而已。

    大概是家庭環(huán)境的影響，對于一定要念好書，考多少分，念哪個名牌，潘陽從不覺得這是件多么重要，多么令人驕傲的事，不僅眼下她不會強(qiáng)求潘士勛兄弟幾個，如果以后她還能回自己身體里，她的孩子她也絕不會強(qiáng)求讓他怎么怎么滴。

    學(xué)不會念書沒關(guān)系，但眼下潘陽一定要讓她二大爺學(xué)會獨(dú)立自主，當(dāng)個有主見的人。

    因?yàn)樗隣敔攺男【徒o她灌輸思想，沒有主見約等于ler。

    院子里父子二人商量著退學(xué)，張學(xué)蘭從廚房出來了，把菜盤子碗筷放二層石臺階上，這塊大石板就是老潘家平常的飯桌。

    張學(xué)蘭扭頭看了眼正趴在高凳上寫作業(yè)的潘士云，對潘陽道，“要我看，士云也一塊下來得了，念個什么書，家里活這么多，她下來也能幫我干干活?！?/br>
    潘陽一陣無語，半響方才道，“士勛是不想念就拉倒，士云想念書就讓她念唄，她能念到什么時候我就供養(yǎng)她到什么時候，家里又不是出不起那個學(xué)費(fèi)，你忙什么忙不過來了？跟我說說，以后我來干?！?/br>
    張學(xué)蘭不吱聲了，其實(shí)她就是心里不平衡，她兒子都不念了，閨女還念個什么書，早晚都是別人家的，念出息了也沒用，管不了她任何事。

    張學(xué)蘭這番口無遮攔的話，聽在潘士云耳朵里指定不會好受，小時候說兩句就算了，她都這么大了，她娘還這樣說，就這么嫌棄她么...

    眼下既然張學(xué)蘭不搭話了，潘陽也就不再提，等晚上睡前，潘陽忍不住把話題拾回來，對張學(xué)蘭道，“你下回能不能別當(dāng)著士云的面說那種話，眼看她都成大姑娘了，你再這么說，她以后能跟你親厚嗎？”

    本以為張學(xué)蘭會意識到自己嘴壞，沒想到她卻不以為然道，“我有四個兒子呢，用不著她親厚，我也不指望她回來孝順我?！?/br>
    潘陽重重嘆口氣道，“手心手背都是rou，你至于這樣嗎，再說你沒聽過老話，兒子是有了媳婦就忘了娘，遠(yuǎn)的不說，你看士堯，自打他娶了媳婦還跟我們像以前那樣親厚嗎？”

    張學(xué)蘭瞪眼道，“你的意思是老大打結(jié)婚后就不孝順了？他夠可以了，你就知足吧！別的不談，你看老大哪趟回來不給我留錢？他工資一個月就三十來塊，還得給我點(diǎn)，又要養(yǎng)活媳婦娃娃，壓力夠大了...就包括秀英，家里里里外外穿得拖鞋、布鞋還有我身上的對襟小褂，都是她懷身子沒事做了帶回來的...你呀，就是對老大期望過高，老大現(xiàn)在也是有家有口的人了，你還指望他能把你放廟堂上給你供起來？是你做夢呢，還是老大小夫妻兩不過人家的日子了，成天圍著你轉(zhuǎn)悠，你就成開心了？

    對，縣城房子是我們給老大買的，我們手里有錢，又不是窮光蛋，還就不能給孩子買個房了？只要你手里有錢，高興給他再買一個也成。要是老大沒個工作，又不務(wù)正業(yè)，我們生氣不值得給他買?？裳巯吕洗笥泄ぷ鳎约哼€愿意干事，順?biāo)浦劢o他買個房子也不為過，總的來說，我們都是想往好的方向走??！

    舌頭跟牙齒還會打架呢，更何況是家里這么多口人，怎么可能都處得很好？要我說，零星半點(diǎn)不愉快的，過去得了，我們士堯沒學(xué)二流子不務(wù)正業(yè)，你就該偷樂了！”

    說著，張學(xué)蘭用胳膊肘拐拐潘陽，問道，“誒，是不是你在城里住這幾天，秀英給你氣受了？”

    潘陽搖搖頭，不愿意同張學(xué)蘭說這些煩心的雜事，就道，“沒有?！?/br>
    張學(xué)蘭笑了聲，篤定道，“還想瞞我，我看指定是給你氣受了，不然就你這性子，能在我跟前突然說老大不親厚了？”

    潘陽悶悶的不吭聲。

    張學(xué)蘭嘆了口氣，一副過來人的架勢道，“這方面你們老爺們就沒我這個娘們兒懂，別看我平時咋咋呼呼，我心里明白著呢，孩子跟我們越走越遠(yuǎn)那是早晚的事，我想得開，幾個孩子以后能待我三分好，我就知足啦，老來伴老來伴，潘兆科將來你才是我的依靠啊。”

    張學(xué)蘭絮絮叨叨的說，潘陽就靜靜的聽著，不覺就眼眶子熱熱的，她從來不知道她奶奶是個這么通透的人，她奶奶說得是，孩子長大了，哪是她能控制得住的，只要大體上是好的，得過且過吧！

    心里裝了事的潘陽，次日早早起了床，幫潘恒春把菜園里的熟了的菜砍了，放在菜擔(dān)子里，她挑著，跟潘恒春一塊去了雜貨鋪。

    潘陽把打算開磚窯的事同潘恒春說了遍。

    潘恒春靜靜地聽著，吧嗒吧嗒抽著旱煙袋，半響方才道，“眼下你主事，只要你考慮可以，阿噠無條件支持?！?/br>
    說著，潘恒春問道，“開磚窯的錢夠嗎？準(zhǔn)備擱哪兒開？”

    潘陽道，“單靠我自己可能有些吃力，我準(zhǔn)備跟姚寶忠合伙干，他家在靠鄉(xiāng)里有兩畝連在一塊的地，地方大，又是黏土，他出地皮再出小部分錢，剩下的錢我來擔(dān)，我估算了下，至少還得兩千塊才能干起來。”

    “兩千多塊啊...”潘恒春眉頭蹙起，問潘陽道，“家里有這么多錢嗎?！?/br>
    潘陽已經(jīng)粗略算過了，差也差不了多少，她能想法子補(bǔ)上漏缺。

    ☆、第29章 號二更

    潘陽抽空騎自行車去了姚家村一趟，兩人原先商量好地皮就用姚寶忠的，姚寶忠先領(lǐng)潘陽去了他家地里，這兩畝地位置確實(shí)好，緊挨著通往鄉(xiāng)里的主干道，交通方便而且地方好找，只要能到鄉(xiāng)里，隨便一打聽就能摸到地方。

    眼下冬小麥剛種下去不久，冒出了綠油油的麥苗尖子，兩畝地的冬小麥，可是莊稼人的血汗錢??！

    姚寶忠瞇眼望著地里的心血，搓搓手，斟酌道，“大兄弟，你看，要不我們來年把這季小麥?zhǔn)樟酥笤賱庸?？收了之后我就不再種任何東西，現(xiàn)在要是動工，可惜了小麥啊...”

    姚寶忠顧慮的，潘陽也想到了，寬慰他道，“寶忠大哥放心，我們也不急于這一時半會了，先把錢湊好，再有去山上把石頭炸好了，打磨平整，只等來年麥子一收，我們立馬就動工。”

    只要不浪費(fèi)了麥苗，什么都好說！

    姚寶忠樂呵呵的哎了一聲，喜道，“那成，反正也是農(nóng)閑，家里上下都沒個事干，我都給喊上山，一塊打石頭，我家老大也能幫忙干，能頂個大人了！”

    聽姚寶忠提起大舅舅，潘陽道，“大...你家老大今年多大了？”

    姚寶忠道，“到今年就十八了，也該說媳婦了...”

    說到這，姚寶忠止不住嘆氣道，“就是家里光景不行，前頭說了兩個姑娘都沒愿意，快愁死我了。”

    潘陽對她大舅舅印象不深，她大舅舅經(jīng)歷過一次不成功的婚姻，離婚之后又找了個外地女人，后來干脆去了外地女人老家生活，后來聯(lián)系的就不多了，一年到頭可能只見個一兩次面。

    見她外公愁眉苦臉，潘陽忙開解道，“結(jié)婚也是看緣分的，你家老大拖到現(xiàn)在，那是緣分還沒到呢，等到了，你自然就有兒媳婦啦?！?/br>
    姚寶忠呵呵笑了，兩人又閑話了幾句，說好明個開始就去山上干活，兩下說定后，潘陽也就直接騎自行車回了潘家村生產(chǎn)隊，她沒急著回家，而是從雜貨鋪里拿了兩包煙，再去二麻子那里，管他討火藥，當(dāng)然這回她要的有點(diǎn)多，沒好意思白張口要，給了二麻子兩包牡丹牌香煙作為答謝。

    這個牌子的香煙得要八毛多一盒，二麻子可沒舍得抽過，眼下有人送了，不要白不要，客氣的推辭了兩下也就收了下來。

    潘陽拎著火藥回家，家里靜悄悄的，潘陽把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沒見著潘士勛，就問正在剁豬草的張學(xué)蘭道，“士勛人呢？”

    張學(xué)蘭頭也沒抬道，“我怎么知道，他長兩條腿想哪去哪兒，我也管不住他。”

    不用說，一準(zhǔn)又出去跟二流子們瞎混了！

    潘陽氣得罵了聲兔崽子，等晚上潘士勛回來，潘陽嚴(yán)肅的給他上了一堂政治課，勒令他從明天開始，哪也不準(zhǔn)去，就跟著她上山打石頭。

    小崽子舒服過頭了，不讓他吃點(diǎn)苦頭，他還以為錢都是大水淌來的！

    潘陽氣得就差沒拍桌子發(fā)飆了，潘士勛哪還再敢放肆，第二天天不亮就給潘陽從床上拽了起來，匆匆吃兩口早飯，駕上驢車就去了山上。

    潘陽父子二人到了那里，姚寶忠父子都已經(jīng)揮大鐵錘在干活了，潘陽把鐵錘、鐵鍬等家伙都從驢車上扔下來，見潘士勛還一副沒睡醒的架勢，不由氣道，“還不滾下來干活！”

    潘士勛揉揉眼，迷茫的哦了一聲，慢吞吞的下了車，呆立在那里看潘陽他們忙活，他一時間有些無從下手，直到姚寶忠他大兒子姚祺田喊了他一聲，讓他過去幫忙磨石頭，潘士勛這才一溜煙小跑過去，和姚祺田一人一頭把住鋸子，把凹凸不平的石頭塊磨平整了，好用去蓋磚窯。

    潘士勛早上壓根就沒吃幾口飯，不到晌午就餓得饑腸轆轆干不動活了，他累得一屁股坐石頭堆上，再看他阿噠他們，穿在外頭的對襟小褂已經(jīng)脫了，只穿了里頭一件打著補(bǔ)丁的套頭衫，揮著大鐵錘，忙得大汗淋漓...

    潘士勛歇息了一會緩過勁之后，又加入了無休止的勞作之中。

    為了趕時間，他們中午也不回去吃飯了，直接由各自家里人送飯過來，潘士勛和姚祺田兩個孩子，差不多大的年紀(jì)，連一個早上的時間沒到就混熟了，吃飯的時候兩人就端著碗筷蹲一塊吃，還能互相交換個飯菜什么的，等吃完了飯，碗筷一擱，又開始忙活，直到天黑了才各自回去...

    可憐潘士勛剛下學(xué)，之前哪里干過這么重的活兒，到家之后累得不想動攤，任由小蘿卜頭潘士告在他背上撓撓這抓抓那兒，要是擱以前，他早不耐煩揍他了，可眼下，他實(shí)在是累得沒了力氣。

    潘士勛忍不住向潘陽哀嚎道，“阿噠，累死了，你都不覺得累啊。”

    潘陽呵呵笑了一聲，“累，怎么不累，我比這更累的活都干著熬過來了，不然你以為你怎么三天兩頭吃一頓rou，怎么換季就有新衣裳穿？我不累，你哪來的這條件？”

    潘士勛撓頭，嘿嘿笑了，挪到潘陽跟前，抬手殷勤的幫潘陽捏肩膀頭，嘴里道，“阿噠我給你捏捏肩膀，我保證，以后盡量給你分擔(dān)重活兒，大哥不在家，以后我就是家里最大的，理應(yīng)我干活兒了！”

    潘陽止不住樂了，笑道，“你能這樣想就行啦，阿噠不是不讓你出去鬼混，忙的時候就在家忙忙，閑的時候你想怎么樣我也不管你...不過我得給你提前說一聲，我們怕是要忙活到年底啦...”

    想到接下來的每一天都是這么忙，潘士勛止不住頭皮發(fā)麻，實(shí)話說，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干得下來，但他可以肯定一點(diǎn)，就是他阿噠為了他們兄妹幾個可真是累得要死要活，他一天都受不住了，更何況家里的重活都是他阿噠在干...

    想到這兒，潘士勛捏肩膀捏得更起勁了，保證道，“阿噠讓我干到什么時候我就干到什么時候！”

    潘士勛漂亮話說在了前頭，可真要他天天干了，懶驢上磨屎尿多，他還是會偷懶，還是會嘴上抱怨，反正就是各種牢sao不情愿...

    但是一段時間干下來后，潘士勛發(fā)現(xiàn)他身上越來越有勁了，身體也變得更加結(jié)實(shí)，比之以前單薄的身體，現(xiàn)在更加壯實(shí)了，人也曬黑了，漸漸開始具備莊稼漢的特征，而他耐力也更持久了，基本上干上一天活也不覺得太累，除非等放工回家往凳子上一坐，渾身止不住的酸軟才會在頃刻間襲來...

    忙碌的日子里，時間總是過得飛快，轉(zhuǎn)眼就到了七九年隆冬。一場雪飄落后，不得不讓老潘家和老姚家這兩家的莊稼漢停止了勞作，好在蓋磚窯的前奏工作已經(jīng)準(zhǔn)備的七七八八，只等著來年收完冬小麥，他們手里再進(jìn)一批賬之后，就可以動工開干了！

    對于潘士勛來說，他從未這么渴望下雪上凍過，閑了下來之后，他哪兒也不愿意去了，整天窩在家里睡大覺，大有把失去的力氣再睡覺補(bǔ)回來的架勢。

    潘陽她閑不住，年關(guān)將至，雜貨鋪里頭也該補(bǔ)補(bǔ)貨，來應(yīng)對春節(jié)父老鄉(xiāng)親空前高漲的購買力了。她抽空去了趟縣城，從方建國手里進(jìn)了一批貨，錢貨兩清后，她又順帶去了一趟潘士堯那兒，因?yàn)樗研阌⑾葞Щ丶?，至于潘士堯，等他們單位放假了再自己回去?/br>
    年末是潘士堯他們單位最忙的時候，不是跑短途就是長途，基本上不著家，家里頭就秀英一個，此時的她肚子已經(jīng)很大了，過完年年初幾大概就是她的預(yù)產(chǎn)期，老潘家眼見就要有下一代了啊。

    秀英收拾了衣裳，把她提前給娃娃做好的小衣裳也一并帶了回去，因?yàn)樗@回去一住，至少得住到來年坐滿月子。

    公媳兩個沒打岔，在縣城吃了口午飯就趕了回來，冬天天黑的早，趕到家還是天黑透了。張學(xué)蘭在家已經(jīng)做好了晚飯，她這個婆婆并沒有因?yàn)橄眿D回來而添些什么好菜，仍舊是饃饃稀飯配雪里蕻和腌白菜。

    若是以往，可能潘陽會多嘴說一句，“添些好菜給媳婦補(bǔ)補(bǔ)營養(yǎng)?！?/br>
    可眼下，她打算裝什么都看不見，自打張學(xué)蘭跟她說了’推心置腹‘的一番理論后，潘陽就莫名的相信了張學(xué)蘭，她相信張學(xué)蘭心里有桿秤，她知道哪些該做哪些不該做。

    倒是潘陽這個公公，家里雜事不能cao心太多，說多了反倒顯得她是個事精兒！

    因?yàn)榕耸繄蛐》蚱迌蓚€基本長住縣城，家里的兩間石瓦房也等于口頭上留給了潘士勛，等小夫妻二人一走，張學(xué)蘭就讓潘士勛、潘士松兄弟二人住了進(jìn)去，兄弟兩人住一間，另外一間就留給潘恒春住，至于潘士云，她則是從堂屋搬到了西頭間，單住了一個屋。

    這樣堂屋就空了出來，老潘家顯得利落整潔了許多。

    眼下年關(guān)小夫妻二人又回來了，別的不說，就得先解決秀英住處問題。

    現(xiàn)在收拾也來不及，秀英就道，“娘，今晚我先跟士云睡一床，明天再收拾也成?！?/br>
    張學(xué)蘭道，“行，以后你和士堯就在士云屋里睡，至于士云，就在士勛、士松他們屋里再鋪一張床，反正冬天衣裳穿得多，他們兄妹幾個也沒什么好顧忌，等來年你和士堯回城里了，她再搬回來。”

    秀英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么說，原本她以為她和士堯回來之后，還會住在他們原來的婚房里，她倒是沒想到張學(xué)蘭會這么安排。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當(dāng)初讓潘陽買房子時，潘恒春都跟他們說好了，她和士堯如果要城里的房子，那家里的兩間石瓦房就歸潘士勛...

    秀英嗯了一聲道，“成，我聽娘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