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可同意救你唯一的哥哥？”

    “什么？”顏子瑜心猛地一顫。

    顏彬和秋氏異口同聲問道，“這關子瑜什么事？”

    “怎么不關娘娘的事，整件事就看娘娘的意見，我剛才開口了兩次要問娘娘的意見，都被你們打斷了?！鳖仌忉?，“病人手術本就需要輸血，病人失血過多，手術過程中對血的需求就更大了，可以說，整個手術的成敗以否就看有多少血給病人用?！?/br>
    “相爺也許知道，我前些日子得罪了小人，去了一趟牢房，所以血庫被毀，是以沒有給病人需要的血。病人和娘娘是雙胞胎，血型一模一樣，只要娘娘同意給病人獻血，病人就能救活?！?/br>
    顏子瑜臉色難看到極點，不等她開口，顏彬已經道，“沒問題，如果不夠，我的也可以用?！彼呀浡犝f獻血不會影響壽命的理論，不過現在就算影響他也不在乎了。

    “還有我的。”和顏彬想法一致的秋氏立刻接道，“還有府里幾百號人的血，都可以用。”

    顏書怡看了一眼沒出聲的顏子瑜搖搖頭，“病人血型特殊，府里下人的血用不了，你們的也都不可以。親人之間不可以獻血輸血，否則會出現諸多后遺癥。血緣關系越近，發(fā)病率越高，尤其父母與子女間，發(fā)病率高，且沒有有效的治療方法，死亡率極高。”

    顏書怡斬釘截鐵，“你們都不能獻血，只有娘娘可以。”

    “娘娘和病人是雙胞胎，兩人的血型是完全一樣的，只有娘娘的血可以給病人用。病人能不能救活，全看娘娘想不想，病人需要多少血，娘娘就獻多少血，這樣，我就能保證救活病人?！?/br>
    秋氏看了一眼顏子瑜，眼里滿是掙扎，“沒有其他方法了嗎？”

    顏書怡搖頭，“沒有?！?/br>
    “子瑜有危險嗎？會不會……”秋氏說不出死字。

    顏書怡搖頭，“不會，要是娘娘死了，我就等同于殺人了，我不會為救人殺人的，你們放心?！?/br>
    顏彬滿臉不耐，“還不快去手術?！闭f罷警告看了一眼顏子瑜。

    顏子瑜被看得滿臉鐵青，“你剛才說哥哥需要多少血，我就要被抽多少血，這不是以命換命嗎！”

    顏書怡目光一閃，“這……你不輸血，病人會死的。”

    第七十二章 試探

    顏子瑜看看顏彬秋氏，握成拳頭的雙手顫抖不已，看著顏書怡似笑非笑的眼睛，閉眼失控，“那就死吧！我絕對不會獻血！”

    “子瑜？”秋氏大驚，“那是你哥哥啊……”她怎么也想不到顏子瑜會拒絕，他們雙胞胎兄妹兩，感情比一般兄妹好太多太多，舍命相救才對。

    “你說什么？”顏彬大喝。

    “父親，娘，你們還看不清楚嗎，顏書怡根本沒有救人的打算，她就是再耍你們，當初我們怎么對顏書怡的你們心里清楚，換做我恨不能除而快之，又怎么會想救人?！鳖佔予ご蠼校邦仌胍业拿?，想要哥哥的命，你們不要上當了！”

    顏書怡做吃驚狀，“娘娘說什么呢，我是個大夫?！?/br>
    顏彬看著兩人滿臉陰沉，只說了一句話，“顏子瑜，獻血，你不獻血你哥哥會死?！?/br>
    顏子瑜搖頭，“那就死吧，他的命是命，我的命也是命，我不會為了他丟命?！?/br>
    顏子瑜滿是怨毒看了一眼顏書怡，轉身就走。

    顏子瑜腳步匆匆，看著她決然背影的秋氏受不住打擊，差點站立不穩(wěn)。等顏子瑜就要走出視線范圍內，秋氏忽然暴起，拿了手邊的硯臺，疾步追上顏子瑜，對著她的后腦重砸了下去。

    聽到異響的顏子瑜回頭，只看到秋氏扭曲的臉，以及重重砸向她的硯臺。

    顏子瑜被砸中腦門，立時暈了過去，手里的硯臺脫手重重砸在了地上，秋氏渾身一軟跪倒在地。

    秋氏不管眾人的目光，看看腳邊的昏倒的顏子瑜，目光最后落在了顏書怡面上。

    她的目光讓人汗毛直立。

    秋氏看著顏書怡淡淡開口，“人在這了，抽吧，抽她的血，只要不死就好。”

    顏書怡看著她笑，“姨娘膽識過人，我深表佩服?！?/br>
    顏書怡說罷看向被病故驚呆的侍女，“還不快叫醒你家娘娘。”侍女是顏子瑜從皇子府帶來的，聽了話猛地驚醒過來，猛地撲過去，“娘娘?！辈还懿活櫰巳酥?。

    “你這是做什么，不是要她的血嗎？”秋氏臉色猛地一沉。

    “不，沒有獻血人同意，我不會用，我也不敢用?！鳖仌f完看著悠悠轉醒的顏子瑜，“娘娘沒事就好?！?/br>
    “顏書怡，你說清楚，你什么意思？”秋氏看著蘇醒過來的顏子瑜，看著顏書怡質問，眼神恐怖，仿佛惡鬼。

    “沒什么意思，只是想看看你們的感情多深而已，父母對女兒對兒子，meimei對哥哥，哥哥對meimei……”顏書怡不在意笑笑，“手術該開始了，請家屬靜候，不要吵鬧影響手術。”

    她從來沒想過要顏子瑜的血，顏子瑜的血也用不了，她說的那一切都只是半真半假罷了。

    顏書怡轉身進了里屋，留下一家三口。

    秋氏嗜血的眼死死看著顏書怡的背影，顏子瑜死死看著秋氏，顏彬滿臉陰沉看著顏子瑜……不遠處，顏子舒妾室蘇氏，正死死看著顏子瑜。

    蘇氏是縣令之女，兩年前正式納進相府，成為顏子舒良妾，去歲生下一子的蘇氏，幫著秋氏管家，管著顏子舒院子，是真正的貴妾，在相府頗有地位。

    自從顏子舒出事后，一直抱著兒子默默守在顏子舒身邊，毫無存在感的蘇氏，一生皆系在顏子舒身上，最關心顏子舒能不能救活。

    一個時辰后，顏斌秋氏遠遠看到了手術后的顏子舒，雖然渾身上下插著連接著奇奇怪怪的東西，到底沒死。

    顏彬腿一軟，和秋氏相互攙扶著長長舒了一口氣，直到綠輕抬著盤子和他們說，“這是從病人身上割下來的脾臟……”

    顏彬秋氏看著那血rou模糊的東西，失態(tài)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轉頭拼命干嘔。他們這幾天根本沒好好吃東西，哪里有東西可吐。

    “我要見顏書怡，她怎么敢，她怎么敢真切……”顏彬搖搖晃晃站起來，滿臉怒容，“子舒今后要是有什么，我要她陪葬！”

    綠輕冷冷看著他發(fā)怒，也不插話，只是等顏彬要去找顏書怡時才攔住了他。

    “主子一連兩場手術，累了，現在正睡著，除非十萬火急的事，不然輕易不得打擾?！?/br>
    “就憑你一個丫頭也敢如此對我！找死！”顏彬抬手就想扇開綠輕，手卻被人接住了。

    方大丫架住顏彬的手冷笑，“若不是你面前這個丫頭，貴府公子現在大概已經去閻王那里報道了，若相爺不怕貴公子死，盡管打眼前這丫頭出氣。”

    “你……什么意思？”顏彬上下打量著綠輕，一個小丫頭片子，只是一身衣服太過奇怪。

    “什么意思？貴公子的手術能順利進行，靠的是你面前的丫頭，沒有她，貴公子的手術都無法進行。貴公子躺在手術臺時，這丫頭可就站在一旁，貴公子的肚子還是這丫頭縫起來的呢……”

    顏彬臉色大變，秋氏忙上前來，拉了顏彬的手到一旁，滿臉惶恐道歉，“對不住，這位小大夫，真是對不住，我們老爺性子有些急，還望您見諒……”

    秋氏年近四十，第一次對著一個小丫頭低聲下氣的道歉，誠惶誠恐。

    方大丫還嫌不夠，“貴公子的手術雖然成功了，可是危險期還沒度過，真正的戰(zhàn)斗現在才開始，貴公子能不能徹底康復，這丫頭說了算?！?/br>
    “什么？不是說手術成功了嗎？”顏彬大驚，“你別為了給這丫頭出氣胡說八道！”

    “并沒有胡說八道?！甭犃艘粫睦钶疾逶?，“相爺，和手術一樣重要的是術后觀察護理。

    一般做完手術，都有個觀察期的，也稱為危險期，沒有渡過危險期，結果誰也不敢保證?！?/br>
    李菁拍了拍綠輕的肩膀，“綠輕姑娘是全權負責術后觀察護理的，因為在宮中護理大皇子殿下有功，被陛下親封為九品醫(yī)女。綠輕姑娘從昨夜忙到現在，和顏太醫(yī)一樣累得很，還希望相爺體諒?！?/br>
    秋氏睫毛一顫，斂眉遮住了眼中翻滾的情緒，她看似風光無限，可因為依舊是個妾，哪有什么品級。

    她連面前的小丫頭還不如，小丫頭還是九品呢……若按正常的情況，她見了小丫頭還得行禮請安。

    如今這小丫頭手里還握著子舒的性命……

    眼高于頂的顏彬秋氏，對著綠輕低下了他們高貴的頭顱。

    綠輕并不想和他們多說，見他們不吵著見顏書怡，冷淡點頭就轉身離開了，留下面色一陣青一陣白的顏彬秋氏。

    兩天后，顏子舒度過危險期清醒過來。

    顏府上下都松了一口氣，一個個喜笑顏開，很是高興。

    顏子舒從鬼門關里走了一圈，到底成熟了一些，看著幾天之間老了幾歲的父母，熱淚盈眶。

    他沒有追問妻子莊雁玉的下落，聽到自己手術了，驚懼之余一動不敢動躺著，白著臉勉強謝了顏書怡。顏書怡像對待普通病人一般對待顏子舒，并沒有什么特殊表現，顏子舒為此也就沒注意到顏斌秋氏對顏書怡的奇怪態(tài)度。

    讓顏子舒先覺得反常的的，是許久未見的夫人李氏異常的一直在醫(yī)館里待著，而他娘秋氏和顏彬卻像看不見一般。

    這很是異常。

    顏子舒接著就發(fā)現了另一個奇怪的地方，自他醒來之后，一直沒見到meimei顏子瑜。

    一開始顏子舒并沒注意到這個問題，只是一直等了兩日，還是沒見到meimei就覺不正常了。徹底昏迷前，他疼得迷迷糊糊的，可是也記得meimei顏子瑜來了。

    那時候都來了，醒了反倒沒來。

    “娘，怎么不見meimei，她有什么事不能來嗎？”顏子舒問秋氏。

    秋氏目光一閃，“嗯，傳了話來說有急事暫時不能來。”

    顏子舒心存疑惑卻沒多問。

    直到有一日只有蘇氏照料他時他問起來，他才知道了怎么一回事。

    顏子舒那一日異常沉默，眼中暗潮流涌，自此再沒提顏子瑜。

    后來幾日里，他看著還留在醫(yī)館的李氏，越發(fā)覺得奇怪。

    李氏的目光一直跟隨著顏書怡，總愛跟在她后面說話，顏書怡目光淡淡，卻總停下來聽她說話，態(tài)度比對顏彬秋氏客氣。

    顏子舒這次直接問的蘇氏，顏子舒這時才終于知道，日日相對的大胡子顏太醫(yī)，竟然是他那聽說早死了的嫡出jiejie。

    顏子舒想起過往，一時間冷汗淋漓，開始擔心他的安全。

    顏書怡很快看出顏子舒的異常，聽他話里話外打聽他身體以后會不會有事，什么時候能離開醫(yī)館。見他眼底的害怕，還故意嚇了他幾次。

    逗顏子舒時顏書怡心情愉悅，不過面對李氏，顏書怡心情就復雜了。

    李氏是這身體的母親，按理，她占了人家姑娘的身體，對這身體的母親也該認下才對，可是面對李氏，顏書怡叫一聲娘都有些叫不出口。

    這些日子顏書怡天天面對李氏，看她真心實意的為她活著高興，可話里話外也總是在對她說，她這女扮男裝不合適，一直說她所做的不合禮法。

    顏書怡聽著應著，照舊我行我素，李氏的目光便越發(fā)怨念。

    顏書怡在第一天見了李氏開始，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那一日開始再沒讓小胖墩來過醫(yī)館。

    顏彬、秋氏調查顏書怡調查了個徹底，倒是知道有小胖墩，只是不關心也沒問起來過。李氏沒人和她說，自己又不會打聽，至今不知道小胖墩的存在。

    顏書怡這幾日一直在思考和李氏的關系。

    顏子舒的情況正在好轉，很快就可以出院，這一日看李氏又跟著她出來了，顏書怡干脆帶著她去了辦公室。

    李氏又說了一些讓顏書怡和顏彬道歉，和她一起回相府的話，顏書怡聽得耳朵都起繭了，第一次真正理解什么叫觀念不同。

    等李氏說完了，顏書怡找到機會就問道，“……您想出來和我一起生活嗎？也不用做什么改變，搬離相府和我一起生活，我如今有房有錢，還有事業(yè)，和一個兒子沒差什么，我可以養(yǎng)著你，一直給你養(yǎng)老?！?/br>
    讓李氏和顏彬和離之類的顏書怡不敢想，只敢想著讓她離開相府后院，來和她過下自由舒服不用看秋氏臉色過活，不被她欺負的日子。

    只要李氏同意，她想辦法讓她出來就是，想來秋氏也是愿意的。

    李氏聽了愣了愣，“出來和你一起生活？書怡，你不跟我回相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