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但唯一讓她氣不順的,是聽聞敬貴妃出事后,竟然是褚雪日日守在身邊照顧,這一招近水樓臺的殷勤之舉既討了宋琛的歡心,又讓敬貴妃對她親近,看不出這個女人年紀不大,竟然這樣有心機。 李嬤嬤那筆賬還沒算,又讓她在京中討了便宜……許錦荷暗暗咬了咬牙,略感棘手。 燈火下,丁香正為她按揉著頭部的xue位,身為王府的主母,每日要cao心的事情實在太多,她已到了這個年紀,難免有些疲怠,好在丁香按摩的手法嫻熟力道得當,每晚睡前幫她按幾下,她也能睡得舒服一些。 眼見許錦荷的眉頭一直微微蹙著,丁香暗自琢磨了一會,輕聲道:“王妃,現在時辰還早,您要不要喝碗百合甜羹?那個很能安神呢?!?/br> 靜了一會,閉目養(yǎng)神的許錦荷才輕輕嗯了一聲。丁香聽見,連忙朝屋里候著的秋桂點了點頭,秋桂會意,抬腳邁出了房門,向膳房走去。 時辰已至戌時過半,王府里一片安靜,除過巡防的侍衛(wèi),少有人走動,一路廊檐墻角上都懸著宮燈,顯得諾大的王府富麗堂皇。 去膳房的路才走了一半,秋桂正來到一處轉角,往右側幾步是一個小園子,她下意識朝那個方向瞥了一眼,卻看見暗黑處似乎躲著一個身影。 “誰?”秋桂驚問。 暗處沒有反應。 這是在躲她?秋桂冷笑,作為王妃身邊的大丫鬟,在這王府里也有十年,這點小伎倆,想瞞過她? “再不出來,我可要喊侍衛(wèi)了,到時定要你看看,是侍衛(wèi)們的刀戟厲害,還是jiejie我厲害!” 秋桂丁香這個年紀,在一眾丫鬟里的確算是年長的,自稱一聲jiejie,并不為過。 “jiejie,別!” 隨著乞求聲,一個婢女的身影從暗影里轉出。 秋桂定睛一看,竟是紫芍苑夏婉音身邊的妙蕊。 “這么晚了,你不好好伺候主子,躲在這里干什么?”秋桂問她。 “沒,沒什么?!泵钊镉行┲?,“哦,jiejie,我們主子丟了支珠花,派我過來找找。” 大晚上的過來尋珠花,手上可連個燈籠都沒提……秋桂打量了妙蕊一眼,問道:“夏夫人的珠花,是什么時候丟的?” “下午……哦不對,是傍晚,傍晚的時候。” 結結巴巴,顯然很有問題。 那園子后面的墻邊就是一個小角門,紫芍苑的主仆三人可都是勾欄出身,一身風sao媚骨,夜深人靜的跑到這里來,該不會是跟人私會來了吧…… “好你個小蹄子,竟然敢編瞎話來誑jiejie!”秋桂忽然厲聲開口,“若是傍晚丟了珠花,為何現在才來找?還只有你一個人?說,跟你廝混的是誰?再敢騙我,看我不叫人來扒了你的皮!” “jiejie冤枉,冤枉??!”聞此言妙蕊竟撲通一聲跪下,哭道:“您借我一百個膽兒我也不敢做這等沒皮沒臉的事啊!” 紫芍苑的主子位份低,相跟著身邊的下人也低,縱然是貼身丫鬟,被人攥住了把柄,跪下來哭求也不為過,眼見她如此,秋桂更是認定了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既沒做丑事,那你跑來這里做什么,還不快說!” 秋桂不依不饒,膽小的妙蕊驚懼的厲害,身子止不住的猛顫,卻似乎不準備松口。 忽然一聲脆香,從妙蕊身上跌落了件什么東西,沒等她去撿,秋桂急忙俯身拾到了手中。 竟是一個錢袋! 秋桂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好家伙,將近五十兩呢! 秋桂嘴邊掛起輕蔑,冷笑道:“好啊,原來尋珠花是假,偷銀子是真!你哪來這么多錢?偷帶到這里是要給誰的?門外跟你接應的是誰?” 面對咄咄逼人的秋桂,妙蕊淚如雨下,“jiejie冤枉?。∥覜]有偷過銀子,這是我們主子的錢袋,是主子叫我來的?!?/br> 夏婉音? 貼身丫鬟對主子一向是忠心耿耿,應不會隨意拿來背鍋,見妙蕊這么說,秋桂信了多半,但是夏婉音一個無依無靠的歌女,在外又沒有娘家,要把這銀子送給誰? 秋桂覺得這事極其可疑,夏婉音定是有什么秘密…… 她立刻撤了怒氣,換上張笑臉,“既是夏夫人吩咐的,那看來是jiejie錯怪你了,快起來吧?!边呎f便伸手扶起妙蕊。 “只不過我有一事不明,夏夫人既要送錢,何必挑這黑燈瞎火的大晚上?白日里不行嗎?”她看了看妙蕊已經慘白的臉,續(xù)問道:“這錢,是給誰的?” “我……我也不知道?!泵钊镫S即搖頭,“我只是照主子的話做,我也不知道啊jiejie。” “唉!”秋桂深嘆了一口氣,“看來meimei還是不信我,還想瞞我呢?難不成要我去稟報王妃?” 聽見要稟報王妃,妙蕊頓時又腿軟。 卻見秋桂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其實meimei大概不知,王府的三位夫人里,王妃最喜歡的是夏夫人,夏夫人雖得寵卻不生嬌,真真比那位不知道強到哪去了!平日里王妃也常吩咐我們這些身邊人,要時常照顧夏夫人,夏夫人沒有娘家人已是可憐,萬不可讓那些仗勢欺人的給糟踐了。” 妙蕊顯然很意外,默了一會,才猶疑道:“jiejie說的都是真的?王妃真的喜歡我們主子?” “那還有假?夏夫人自打進府就一直安安生生的,整個王府誰看不出?豈是晚棠苑那位三五天就要興風作浪的那位比得了的?” 這句話其實很打動妙蕊,現在誰不知王妃看不過晚棠苑?而自打褚雪進府,受沖擊最大的就是夏婉音,眼下她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況且今晚的事其實也是因褚雪而起…… 見妙蕊神情有松動,秋桂進一步道:“若是夏夫人那邊有什么難處,其實meimei可以說與我聽聽,我若是能幫就一定幫你們,若是我?guī)筒涣?,還有王妃呢!” 說這話的時候她一直握著妙蕊的手,顯得尤為真誠。 猶豫了一陣,等腦筋轉過彎來,妙蕊殷切的看向秋桂,“jiejie,求你幫幫我們主子吧……” 秋桂心內一喜,仔細聽著眼前人的低語。 原來自上次桃花米分事件后,那個收了她們錢的掌勺被辭退,但好好地丟了王府里的肥差,自然心有不甘,于是便找人來要挾她們,借機訛些銀子。 起初夏婉音并不想理會,但無奈確有把柄在他手里,便只好給了一筆封口錢,誰料那人嘗到甜頭后愈加貪婪,竟然接連來要挾,夏婉音本就只是個侍妾,按月拿些例銀,沒有娘家扶持,身家其實本也沒有多少,進府后幾年的月銀全部加起來再連并從前在勾欄里攢下的,竟然眼看要被那人給掏空。 一次又一次,這個人如同狗皮膏藥一樣緊緊黏住紫芍苑,令主仆三人身心俱疲,今晚,便是那人又來訛錢了…… 秋桂聽完,并沒有過多意外。 其實自上次鬧出桃花米分一事,許錦荷就曾懷疑過是夏婉音干的,只是當時宋琛已經派人去查了,她也不好多此一舉。在她心里,雖然厭煩夏婉音壞了她的事,若不是這個沒腦子的歌女,褚雪早就已經不能生養(yǎng),那可算是除了她心頭最大的一個隱患。 但事情已經出了,她沒有動夏婉音,是覺得她應當還有些用處,只不過一直苦于怎么收服她。 眼下,這個機會來了。 秋桂微微一笑,“這事只是夏夫人一時糊涂而已,況且已經過去了這么久,王妃一向寬容,是斷不會再追究的……只是,那個掌勺太過猖狂,meimei回去讓夏夫人先放心,這事,我來替你們想辦法。” 見她這樣說,妙蕊松了口氣,連聲稱謝。 兩人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妙蕊將今晚的事告知了夏婉音。 夏婉音自然驚懼,但冷靜下來也將信將疑,直到第二日去丹薇苑早請時發(fā)現許錦荷對她并無異樣,才終于放了心。 秋桂那是許錦荷的忠仆,自然不會隱瞞,但她們之間有個共同的敵人……既然現在沒事,那以后應該也沒事了。 秋桂當然如實稟報了許錦荷,許錦荷聽完,嘴角彎出一絲笑后便差人暗中替夏婉音除了麻煩。 果然,自此后,訛人的掌勺再沒出現過。 盡管可能會因此被許錦荷利用,但夏婉音并在十分在意,眼下她們的敵人是褚雪,她若是與王妃聯手,豈會斗不過那個才剛進府的小姑娘? 走著瞧吧! ☆、第40章 宮變 將養(yǎng)了近一個月,敬貴妃的身體終于大好,褚雪便不再日日進宮了。 后宮那種地方,是非太多,她一個側妃,本就不該常去,之前是為了照顧敬貴妃不得已,現在皇后已被奪了權,敬貴妃一好,作為位份最高的妃嬪,理所當然要去料理六宮,也無暇他顧,而褚雪就安心在王府后院里待著了。 諾大的王府里只有她一個女眷,這還是自嫁給宋琛后頭一次有這樣的體驗,這讓她既新鮮又舒服。宋琛當然很忙,但她也可以在前院清凈的時候,去他的書房,為他送一碗消暑甜湯,遞一盤涼爽的瓜果,為他捶捶背捏捏肩,等他歇息過一兩刻鐘后再告辭而出,回自己的院子。這是在人多眼雜的燕州,她從來不會做的事。 然后,再等晚飯上桌時,在門口候著他歸來,兩人攜手坐到飯桌旁,一起吃飯。 其實一生一世一雙人,不正是這樣平淡而寧靜的日子么,這次回京,終于讓她體會了一回也許一生都不會再有的獨占他的滋味。 這日,她親自做了碗百合綠豆甜湯,只放了一點冰糖,剛好蓋過了綠豆的澀,嘗起來很是不錯,放涼后用冰鎮(zhèn)好,待吃過午飯,她就親自送去了宋琛的書房。 宋琛自早上接到一封由涼州而來的密信后,就一直在與人商議要事,忙到現在才剛用過午飯,這會眼見端著甜湯的她過來,緊繃了一上午的神色終于和緩了些。 趁著他喝湯的功夫,她輕輕替他捏了捏肩,她的手溫柔又不失力道,捏的人很舒服,他享受了一會,怕她累著,便拉過那雙小柔手,將人抱到腿上。 “這幾天忙,冷落你了?!?/br> 他看著懷中的美人,用指背撫了撫她的臉。 “王爺忙您的就好,不必擔心妾身?!彼郎厝嵝πΑ?/br> “好。”他在她臉上輕輕親了一口,承諾道:“等過去這陣子,我好好陪陪你?!?/br> 她輕輕點了點頭,唇角彎的深深。 盯著她看了一會,他忽然有些心動,貼在她耳邊輕聲道:“要不你留下,等會陪我歇完晌再走?” 她一下警惕起來。 最近事情多心思重,他已經好幾晚都沒碰她了,眼下這樣的姿勢其實是很容易走火的,若是晚上也就算了,但這大白天的,還是在書房…… 她立刻掙扎要起身,卻又被他牢牢箍住。 眼看著大手已經滑進了衣襟,她臉漲得通紅,低聲道:“王爺,這是書房……等晚上好不好……” “才幾天沒碰,怎么好像長大了一些?”他并不理會她的勸哄,反而故作挑逗,聲音也隨之沙啞起來。 她太熟悉他了,知道掙扎只是徒勞,正打算閉上眼受了,卻聽見門外的通傳聲。 “王爺,有客到訪?!?/br> 他的手停,她也趕忙起身。 正值午休時間,通常不會有人造訪,但凡挑這個時辰來的,基本都有要事,她明白這些,理了理儀容,對他說:“王爺既有要事,妾身先回去了。” 這幾天形勢微妙,宋琛知道這是最關鍵的當口,不能有絲毫懈怠,便點了點頭,由她回去。 等聽到來見他的是誰,宋琛心內一喜。 來人正是秦穆父子。 此次回京,歷經幾次風波后,朝中倒向他的人已是多數,但大部分為文官。雖說朝廷已有多年不打仗,父皇也收回了兵權,但若日后登基,武將們的支持也是必不可少,甚至可以稱得上至關重要的。 他自己手中當然有兵權,但那是在燕州,現在京中,他只有妻兄許冀林一員武將,現在秦穆來見他,必是有歸順之意,如此一來,他就又多一名可用的武將了。 秦穆是誰?他的秦家軍曾與昔日的岳家軍一道為朝廷踏平北疆,令那些蠻族多年再不敢進犯,才換來大齊江山這些年來的太平盛世。 若說許冀林因為平息南疆戰(zhàn)亂有功被加封平南侯,秦穆其實也可以被封平北候的,但因他與昔日的岳瀾交往過密,礙著岳瀾那根哽在喉嚨的刺,建和帝才始終沒有對他加封,但這并不影響他的將軍威名。 作為戰(zhàn)功赫赫,令北疆蠻族聞風喪膽的將軍,這么多年來一直未見他主動向誰示好過,他在朝中一向中立,因而現在能得到他,實屬不易。 更何況還有他的兒子秦遠。 秦遠本身就是個人才,何況還在京衛(wèi)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