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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穿越之寵后傳說在線閱讀 - 第10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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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節(jié)

    他果然把重點轉(zhuǎn)移到了匈戎金印跟先帝的頭上。

    而秦穆也不退讓,繼續(xù)道:“陛下明鑒,既然有人苦心陷害,定是做好了十足的準備,臣不敢欺瞞,方才臣提到的那名偽造筆跡的術(shù)士雖被滅口,但其家人卻僥幸逃脫,并且手中還有那些偽造過的信件副本,陛下只需找出舊案的存檔卷宗,拿那些信件對比,就可知臣沒有妄言?!?/br>
    此言一出,連許冀林都怔住了。他沒想到,昔日斬草沒有除根,那個術(shù)士竟然還留了一手,敢把副本悄悄存下!要知道既是密信,那除過辦案的官員及通信者,便不該再有其他人知,倘若那術(shù)士的家人果真拿出一模一樣的信件副本來,這個可就真說不清了。

    然還沒等他從這件事中回神,又聽先前被他截過話的遲育出了聲兒,遲育道:“論說這是貴國內(nèi)務(wù),在下本不該多嘴,但這位侯爺提起匈戎金印,在下倒想起一件事,昔日在下被困于匈戎都城時,曾聽聞,十余年前,貴國的確有人與匈戎暗通書信,但那人,似乎并非那位有‘戰(zhàn)神’之稱的岳將軍??!”

    宋琛態(tài)度未明,遲育并不敢將事情全部講出,只能點到為止,先看看宋琛的意思。

    那些不知情的人自然意外,此時殿中的所有要替岳家翻案的人都在等著君王的反應(yīng),褚雪轉(zhuǎn)頭看了看宋琛,只見宋琛的臉慢慢沉了下來。

    是啊,換做是誰,自己做東請客卻出了岔子,肯定都不會高興吧,更何況,這是朝政大事,還關(guān)乎他父皇的英名。

    可不管君王如何,見遲育這樣說,許冀林卻被震動了。

    他當初做這些事的時候,并不知遲育會不會知曉此事,也沒能預(yù)料到有朝一日遲育會來到大齊境內(nèi),同新一代的君主提及此事。他并不確定遲育是否真的知情,但聽他所言,似乎真的知道些什么事……

    而且秦穆不會無端在這種場合提起舊事,今日的這個變數(shù),恐怕是他們早已計劃好的。

    宋琛沒有發(fā)聲,一切還有可能,許冀林趕忙道:“王子殿下說笑了,這件事于我大齊而言是大案,當年的辦案人員認真縝密,不可能會出這種紕漏,況我建和先帝是英明君主,他親自復(fù)核的案子,怎么可能會有錯呢?”

    再一次抬出先帝說事,許冀林意思很明確,質(zhì)疑此案便是質(zhì)疑先帝,誰有這么大的膽子?

    但已經(jīng)開弓,便不能回頭,秦穆已經(jīng)開了頭,褚霖不可能再干等,他也起身來至殿中,重重跪下,道:“請陛下恕罪,臣等并不敢質(zhì)疑先帝,只是這件案子,當真疑點重重。倘若昔日岳瀾真的犯下謀叛重罪,也該先由三司會審,若證據(jù)確鑿,再定罪施罰??僧敵?,當初岳瀾身在濰州,朝廷毫無征兆的情況之下便去就地正法,實在有違法理程序,沒有問罪過程,著實難以讓人信服。”

    “本侯早就上表過,當初岳瀾抗旨不尊,負隅頑抗,才會被就地正法,就算有違程序,但鐵證鑿鑿,有什么難以信服?太師身為多年的都御史,至于在這個問題上糾結(jié)嗎?”許冀林當即反駁了褚霖,語聲頓了一下,他目光中閃過陰鷙,質(zhì)疑褚霖,“還是只因您是岳瀾的妻兄,心里本就有意偏坦,才會故意無視這些事實?”

    褚霖不理他的挑撥,繼續(xù)向宋琛上表,“臣本就是岳瀾的妻兄,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臣不敢期瞞,岳家出事時,臣的meimei還懷有身孕,妹婿未經(jīng)問罪,meimei及腹中胎兒也慘死在刀下,更遑論岳家還有兩個未成年的孩子,這也實在有悖我朝律法的仁慈,臣今日斗膽,以岳家姻親的身份,肯求陛下,重審此案?!?/br>
    褚霖把話說完,又重重給君王磕頭。

    他為官幾十年,一向剛正不阿,鮮見他這般悲痛姿態(tài),再加上那件案子本就蹊蹺,在場的諸臣,都忍不住在心內(nèi)唏噓。但重審這樣一件舊案不是容易的事,這畢竟是先帝親手所辦,其實誰心里不清楚,岳瀾或有冤屈,但當君要他死,他便不得不死罷了。

    是以,眾人僅僅是心里唏噓,卻無人敢站出復(fù)議。

    雖然岳瀾昔日的手下,現(xiàn)任的兵部尚書柴進也極想站出來,但因事先的安排,他必須先忍住,因為案子一旦重審,他兵部必會參與其中,他的位置極其關(guān)鍵,所以他現(xiàn)在對外必須保持中立的姿態(tài)。

    褚霖已經(jīng)這樣說,許冀林一時拿不出話來反駁,殿內(nèi)雅靜無聲,兩位重臣在殿間跪地請命,君王身旁的皇后,忍不住咬唇微微顫抖。

    等待了這么多年,終于等來了這一天,親人們在冒死為她的家人含冤,她怎么能無動于衷?況且剛才提起映月山莊的那段舊事,提起爹爹,娘親,還有哥哥,甚至娘親腹中那個尚未出世的孩子,她還怎么能忍?

    卷睫在輕微顫動,她不敢眨眼,生怕一個不小心,那里的淚湖會決堤,失了她皇后的儀態(tài),讓人看出端倪。

    然她的異常終究被身邊的男人察覺了,也許因今夜橫生的變數(shù),宋琛斂起方才面容上的溫和,重又冷峻起來。相處這么多年,褚雪知道,他是動怒了,雖然不太確定這些怒氣的來源,但她清楚的看見,宋琛把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他眸中含了些東西,不似往常的柔情,似是存著疑問,她心間一顫,無言以對,只能垂下眼眸。

    事已至此,宋琛再不發(fā)話已經(jīng)不可能,各方都把要害理由講明,不管他要做些什么決斷,都是后話,他現(xiàn)在不出意外的憤怒,只因為有客在場,自己朝中的陳年舊事居然被重新擺到了臺面上。

    他不喜歡被逼,可今夜秦褚兩人選的這個時機,很有逼迫的意味。

    這酒宴還怎么進行呢?

    宋琛強壓不悅,沉聲同遲育道:“讓尊使見笑了,今夜先至此吧。”

    語罷看向下跪的兩人,同樣不露喜怒,“無論舊事如何,今夜不該談?wù)摯耸?,你二人在朝中多年,?yīng)知曉該有的禮數(shù)。”

    秦褚二人相視一眼,異口同聲,“請陛下降罪?!?/br>
    宋琛又看了身旁的褚雪一眼,許是還顧忌著褚霖是她的父親,沒再說什么降罪的話,只冷聲道:“此事改日再議!”

    語罷再也不理任何一方,起身踏出殿外。

    “起駕!”

    良喜后知后覺高唱,褚雪看了看仍跪在地上的父親和秦穆叔叔,也不敢再停留,跟上宋琛,踏出了慶德殿。

    回裕芙宮的路上,他一直無話,褚雪有滿腹的話想跟他說,想問他為何氣,是氣父親和秦穆叔叔壞了今晚的氣氛,還是氣他們舊事重提質(zhì)疑了先帝,甚至……還是他也如先帝一樣,認為爹爹確實罪有應(yīng)得……

    可理智告訴她,現(xiàn)在不能開口,這個男人有自己的決斷,他不喜歡被左右,被逼迫——雖然今晚父親跟秦穆叔叔當著眾臣賓客的面伸冤確實有逼他的意思,但也實在是無法,否則,再去哪里找這樣的機會讓遲育這樣的證人當眾為爹爹作證呢?

    一路無話,她對這個男人,從來沒有如現(xiàn)在這般忐忑過。

    不多會兒功夫,兩人已經(jīng)回到了裕芙宮。

    他還肯來,說明還沒有遷怒于自己,褚雪在心內(nèi)默默自我安慰,想各種對策。事情已經(jīng)開了頭,怎么才能讓他盡快做決定呢?因為今夜許冀林在場,雖然父親他們有把握翻案,可架不住許冀林再使什么手段,現(xiàn)在最忌夜長夢多。

    夜已深沉,見君王臉色不對,宮人們不敢多言,鋪好床褥伺候好主子們沐浴更衣,也就都撤了下去,照以往的經(jīng)驗,君王盛怒的時候,只有皇后能親近說些話。

    可她們不知,她們的皇后,此時正在苦苦掙扎。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究竟肯不肯相信父親他們的話?

    夜深人靜,早已更好衣的男人正閉目歪在榻上,褚雪猶豫再三,終于在上.床之前開了口,她強迫自己的聲音穩(wěn)下來,輕聲問他,“皇上,您是不是生氣了?今夜的事,其實,臣妾的父親同安西候他們也是沒有辦法……”

    “難道你也覺得,他們應(yīng)該這樣做?應(yīng)該在今夜這種場合下,向朕施壓?”他忽然睜眼,皺眉盯著她問。

    她垂眸,斟酌了一會兒才道:“他們選的場合確實不合適,不該當著固裕使臣的面……”

    她的話沒說完,又被他打斷,宋琛稍稍坐起來了一些,臉上仍沒有什么表情,沉聲問她道:“雪兒,你說,岳瀾,你的姑丈,真的是被冤枉的嗎?”

    她一怔,實在沒想到他會這樣問,她想說當然,可是又想尋一個合適的措辭,使得他能相信。

    這太煎熬了,自與他心意相通,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這樣小心翼翼,連對他說出口的話都要再三考慮權(quán)衡,生怕會讓今晚的事功虧一簣,為家人招來災(zāi)禍。

    他直直的盯著她看,她卻想要垂眸躲避,他抬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問道:“

    ☆、第129章 陳情

    “皇上,臣妾想給您講個故事?!?/br>
    當坐在身邊的褚雪講出這句話,宋琛忽然隱隱預(yù)料了什么。

    也好,倘若今夜能得來真相,也好。

    他收回抬著她下巴的手,試圖讓自己的聲音緩下來,道:“說吧?!?/br>
    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不要再隱藏。

    她從床上起身,跪至他面前,開始慢慢回憶往事。

    “很多年前,在濰州城,住著一家四口,哦不是,是一家五口,因為那位夫人的肚子里,還有一個五個月大的胎兒。小女孩有爹和娘,還有一個哥哥,她的爹是一位英勇的將軍,屢次出征西北,擊退進犯邊境的匈戎,為大齊的皇上拿下許多場勝仗?!?/br>
    “那一年,快到端午節(jié)了,濰州城里很熱,因為娘有身孕最怕熱,爹爹就帶著一家人去了城郊一個叫映月山莊的地方休假。有一天傍晚,小女孩跟著家里的下人出門游玩,在小鎮(zhèn)上才呆了一個多時辰,返回的時候,她的家人已經(jīng)都不在了……”

    她忽然哽咽,男人垂下目光,只看見有顆顆淚珠跌在地上碎開,習(xí)慣性的想伸手去安撫,然胸中卻有一團不知出處的火,讓他伸不出。

    跪在面前的褚雪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掙扎,依然在講那個故事。

    “她躲在路邊的灌木叢里,親耳聽見爹爹和哥哥的死訊,聽見家中下人們的慘叫呼喊,還,還親耳聽見娘……死在自己的面前……”

    心里太痛,她停下來緩了好一會兒,才繼續(xù)道:“后來,她被人送到京城舅舅的家里,暫時逃過一劫。舅舅家中原本有一位年紀相仿的表姐,當時正巧染了重病夭折,舅舅和舅母為了救她,忍著劇痛將小表姐埋在了無人的山中,給了她一個新的身份,讓她活了下來。”

    “后來,她在舅舅家里被呵護著長大,在十六歲的時候,有一天,家中來了一位客人,偶遇她后心生憐愛,將她娶回家,給了她這一生再不敢奢望的愛……”

    他不知道的那些故事已經(jīng)講完,她自己平復(fù)了一會兒,才重又抬起頭來看他,“皇上,您已經(jīng)猜到了吧,我就是那個小女孩,我就是岳瀾的女兒,是岳家留在世上唯一的孩子。”

    她俯身下去,給他磕了一個頭,鄭重道:“我爹是清白的,他從來沒有不忠于先帝和大齊,倘若昔日果真鐵證如山,又何懼重審?罪妾斗膽請求皇上,您是圣明天子,求您重審舊案,還我爹一個公道。”

    話說完了,落下的帷帳中一片沉默。

    她不敢抬頭看他,怕看到他生氣的臉,他怎么能不生氣呢?被心愛的人騙了這么久,有誰會不生氣?她只低頭看著地上,靜候他大發(fā)雷霆。

    出乎意料的,一陣沉默之后,卻聽他說了一句,“所以你不是褚雪,你是岳雯?!睗M滿的無力感,透著一種無奈的疲憊。

    她剛想點頭,卻忽然意識到,她剛才并沒有說出自己的名字,他怎么會知道岳家的那個女孩叫岳雯?

    她猛地抬頭看他,想向他求解,卻見他眼中并沒有想象中的驚訝,反而有一種……悲傷。

    難道他知道這件事?

    “皇上?”她滿是詫異。

    “為何一直瞞著我?”他只沉聲問道。

    “因為,因為爹被冠上罪名,岳家人已經(jīng)被滅門,岳雯,就不該活在這世上。”她臉上重又淌起了淚。

    “那為何不一直瞞下去,現(xiàn)在又要說出來?”他凝眉,依然看不出喜怒。

    她苦笑道,“因為臣妾不想再放過能為爹昭雪的機會,臣妾相信,相信皇上……”

    “相信我愛你,一定會為你報仇,是嗎?”他矮下身來靠近她,手重又托起她的下巴,“雪兒,如果沒有今晚的事,你會一直瞞著我嗎?”

    “臣妾不知,”她閉上眼,熱淚滾進他的掌中,“臣妾真的不知,臣妾不想對皇上有所隱瞞,夫妻之間本應(yīng)彼此信任,可是,臣妾真的害怕,害怕會失去皇上?!?/br>
    她的淚接連滴下,仿佛要淌成河,淹痛了他的手心。

    “那現(xiàn)在為何又不怕了?你為了要報仇,把這件事說出來,你就不怕會失去朕嗎?報仇,對你來說比朕重要,是嗎?”他問的那樣痛心。

    她拼命搖頭,“不是,不是,”又一下往前跪行抱住他的腿,哭道:“臣妾不想失去皇上,從來沒有人比皇上重要,可是……可是,臣妾身為爹娘的孩子,岳家的遺孤,倘若不為爹娘洗冤,而是安心過自己的富貴日子,那還能算是人嗎?臣妾曾經(jīng)不止一次,想告訴皇上真相,可苦于沒有證據(jù),怕皇上不信,又怕會被皇上厭棄……”

    終是不忍看她這樣哭,他深深嘆息一聲,為她擦去眼淚,道:“倘若朕真的為你重審此案,為你爹正名沉冤,你有沒有想過,你該怎么辦?”

    她唇角彎出苦澀,強咽下哽咽,道:“臣妾欺瞞了皇上,不敢奢求皇上原諒,只求皇上念在臣妾父兄為朝廷盡忠多年,輕饒褚家,畢竟父親收留一個年幼的孩子,實乃最基本的人之常情。臣妾知道您是好父親,樂兒,瑄兒和安安他們?nèi)齻€,雖是臣妾所生,身上也流著皇上的血,臣妾相信您不會遷怒于他們……”

    交代完了別人,她朝他又重重磕了一個頭,“臣妾自知身犯欺君重罪,不敢再奢求皇上原諒,無論您如何降罪,臣妾沒有任何怨言?!?/br>
    她仿佛做了最壞的打算,這卻更讓他心痛及憤怒,他怒問道:“無論朕如何降罪?你要朕如何治你的罪?你不怕死是嗎?那你有沒有想過朕往后該怎么辦?樂兒她們?nèi)齻€孩子該怎么辦?既然要瞞,為何不瞞一輩子?你怎么知道朕不會為岳瀾昭雪?”

    聲音已經(jīng)控制不住的變高,他頭一次對她發(fā)了怒,還是這樣的怒,她自知是自己的錯,不敢反駁什么,只是一味的落淚。

    不想看她傷心,可暫時又壓不住心頭因那被欺瞞和不信任所生出的火,他脩然起身,推開殿門走了出去。

    “皇上……”

    踏出殿門的那一刻,他聽見了她傷心的哭泣,心間很痛,可他依然沒有回頭。

    他走了。

    諾大的寢殿空空蕩蕩,被褥上還殘留他的體溫和淡香,她剛剛多想求他留下來,可是以什么理由呢,她做了錯事,是她自己說,不敢奢求她的原諒的。

    一直心驚膽戰(zhàn)候在殿外的雁翎走了進來,見到殿中場景,大吃一驚,忙要去扶她,她攬住雁翎的肩,失聲哭了出來。

    ~~

    四更梆子響過,宋琛躺在勤政殿自己的龍床上,依然沒有睡意。

    直到今天,終于確定了她的身份,當初他以為,無論她是褚雪還是岳雯,都是自己的女人,他會一如從前那樣的寵愛,他不在乎,可當今日親耳聽她自己承認自己果真是岳雯的時候,心里卻依然有怒氣,這其中的大多數(shù)原因,并不是因為她的欺瞞,而是不信任吧,因為覺得她不信自己會保護她,所以還一直提防自己?

    這是一種身為她的夫君,想護著她,卻不被她信任的挫敗感,是從今晚她在宴間的異常激動里就看出而萌生的,他隱約有預(yù)感,她果真是岳雯。

    倘若她是褚雪,她的身世單純,沒有要跟自己交代的秘密,可她是那個死里逃生的小女孩岳雯,這么多年了,她為何不告訴自己實情,她認為自己會問她的欺君之罪?自己拿真心待她,她居然還防著自己!

    可轉(zhuǎn)念一想,她為何不防著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