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吳大友見她答應(yīng)收下兩位貴客的禮物,偷偷松口氣,然后又上前謝過楚隨風(fēng)和司錦寒。 “都是熟客,不用多禮,別錯過吉時?!背S風(fēng)今日難得溫柔一把。 村民們看到連陵王都親自過來道賀,還送來如此多的禮物,個個都倍覺得有面子。特別是在作坊里做事的人,更是信心百倍。 有王爺和三公子支持,作坊里的生意會越來越好的。今后大家的生活也會越來越好了。 嗩吶重新響起來,花轎終于被抬起來了。 老爺子和林長書目送著花轎的離去,心里有說不出的惆悵。林子吟沒空傷感,因為陸陸續(xù)續(xù)的,林家來了不少貴客。這些人都是和林家有生意來往的人,而且還是過來進貨知道消息以后,特意在豐城逗留的客人。 “子吟,來了這么多人,原先的桌子是不夠了。”郭慧娘忙的不可開交。家里沒有婆婆在,她必須負(fù)責(zé)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 “沒關(guān)系,將西院開了,多加一些桌子就是。食材都很充足,不怕不夠。”林子吟笑著說。 “阿彌陀佛?!被壅娲髱煄е鴰讉€武僧也過來湊熱鬧,“貧僧給新人帶來幾張平安符,丫頭,你送過去吧。” “謝謝大師?!绷肿右餍Σ[瞇地接過平安符,讓巧兒趕緊送到吳大友那邊的院子里。定安寺里的平安符不是人人都能求來的,林子吟也不管平安符到底管不管,反正大家都信,她樂得讓子歌和吳大友落一個心安。 “王爺和三公子在書房,大師可以過去找他們。”林子吟看著幾個和尚站在院子里,顯得特別難看,于是笑著建議。 慧真聽了,頓時樂呵呵地帶著武僧過去了。 黒一黑二今日也帶著禮物過來道賀,林子吟干脆將他們安排在從一和武僧們一起了。因為他們相互熟悉。 又想到客商和村里人不熟悉,怕村子里有人沖撞了貴客,她也將這波人安排在了西院中。 村子里誰家辦喜事,一般都是全村人都過來道喜,帶來的賀禮也有輕有重,不過鄉(xiāng)下人都不是有錢人,一般也不講究,大多帶來的是幾個雞蛋,或者是地里的蔬菜,再或者是幾文錢。禮輕禮重主家都不會嫌棄。 而且只要上門來,再大的仇恨也得憋在肚子里,上門來,代表著犯錯的人知道自己做錯,是過來認(rèn)錯的。村子里沒錢,但是人都要臉面,平時鬧了矛盾,拉不下臉來道歉,等辦喜事過來送點小禮,什么矛盾就得壓在肚子里,最起碼這一天得放進肚子里,否則的話,村里人就會說你的不對,沒度量。 因此,林長書和老爺子等人看到馬大郎一家過來道喜的時候,即使心里不高興,但還是收下禮物,并沒有給臉色給馬家看。馬家不僅大房來了,就是鮑氏也帶著兩個孩子坐在了席面上等著上菜了。 “他們還有臉過來?!卑自葡蓱嵑薏黄降貙π〗銈冋f。 “可不是,臉皮厚著了?!钡搅旨疑瞎?,每天早上都會出去練武,村子里的小姑娘現(xiàn)在的性子都夠潑辣的。 白云仙的嘀咕獲得了同伴們的支持。 而且大家很有默契地全都坐在一起,將馬家人全都排斥在外了。 嚴(yán)氏今日差點兒眼紅地憋出病來,看到林子歌的嫁妝,別說是全村獨一份了,就是城里稍微身身世差一點兒的小姐,估計嫁妝都不如她。而且就在剛才,她才從村里人的議論中知道,原來林家很賺錢的豆制品作坊,林子吟已經(jīng)分給了兄弟jiejie,也就是說,以后林子歌坐在家里什么都不干,也不會缺少銀子花了。 豆制品一個月到底能賺多少銀子,嚴(yán)氏不知道??伤涝诙怪破贩蛔永锔苫畹拇迕褚粋€月的工錢到底有多少。那些村民一個月的工錢幾乎和她相公在外面給人當(dāng)二掌柜的工錢數(shù)目了。更別提過節(jié)時分得那些東西了。 如果豆制品不是賺了大銀子,林長書能舍得發(fā)那么多工錢給村民? 下金蛋的林子歌明明可以是她馬家的兒媳婦,可到手又飛了。嚴(yán)氏心里后悔得幾乎想撞墻,特別是看到陵王給林子歌的賀禮,她眼睛看的都直了。 鮑氏不管村里人怎么看她和孩子,為了今日吃一頓飽飯,她才不在乎了。別人不愿意和她擠,她干脆坐到了嚴(yán)氏的一桌。 嚴(yán)氏也不想和她一桌,可看看四周,卻發(fā)現(xiàn)所有的桌子都坐滿了,也只有她們這一桌還空著位置。辦事的不是自己家,嚴(yán)氏再看鮑氏不順眼,也得忍著。 大狗子、二狗子眼巴巴等著上菜,聞著廚房里飄出的香味,他們恨不得立刻跑到廚房去將飯菜全都端出來。 馬志才硬是和馬大郎擠進了里正的一桌,即使里正一桌上其他人全都緊皺眉頭,也沒有搭理他們,父子兩個好似也不在意,還是一個勁接別人的話題。 只可惜,只要他們插話,接下來的必然是冷場。但是馬大郎一直在外面做事,向來是八面玲瓏,對別人給他們父子的難堪,他們一直都樂呵呵地態(tài)度。這樣一來,反倒是讓別的人不好意思起來,再說話的時候,也就沒有多少人為難他們了。 “聽說吳鑫讀書十分出彩,開春的時候,里正是不是可以讓他下場子試試呢?”馬大郎笑著問里正,“周大哥家的孩子也不錯啊?!?/br> 里正聽到他夸自己的孫子,并沒有得意忘形,而是淡淡一笑,輕描淡寫地推過去,“千先生學(xué)問高,又來了許先生,也是一位有才學(xué)的人。孩子剛開始學(xué),學(xué)的也只是一些皮毛而已,我聽先生的,要是先生覺得他可以下場試試的話,我也不攔著。先生說不行,那就再好好努力一年再說就是。” “里正說得對,我也是這樣的想法。”周石頭笑著回答,“我家小子比長亭大了好幾歲,可功課比起長亭來說,卻差遠(yuǎn)了。小子說了,等趕上長亭以后,他才會下場子了。” “對啊,長亭很厲害,千先生和許先生對他都贊不絕口?!庇腥私釉?。 馬大郎和馬志才聽了,心里冷笑不已。這些人啊,就知道拍林家的馬屁,林長亭才多大,到年也不過七歲,七歲的毛孩子知道個屁。那教書的千先生和姓許的,都是林家買下來的下人,能不向著林家人說話? 不管怎么樣,教書村民們將林長亭夸得上了天,馬志才父子也不相信林長亭真的有讀書的天賦。想他馬志才十六歲才中了童生,還是十里村這么多年來的獨一份,林長亭想翻越他馬志才,做夢吧。 不過馬志才今日不是為了吃,才坐在這兒的。他真正的目的是為了和陵王楚隨風(fēng)搭上關(guān)系。可惜陵王被領(lǐng)到西院去了,他根本沒有機會見到陵王。 馬志才對自己有信心,只要讓他和陵王見上一面,陵王肯定會欣賞他的學(xué)識。要怎么辦才能見到陵王呢? “喜宴快開始了,到哪里去?”馬大郎看著兒子站起來,故意大聲問。 “不好意思,我的肚子忽然有些不舒服,想去方便一下。等會兒再來,各位見諒。”馬志才笑著給大家道歉,并且做了解釋。 他的態(tài)度溫和,說起來也文縐縐的,村民們對他的意見也就散去了。 馬志才出了東院的大門,卻拐進了西院中去了。 由于林家辦喜事人來人往,加上外來的人也多,所有馬志才的到來,并沒有引起多少人注意。 馬志才先到了一個大廳,發(fā)現(xiàn)這兒坐著不少人,這些人和村子里的人不同,身上穿著的都是上好的綢緞。他進來,也沒有人多看他一眼,靜靜地聽一下,原來大家正在討論生意上的事情。 馬志才對這些富人輕蔑的白了一眼,原來只是沾滿銅臭味的商人,他順著走廊又走出去了。 林家每間屋子里都很暖和,馬志才從熱的屋子走出來,覺得渾身都透著涼氣。 這邊馬志才剛離開席面,那邊林子吟就過來找人了。 “里正大叔,你和白大叔得到西院去陪著王爺、三公子。”林子吟風(fēng)風(fēng)火火找到人說,“爺爺和舅舅有些扛不住?!?/br> “子吟,你找別人吧,我怕自己也扛不住啊。”里正一聽她讓自己和陵王坐在一個席面上,頓時腿軟的幾乎站不起來了。 他一個里正如此,就更別提白春生了。 “來著是客,王爺你們又不是不認(rèn)識,再說那邊還有爺爺舅舅和慧真大師在了。哥哥不在這邊,你們不過去,還能有誰幫著招呼?”林子吟央求他們。 “再說,你們多見識一些,以后遇上貴人談生意也不會怯場對不對?”又拿出殺手锏,林子吟目光炯炯。 里正想到林子吟和自己談?wù)摰模胂氲拇_如此。因為林家的生意好,村里人收益頗多,里正作為一個村的村官,的確沒少和客商打交道。 “行,走吧。”像赴斷頭臺似的,里正咬著牙站起來。 白春生看里正答應(yīng)了,又想到林子吟對他的看重,咬咬牙也跟著站起來往西院走去。 馬大郎心里暗恨林子吟的不長眼,他是村子里唯一在外當(dāng)二掌柜的人,見識能不比這一群土包子強多了??蓜偛帕肿右鲄s好似沒有看到自己一般,接著他又擔(dān)心自己兒子馬志才。 “誰?”西院的主廳,馬志才剛露面,從一等人就發(fā)現(xiàn)了,于是一把鋒利的寶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馬志才嚇得魂飛魄散,“別別,誤會,草民是村里的童生,誤闖入此地,請大人饒恕?!?/br> “有點兒意思?!彼惧\寒聽了邪笑著對楚隨風(fēng)說。 “讓他進來。”楚隨風(fēng)清冷的聲音傳過來。 從一幾個侍衛(wèi)板著臉收回了手里的劍,然后冷冷地呵斥馬志才,“王爺讓你進去,老實一些。” 莫名其妙的,幾個侍衛(wèi)對馬志才就有些不喜。 老舅何福星不認(rèn)識馬志才,加上和楚隨風(fēng)一桌,心里害怕,所以也沒有注意到馬志才。而偏巧,桌子上還有老爺子在了。 林老爺子看到在外吵鬧的人竟然是馬志才,心里一股氣直沖腦袋,臉色一瞬間變紅了。 楚隨風(fēng)和司錦寒看到老爺子情緒激動,卻十分隱忍的模樣,頓時心里有數(shù)。 “為何喧嘩?”楚隨風(fēng)冷冷地問。 “回稟王爺,小人是誤入此地,絕無冒犯王爺?shù)囊馑?。”馬志才也有些后悔,他沒有想到林家這么忙,林老爺子竟然還在這兒陪著陵王、三公子。 想到林家對自己的不滿,他一顆心頓時吊起來,態(tài)度也放的老實起來。 “誤入?”司錦寒啞然失笑,“老爺子,你可認(rèn)識此人?” “他是村子里童生,姓馬?!崩蠣斪硬辉敢舛嗾f。即使對馬家人再不滿,他也不會在今天擠兌馬家。老爺子不愿意在大孫女的喜事之日鬧一場不愉快。 “村里人不都是被安排到東院,怎么會誤闖入西院?”司錦寒卻不想放過他。 馬志才有些焦急,因為窘迫,額頭上都微微冒出了冷汗,“回三公子的話,草民是因為一時情急走錯了大門?!?/br> 這話勉強能算是一個借口,因為林家東院和西院的大門的確一模一樣,里面的格局也相同。 不過司錦寒和楚隨風(fēng)也不是好糊弄的,會被他一兩句說辭就哄騙過去。因為這邊的客人和東院的村民并不一樣,馬志才要是誤入的話,肯定早就發(fā)現(xiàn)兩院的不同才對。 “林姑娘?!边@時,外面忽然傳來從一的聲音。 “你們今日隨意?!绷肿右餍χf,“一會兒就可以走菜了?!?/br> 這邊來的都是客商比較多,所以和東院的飯菜有不同。而且有好幾道菜還將會由林子吟親自掌勺。 等林子吟走進客廳時,臉上頓時露出揾怒的表情,“馬童生,這兒好像不是招待你的席面?!?/br> “你不是出去方便了,怎么到了這兒?”白春生說話更是直截了當(dāng)。 “小生誤將西院當(dāng)作東院了?!瘪R志才漲紅了臉回答,他心里有不平還有惱怒,拼命撞進來,卻還沒有來得及在陵王面前表現(xiàn)一下,沒想到林子吟和里正他們就來了。 “既然如此,你趕緊回去吧?!崩镎铧c兒氣歪了鼻子,這小子心眼果然不正,竟然想走捷徑,要靠上王爺。他也不想想,就他這副德行,王爺能看得上他? “王爺,三公子,草民冒犯了,草民告退?!钡椭^,他又變得低聲下氣起來。 “馬童生是不是?”司錦寒斜眼看著他,“一個村子的都能迷路,要不要讓爺?shù)娜怂湍阋怀棠???/br> 里正聽了嚇了一聲冷汗,他是聽吳大友說過,司錦寒的脾氣最陰晴不定,當(dāng)初他懷疑子吟的時候,還差點兒將子吟掐死了。 馬志才沒有聽出司錦寒話中的意外之意,真當(dāng)司錦寒實在譏諷他,羞得臉色通紅。 “不用了?!绷肿右髯匀灰猜牰惧\寒的話,她看到馬志才這副德行自然也很生氣,但她的態(tài)度和老爺子一樣,今日是jiejie大喜的日子,自然不想家里出什么意外,“三公子多費心了,jiejie大喜的日子,作為一個村的高興多喝兩杯在情理之中,等會兒我要給大師做幾道海鮮,王爺和三公子也算是巧兒遇上了。” “這么說,爺和王爺是托了大師的福?!彼惧\寒很不高興自己淪為配角。 “托了貧僧的福,你好似不高興?”慧真板著臉問。 “怎么會?我高興著了?!彼惧\寒可不敢再得罪慧真大師,大和尚和別的僧人不一樣,容易發(fā)神經(jīng),給他下毒怎么辦?還是順毛驢,好好哄著他吧。 馬志才看到林子吟和司錦寒、慧真大師有說有笑,心里更是委屈至極。 一個女人,靠著賣笑,竟然得了大人物的賞識,而他空有一身學(xué)識,卻無人賞識,世道太不公平了。 “里正、爺爺舅舅,你們好好陪陪王爺大師,我給你們做海鮮吃?!绷肿右餍χf,“對了,等會兒哥哥和大友哥過來敬酒,三公子,你們不許灌他酒。” “拿出你全部的手藝?!背S風(fēng)淡淡地說,“別的桌讓下人做即可?!?/br> “他們做不了?!绷肿右餍χf,“好在客戶來的不算多,也只有一桌,等會兒多做一些就是?!绷肿右餍χ卮?。 楚隨風(fēng)的臉色就拉下來了。 林子吟當(dāng)作沒看到,笑著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去,一轉(zhuǎn)頭卻看到馬志才還耷拉著腦袋站在一旁。 她心里冷笑起來,是不死心還是不甘心,這位大才子呢? “還不走,真的需要爺派人送你一程?”司錦寒語氣中帶上了冷意,楚隨風(fēng)的目光更冷,頓時屋子里的溫度都好像降了幾分。 “草民這就離開?!瘪R志才看到陵王發(fā)怒,這才反應(yīng)過來,一邊鞠躬一邊倒退著厲害了正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