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項瑤正從婆子手里拿著的衣裳里選了套輕便不失大氣的,回頭瞧見,嘴角挑了笑意,從妝匣里拿了那套首飾,在項筠略是期待的眼神里一轉(zhuǎn)手交到了云雀手里,囑咐收起。 “既然meimei在,也一塊兒挑了罷?!?/br> “……嗯。”項筠心口一塞,見項瑤未像從前那般‘大方’,只得戀戀不舍地收了目光,重新選過,卻是挑得十分謹慎。 項瑤自是知道她心思的,為皇子選妃,當然也包括顧玄曄,只是上一世連自己都未曾能入皇后的眼,憑她的身份更無可能,若非她和顧氏一直寵著,后來又有顧玄曄護著,最后豈能如愿以償嫁與那人。 看著項筠近在咫尺的臉,項瑤心中一百個猜不透,顧玄曄那樣的一個人怎么會喜歡上這般精于算計的女人。她生得美貌,但也并非是傾城色,卻獨獨入了顧玄曄的眼,這是項瑤到死都沒想明白的事情。 “瑤jiejie,這件兒如何?”項筠不知項瑤心中所想,未察覺她眸中冷意,歡喜問道。 項瑤回神,微微頷首,應(yīng)了聲好,看著她的眸光不禁悠遠了去。燕姝死了,草革裹尸,成了亂葬崗上一抹孤魂野鬼,是因著她看不清人心,想用孩子得到那人,怎么可能呢?當今母儀天下的那位就不會允許,而顧玄曄……只要他喜歡人的孩子,她二者都不占,如何留得住。 “meimei穿得這般好看,定能在琳瑯宴入了哪位皇子的眼,到時候可不就成了皇妃。”項瑤目光凝在面前比劃衣裳的女子身上,笑意漸濃。 “jiejie莫要打趣我了,琳瑯宴去的世家小姐多,哪有我什么事兒?!表楏弈樕⒓t,嘴上這般說著,眼眸里卻燃起點點光亮。 項瑤唇角牽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用近乎誘哄的口吻道,“各花入各眼,meimei生得嬌俏,許就有人鐘情,愿意給meimei榮華富貴。” 項筠聞言險些入迷,卻也只是差一點,很快在項瑤面前繃了神色,露了一絲俏皮笑意,“jiejie可真會安慰人,要真有那么一日,meimei一定跟jiejie共享。” “這可是你說的。”項瑤亦是跟著笑了起來,只是笑意未達眼底就徹底陰沉了下去。 這回的結(jié)局,可要改寫了罷。 ☆、第20章 入宮 臨到入宮當日,太陽未出,四角飛檐下滴滴答答落著隔夜的水珠,空氣潮濕而晦澀,朱墻琉璃瓦顯了黯淡之色。 東宮,鳳鸞殿,云頂檀木作梁,壁上綴以夜明珠,十二扇薄如蟬翼的鮫紗帷帳以流蘇金鉤挽起,殿內(nèi)一側(cè)的軟榻下擱著幾個青玉瓷大甕,里頭奉著冰塊,漸漸融化,浮冰微微一碰,發(fā)出細微悅耳響聲。 陳皇后一襲曳地水袖百褶鳳尾裙端坐于軟榻之上,廣袖上衣繡五翟凌云花紋,紗衣上面的花紋乃是暗金線織就,點綴在每羽翟鳳毛上的是細小而渾圓的珍珠,光艷如流霞,透著繁迷的皇家貴氣。 軟榻下方紫檀木椅上坐著名婦人,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鳳眼長眉,生得美艷,取了隨身攜帶的玉罐子托在手中遞上,“這‘美人紅’是臣妾從孫神醫(yī)那兒求的,孫神醫(yī)入京匆忙,攏共就帶了這么一罐,有駐顏澤面的功效,請皇后娘娘笑納?!?/br> “國公夫人有心?!标惢屎舐犅勈菍O神醫(yī),讓宮女遞呈上來,擰開玉罐蓋子,輕輕嗅了嗅,有股淡淡的杏仁香,頗是好聞。命人收起后轉(zhuǎn)而道,“怎么不見你家姑娘一同?” “回娘娘,瑾兒前兒個染了風寒,癥狀輕微,怕傳了皇后娘娘,故此只在殿外等候?!焙鈬卜蛉颂崞鹱约夜媚?,語調(diào)里不免有絲絲驕傲?!皩嵅幌嗖m,這美人紅就是瑾兒從孫神醫(yī)那兒贏過來的,神醫(yī)還問她要了瓊脂膏的方子,夸她有天賦呢?!?/br> 陳皇后聞言亦是笑道,“瑾兒這孩子自小聰慧機靈,品學才德都甚得本宮的心,是本宮心中藺王妃的不二人選?!?/br> “多謝娘娘抬愛小女,只是藺王似乎中意的是……”安夫人先是一喜,隨即想到近日藺王所為,笑容里不由多了一絲尷尬。 陳皇后自然明白她未盡的話意,先前孩子一事鬧得沸沸揚揚,險些驚動圣上,若非她死死瞞著又派人抹平此事,豈能這么快就過去,那孩子倒好,落了事兒就往太傅府跑,如今京里皆是盛傳藺王對項家大姑娘一片情深。 戴著鎏金燒藍指甲套搭在楠木小幾上,力道嵌進稍許都不自察。她辛苦教養(yǎng)指望的孩子,京中世家小姐那么多,選哪個不好,偏生要那人的,作的還是同他父皇一樣的深情姿態(tài),讓她怎能不生怨。 陳皇后心中已經(jīng)認定項瑤同她母親般狐媚,迷惑了她的曄兒,想攀上高枝成為藺王妃。 “本宮絕不會讓藺王娶那種女子為妻?!?/br> 安夫人聽著她語調(diào)里的森寒之意,憶起衡國公醉酒曾同她說起一二,當今圣上心里頭最愛的還是云安郡主,奈何郡主身份不足,圣上又有志做位明君,待郡主愛上項太傅之子,向太后請嫁,二人之間才絕了可能……也無怪乎皇后會將云安郡主視作眼中釘rou中刺了。 不過,比起朝上頗有微詞且庸碌無能的太子,能力出眾的藺王殿下更為合適,雖同是皇后所出,但陳皇后對藺王殿下費心栽培,無疑是偏了心眼兒的。這一思慮,心中便有了算計,眉梢一展,挨近了皇后娘娘輕啟道,“不過一個四品鴻臚寺卿的女兒,皇后娘娘若是不喜,這次的琳瑯宴大可……” …… 距離鳳鸞宮數(shù)百米遠的慈寧宮里,凝神靜氣的熏香裊裊而起,一位面慈目善的老婦正微微閉目養(yǎng)神,聽到嬤嬤傳報定遠將軍求見,倏地睜了眼,染上幾分笑意,“快宣。” “臣弘璟給太后請安,太后萬福金安?!蹦凶娱L身玉立,氣度不凡,眉宇間英氣逼人。 太后忙是道了免禮,招手讓人近了身前,“過來,讓哀家好好瞧瞧,瘦了,跑那么遠吃苦了罷。”伸手抓著他的胳膊,眼里不無心疼,她這唯一的外孫幼年失怙,安平又緊跟著宋將軍撒手人寰,留下孩子獨零零的,她曾為了那事與皇上大起爭執(zhí),卻在看到皇上將他抱養(yǎng)在身邊時心感無奈,只是錯已鑄成,追悔不及,唉…… 宋弘璟慣無表情的臉上起了一絲淺淡笑意,“南疆雖是艱苦,卻也磨礪人,弘璟受益頗多。” 太后微微頷首,問及宋老夫人道,“你祖母身子可好?” “勞太后掛心,蕓錦姑姑照顧著,身子頗是健朗?!?/br> “那就好,那就好?!碧蟠葠鄣乜粗?,連聲道,忽而想到一事,嘴角扯了溫厚笑意,“哀家聽忠義侯夫人說你不回去了,正巧,今兒皇后在華沐苑設(shè)下宴席,來了不少世家姑娘,弘璟隨哀家一道,看看哪家的姑娘能入了眼的,哀家替你把把關(guān)?!?/br> 宋弘璟聞言嘴角笑意漸深,“臣恭敬不如從命?!?/br> 祖孫二人閑話了會家常,就有公公來宣召皇帝召見宋將軍,宋弘璟暫別出了慈寧宮,甫一踏出殿門,就瞧見了迎面而來的項瑤母女,停頓側(cè)身恭謹有禮地喚過顧夫人方才離開。 顧氏望著年輕將軍離開的俊挺背影,還有些懵然,吶吶道,“宋將軍年輕有為,還很有禮數(shù)?!本褪沁@禮數(shù)沖著她而來讓人覺著有些惶恐。 項瑤啞然,默默頷首算作附議。 隨后二人各懷著莫名心思入了慈寧宮,面見太后。太后有一陣兒沒見顧氏想得緊,拉著人坐了旁邊,噓寒問暖,顧氏也極是耐心地一一而答。太后僅育有一女,那就是早逝的安平公主,是把顧氏當作親女兒般疼的。 “果真瞧著氣色好了不少,這孫神醫(yī)真是擔得起妙手回春的稱號?!碧笱牢啃σ馕罩櫴系氖值?,隨后視線落在了跟著顧氏而來的項瑤身上,微微一頓,“這是瑤兒罷,女兒家的一天一個變,越變越好看,哀家瞧著都快認不出了?!?/br> “太后謬贊?!表棳帨\笑著謙虛道。 太后不由仔細地瞧了眼前人兒,烏黑的墨絲懶懶的盤起,裝飾上灑金珠蕊海棠絹花,著了一件湘色彩繡藤紋古香緞大袖衣,下穿一條碧色暗花蝶紋平素綃留仙裙,淡雅大方。 不知不覺同方才站在跟前的人兒,擺在了一道想,一邊看一邊想,越來越覺得般配。只是想到京中傳聞,面上閃過猶豫,這姑娘她瞧著喜歡,可要真同藺王有些什么,再議親事就不合適了。 “十四五可是情竇初開的年紀,當年你娘一眼相中了你爹,求著哀家作的主兒,瑤兒若是有了意中人不妨說給哀家聽聽,興許哀家能再成一門好事?!?/br> 項瑤一愣,亦是察覺方才太后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打量,以及那一掩而過的深思神色,聯(lián)想到近日傳聞,心中對顧玄曄愈發(fā)咬牙,那人是存了心斷她后路,逼她只能嫁他。 “瑤兒多謝太后美意,只是情之一事,還是隨緣,瑤兒覺得自己的緣分還未到。”項瑤一雙黑亮的眼眸規(guī)規(guī)矩矩地垂得恭謹,如是答道。 太后聽出了她的意思,只覺著是個聰明人兒,看著愈發(fā)歡喜,尤其是那話說的,同幾年前宋弘璟搪塞她說親的緣由是如出一轍,弘璟留京,說不準這就是兩人的緣分呢? “瑤兒可知道宋將軍?” 項瑤叫太后驟然發(fā)問,怔忪了一瞬,卻還是點了點頭,“方才與宋將軍有過一面?!?/br> “覺得如何?” “器宇不凡,謙謙君子?!表棳幒敛谎陲椀卣嫘目涞?。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太后嘴角笑意加深了些許,凝著項瑤忽而開口提起當年一樁趣事?!鞍Ъ疫€記得瑤兒幼時曾在宮里住過一段兒時日,那威武冷峻的宋將軍估摸是將你當成了小宮女還跟哀家討要你來著,哀家到現(xiàn)在都記得他得知你被你娘帶走后那委屈的表情,逗死哀家了?!?/br> “……”項瑤詫異的神色定格在臉上,默了半晌,她怎么不記得有這段?只是稍一腦補當時畫面,不曉得為什么突然就覺得那位冷面將軍可愛了起來。 ☆、第21章 墨錠 華沐苑挨著御花園,亭臺樓閣,雕梁畫棟,處在其中恰好能瞧見御花園內(nèi)的怡人景色。因著皇后在此處設(shè)下筵席,苑內(nèi)布置一新,青石磚鋪就的小路上粉裝宮女來來往往忙碌不停。 苑子中央鋪了塊極大的地毯,毯上繡著繁花似錦和祥云金紋,除了北首的主席之外,東西各放數(shù)張客席,每張坐席二三人同坐,已經(jīng)坐了不少世家小姐,項青妤和項筠未得太后召見,也在其中。 項青妤對項筠無甚好感,旁邊正巧坐著禮部侍郎之女趙卿便與之攀談,項筠便落了冷遇。 項瑤回來之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項筠瞥見她來,正高興地要挪動身子就被項青妤往旁邊擠開了個座兒,從中間挪到了最邊上,而項瑤正好坐在了項青妤原先的位置上,同她隔了開來。 “……”項筠咬唇,神色流了一絲委屈,就瞧見對面一直空著的客席上幾人落了座,其中一人一襲青色繡錦華服,面容英俊,極為引人注目,似乎是感應(yīng)到她的視線,攜著溫潤笑意陡然看了過來,項筠掩了掩眸,藏了幾分羞赧。 顧玄曄一眼就看到了正對面坐著的項筠,隨后,不自覺地落在了一身正裝眉眼淺笑的項瑤身上,纖細的翦影沐浴在正午傾泄的陽光里,鍍上一層溫和金芒,不同以往的明艷逼人,整個人都柔和了起來。 坐在他身旁的顧玄胤順著他出神的視線看去,同樣看到了西席上的三姐妹,尤其是那故意側(cè)目避開自己的那人,不由鳳眼微挑,唇角噙笑。 項瑤在顧玄曄視線落在身上的瞬間就已察覺,掠過一眼,看著他慣作的深情神色心中發(fā)冷,無關(guān)情愛,而是為顧玄曄因皇上一句似是而非的戲言對自己大獻殷勤,討那位歡心,心思之深令人膽寒。 正想著,就見皇后德妃等在宮女嬤嬤的伴駕下入了華沐苑,臨路過西席,陳皇后微頓了身形,鳳眸一瞟席上的顧玄曄,隱含了幾分警告之意,隨后入了主席,與德妃二人各坐了主位下首。 落在最后的妃子著了淡紫色宮裝,腰身緊收,下面是一襲深紫色白玉蘭的長裙,發(fā)髻上斜斜的插著一枝海棠滴翠珠子的碧玉簪,素雅許多。恰是三皇子顧玄胤的生母熹妃,因著私藏巫蠱一事被打入冷宮十七載,直到近日前顧玄胤覓得神醫(yī)為皇上乳母診治,使得皇上龍心大悅下允了他赦免生母的要求,才得以重見天日。 “今日設(shè)宴,就是想在這宮里熱鬧熱鬧,諸位不必拘束?!标惢屎笮τ亻_了口道,目光掃過在座的世家姑娘,在前排坐著的衡國公之女安瑾身上逗留稍久。 “太后駕到——”隨著太監(jiān)那一聲尖細的聲音響起,苑內(nèi)眾人的目光,習慣性地往聲音源頭處看,只見太后身邊還立著名男子,身姿修長若雅竹般美好,眉目間是一種極致的清俊。 不是宋弘璟是誰? 項瑤所在的東席悄然炸了鍋,細若蚊聲的議論嗡嗡盤旋,從那些姑娘放亮的眼神里不難看出宋弘璟的人氣,儼然快要高過一旁的顧玄曄,畢竟比起皇家繁瑣的規(guī)矩,嫁與宋弘璟同樣榮華不說,還省了侍候公婆。 然宋弘璟坐下后,一雙清冽眸子旁若無人地凝了項瑤片刻,斷然收回,視周圍如無物。 自宋弘璟入席后就一直不離視線的和安郡主瞥見這一幕,搭在桌上的手用力到泛了青白,死死凝著項瑤側(cè)顏,一雙亮麗眸子里盛滿嫉妒。 項瑤察覺那道灼人視線,側(cè)頭看去,正對上和安郡主些微扭曲的清麗面孔,微微一頓后便想起在八寶齋的一出,不免錯愕,不至于為了一塊硯臺氣性那么大罷,不愿招惹麻煩便轉(zhuǎn)回了視線,正巧落在了斜對面宋弘璟的身上,總覺得這人出現(xiàn)在這變相相親的宴會上,怎么看怎么奇怪。 因著存疑,視線不自覺地多停留了片刻,使得始終關(guān)注她的幾人紛呈了神色,唯有被注目者坦然享受,抬眸的瞬間,清冷的眼底漾起一絲淺淡笑意,仿若在問好看么。 確是好看的——項瑤倏地驚醒,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在大庭廣眾之下看一男子失了神,不由耳根泛紅,故作鎮(zhèn)定地放空了眸子,裝作看的是其后的風景。 宋弘璟眼中笑意更甚,似乎還攜了那么一絲寵溺意味。 由嬤嬤扶著入座的太后恰好瞥見,眼中聚了笑意,隨后便吩咐開席,端著菜點的宮娥們魚貫而入,有序的上菜、行禮、退出。 奶白葡萄,蜜餞荔枝,鴛鴦卷等瓜果點心先上了桌,隨后是熱騰精致的菜肴,鮮香細嫩的黃燜魚翅、攏成花瓣盛開狀的牡丹魚片、翠綠五絲卷……不多時就堆滿了案幾。 項瑤尤愛面前這道云河段霄,是取兩片香蕉,中間夾一片金糕、一片蜜棗做成段霄,再把段霄的六面沾一層面粉,裹滿蛋清糊,放入油鍋中炸熟,撈出控凈油后碼在圓盤中,撒上白糖即成。清爽可口,不一會兒面前的碟子就空了大半。 在座的世家姑娘哪個不顧忌點,小口抿著,眼睛不時往另外兩邊溜兒,獨獨項瑤這桌,與項青妤二人仿若真是品嘗美食來的,每一道都嘗得盡心,又不失儀態(tài),反而叫人看得胃口大開。 一頓飯畢,宮娥們撤下盤碟,換上了蓮心茶。正是品茗的當兒,有名宮娥悄然來到項瑤身旁,遞了個小巧的檀木匣子,附在項瑤耳邊輕聲道了皇后賞賜,項瑤捏著匣子,抬眸堪堪與陳皇后的視線對了個正著,后者瞳孔略是一縮,卻還是牽起一抹和善笑意。 項瑤心中莞爾,道是同上輩子一模一樣,作了歡喜狀收下,一如她們期待的那樣。旁邊的項青妤項筠亦是探看過來,項瑤掀了匣子一角,里頭躺著一枚玉蘭紋飾墨錠,極是精致,二人眼里各有神色。 輕微的啪嗒一聲響,項瑤闔起蓋子,轉(zhuǎn)而淺淺抿了口茶,長長雙睫垂下,遮住眸色幽深。 稍作品茗,陳皇后微傾了身子附在太后耳邊低語了兩句,得到太后點頭應(yīng)準后,沖掌事的桂嬤嬤微一頷首,后者會意,站到了臺子前朗聲宣道,“今兒琳瑯宴皇后備了彩頭,諸位姑娘一展才藝,才藝超群者皆有賞賜?!?/br> 此話一出,不少姑娘都躍躍欲試,先不說宮娥們捧著琳瑯滿目的彩頭,單說要是在比藝中勝出,入了哪位皇子的眼,豈不鯉魚躍龍門,他朝貴為皇妃享榮華,從琳瑯宴的請?zhí)?,到今朝舉辦隔了半月余,這半月余的光景便是留給姑娘們各自準備的。 因著才藝無所限制,便未做分組,參加者從嬤嬤那兒抽取順序簽子,除卻琴舞等無法同時進行比試,棋畫女紅皆可,姑娘們抽好簽后依照順序,若有人表演與自己比的才藝相同,且是后面那些項,便可自動站出一較高下。 此番分配有利有弊,若是才藝獨樹一幟,能使人耳目一新,留下深刻印象,然相同時,萬里挑一,使自己脫穎而出,成為一類中的佼佼者。故此,有不少姑娘已經(jīng)開始悄悄打聽起旁人準備的才藝。 項瑤拿著第十二的簽子,正好處在中間,一旁的項青妤抽的是第二,而項筠則是第八。因著項青妤順序在前,待順序第一的吏部尚書閨秀李小姐吹奏完一曲笛子后便上了臺子,臺子一側(cè)專門辟出來的一塊地兒,桌椅針線笸籮齊活,項青妤耐心制起了錦袋。 淡綠色滾金絲邊的長裙,繡著潔白脫俗的山茶花,頗有含苞待放,灼灼之姿的意味。 項瑤正凝神瞧著,就聽著耳畔響起一道略是緊張的聲音,“jiejie擅字畫,就連皇后都親自賞賜了墨錠,一定很是看好,不像我……” “meimei莫要泄氣,你的字畫不遜于我,而我也不打算作畫?!表棳幥鞍刖溆卸嗌僬嫘闹挥凶约褐?,然后半句確是真的。 項筠詫異,不明白她為何放棄最拿手的,睜著一雙水眸直愣愣看,看見她對著自己的溫柔眸子,心中泛起一絲漣漪,當她是為了自己……不禁涌起幾分復(fù)雜心緒。 “瞧著meimei喜歡這墨錠,若是要作畫,這個便借你一用?”項瑤若往常般大方了道,眸中匿過一抹精光。 項筠聞言自是歡喜,又有些羞赧,接過項瑤遞給她的匣子,眸中盛滿感動,“瑤jiejie真好?!?/br> 項瑤抿唇淺笑,“姐妹倆又何須這般客氣,到你了,去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