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當陶織沫告訴即墨難她的身份時,即墨難心中何止是羞憤和崩潰。在他眼中,頂天立地、德醫(yī)雙馨的父親,竟然與小時候那般疼愛他的小姑姑,做出了茍且之事!可是阿難在萬分震驚之后,和她說的第一句話卻是:你受委屈了。 前世她的身世,是即墨難告訴她的。他們即墨家的人,在腕上內(nèi)側都會點上一顆紅痣,男點右,女點左,此痣平日不可見,遇蛇舌草汁即現(xiàn)。前世他偶然發(fā)現(xiàn)后,耗了許多時日才查探出當年的真相。后來,即墨難又在他爹的書房中找到了她娘僅存的一副畫像,他說,她與她娘生得有九分相似,便連笑起來的那一雙淚窩,也如出一轍。 那天晚上,阿難悄悄將那幅畫帶來了,可是南宮辭卻也突然到來,當時情況緊急,硬生生逼得她將這幅還沒看過的畫像投入了火爐中,她看見那張與她一模一樣的容顏在火中舒展了一瞬,又迅速被火焰吞噬。 不得不說,當年她因為此事心中又記恨了南宮辭一分,而她與南宮辭二人之間,也多了一份隔閡。 ☆、第108章 借刀殺人 在陶織沫怔愣的時候,初景已經(jīng)拉著她跑出了院子。 可是身后即刻有人追了上來,陶織沫還沒看清是什么人,那人便一掌狠狠擊在了初景胸前。初景整個人騰空而起,瘦弱的身子就像一支離弦的箭般撞到了園中的景墻上,又重重地摔了下來,吐出一大口鮮血。 陶織沫看清來人后,連忙攔住了她,“暮雨你干什么!” “小姐!你沒事吧?”暮雨見她衣衫不整,連忙上前一步將她衣裳收攏好,“暮雨該死,沒有保護好小姐?!?/br> “暮雨你受傷了?”陶織沫著急道,暮雨的整只左袖都讓血染透了。 “皮外傷!”暮雨連忙按住傷口,本來傷口已經(jīng)止血了,剛剛那一掌又使得傷口崩開,溢出了不少血。 陶織沫心中著急,可更擔心初景,連忙跑去將初景扶了起來,可初景已經(jīng)暈死了過去。陶織沫一探鼻息,還好還有氣,這才松了一口氣。 “小姐,初景是細作!”暮雨連忙道,“還有夏花也是。”她身后,憐瞳拖著已經(jīng)昏迷過去了的夏花,將夏花丟到了墻邊。 “我知道!”陶織沫一時說不清,只覺得頭腦一片混亂,連連深呼吸了一幾口氣,這才強迫自己鎮(zhèn)定了下來,而后道,“我知道初景的身份!總之她和夏花你們不要傷害她!”見陶織沫這般冷靜決絕的模樣,暮雨便不動作了。 與此同時,蝴蝶返了回來,第一時間便掠入屋中,打暈了屋內(nèi)的陶凌雨,迅速將他帶回了聽雨軒。 陶織沫這邊急得額上冒出了不少冷汗,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什么對策也想不出來了。 “織jiejie,”憐瞳過來拉了拉她的袖子,“現(xiàn)在得把她們都藏起來哦?!?/br> 陶織沫恍然大悟,是了,如今初景和暮雨都受了傷,無論如何都不能這樣血淋淋地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她當機立斷,“快!你們跟我來!” 她院子下面有一個秘室,是端午過后莫忘南命人挖的,原意是想著給她避暑之用,還是不久前竣工后才讓蝴蝶告訴她的,而且入口就是她床板下面!她在那床上睡了那么多天,竟是一點也察覺不到,沒想到這個秘室倒在今日這個關鍵時刻派上了用場! 她剛將床板蓋上,原先院子里的那些丫環(huán)婆子們便都涌了回來,二話不說迅速鋪疊被褥,擦拭血跡,各司其職。 不到片刻,整個瀟瀟院便恢復如初,蝴蝶也恰好趕了回來。這時,陶凌云突然帶著一大批侍衛(wèi)涌入了瀟瀟院。陶凌云來勢洶洶,二話不說便帶著眾人闖入了陶織沫的閨房,門口那些丫環(huán)攔都攔不住。未待陶凌云闖入內(nèi)室,陶織沫已經(jīng)從屏風后慢悠悠地走了出來,冷笑道:“二哥這是何用意?” 陶凌云見了她這副鎮(zhèn)靜的模樣,當下大吃一驚,又故作關懷道:“聽聞小佛堂走水了,如今風勢極大,六妹還是隨我去前廳避一避吧?!?/br> “避一避?”陶織沫冷道,“我看二哥這陣勢不像是來救人,倒像是來抓人的!” “六妹說笑了,”陶凌云臉上擠出一個笑,很快又收起笑臉,對身后的侍衛(wèi)道,“還不護送六小姐到前廳去!” 他一聲令下,身后的侍衛(wèi)便上前來,陶織沫也不與他們廢話,徑直便往門外走了出去。她一走,陶凌云便帶人入了內(nèi)室,可是左翻右找,也沒有見到任何男子,就連屋內(nèi)的那只臭老鼠,也是只母的! 陶凌云心中郁悶,這陶織沫怎么看都不像是出了事的,更不見那個不男不女的丫環(huán)。整座院子,就像是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這邊陶織沫一出院子,便碰上了風風火火趕來的陶凌風,陶凌風臉上滿是煙熏過的灰燼,見著她后一把抓住她的手,激動道:“六妹,真是多虧了你的丫環(huán)!” “大哥這是說的什么話,這是葉姨娘的福氣?!碧湛椖瓘娜輵?,剛剛春桃已經(jīng)告訴她了,夏荷冒著火闖進去,將已經(jīng)昏厥了過去的葉姨娘背了出來,葉姨娘雖然嗆了一些煙火,但并無大礙。 “真是多虧了你,若不是你……”說及此,陶凌風一時間有些哽咽。是他大意了,竟然沒有留下侍衛(wèi)在府中保護他娘。 “大哥,你們不是去上香了嗎?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我們才剛到護國寺,突然就聽到有人說山下著火了,我爬到樹上一看,竟然是我們相府,爹讓我和二弟立刻帶人回府?!?/br> 陶織沫點點頭,今日這是連環(huán)計呀,一連串的事讓她有些招架不住了。如今她大哥回來了,她稍微安了下心,事情到此總該告一段落了吧? 陶凌風很快便將她們安頓到了自己的院中,他院子寬敞,安頓她們院中的人綽綽有余。 陶織沫剛坐下沒多久,洛遙思和采薇便匆匆趕了回來,幾人還沒來得及說上話,陶凌風又拉著大氣還沒喘一口的洛遙思去給葉姨娘診治了,府中雖有府醫(yī),可哪有洛遙思的醫(yī)術精湛呢。 洛遙思回來后,說葉姨娘并無什么大礙,只是煙火熏了喉嚨,這幾日都開不了口。而此時小佛堂的火已徹底撲滅,,陶織沫也就帶著眾人回到了瀟瀟院。 在陶凌風院子的時候,蝴蝶就已經(jīng)梳理出了事件始末,只是還需要和初景核實一番,幾人回到屋后迅速下了秘室。 夏花早已醒過來了,只是年紀小,又見初景傷成了那樣,只知道哭,話也說不清楚。 洛遙思扎了幾針,初景便蘇醒了過來,一睜眼便見眾人都看著她。她垂眸,清秀的臉龐上還有一道淺淺的疤。 “先喝點紅糖水吧,”陶織沫端著碗喂她,“藥已經(jīng)吩咐人去熬了,沒那么快好?!?/br> 初景坐起來喝了小半碗后,便不喝了。 “初景,”陶織沫坐在她床邊輕聲勸道,“你有什么苦衷你和我說,我一定會幫你的?!彼p輕抓起她的手,“我不信你會是這樣的人,爹和娘絕對不會教出一個忘恩負義之人?!?/br> 初景張了張唇,又看了一眼淚汪汪的夏花,終于開口道:“你們先把夏花帶出去吧。然后,找人好好保護她?!?/br> “jiejie我不走!”夏花沖上來緊緊抱住了她。 “一人做事一人當,夏花什么都不知道,是我利用她,然后欺騙她?!背蹙暗吐暤溃辉缚此难?。 “jiejie你沒有騙我……”夏花哭道,她只知道,在她快被餓死的時候,是jiejie給了她吃的,還收了她做meimei。打那以后,她就沒再餓過凍過了。 “夏花你先出去,”暮雨道,“我們與你jiejie商談一些正事。”暮雨說著使了個眼神,很快采薇便將哭哭啼啼的夏花半拉半扯地帶了下去。 待夏花下去后,初景垂下眼簾,蒼白的唇緩緩道來:“我是受陶夫人身邊的曾嬤嬤指使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她安排的,讓夏花在花坊那里賣花給你們,在那之前,我故意誤入青樓劃傷自己的臉,又在她們的幫助下從青樓逃了出來,故意撞上你們,最后,混入你們院子。我進了院子之后,她們讓我好好呆著,只要我做一件事,做完這件事后,便給我們一百兩銀子,讓我和夏花離開帝都?!?/br> “她們讓你做什么?”蝴蝶問道。 “剛開始她們讓我迷暈小姐,把她放到床上脫光她的衣裳,再裝作我和她……有私情……” “你們兩個?”洛遙思吃驚地看著她,磨鏡? 初景垂頭,唇啟了幾次,才艱難說出口,“只要有人對我驗身,小姐便會失了清白?!?/br> “什么?”蝴蝶等人不明白。 初景又垂低了頭,壓低了聲音,“我有男兒身,只是不能行房事?!?/br> 幾人聞言,皆大吃一驚,尤其是洛遙思更是難以置信,她幫初景把過多次脈,初景脈象明明是個女子!每個月還會來癸水,怎么可能會是男子?只是,眾人見了她這羞愧難當?shù)哪樱疾辉偻伦穯柫恕?/br> 見眾人沒有繼續(xù)追問,初景才微微抬起了頭,“后來,她們又改了主意,讓我將小姐衣裳脫光后等……等四公子來,四公子來了之后就立刻讓她聞解藥,讓她蘇醒過來?!背蹙罢f著將懷中的小瓶子掏了出來,“這解藥里面添了*水,我在青樓中見過這個藥,只要小姐聞過,身上便會沾染上*水的味道,若有服食過忘憂草的男子,聞到*水的味道,便會產(chǎn)生幻覺,心生*,會將眼前的女子當作自己……最想要的人?!?/br> “停!”陶織沫咽了咽口水,剛剛……他四哥是喚的她的名字吧?所以!他四哥還是喜歡她?! 蝴蝶明了,若是陶織沫和四公子二人被當場逮到,只怕等陶右相回來后,他會不顧南宮辭的臉面,當場便將陶織沫處死;至于那四公子,只怕下場也不好過??墒翘辗蛉耍瑸楹螘O計到自己的親兒陶凌雨身上? 初景垂眸道:“她們要我做的,便是說我先前與你有染,可是你趁府中無人與四公子通jian,結果我和采暮雨jiejie不小心撞破你們二人的□□,你惱羞成怒殺了暮雨jiejie,而我則僥幸逃過一劫?!?/br> 陶織沫聽后氣得混身發(fā)抖,她萬萬沒想到陶夫人竟是要將她置到這種地步!和女子磨鏡,與兄長*!最后再背上一條人命!只怕她爹回來后知曉了當場就會她打死,也不用經(jīng)過南宮辭的同意了。 陶夫人一計緊接一計,環(huán)環(huán)相扣,最后借刀殺人,若不是她有暮雨等人護著,只怕此生也比前世好不到哪去。而且四哥身為她的親兒,她居然要如此陷害四哥,虎毒尚且不食子,如此毒婦,實在是忍無可忍! ☆、第109章 自食其果(二更) 洛遙思聽后,向來笑瞇瞇的臉變得一臉深沉,真心想不到平日看起來有些面善的陶夫人心思竟是這般歹毒,采薇和暮雨二人連忙安慰著陶織沫,蝴蝶則一臉凝重,忽見憐瞳悄然退了出去,蝴蝶連忙跟上。 “你跟我做什么?不去保護小姐?”憐瞳在暗梯上止住了步,她知道今日之事暮雨定會與她說,她也就不再隱瞞了。 蝴蝶看向憐瞳的眸中,多了幾分敬畏,“多謝你救了暮雨?!?/br> 憐瞳冷道:“這一切,憐瞳不過奉主人之命。”若是暮雨死了,小姐一定會難過,小姐要是難過,主人就不開心。 “謝謝你。”蝴蝶道,“我們的目的都是為了保護小姐,何不站在同一陣線上?!?/br> 憐瞳淡淡一笑,面上帶著一股從未有過的冷睿,“我的職責是保護小姐讓她開心,你們的職責是監(jiān)視她的一舉一動。目的不同,又各為其主,還是照舊吧,蝴蝶jiejie。”憐瞳說著,又沖她甜甜一笑,露出孩童應有的天真。 蝴蝶是個聰明的人,沖她點了點頭,轉身折入室內(nèi)。憐瞳迅速出了秘室,往聽雨軒的方向掠去。 下午,陶夫人一行人便回了府,想來是因為相府走水之事,也沒什么心情上香了。她一回來便去探望了葉姨娘,而后又趕來慰問了陶織沫,聽說是夏荷救的葉姨娘后,當場便賞了夏荷不少東西。 在陶夫人臨走時,葉姨娘身邊的一個名喚丁香的小丫環(huán)過來了,是來給陶織沫送謝禮的。不過在看到陶夫人后又突然對著陶夫人“撲通”一聲跪下,緊接著便顫巍巍地捅出了一個消息,說她們?yōu)t瀟院中的初景丫環(huán),其實是個男兒身。 此言一出,在院中引起了不少轟動,畢竟院中的丫環(huán)們都是小姑娘,如今竟然混進了一個男子,不可謂不大事。 陶夫人當場便放話,務必徹查此事,給院中的丫環(huán)們一個交待。 陶織沫微微一笑,盯著丁香道:“你如此污蔑人,可有證據(jù)?” 丁香被她看得心中直發(fā)怵,緊張道:“那日,我不小心撞見初景姑娘,獨自一人在洗浴,我看見……她……她和我們不一樣……” “哦?何時?何地?哪里不一樣?”陶織沫看著她。 小丫環(huán)咽了咽口水,不敢看她,連忙看著陶夫人,將背得滾瓜爛熟的話說了出來,“上個月初十晚上,葉姨娘派我來給六小姐送繡花樣,結果我回去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后來便去了你們?nèi)妊经h(huán)的洗浴房里,不小心撞見她在洗澡,結果就發(fā)現(xiàn)了?!鳖D了頓,小丫環(huán)又繼續(xù)道,“他……他就……就那里不一樣……”小丫環(huán)畢竟尚未出閣,對于有些話羞于啟齒,說得扭扭捏捏的。 陶織沫聽聞后斥道:“胡說八道!那天晚上天黑漆麻烏的,你不過是眼神不好使看花了眼罷了?!?/br> “不是!奴婢發(fā)誓,奴婢絕對沒有看花眼!”丁香著急道。 “你既然這么確定,為什么當時不早說?非要拖到今日才說?”陶織沫盯著她追問。 “因為……因為奴婢當時不敢說,可是,今天夏荷jiejie救了我們?nèi)~姨娘,奴婢實在于心不忍,不想院中的jiejie們再和這么一個‘男子’共處,這才、這才請夫人作主!”丁香說著連忙磕了個頭。 “呵,”陶織沫一聲冷笑,“你的意思就是說我院中的丫環(huán)們之前一直與一個男子共處一室?” “奴婢不敢?!倍∠阌诌B連磕頭。 “是真是假,找嬤嬤看一下便行了?!碧辗蛉寺犓齻兌苏f得差不多了,這才開口插了句話。 陶織沫一聽,極其驚訝道:“母親您是說真的嗎?僅憑一個丫環(huán)的一語之辭便要對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驗身?” 陶夫人四兩撥千斤,云淡風輕道:“驗身談不上,不過是看一眼罷了?!?/br> 陶織沫笑著搖了搖頭,“母親,哪有這樣的道理,織沫覺得這實是在太羞辱人了。初景不是府中的賣身丫環(huán),她是我從外面帶回來的人,府上無權對她這般。” “正是因為她是你從府外帶回來的人,所以才更要看一看了。若是傳了出去,你從府外帶回一個‘身份不明’的人養(yǎng)在院中,只怕對你閨譽有損吧,還是驗明正身的好,免得落人舌根?!?/br> “落人舌根?”陶織沫驚訝道,“今日院中就這么多久,倒要看看到時是誰將這事傳了出去了。織沫個人閨譽事小,相府聲譽是大?!?/br> “無需多說,將那丫頭喚出來,看一下便行了?!?/br> “不巧,”陶織沫故作無奈道,“她昨日便向我請辭了。” “不可能,”丁香連忙道,“奴婢今日早上還見了她的。” “我有說她是昨日走的么,她昨日請辭了,今日收拾下行李再離開,難道有什么不對么?”陶織沫聳聳肩,“至于去哪,織沫就不知了?!?/br> “不知是真離開還是假離開?你二哥為了徹查府中走水一事,可是重兵把守了相府中所有門道,她當真離去了?”陶夫人質疑問道。 陶織沫耐心解析道:“母親,你們?nèi)ド舷愫蟛痪?,她就走了?!?/br> 陶夫人顯然不信,“是真是假,叫你二哥問下守門的侍衛(wèi)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