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沉香說著拍了拍鼓起的肚子。指著紙上的消息,道:“雖說咱們讓人查了,可這人心一張紙上是看不出來的,這于家雖說是清貴,可說白了就是沒多少家財,我叫人特意去打聽了,如今于家都是由著那個妾管著,外頭的兩個鋪子是她娘家哥哥當著掌柜的,這鋪子雖說是先頭太太嫁妝里的,可這么多年下來,早換了瓤兒了,不過這妾到底是個能耐的,籠絡住家里的姑娘少爺,可是親近的厲害。那些男人不比咱們,對后宅里頭的道道兒不甚明白,不用我說,你是個明白的,心里可得有成算。” 沈蘇梅這回眼睛里頭都是笑,默了片刻,終是開口道:“不急,且讓我好好瞧瞧?!?/br> 既然兄長送到她跟前,想必這戶人家有些可取之處,不然…… 自打回了娘家,往門上給她說親的不知凡幾,兄長全都替她擋在門外,這些她是知道的。 沈蘇梅垂眼看著一摞紙張,心里暖哄哄的。 ################################################## 此刻,城南榆錢兒胡同一座三進的宅院里頭,偏西一個獨門的小院子,西廂房里頭,一個素衣婦人,低垂眉眼,黯然拭淚,門被從外頭推開,一個身穿寶藍色繡暗紋的少年走進來,瞧見婦人情形,眉頭一皺,“姨娘,你這是怎么了?可是誰給你氣受了?” 隨后跟進來的少女聽見這話,眼皮忍不住一翻,瞥了眼少年,又抬眼望婦人身上看了眼,復又跟在少年身后,低垂著腦袋,不吭一聲。 婦人正是妾室芳姨娘,聞言趕緊胡亂往臉上一擦,眼神慌亂的瞥了眼少年,強扯出笑容,一臉的慈愛,道:“沒,沒誰給我氣受,哥兒多想了,姨娘,姨娘沒事兒?!?/br> 雖說如此,可臉上哀婉的神色盡入少年眼底。 少年不悅,道:“姨娘又騙我,你都哭了,是不是哪個奴才慢待了你,姨娘不要忍著不說?!?/br> 少女聽著這話,耳朵動了動。 芳姨娘一臉的寬厚慈愛,替少年整理衣襟,笑的溫柔:“姨娘真的沒事兒,哥不要多想,對了,哥兒姐兒來的正好,姨娘正好要跟你們說個好消息,許是過不了多久,老爺就會娶正房太太,你們也多個母親疼愛了,哥兒姐兒苦了這些年,如今可不是要苦盡甘來了。” 少年聽得皺起眉頭,“姨娘就是因著……” 少女低垂著腦袋,望著地上的眼睛里亮光一閃,抬起頭時候,卻是滿臉的怯懦,眼見少年皺著眉頭,似要張口說些什么,少女一步上前,怯怯的拉了拉少年的袖子,聲音只比蚊子哼哼大了一丁點兒,卻是打斷了少年說了一半兒話語。 “哥哥,爹說讓你趕緊出門,不然該趕不上時辰,先生該不高興了?!?/br> 今兒可是拜師的日子,少年是個混的,這都換了好幾個先生,于老爺氣的拿著藤條要抽這個不長進的,可無奈芳姨娘心軟,每每攔著不讓,縱著哥兒胡鬧,氣的于老爺總罵“婦人誤事!”,孩子仍是不濟事。 少年一聽這話,先是一愣,隨即想起老爹藤條的滋味兒,渾身兒忍不住一抖,再無心說些什么,身子往外轉(zhuǎn),一邊兒對芳姨娘,道:“姨娘,我先走了,爹說了,若是這回先生再不收我,他就打斷我的腿,哎呀——快趕不上了,我得走了啊!” 說著時候,已經(jīng)提起衣擺,竄到門外去了。 少女緊跟其后,飛快的沖著芳姨娘行了一禮,飛快的道:“姨娘歇著,我去送送哥哥。” 說罷,緊隨其后,提著裙擺,一溜煙兒跑了個沒影兒。 “你……” 剛說出口一個字,屋子里就沒有人影兒,芳姨娘一臉的慈愛寬厚仍僵在臉上,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怒氣,半響重重的哼了一聲,瞇眼瞧著屋門外頭,迎著外頭陽光,看不清神色。 第77章 兄妹之間 于湘提著裙子,緊趕慢趕才在大門口處追上于讓,于湘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兒,死死拽著于讓的袖子,于讓甩也甩不開,不耐煩的開口,道:“你干什么呢?沒見我忙著嗎?” 于湘死死拽著,使勁兒把于讓往門邊兒拉,跑的滿臉紅暈,“呼呼……我有話跟呼呼……跟你說,用……呼用不了多長時間,是要緊呼……要緊事兒,你趕緊過來?!?/br> 好容易把人拽到門后邊兒,于湘探著腦袋四下里看了看,瞧著沒人,這才扭回腦袋,仰頭看著于讓,深深吸口氣,吐出來,再深吸口氣,吐出來,總算是不喘了。 這時候,于湘臉上怯懦盡數(shù)褪去,眼睛靈動飛常的瞧著于讓,小聲道:“剛才,就是剛才姨娘那兒,要不是我攔著你,你想說什么來著?” 于讓眼角瞥著門外,漫不經(jīng)心帶著一臉的不耐煩,甩著胳膊,“說什么?我能說什么?不就是問問誰惹的姨娘受氣,姨娘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向來是個膽小的,又心軟的很,我就是問問,問問罷了?!?/br> 膽小?心軟?這是說芳姨娘? 扯鬼了吧! 于湘只覺得一口氣兒噎到喉嚨口,使勁兒拍了拍,伸著脖子咽了口吐沫,眼睛瞪的老大,一眨不眨的看著于讓,“你呀你,你讓我說什么好。合著以往我跟你說的,你都左耳進右耳出,沒聽到心里去。旁的不說,只今兒這回,剛才姨娘的話你沒聽明白,姨娘說父親要娶新婦,姨娘為什么哭,還能為什么哭,不就是為著這個哭,偏你還問,你問什么問,你知不知道,有人就等著你問呢,你可倒好,自個兒湊上去了?!?/br> 于讓聽得一腦門子漿糊,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你說什么呢?我怎么聽不明白,不過你說姨娘她為著父親要娶新婦的事兒哭,這個我知道,父親也是,好好的娶什么新婦,憑白讓姨娘傷心,這些年姨娘管家不是管的好好的,冷不丁的爹要娶個新人回來,這事兒弄得……哎你說,這叫什么事兒,爹這事兒辦的著實不厚道?!坝谧寭u晃著腦袋,嘖嘖出聲,一臉的埋怨。 于湘:……蠢死她算了! 于湘死命拍著胸口,拍的啪啪作響,只覺得喉嚨里噎的險些岔了氣兒,這話說的,這是你個兒子該說的?都是混話,這個混人,呼——爹說的沒錯,這就是個混賬。 眼瞧著講理是講不通了,于湘拽著想要往門外挪的于讓,咬著牙,一臉的氣憤,咬著后槽牙,點著腳尖兒,貼近于讓,恨恨的一字一句,道:、 “你就是個眼瞎的,我就不跟你講理了。你只記住,我是你親妹子,嫡嫡親的親妹子,我說的什么,做的什么都是為你好,比起芳……比起旁人想著借你謀好處,只有我是全心全意為你好,嗯——還有咱爹,就我跟爹兩個人,全心全意為你好,別人不管說什么,你都不能輕信。聽見沒有?” 眼看著妹子一臉的兇殘,咬牙切齒恨不得吃了他的表情,于讓吞了口口水,一臉驚嚇的連連點頭,“我聽見了,都聽見了?!?/br> “不能只聽見,還得記住,我說的每個字你都是記到腦子里,想不明白沒關系,記住就行,然后,再自個兒慢慢的想?!?/br> 于讓頭點的小雞啄米似得,“記住了,記住了,我自個兒慢慢想?!?/br> 于湘臉色好看了些,一邊兒替于讓整理抓皺了的衣襟,一邊兒諄諄教道:“我說都是為你好,哥哥,你這人就是太容易輕信別人,嗯——也不能全怪你,也怪那人太過狡猾,若不是我私下里覺得不妥,暗中防備,怕是咱們兄妹都是人家案板上的rou,只能任人宰割?!?/br> 于讓瞧著妹子不嚇人了,這才松了口氣,聞言一臉的困惑,“湘湘,你說咱們是rou?誰要割咱們?” 于湘翻了個白眼兒,有這么哥哥真是給她蠢哭了,“這些眼下不重要,反正,爹爹就要娶新婦了,等哎——我跟你說,你千萬不許插手?!?/br> 見于讓皺眉不悅,于湘不想聽他廢話,“啪!”一聲拍到于讓胸前,疼的于讓呲牙裂嘴,這才滿意的繼續(xù)道:“咱們都是晚輩,長輩的事兒再沒有咱們插手的道理。這是倫理綱常,最大的道理,誰都得守著,爹得守,我得守,你也得守,芳姨娘她——更得守,瞧你剛才說的什么混話?什么不厚道,娘去了這么多年,咱們家里沒個正經(jīng)的女主人,爹爹新娶才是道理?!?/br> 眼見于讓又要皺眉,于湘耐著性子,一一道來:“知道……我知道,姨娘這些年勞苦功高,可話說回來,你見誰家好些年都是一個姨娘當家,你那些朋友,你去旁人家里做客,人家家里會不會讓姨娘出來招待你,不會吧!這就是道理。你看這些人,咱們家正經(jīng)宴過客沒有,父親的同僚太太們,有誰給咱們家發(fā)過帖子沒有?沒有吧!人家都是正房太太,沒有跟個姨娘平輩平等論交的道理。還有,這些年,你請你那些朋友來咱們家,就前年來了一回,姨娘從頭晃到最后,一會兒現(xiàn)個身什么的,打那以后,人家回去以后,你再請人家,有來的沒有?讓個姨娘招待出面,人家還以為你瞧不起人家,咱們家有意侮辱人家呢!這些都是道理,你說是不是。” 第78章 心想事成 于讓皺著的眉頭緩緩松開,臉上略有遲疑,妹子說的好像有道理,可……嗯,雖說說不出哪兒不對勁兒,好像哪句都有道理。 于湘暗暗舒了口氣,臉上笑開了花兒,聲音越發(fā)輕緩,“所以說,家里沒個正經(jīng)的女主人,就是不行。就是為了芳姨娘,你看這些年,芳姨娘cao勞的很,對咱們……嗯,是不是?咱們也得為姨娘著想,讓她歇一歇,爹爹的眼光肯定極好,新太太指定是個能干的,指定能把家里管得井井有條,往后姨娘就能好好歇著了,姨娘那人最是膽小,這不敢那不行的,動不動就掉眼淚,你看這一點兒也是,誰家正經(jīng)的女主人動不動的哭啼啼的,姨娘管家吃力的很——新太太肯定不這樣,爹爹看上的,新太太指定是個有學問的,不用像芳姨娘一樣總指著咱們?nèi)ジ@要那的,姨娘膽小不是,唉——咱們也是為姨娘好?!?/br> “還有一點兒,你看,咱們年歲都不小了,現(xiàn)下還好,可再過幾年,哥哥你要娶媳婦兒,我得嫁人,這些事兒總得正房太太出面才成,不然旁人還以為咱們家沒規(guī)矩,那哪兒還有好姑娘愿意嫁進來?” 于讓臉上漲得通紅,眼珠子左飄右飄的,指著于湘,磕磕巴巴,“你,你說什么呢?這是你個姑娘家該說的?什么娶,娶媳婦兒——我可不要媳婦兒,嗯,還有你,不許再說什么嫁人的混話?你才多大?哪有姑娘家自個兒說嫁人不嫁人的?羞不羞!你……你說的也對,得叫爹娶太太,趕緊娶個太太回來,好好教導你,教教你不能再胡說八道,姨娘膽子小,沒見識,沒法教你,看看你現(xiàn)在……嗯,就是不行,你說的對,回頭我跟爹說,得讓他趕緊娶?!?/br> 于湘眼睛越聽越亮,這就說通了,哎呀,早知道這么說管用,早三年她就這么干了,于湘顧不得欣賞于讓一臉的窘態(tài),喜得正蹦跶,“哎,你說的,可不能反悔啊哥哥,反悔的是小狗,你要反悔你就是小狗,往后不許說話,張嘴只會汪汪汪的?!?/br> 臉上剛泛下去的紅暈一下子染了回來,連耳朵尖都要冒煙了,這回不是羞的,是氣的,于讓使勁兒抽回袖子,叉著腰一臉被侮辱的模樣兒,瞪眼跳腳,急道:“我才不反悔,我才不當小狗,不學狗叫,你等著,我現(xiàn)在,不,現(xiàn)在不成,我得去見先生,不然爹要打斷我的腿——等回來,我就在門口守著,等爹一回來,我就跟你說,讓他趕緊把新太太娶回來,你等著,今兒我一定給爹說了,哼——我才不當小狗。你這姑娘當?shù)?,哪有姑娘家張口閉口狗啊汪啊的?得趕緊讓爹娶媳婦兒,好教導你當個淑女,嗯——也讓姨娘歇歇,姨娘最喜歡一個人躲屋子里繡花兒,往后就叫姨娘安心繡花兒就是?!?/br> 于讓認真的說完,于湘差點兒噴了,滿腹的笑意再隱忍不住,捂著嘴笑出了聲兒,連連點頭:“嗯,嗯,哈哈!你說的對,姨娘喜歡繡花——哈哈,哈哈——對繡花,就讓她安生繡花,哥哥你真是聰明,就這么辦,哈哈——笑死我了?!?/br> 于湘真是高興極了,她可就是等著芳姨娘自食惡果了,這些年芳姨娘都是怎么教她的,說什么女子得謙遜,垂首不語才是謙遜,還說什么男女授受不親,就是親爹也不成,見了爹爹得低著頭,能不說話就不說,還說什么爹爹不喜她笑,女人不能總是笑,顯得不莊重——哼!都是騙人的鬼話,要不是她多長了個心眼兒,如今怕真是一副怯懦模樣兒,上不得臺面呢!那個女人——哼,其心險惡,哥哥如今不知世事,一大半兒功勞都得算到那女人身上,沒安好心的東西,壞胚子…… 娘的嫁妝讓她管了這么多年,如今也不知是個什么模樣兒…… 于湘心中一動,顧不得笑了,忙抬頭道: “哥哥,這事兒,我是說咱們倆說的這事兒,這是咱們之間的秘密,不能告訴別人,姨娘那兒你得記住,一個字不能說漏了。你想啊——姨娘這么膽小——” 于湘只覺得牙酸的很,可還得忍著惡心哄著于讓,道:“姨娘膽子小,家里來了生人,她心里指定怕的很,說不得心里把新太太想成洪水猛獸一般,可你我心里知道,爹爹挑的太太,肯定是個好的,是吧!” 于讓愣愣的點頭,爹雖總是揍他,可總沒打到他身上,爹心里是個明白的,看人也一定是個明白的。 于湘趁著打鐵,“可這些姨娘不懂啊,她一時半刻怕是不能明白爹爹的苦心,為著不讓她怕的哭個不停,咱們得瞞著她,這都是為著姨娘好——等新太太進了門,姨娘跟太太相處了,知道太太是個能干的——好人,她指定就不害怕,不會哭啼啼的了。這多好,到時候不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啦,你說對不對啊,哥哥?” 于讓腦袋聽得有些暈,可認真的想了想,重重的點了點頭,“湘湘,你說的對,是這么個理兒,姨娘她——嗯,就不跟她說了,我記住了,唉——我跟你說實話,我也是怕了,姨娘一哭,我頭皮都要炸了——我指定不說,你也別說漏嘴啊!不然,姨娘哭起來就沒完,可嚇人啦!” 于讓心有余悸的打了個寒戰(zhàn),捂著腦袋悄悄叮囑于湘。 “嗯!我指定不說?!庇谙嫘Σ[瞇的點著腦袋,她是傻了才會去通風報信,她還等著看芳姨娘露出真面目呢! 笑咪咪送走于讓,于湘回過身子,臉上的笑一收,眼睛往門子內(nèi)來往的丫頭婆子身上一瞥,緊接著低垂著眉眼,一臉怯懦的小步小步飛快往門里頭走去。 ############################################## ################################################# 沉香撐著腦袋,眼皮子忍不住直耷拉,身邊兒圓兒瞥了眼主子,又往底下腰板挺的跟死人似得林初鳳身上剜了一眼,心下暗道:個沒眼力勁兒的,沒見我家主子累的眼皮子都睜不開了,還死賴著不走,還大家閨秀呢,出門不帶臉皮呀! 飛快的扶了把險些歪了身子的沉香,圓兒一臉的心疼,卻還是底下腦袋,眼角瞥著不知趣兒的女人,別有意味的開口道:“主子,您醒醒,奴婢知道你身子不爽利,乏得很,你先忍忍,屋里還有客人呢,雖說大夫吩咐你多休息,可這會兒客人沒走呢,您忍忍啊!” 沉香被圓兒的大嗓門驚的瞌睡蟲全都飛跑了,抬眼似笑非笑的睨了眼圓兒,直看的圓兒咧著嘴傻笑,這才慢悠悠的收回目光,又是慢悠悠的抿了口牛乳,慢悠悠的吃了口點心,再吃一口…… 林初鳳瞧得滿腹的怒氣,深吸口氣,再深吸口氣,終是忍不住重重的咳了一聲,見上頭女人沒反應,又是重重的咳了聲……連著咳了三四聲,因著用力嗓子眼都給干咳疼的慌。 林初鳳滿肚子的火氣,陰陽怪氣的揚聲,道:“秦側(cè)妃,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見了人又不理,忒沒規(guī)矩,怪道是個丫頭出身的。 沉香瞇著眼,嘴角笑紋濃的化不開,眼神慢悠悠的晃過去,慢騰騰的開口,淡淡說道:“不請自到的客人,該如何招待,我確是不知,表姑娘是個有見識的,還請不吝賜教?!?/br> “你……”林初鳳被氣的一個仰倒,險些閉過氣兒去,臉上一片鐵青,指著沉香的手指直發(fā)抖,“你無禮——” 沉香恨不得翻白眼兒,她真想呵呵她一臉,等了半天就來了這么一句,弄得她都不好意思戳回去,低頭抿著牛乳,沉香只當林初鳳放屁,就是不應聲。 林初鳳眼見沉香無視她,心里頭那個氣喲,就算是——就算是為著表弟,她忍著羞恥到個丫頭的屋子里,她——她忍不下去了。 林初鳳一拍桌子,一臉的義正言辭,“秦側(cè)妃,道一聲側(cè)妃,那是看在表弟得面子上,你看看你,你這人——有哪一點兒配得上表弟,也就表弟不嫌棄,可你也得懂得自省,不說幫襯著表弟,至少不能給表弟丟人,這待人接物,你,你若是拖了表弟得后腿,我頭一個容不得你?!?/br> 沉香:……真長見識啦! 嘿!還有人臉皮能厚成這樣的?沉香頭一回眼睛完全睜開,眨了眨,炯炯有神的盯著林初鳳,把人從頭瞧到腳,又從腳瞧到頭,忍不住感慨萬千,滿懷真誠的嘆道:“都說人不要臉天下無敵,表姑娘這份兒臉皮也真是無敵了,沉香佩服?!?/br> 第79章 鳳表姐啊 圓兒叉著腰看著遠遠的只剩下背影的林初鳳主仆倆,狠狠地往地下“呸!”了聲,又重重的哼了兩聲,轉(zhuǎn)身掀起簾子進了屋子。 沉香隨手翻著幾頁紙,抬眼瞥了眼圓兒,笑了笑,“走了?” 圓兒接過小丫頭遞進來的牛乳,試了試溫度,往沉香手邊兒的炕桌上輕輕擱下,一邊兒脆生脆語的回道:“走了,奴婢眼瞧著,哎呦,您是沒瞧見,表姑娘那帕子甩的,那叫一個有勁兒喲!奴婢尋摸著,表姑娘怕是把渾身的勁兒都用到帕子上了?!?/br> 聽著丫頭埋汰林初鳳,沉香笑了笑,并沒有說什么。她又不是以德報怨的圣人,人家都想著偶遇到她屋子里來了,她要是再好聲兒好氣兒的,那她就是個軟蛋,活該被欺負咯! 瞥了眼林初鳳坐過的椅子,喝過的茶杯,沉香覺得心里也是膈應的很,這追男人都追到她眼前了,況且這男人還是她碗里滴,可真是…… “去,把杯子收起來,往后別用了,若是表姑娘再來,就還給她用就是。” 可別再糟蹋她的東西啦,就算是個杯子,那也是要銀子的好么! 沉香對于攆走林初鳳,半點兒心里障礙都沒有,說來她以為表姑娘愣是忍著她這張厭惡至極的臉枯坐了兩個時辰,也是拼命啦,只是嘛,這耐心總還是不到家,不然,干嘛不再忍忍呢?要知道還有不到半個時辰,國公爺就該到屋啦! 這些日子,國公爺都要陪著秦側(cè)妃——和肚子里的崽子們一塊兒吃飯滴! 哎,說來說去,還是表姑娘不拿秦側(cè)妃當回事兒?。〕料惆膰@了口氣,只得把滿心的悲傷轉(zhuǎn)訴給了小姑子。 “不饒你?她還,還不饒你?她真這么說的?” 沈蘇梅瞪大眼睛,一副看稀罕的模樣兒,忍不住再三問道。 沉香扶著肚子,擱屋子里來回的轉(zhuǎn),兩旁丫頭不錯腳的跟著,眼珠子來回的跟著轉(zhuǎn)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