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只是當槍響過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還能睜開眼,還能看見周森。 小白頓時大喜,不斷求饒:“森哥,謝謝森哥,謝謝森哥饒我一命!” 周森放開踩在他身上的腳,他立刻爬起來,跪在周森面前繼續(xù)不斷重復(fù)著剛才的話。 周森面無表情地看了他好一會,忽然抬抬手,身后幾個人立刻上前將小白按在那開始打,小白愣住了,被幾個人壓著打到吐血,幾乎失去意識,那些人才慢慢停下動作。 這些人,平時都是他手下的,對他極為擁護,這次居然被他們騎到頭上來,真是跌份。 “把他綁起來,扔到二少那去,就說是我送他的?!敝苌牧伺纳砩喜淮嬖诘膲m土,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人,嘴角噙笑說,“以后誰再像他這樣把別的主子看的比自己的主子還重,就和他一個下場?!?/br> 小白愣了,詫異地看著周森,哭著說:“森哥,你饒了我,你讓我走也行,別把我扔到二少那,我肯定活不成啦!” 曾經(jīng)伺候過周森的人,陳兵根本不可能信任,還是挨了打扔過來的,下場更不會好。 周森也許會偶爾有仁慈的一面,可陳兵卻從來沒有。 “森哥你放了我,森哥我求你了,看在我這么多年跟著你的份上?!?/br> 小白抱著周森的腿哭喊哀求,周森不為所動,其他人上前將他扯開,用繩子捆起來,直接在他后頸打了一下,他暈死過去。 “如果不是看在你跟了我?guī)啄?,你早就死了?!?/br> 周森不帶一絲感情地說完,終于抬腳往房門走。 往常那扇門沒什么的,走過去也沒什么別的感覺,現(xiàn)在竟讓他有些緊張,還有一絲絲的不忍面對。 他很了解陳兵,很清楚他是個什么樣的人,他回到這至少用了半個小時,如果要發(fā)生什么,已經(jīng)都發(fā)生了。 她怎么樣了?會不會怪他?又或者……會不會失望? 已經(jīng)多少年沒有過這種感覺了?胸腔里那顆已經(jīng)死了很久的心似乎又開始跳動,周森慢慢踏入門內(nèi),緩慢的速度在跨上樓梯時加快,一眨眼便到了二樓,只差進去臥室。 臥室的門半掩著,他站在門口,透過縫隙朝里看,床單有些褶皺,羅零一坐在床邊面朝窗戶背對門口,脊背挺得筆直,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fā)垂在身后,幾乎及腰。 美極了。 僅僅是個背影,就足以令人淪陷。 她轉(zhuǎn)過來看著他時,不用做什么表情,不用做任何動作,就足以勾走他的魂魄。 “為什么不進來?”她開口說話,聲音如常,平靜,沒有悲傷。 周森有些摸不透她。 他慢慢推開門,凝視著她的眼睛,希望可以從中看出些什么,但除了冰冷與抑郁之外,沒有其他東西。 “你沒事?” 周森發(fā)出疑問,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修長的丹鳳眼定在她身上,不肯離去。 “你很希望我有事?” 她反問他,伸出手給他看,他看見她手腕上的青紫,以及手心里的名片。 “陳兵給我的?!彼f著,把名片給他。 周森伸手接過來,觸碰到她手上的肌膚,比他這個從外面回來的人還要涼。 他干脆直接握住了她的手,皺眉:“怎么手那么冷。” 羅零一沒有過多表情,坦白說:“因為后怕?!?/br> 周森輕輕一扯她的胳膊,將她整個人擁入懷中,問她:“還怕嗎?” “你抱我久一點,也許我就不怕了?!?/br> 懷里的人回答的模棱兩可,手臂緩緩換上了他的腰。 “陳兵想動我,我跟他說不行,你會不高興,然后設(shè)計他,如果他不動我,我可以替他打探你這邊的消息,隨時告訴他?!彼卣f,“所以他給我了名片。” 周森輕哼一聲:“倒是挺有辦法,想當雙面間諜?!?/br> 羅零一抬頭說:“他怎么突然回來了,你不是說他和陳軍一起走了?” 他用安撫的語氣說:“我會去查,你不用擔心。至于你答應(yīng)他的事,我會幫你安排?!?/br> 羅零一抿了抿唇,半晌才說:“說實話,我剛才真的被他嚇壞了,他身上帶著槍,我看見了,可是我在心里告訴自己我還有你,只要我想辦法拖住他,你就會來救我。” 周森“嗯”了一聲,悅耳低沉的聲音極為溫和地說:“你想的對?!?/br> “你以前是怎么過來的?自己一個人,沒人可以依靠,每天生活在這種緊張壓抑的氣氛里,活在危險的抉擇中,說的每一個字都要深思熟慮,做每件事都要一算再算,我都不敢想象那種生活該怎么繼續(xù)下去,但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很好,并且一定可以成功解脫出來?!?/br> 羅零一的信任與夸贊讓周森有些慚愧,他露出自嘲的笑容,低聲說:“是的,我也相信自己可以做得很好,可以有一個好結(jié)果。但其實……”他遲疑半晌,滿是無奈的語氣,“但其實……我有時也會很害怕,怕自己早晚有一天受不了?!?/br> 羅零一仰頭看著他,他垂眼與她對視,眼神溫柔而傷感。 “十年了,我身邊的一切都不是我的,錢不是,房子不是,兄弟不是,我們坐著的這張床不是,那張桌子也不是,甚至連身上穿的衣服,連我這條命,都不是我自己能掌控的?!彼奸g印出深深的刻痕,嘴角浮起悵然的弧度,比起往日里百毒不侵無所不能的樣子,此刻的他更加迷人,也更加真實,“我早就忘了我原本是什么樣子了,不過現(xiàn)在好了,有你在我身邊,可以告訴我,我本來該是什么樣子?!?/br> 有一個人能在他身邊陪著他,在他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說一句話,讓他知道還有千千萬萬的人需要他繼續(xù)走下去,他的努力和辛苦不是沒人知道,讓他不至于淪喪自我,迷失了方向,這樣真好。 “只是害了你,要跟著我一起這樣顛沛流離,過了今天沒明天?!?/br> 這是他們認識這么久以來,周森第一次有這樣清晰的歉意,但其實,事情并非他想得那樣。 “你說錯了。”羅零一直起身面對他,眼神極為認真,她一字一頓,執(zhí)著地說,“我現(xiàn)在很好,這是我這輩子最安穩(wěn)的時候了。” …… 從林碧玉那里,周森知道了陳兵忽然回來的原因。 因為跟越南佬談條件的事他們兄弟倆起了爭執(zhí),這個機會再好不過,如果現(xiàn)在知道陳軍拿貨的交易時間,到時候交易出了問題,就能把責任推到陳兵身上。 他必須想辦法弄到交易時間。 “說實話,其實我也不清楚?!绷直逃裢轮鵁熑φf,“但我可以弄到?!彼V定地說。 周森當然相信,林碧玉還不知道他已經(jīng)知道了她跟陳兵的關(guān)系,不知道最好。 “我等你的好消息?!敝苌χ嗣念^,兩人在車里,本打算去吃西餐,不過眼下周森著急知道這件事,便直言道,“你先去,我們改天再吃飯?!?/br> 林碧玉一臉不滿:“怎么,急著滿足你的野心,都不愿意陪我吃頓飯了?” 周森認真地看著她:“阿玉,你知道這種事拖得時間越長越麻煩,我們以后有很多時間一起吃飯?!?/br> 她真的受不了他的眼神,尤其是他認真起來的時候。 林碧玉冷哼一聲說:“周森我告訴你,我可不是十幾歲小姑娘,跟你那個妞似的那么好騙。你別想讓我?guī)湍阕霭坠?,我得先看見你能給我的好處?!?/br> 周森聞言,慢慢牽出一個迷人的笑容,握著方向盤說:“好的東西自然要事成之后才能享受,不過,我可以先預(yù)支給你一點?!?/br> 她云里霧里,他傾身親了一下她的臉,她瞬間愣住。 這么多年來,已經(jīng)很少有人親吻她的臉,身邊的男人要么不行要么魯莽,不是直奔主題,就是很快結(jié)束,這樣好像戀愛的感覺,已經(jīng)很久沒有過了。 說到底,年紀再大的女人,也有一顆少女的心,只看有沒有人能把它發(fā)掘出來。 林碧玉抬手捂住自己的臉頰,目光灼灼地看著周森,忽然說:“你就不怕我真的愛上你?” 周森心頭一跳,但面上無懈可擊。 “為什么要怕,我們要在一起的,你愛上我,不是理所應(yīng)當嗎?” 多好聽的話,好聽到即便前路可能是火海,也讓人迫不及待地想要跳下去。 林碧玉笑了笑,拎包下車,她的車子就停在不遠處。 她走的時候沒有回頭,周森透過后視鏡看著她的背影,慢慢發(fā)動車子,前往與羅零一約定的地方。 他出來和林碧玉見面,為保險起見,必須得拖住陳兵。陳軍現(xiàn)在不在江城,陳兵很可能每天都和林碧玉廝混在一起,那要把她撬出來就得用點手段。 羅零一主動撥打了陳兵的電話,約了他見面,盡管她仍然對上次的事心有余悸。 周森將車停在黑暗的角落,望著那間夜總會,手緊緊攥著方向盤,到底還還是有些不放心。 第十九章 夜總會的包間里,陳兵興致缺缺地看著身邊一身性冷淡裝束的羅零一。 黑發(fā),白皙的臉,沒化一點妝,清湯掛面。再加上這一身黑,黑色的裙子黑色的大衣,腰帶扎得緊緊的,連個蝴蝶結(jié)都懶得扎,就那么隨便系了系,可以想到她對與他見面有多不重視。 “我說羅小姐,你打扮成這樣就直接來了?在周森面前也是這樣嗎?你是來參加葬禮的嗎?”陳兵擰眉問。 “事情比較緊急,他隨時可能回來,所以我必須抓緊時間?!绷_零一看看腕表,“二少,我時間不多,告訴你就得走?!?/br> 陳兵揮揮手,身邊的人很自覺地都出去了,方才還十分熱鬧的包廂里瞬間安靜下來,他疊著雙腿看她:“說吧,知道什么了?” 羅零一壓低聲音說:“他今天出去了,如果我沒猜錯,他應(yīng)該是去見陳太了?!?/br> 這是實話,沒有作假,她說得坦坦蕩蕩,但很不情愿。 不太明白周森費了那么大力氣才把林碧玉約出去,又讓她在這里暴露他究竟是為了什么。 陳兵聽了她的話瞇起了眼,冷著臉說:“小丫頭,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羅零一冷靜地說:“知道,正因為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所以才不敢耽擱,更不敢做假?!彼粗惐J真地說,“二少,您最好趕緊去確認一下,如果他們的確有什么瓜葛,您和軍哥就不安全了?!?/br> 的確,如果林碧玉和周森搞到一塊,那可就太恐怖了。 陳兵二話不說起身就走,開門出去之前回頭說:“如果你敢騙我,我馬上殺了你,不管什么周森王森會怎么樣?!?/br> 羅零一站起來面無表情地回望他,臉上沒有絲毫畏懼。 見她如此,陳兵已經(jīng)信了七分,陰沉著臉說:“當然,我也是個賞罰分明的人,如果這件事是真的,少不了你的好處?!?/br> 羅零一微笑:“那就謝謝二少了?!?/br> 陳兵冷哼一聲,白了她一眼,開門離去。 羅零一在屋子里等了兩分鐘,確定陳兵已經(jīng)走了之后才開門出去,夜總會里十分喧鬧,到處都是美麗的女人和危險的男人,空氣里都帶著奢靡,令人厭煩。 她快步走出去,在門口站著了幾秒,朝南邊走,越過一條街,進入地鐵站。 在門口盯著她的幾個人見此,撥了電話給陳兵,匯報說:“二少,她去坐地鐵了。” 陳兵“嗯”了一聲掛斷電話,腦海中浮現(xiàn)出她臨危不亂的模樣,說不太好心里是什么感覺,大概是林碧玉可能與周森有染這件事太令他憤怒了,他才會這般情緒錯亂吧。 陳兵閉上眼,催促司機開車快點,也是在同一時間,羅零一在槐安路站下車,回到地面上,跨上了一輛等在那許久的黑色轎車。 她剛坐穩(wěn),車子便飛馳而去,消失在nongnong夜色里。 系好安全帶,羅零一的喘息還有些急促,盡管面對陳兵時看上去那么鎮(zhèn)定,真的放松下來后還是會有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