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羅零一好像做了一場夢。 她想過自己是否可以安全地離開這個房子,她很了解女人,她不認為林碧玉和周森一起離開,不會在家里安插一個人來看著她。如果那邊的交易出事,林碧玉很可能破罐子破摔,直接讓人在家把她給殺了。因為交易一旦失敗,周森的身份必定敗露,林碧玉肯定會明白她和周森之間不是那么簡單,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她。 事實也的確是這樣,周森其實安排了人在家里守著保護她,但林碧玉也安排了人。在超出了林碧玉給小弟規(guī)定的時間,他還沒得到碧姐的消息時,已經(jīng)斷定那邊兇多吉少。他與周森的人氣了爭執(zhí),最后,他趁著周森的人在考慮時將對方給干掉了,尸體就在后門處扔著。 羅零一曾經(jīng)想趁他們爭執(zhí)時離開,但是很遺憾,她被那人發(fā)現(xiàn)了,直接拉到了屋子里。 她腦子里不斷想著該怎么說服對方放了自己,可不管她說什么,他都無動于衷,打算直接開槍殺了她,她不想死,死了就再也見不到周森了,最后,她只能拖延時間。 羅零一很清楚自己的容貌,她知道自己很美,這樣的時刻就顯得特別的誘人和危險,她給了對方一個建議,可以的話,為什么不能晚一些再殺她呢?那多浪費啊,不是嗎? 男人往往都受不了這樣的誘惑,更何況是那樣一個美麗的女人,他就范了,那時候羅零一心里只有一個想法,如果在他真的開始之前,警察不能趕到的話,那再死吧。 她本身已經(jīng)夠配不上周森的了,如果再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那就更談不上和他在一起了。 這次之后,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在陽光下了吧,他不需要再等了,他可以盡情地仰望晴空,結束那條孤獨的路,站在烏云的頂端,讓陽光灑滿他身上每一個角落。 任何人以后見了他,都不再是什么虛無飄渺的“森哥”,而是周警官。 漸漸地沒了意識,羅零一陷入昏迷,其實她的傷勢倒不重,那人是在聽到警察的動靜時才匆忙行動的,她極力掙扎,將他的槍踢到角落,他來不及去撿起來,才退而求其次用匕首割了她扯著他胳膊的手腕,警察來得及時,救護車也跟在后面,她在經(jīng)過急救后已經(jīng)沒有大礙。 她醒來的時候,看見滿眼的白色就知道自己得救了。 她倏地坐起來,剛巧碰上吳放來看她,他還沒說什么,她便先開了口。 “周森呢?!”她著急地問。 吳放安撫地說:“你還傷著呢,先躺著?!?/br> “別管我,周森在哪?他怎么樣?”羅零一好像有心電感應一樣,看著吳放躲躲閃閃的視線,頓時就明白了,“他出事了對不對?我要去看他,他在哪里?” 吳放攔都攔不住,只能帶著她去了,他本來也是要去看他的。 羅零一一路跟著吳放他們到了重癥監(jiān)護室門口,她自己還穿著病號服,身體十分虛弱,卻好像一點都感覺不到,看見吳放停下了腳步,就跑到他前面進去。 她一眼就望見了躺在床上的周森,當然,還有守在床邊半夢半醒的陳珊。 陳珊看上去比她還年輕,羅零一因為經(jīng)歷問題,為人冷淡老成,是個不折不扣的冰美人。倒是陳珊,梳著馬尾辮,已經(jīng)換掉了昨晚沾了周森血的衣服,穿著簡單的警察春秋常服,滿臉的膠原蛋白,青春而、又朝氣。 “吳隊你們來了?!标惿赫酒饋?,視線賺到羅零一身上,“這位是……” 吳放還沒回答,陳珊就恍然大悟道:“你一定就是羅零一了吧?周警官昏迷的時候老是喊你的名字,要不是吳隊告訴我,我還以為……” 以為那個名字是他死去的妻子。 陳珊沒有說出最后的話,她讓開位置,讓羅零一看重傷的周森,icu不能進去太多人,跟著吳放來的人沒進去,吳放走到羅零一身邊,輕聲說:“你放心,不管花費多大代價我們都會把周森治好的?!?/br> 羅零一眼圈發(fā)紅,淚水止不住地涌出來,她吸了吸鼻子,強笑道:“我知道的,吳隊你也別太擔心,周森他命硬,不會有事的……” 這話,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別人,還是在安慰她自己。 周森現(xiàn)在沒有任何意識,時間還早,這里是重癥監(jiān)護室,他們也不好都在這里呆著,吳放遲疑了一下,安排道:“那個,零一啊,你的傷還需要休息,快回去掛水吧,我已經(jīng)安排了陳珊照顧他,你可以放心?!?/br> 陳珊聞言笑著朝羅零一伸出手:“你好,我叫陳珊?!?/br> 羅零一忽然覺得她很礙眼,明明人家什么都沒做也沒說,只是在認真負責地照顧周森而已。 她這是怎么了?nongnong的自卑席卷了她,她整個人都充滿了戾氣,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你好,我是羅零一?!彼匚兆£惿旱氖郑瑔査?,“他問題嚴重嗎?” 陳珊如實說:“周警官被越南佬捅到了要害,失血過多,不過急救得當,目前已經(jīng)脫離了生命危險,但還是需要觀察。” 羅零一輕輕松了口氣,點頭:“那我就放心了,我……不在這里添亂了,我先走了?!?/br> 她最后看了周森一眼,不斷說服自己現(xiàn)在的安排才是最好的,陳珊這樣的女孩子才是照顧她的最佳人選,至于她……羅零一低頭看看自己手腕上的紗布,她還是先管好自己吧。 吳放派了人送羅零一回去,陳珊和他一起目送羅零一離開,小聲問他:“吳隊,這個羅小姐和周警官不是有什么吧?” 吳放倒是一點都不覺得周森那樣對亡妻感情深重的人會再喜歡上誰,他以前也嘗試過介紹別的女孩給他,全都被毫不留情的拒絕了,再加上男人對感情總是比較遲鈍,所以此刻對這個也沒什么意識。 “不會吧?小羅曾經(jīng)跟周森一起在陳氏臥底很長時間,還一起從緬甸死里逃生,關系好一點很正常吧?”他反問著,語調不自覺地好奇。 陳珊笑著搖搖頭,沒再追問什么,端起暖壺起打水了。 周森戴著呼吸罩,平靜地吸氣、呼氣。 他自始至終緊閉著眼,外界發(fā)生的一切,他都沒有一點反應。 第四十章 程遠從西雙版納回到江城的第一時間就被警察帶走了。 其實他猜到了會這樣,也不害怕,周森安排的事,他都做得很放心。 只是,如今交易全都失敗了,不但泰國佬和陳氏的人被抓了,越南佬的骨干也被抓了,那些亡命之徒會不會來報復? 他是報過仇的人,很了解心懷仇恨的人是什么想法,不由為周森將來的處境產(chǎn)生憂慮。 周森昏迷了很長時間,羅零一已經(jīng)可以出院的時候,他依然沒有清醒。 不過好在醫(yī)生說他已經(jīng)徹底脫離了生命危險,至于什么時候可以醒過來,這就要看他個人了。 也許再要幾天,也許幾個月,左右不會太長。 “出院以后有什么打算?” 羅零一出院這天,吳放來看她了,其實他現(xiàn)在很忙,泰國佬和越南佬身份特殊,辦起來還要和對方警方進行磋商,再加上這次只是把中國境內的人全都抓到了,他們的老窩還在金三角,那里的人一天不全被繩之以法,他們這幫警察也就沒一天好日子過。 其實,比起周森,他們倒還算好的。 為什么呢? 因為那些人倒不算清楚他們都是誰,可周森是和他們清楚見過面的,他醒過來之后,日常起居,包括工作生活,都要在警方的保護之下。 “沒什么打算?!绷_零一也沒什么東西好收拾,只有她的背包,這是警方檢查過后還給她的,里面的錢和東西都沒少,夠她活一陣子了。 “之前上班的地方,同事對我很好,可我這么無緣無故地曠工也說不過去,而且,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她尷尬地笑了笑,“我會自己找份工作,可以的話,我想繼續(xù)留在江城。” 吳放沉吟片刻,道:“周森之前和我說過他的想法,他希望我可以送你到別的城市工作,說到底,現(xiàn)在案子還在收尾,誰也不能保證沒個萬一,我們都不希望你再出事?!?/br> 其實羅零一很理解吳放的心情,只是…… “是周森希望我走嗎?”她回眸看著他,眼神傷感。 吳放忽然想起之前陳珊說的話,難不成,周森和羅零一之間真的有什么? “你和周森……”他游移不定地說著話,過了一會又話鋒一轉說,“他的確是這么跟我說過,不過決定權在你,我們不會干涉你本該有的正常生活,如果你還是希望留在江城,我會安排人保護你,直到這個案子徹底結案?!?/br> “不用那么麻煩的吳隊?!绷_零一舒了口氣,笑著說,“我這么微不足道的人,林碧玉已經(jīng)被抓,不會有人再來傷害我了,你們多慮了。” 吳放也不好再說什么,和她一起離開病房,有送她出門的意思。 “那個……”走到電梯門口時,羅零一終于忍不住說,“我能不能去再看一眼周森?” 吳放怔了怔,片刻后說:“當然可以?!?/br> 陳珊是目前專門負責照顧周森的人,羅零一去的時候,她正十分熟練地用毛巾給周森擦著頸項,他皮膚那么好,微濕的毛巾擦過白皙的頸項,留下淡淡的水痕,如玉一般。 “吳隊,羅小姐,你們來啦?!?/br> 陳珊聽到聲音就停下了動作,爽朗地笑著打招呼,站起來迎他們。 羅零一和吳放并肩走進去,眼睛定在周森身上無法移開,他已經(jīng)摘了呼吸罩,臉色也紅潤了不少,看得出來,陳珊把他照顧得非常好。 “我要出院了,來看看他。”羅零一嘴角的笑怎么看怎么牽強,她多么希望守在他身邊的人是自己,可如今她被吳放“護送”著出院,很難不讓她覺得,吳放不希望她和周森過多接觸。 再加上吳放之前說,周森希望她可以去別的地方生活,離開江城,那么是否也代表著,他醒過來之后,不希望再看見她了呢? “大夫說周警官恢復得可好了,這幾天隨時可能會醒過來,羅小姐你放心好了?!?/br> 陳珊和善地安撫羅零一,但她可能沒意識到,她這樣的身份,這樣的話語,很容易讓人產(chǎn)生“我是個外人”的想法。 “是嗎?那就好,他要是好不了,我也活不成。” 羅零一隨意的一句話,聽得在場清醒的兩個人面色各異,陳珊悄無聲息地打量著這個看上去冷冰冰的女孩,她非常漂亮,眼睛很大,靈氣逼人,面如秋水,唇紅齒白,只消站在那,房間里所有的光華便都聚集在了她身上,陳珊自愧弗如。 “我能不能單獨和他待一會?” 羅零一忽然提了要求,陳珊一怔,望向吳放,看得出來吳放不太樂意,可能是出于私心,他覺得羅零一這樣的女孩可以和他們做朋友,但讓她和周森在一起,未來有什么發(fā)展,他倒是沒什么問題,但他很了解周森的父母,一旦他回歸家庭,對方是很難同意的。 “好?!眳欠抛詈筮€是答應了,朝陳珊使了個眼色,帶著她出去了。 陳珊給他們關門時,面上流露著不舍和擔憂。 羅零一心里很不舒服,什么時候,別人也需要擔心她會對周森不好,或者照顧不好他了? 等門關上,羅零一就吸了吸鼻子,她向來都要求自己堅強,可沒想到僅僅是別人的一個眼神,幾句話,如今都可以讓她紅了眼眶了。 其實,話說回來,變得那么堅強又有什么用呢?別人只會覺得,那個人更可憐,你那么堅強,一定沒事的,所以不用在意,沒人會因為你堅強而更愛護你的。 女人,有時候懂得示弱,是一種生存的基本能力。 只是,羅零一這樣的性格,可能永遠不懂得什么叫示弱。 “周森?!?/br> 她坐在病床邊,抬手撫過他英俊卻蒼白的臉,他毫無反應,好像睡著了一樣,安詳而和睦。 他不睜著眼時,才會這么柔和,一旦睜開眼,不管身處在什么境地,他總會立刻變成那個刀槍不入,無懈可擊的周森。 “你說過你會來接我的,但你失信了。”羅零一輕聲說,“不過你別擔心,我不怪你,換別人來接我也可以,我的要求很低,我只要能陪在你身邊就行……不過現(xiàn)在看來,這好像也不太實際了。”她苦笑了一下,說,“吳隊很排斥我和你接觸,真是風水輪流轉不是嗎?我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他是怕你帶壞了我,雖然那是做給別人看的?!?/br> “我現(xiàn)在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吳隊說你希望我去別的城市生活,可那樣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我該怎么辦?”她抹掉眼角的淚水,“當然,我不是強求你什么,就是……突然想跟你說,我真的很愛你,如果這份喜歡會給你造成困擾,你就當做我是在道別吧,我不介意你會不會和我在一起,我只是怕現(xiàn)在再不說,以后再也沒機會說了。” 她抬頭看看門口,回過頭來說:“時間不早了,吳隊還有很多事要做,我不能再耽誤他的時間,我得走了。周森,祝你健康,祝你幸福,祝你心中所有的希望,都如愿以償?!?/br> 她心中不舍極了,最后還是忍不住輕輕拉住了他的手,給他手上戴上了一串很普通的珠串,木珠的成色很一般,市面上隨處可見這樣的手串。 “你別嫌棄,這是我自己編的,沒有多名貴,但希望可以保你平安?!彼龂@了口氣,站起來,“我走了,有機會的話,希望可以再見到你?!?/br> 語畢,她慢慢收回手準備離開,站在門口的吳放見她起來朝外走了,便推門進來,哪知他和陳珊才剛走進來,羅零一的腳步就被人制止了。 微涼的手拉著她的手腕,她驚了一下,回頭看去,周森瞇眼皺眉,淡淡地看著她。 “來都來了,那么急著走?” 他的聲音十分沙啞,話說得不太清楚,很顯然是剛醒過來,嗓子不舒服。 羅零一立刻去給他倒水,周森看都沒看吳放和陳珊,視線一直定在她身上,發(fā)現(xiàn)了她手腕的傷口,這才帶著銳利的眼神往吳放身上扔眼刀子。 “這個……安排的人去晚了一點,不過好在有驚無險。”吳放尷尬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