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天蒙蒙黑了，張?zhí)m蘭忙碌了一天很是困倦，一家人早早洗漱上床休息。

    劉秀這幾日一直同母親睡，今個弟弟回家，劉秀顯得很高興，兩個小娃娃并排躺著說話。張?zhí)m蘭聽著一雙便宜兒女嘰嘰咕咕的說些有趣童言，笑著把劉清往床里頭推了推，自己靠床邊睡著。

    農(nóng)家的床都很寬敞，母子三人睡下并不顯得擁擠。張?zhí)m蘭一鉆進(jìn)被窩，劉清就膩歪歪的貼過來，熱乎乎的小手拉著張?zhí)m蘭的手搓著，道：“娘手真冷，清娃給娘暖暖?！?/br>
    張?zhí)m蘭笑著把兒子摟進(jìn)懷里，又幫女兒掖好被角。

    “娘，城里可好玩了?！眲⑶骞飧鷍iejie講這幾個月他在城里的見聞還不夠，這會子拉著母親滔滔不絕起來，“娘，你見過城里的大房子嗎?那院子可真大，到處都是花兒可漂亮了。院子里還有小溪，娘，你說他們是怎么把小溪弄到院子里的啊?”

    張?zhí)m蘭嗯嗯啊啊的應(yīng)聲，聽的津津有味。

    “城里還有好多漂亮的大jiejie。”劉清小腦袋縮進(jìn)母親懷里，深深吸一口氣，道：“娘，為啥那些大jiejie身上聞著那么香，娘和jiejie身上沒那么香?”

    張?zhí)m蘭摸了摸劉清絨絨的頭發(fā)，道：“因?yàn)榇骿iejie們身上擦了香米分，所以香呀?！?/br>
    劉清哦了一句，認(rèn)真的說：“以后清娃中了狀元，也要給娘和jiejie還有大嫂買香米分，讓你們也香香的?！?/br>
    張?zhí)m蘭樂開了花，連聲說好。

    一直聽著不出聲的劉秀問道：“清娃，城里的大jiejie們是不是都很漂亮呀?你說，她們認(rèn)不認(rèn)得字?聽說她們吃飯走路都跟咱們鄉(xiāng)下人不一樣，叫什么來著……哦對，叫大家閨秀?！?/br>
    劉清歪著腦袋認(rèn)真的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她們認(rèn)不認(rèn)字，不過她們走起路來真好看，跟咱們村的大jiejie們不一樣。她們說話也好聽，像這樣——”

    劉清從床上坐起來，拿了床頭張?zhí)m蘭的手帕，捏了個蘭花指用帕子遮著臉，奶聲奶氣學(xué)女子說話道：“哎呀這位爺，進(jìn)來坐坐喝杯酒啊?！?/br>
    這啥玩意?張?zhí)m蘭驚呆了，城里的大家閨秀有這樣說話的?

    “清娃，別亂學(xué)女人說話，這樣不好。”張?zhí)m蘭拿過帕子放在一旁，摟著劉清躺下盤問道：“你是在哪見過這些香噴噴捏著帕子的大jiejie的?誰帶你去的?”

    劉清眨巴眨巴眼，道：“有天爹帶我上街，說要找個什么人，然后爹帶著我進(jìn)了個很大很漂亮的樓，里頭到處都是香香的大jiejie。還有個jiejie會唱曲兒，唱的真好聽。”

    張?zhí)m蘭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來：劉景這王八羔子竟然去逛青樓，還帶著兒子去!

    我了個大槽!媽了個雞!張?zhí)m蘭內(nèi)心把劉景問候了一萬遍?？粗蠈?shí)，說的也是人話，沒想到背地里骯臟又齷齪，竟然去逛青樓!還踏馬帶著兒子去，就不怕把兒子帶壞了!

    張?zhí)m蘭原本還對劉景有點(diǎn)好感，這下子蕩然全無，只剩下深深的厭惡。

    “早些睡吧。”張?zhí)m蘭懨懨躺下，無心再閑扯。

    劉秀劉清折騰了一整天，小娃娃瞌睡多，沾著枕頭就睡著了。夜色中，張?zhí)m蘭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本以為遇見了個老實(shí)能干本分的帥老公，誰知道是個敗絮其中的東西。

    古代那些臟病不少，又沒個套套，醫(yī)療條件落后，張?zhí)m蘭可不想被染了一身臟病，那就毀一生了。張?zhí)m蘭越想越覺得劉景臟，打定了主意要自己多多賺錢傍身，找個機(jī)會踹了這便宜丈夫自立門戶，反正她對劉景又沒多少感情，跟個陌生人沒兩樣。

    翻來覆去折騰到了天亮，張?zhí)m蘭頂著個大大的黑眼圈起床。

    張?zhí)m蘭把照顧小羊的工作分配給了劉清劉秀姐弟，讓劉俊負(fù)責(zé)擠羊奶，給他閨女煮奶喂奶。

    一大清早，劉俊就擠了新鮮的羊奶燒開，端進(jìn)屋。

    羅婉剛給閨女換過尿布，瞧見劉景端了碗羊奶進(jìn)來，驚訝道：“俊哥，這羊奶是哪弄的?”

    劉俊嘿嘿一笑，道：“昨個忘了跟你說了，娘從城里買了只母羊回來，專門給咱閨女喂奶用的。羊現(xiàn)在養(yǎng)在后院的牛棚，你掀了后窗就能瞧見。這是我剛擠好燒開的奶，你吹涼了給閨女喂?！?/br>
    羅婉驚訝極了，推開后窗，遠(yuǎn)遠(yuǎn)瞧見一只通體雪白的母羊，劉清劉秀姐弟正在給小羊喂草料。

    “這么好的母羊，得不少銀子吧?”羅婉喃喃道。

    “我也不知道多少錢，娘沒提錢的事，娘說我只管好好照顧你們母女倆，我就沒問?！眲⒖〉?。

    羅婉估算了下，自己的繡品能賣一千四百文錢，可這母羊至少要二兩銀子，定是婆婆貼補(bǔ)了些銀子才買回來的。

    婆婆為了孫女補(bǔ)貼自己，讓羅婉很是感激，就是有些發(fā)愁自己手上沒料子了，以后再要繡花，恐怕要去王掌柜那賒賬買料子針線了。等往后掙了錢，再把婆婆貼補(bǔ)的還回去。

    羅婉是個很明事理的人，婆婆既然對她們母女好，她更不能死皮賴臉的占婆婆的便宜，白得好處不出聲。

    先不想這些雜七雜八的事，羅婉接過碗，一股濃郁的奶香撲鼻而來，懷中的小嬰兒鼻子皺了皺，似是聞到了香味，小嘴嘟嘟的到處拱來拱去找奶吃。羅婉溫柔的看著孩子笑，道：“你倒是個貪吃的，聞見好吃的了吧，這可是你奶奶給你弄的羊奶，等你長大了要好好孝敬奶奶，知道不?”

    劉秀湊過來，幫羅婉扶著孩子。羅婉吹了吹小勺子里的羊奶，喂給小寶寶。小寶寶頭一次吃這么溫?zé)岷贸缘难蚰?，砸吧砸吧吃的可香了?/br>
    “娘對我們可真好，我花了咱家多少銀子喝鯽魚湯還是不下奶，娘非但沒嫌棄我，一句沒重話沒說過我，還買了羊給咱閨女。我聽說去年村口賴皮張家的媳婦也不下奶，被她婆婆罵的差點(diǎn)跳河?！绷_婉感慨道。

    劉俊撓了撓頭，幫著給嬰兒拍嗝兒，點(diǎn)頭道：“自打你生了咱閨女，娘就越發(fā)的對咱們好了。人說隔代親，我原先還不信，可你瞧娘現(xiàn)在喜歡咱閨女喜歡的跟什么似的。”

    羅婉點(diǎn)點(diǎn)頭，道：“是啊，娘就跟變了個人似的?！?/br>
    小兩口喂了孩子吃奶，小寶寶心滿意足的睡著了，劉俊拿了一大堆待洗的尿布去院子里洗。

    反正農(nóng)閑時節(jié)不忙，張?zhí)m蘭囑咐劉俊要多照顧妻女，劉俊很是自覺的把諸如洗尿布，煮嬰兒粥，煮奶，給媳婦熬藥之類的伙計(jì)包攬了下來，做完活就去幫羅婉照顧孩子，踏踏實(shí)實(shí)的做個奶爸，每天雖然忙忙碌碌，卻也更能體會妻子的艱辛，對自己一把屎一把尿養(yǎng)育的女兒感情更深。

    張?zhí)m蘭蹲在門口想賺錢的事，瞧見劉俊賣力的洗尿布，突然心里甚為安慰：雖然她又遇見了渣男老公，但是不妨礙她把便宜兒子培養(yǎng)成好老公啊，好歹能造福一家是一家。

    吃過早飯，孩子們幫著分擔(dān)家務(wù)去洗碗，張?zhí)m蘭扛著裝陣線布匹的簍子進(jìn)了羅婉屋，支走劉俊。

    “來來來，快讓我抱抱?！睆?zhí)m蘭抱起小寶寶，小寶寶剛睡醒，沖她露出甜甜的笑，小手握成拳頭揮舞幾下，張?zhí)m蘭立刻被甜到了，抱著小寶寶樂了起來。

    “娘，謝謝你給孩子買的奶羊?！绷_婉很真摯的說。

    “嗨，那有什么，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孫女我能不心疼么?”羅婉抱著孩子哄了一會，小嬰兒瞌睡多，醒了一陣子又睡了。張?zhí)m蘭把孩子放下，從懷里掏出個布包，塞到羅婉手里，道：“這是你那些繡品賣的錢，統(tǒng)共是一千五百文。多的一百文是王掌柜給你的辛苦錢。”

    羅婉呆呆的看著手里的銀子：她本以為婆婆花了她的工錢去買羊，誰知婆婆竟然一分不少的把自己的工錢還給了自己。以往都是婆婆收繳她的工錢，一個子都不會給她留的呀!

    隨后羅婉目瞪口呆的看著張?zhí)m蘭從簍子里搬出幾匹布和白娟陣線等物件。

    “上回我描繡樣，把你這的白娟用完了，我尋思著你肯定繡花要用，就又買了些?！睆?zhí)m蘭羅列道：“這幾匹布回頭咱給家里人做幾身新衣裳，你自過門就沒添過新衣，秀秀也好幾年沒做衣裳了，我瞧著秀秀的衣裳都短了好多，這回咱不打補(bǔ)丁了，給秀秀重新做，我也給我做一身新衣，省得進(jìn)城穿的土里土氣的叫人笑話。剩下的布就給俊娃清娃裕娃他們做衣裳。不過娘的針線沒你好，你可得幫著娘做?！?/br>
    羅婉感動的又要哭，張?zhí)m蘭怕她哭了，與她閑聊起來。

    提到繡樣，張?zhí)m蘭只說王掌柜買走了，沒提具體的錢數(shù)，也暫時不想提，畢竟一百兩不是個小數(shù)目，她不想告訴任何人，免得給自己招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第18章 海棠心計(jì)

    劉景家買了頭奶羊的事，第二天就在村里傳開了。

    芳姑挎著籃子進(jìn)了翠姑家院子門，對翠姑道：“你知道劉景家的買了只奶羊的事不?聽我西市買菜的外甥說，張?zhí)m專門去西市買的奶羊，說是專門給她小孫女吃奶的?！?/br>
    翠姑正掰苞谷呢，沒好氣的瞪了芳姑一眼。昨個她在張?zhí)m蘭家弄了個沒臉，她現(xiàn)在聽見劉景家的事就頭疼，壓根不想接芳姑的話茬。

    芳姑沒注意翠姑臉色，砸舌道：“光是那只奶羊，起碼要二兩銀子。你說劉景家咋那有錢呢?房子糧食柴火都燒光了，還有余錢買奶羊?”

    海棠提著個包袱從屋里出來，瞧見家里來了人，低著頭趕緊往屋里縮。她一個大姑娘，叫張?zhí)m蘭弄了老大個沒臉，這會子見到誰都以為人家是來看她笑話的，見到路邊的孩童竊竊私語，都以為人家在說自己。

    正所謂做賊心虛，海棠這會子巴不得有個地縫鉆進(jìn)去躲起來，誰也不想見。

    翠姑黑著臉，道：“我哪知道，你想知道，你問劉景去?！?/br>
    芳姑摸了摸臉，道：“你說這劉木匠，手藝好能掙錢，模樣俊俏，怎么就娶了張?zhí)m那潑婦呢?真真是糟蹋了劉木匠這么好的男人。你說咱們村里，不管是后生還是咱這一輩子的，哪個能比的上人家劉家大哥?”

    芳姑低頭看了看自己籃子里的新挖的野菜，不禁暗恨起來：憑什么張?zhí)m那潑婦就能跟著劉景吃白米細(xì)面，吃魚吃rou，她嫁了個廢物丈夫，只能挖野菜啃窩頭!只恨自己比劉景小五六歲，若是同歲的話，指不定當(dāng)年劉景娶的是誰呢!

    翠姑本就惱了劉景一家，誰知道芳姑個不識趣的，一直唧唧歪歪，翠姑沒個好臉色，將手里的苞谷棒子重重的往地上一摔：“你眼熱人家張?zhí)m，你咋不嫁給劉景當(dāng)小的去?在我面前說個啥?”

    平日里芳姑與翠姑最喜歡嚼舌頭，怎么今個翠姑跟吃了嗆藥似的?芳姑也急了，高聲道：“你沖我抖什么威風(fēng)，有本事你讓你侄女海棠嫁給劉景兒子去啊!”

    海棠躲在屋里，聽見芳姑這話，臉臊的通紅。

    “說什么呢!”翠姑瞪著眼睛，“我侄女黃花大閨女，才不稀罕劉俊那娶過媳婦有孩子的男人!倒是你，一口一個劉家大哥，也不怕你家那口子聽見，打折你的腿!”

    翠姑芳姑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針尖對麥芒，誰也不讓誰。海棠忙去勸架，生怕兩個人打起來，鬧大了再把她在劉景家的事抖出去，那她就真真要臊的跳河了。

    好容易將兩人勸了下來，海棠好聲好氣的將芳姑送出院子。芳姑好好的來尋翠姑說話，沒想到撞了霉頭，染了一身晦氣，這會子對翠姑憋了一肚子氣，瞧見海棠，眼珠子一轉(zhuǎn)，生出一計(jì)。

    出了院子門，芳姑將海棠拉到一邊，小聲道：“海棠，咋樣，劉俊看上你了沒?”

    海棠臉漲的通紅，搖頭道：“嬸子你別亂說，沒有的事?！?/br>
    芳姑也不是那種蠢笨不開竅的，心里也明白了個□□分，勸慰海棠道：“劉俊雖是個好的，但是有妻有女，上頭還一個夜叉似的兇悍老娘，并不是個良配。當(dāng)初你嬸嬸想給你牽這線的時候，我就一萬個覺得不妥?？赡銒饗鹌蔷笃?，聽不進(jìn)勸，也不想想你要是有張?zhí)m那樣的惡婆婆，這日子可怎么過!”

    一提到張?zhí)m，海棠就覺得腿肚子發(fā)軟，頭上冒虛汗，道：“是啊，那姓張的嬸子，可兇悍的很，我長這么大就沒見過那么兇悍的潑婦?！?/br>
    芳姑看海棠這樣子，心知她必然是見過張?zhí)m，且在張?zhí)m手上吃了虧。

    “海棠，你家里的事我聽你嬸子提過，你在家過的甚是艱難，也是難為你了，這么水靈的姑娘，命咋這么苦呢?！狈脊美Ｌ牡氖值?。

    海棠眼眶一下子紅了，咬著嘴唇道：“嬸子，海棠命苦，怨不得誰?！?/br>
    芳姑道：“好孩子，嬸子給你指條明路，你若是聽了嬸子的話，以后保你吃香的喝辣的，有人伺候著，后半輩子衣食無憂?！?/br>
    海棠愣了一下，湊過來道：“還請嬸子幫我?！?/br>
    芳姑道：“劉俊那孩子雖模樣好，卻是個不頂事的，上頭有父母，下頭有妻女，就算你能想法子擠走小婉嫁進(jìn)去，那日子能好?依我看啊，你嬸子就是把你往火坑里推?！?/br>
    海棠神色黯然，道：“我家中那般光景，嫂子恨不得將我趕緊賣了換點(diǎn)銀子，父兄都指望不上。我嬸子能幫我cao心終身大事，我還能強(qiáng)求什么?”

    芳姑眼珠子一轉(zhuǎn)，道：“劉景有個弟弟，在城里的私塾念書，叫劉裕。他長的那叫一個俊，村里的小姑娘瞧了他都移不開眼。劉裕在城里念書有學(xué)問，以后若是能考個功名，那就是官老爺了。劉?，F(xiàn)在才十二歲，還沒定親，你比他正好大上三歲，俗話說，女大三抱金磚，我瞧著你們兩人，郎才女貌，不知道多般配?！?/br>
    劉裕是劉景的親弟弟，家境不差，還會讀書，將來能考功名。海棠一聽，立刻憧憬起自己當(dāng)官太太的威風(fēng)起來。

    又想到自己在劉家出過丑，想必以后想進(jìn)劉家的門，難于登天。海棠臉色立刻黯淡了，心道都怪嬸子亂拉線，將她大好姻緣給毀了。

    芳姑又將劉裕吹噓了一番，海棠越聽越不甘心，時不時回頭遠(yuǎn)望院子里的翠姑，目光露出恨意。

    芳姑見海棠神色，知她上了勾，心中暗爽：翠姑你叫我沒臉，我就挑撥你侄女跟你鬧騰，看誰不好過!

    送走了芳姑，海棠果然跟翠姑鬧騰了起來，指責(zé)翠姑不該亂給她拉線，壞了她姻緣。兩人吵翻了臉，海棠氣鼓鼓的收拾包袱，發(fā)誓再不理她那鄉(xiāng)下沒見識的嬸子。

    那邊翠姑家鬧翻了天，這邊張?zhí)m蘭家一派融融和氣。

    那母羊果然不愧是二兩銀子買回來的，產(chǎn)奶量極大，喂飽了小寶寶，還有很多剩余。張?zhí)m蘭把剩下的羊奶重新分配，一部分給羅婉坐月子喝補(bǔ)身體，一部分給劉清劉秀，讓兩個娃娃長身體，最后剩下的自己和劉俊一人一半分了喝。

    劉家人頭一次喝羊奶這么高級的東西，都有些喝不習(xí)慣味兒。大人們知道羊奶的珍貴，雖然喝不慣，也都一滴不剩的喝了。劉秀雖然才九歲，不過她聰慧懂事，知道羊奶是個好東西，娘讓她喝，她就乖乖的喝。

    六歲的劉清蹲在院子里端著裝羊奶的碗，聞著奶味，皺著眉頭扁著嘴。

    “喲?！币粋€穿著破舊的瘦小女人，懷里抱這個一歲左右的男娃，神色有些瘋瘋癲癲，靠在院門上，正是村口賴皮張家的媳婦江氏，“清娃，你娘呢?”

    劉清呆頭呆腦的眨眨眼：“娘到后院拔菜去了。”

    江氏賊頭賊腦悄摸摸走進(jìn)院子，看著前院這會只有劉清一人，又見那碗里如凝脂般的羊奶，吞了吞口水，兩眼冒光。

    “清娃，你不愛喝，就讓給虎娃喝唄。”江氏伸出手搶走劉清手里的碗，湊到自己懷中的孩子嘴跟前。

    江氏懷中的男娃仿佛餓極了，就著碗咕咚咕咚，沒一會就把一小碗羊奶喝的精光。

    劉清還沒反應(yīng)過來呢，江氏就將空碗塞進(jìn)劉清手里，虎著臉道：“不許告訴你娘，你要是敢說出去，我就把你抱走賣給拐子，讓你回不了家!”

    劉清年幼單純，被江氏唬住了，愣愣的不敢吭聲，眼睜睜看著江氏抱著兒子跑了。

    “清娃?！睆?zhí)m蘭拔了半籃子菜，又摸了兩個雞蛋，提著籃子從后院走出來，瞧見兒子蹲在地上發(fā)愣，走過去摸了摸劉清的小臉，道：“羊奶都喝完了?”

    劉清看了看母親，想跟母親說剛才江氏搶羊奶的事，又怕江氏真的把他賣給拐子，低著頭不敢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