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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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宇嘆氣:“估計(jì)不算我們中隊(duì)的。” 上邊打了個信號,人群成功撤離。 “先留個遺言唄,路隊(duì)?!卑嚅L照例說。 “還是那句,”路炎晨將耳塞壓進(jìn)左、右耳中:“千家炮火千家血,一寸河山一寸金?!?/br> 這是他剛到內(nèi)蒙時老隊(duì)長說得第一句訓(xùn)話。隊(duì)長犧牲那天,他哭得像個喪家犬,那天,本來是要他去換人質(zhì)的,硬是被強(qiáng)按下了。生死一秒,人就沒了,那幫畜生。 路炎晨拉下了防護(hù)面罩。 *** 歸曉整晚人都不舒服,從胃疼到頭疼,最后是三叉神經(jīng)。從太陽xue到眉心,像有人用刀尖剜著神經(jīng)線,一點(diǎn)點(diǎn)摳著挖出來,每隔十幾秒就狠扯一下。 如此反復(fù),后半夜,枕頭都被汗打濕了。 她滾下床,摸索到箱子邊上,掀開,將里邊放雜物的袋子都倒出來:防曬霜、墨鏡、潤唇膏、感冒藥、腸胃藥、阿斯匹林、安眠藥、止痛藥…… 安眠藥和止痛藥吃下去,留了滿屋子的燈光,又去睡覺。 沒多會兒,昏沉著做起夢來。 分手這么多年,她從沒夢到過路晨,有時候還想著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就白日里多想想,夢到一次就好,要不然都快記不起他長什么樣了,可卻每每事與愿違。兩人過去沒合照,在一塊時連貼紙照還沒流行過,更別說是手機(jī)照相…… 沒有影像,全靠記憶。 夢里的她還穿著校服,捂著在土cao場上被摔破的左半張臉,眼淚嘩嘩地掉著,一面聽班主任念叨你這小姑娘可真不著調(diào),摔哪里都要護(hù)著臉啊,破了相多麻煩。簡直了,用心如刀絞形容都不為過,哭了好幾節(jié)課,挨到晚上在院里的幼兒園大門外等他。路晨來了,跨著山地車,托她的下巴對照路燈看了會兒,輕笑:“怎么摔的?也不怕破相?!?/br> 一晚上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淚,又都涌出來:“有你這么安慰人的嗎?” “疼不疼?” “破相了怎么辦?” “怎么摔的?” “你爸媽會嫌棄嗎?” “……” 結(jié)疤時最難看,對照鏡面看到的都是黑色的一塊血疤,左臉顴骨上,難看,不敢揭,也不敢上藥。被校醫(yī)嚇唬說碰不得,碰了就真留疤了。從結(jié)疤到好徹底用了兩個月,跨過中考,他也就第一晚問了次,后來不提了,頂多好了以后,喜歡用拇指去摩挲她這塊,有過傷,皮膚薄,紅起來比別處更明顯。也好看。 像有人在按回放,畫面飛閃,倒退回去。 她捂著在土cao場上被摔破的左半張臉,眼淚嘩嘩地掉著,一面聽班主任念叨你這小姑娘可真不著調(diào)…… 她拼命喘著氣,有意識要醒,可無力沖破夢境。 破罐子破摔,撞開校醫(yī)室的門,邊哭邊喊:“路晨——” 渾身束縛的重量突然消失了。她身子微一震動,猛睜眼,喘著氣,坐起來。 沒有光。燈全滅了。 睡夢驚醒,意識還沒全找回來,她已經(jīng)四處去找關(guān)燈的人。 這屋子小,沒沙發(fā)那些零碎的東西,想找他,太容易,就在窗臺上,一人寬的木質(zhì)窗臺上,路炎晨坐著,一腿搭在上邊,頭靠玻璃,蓋著他那件黑色的棉服,雙臂環(huán)抱著,用一種看上去就極不舒適的姿勢在睡覺…… 失而復(fù)得的情緒沖刷過她的身體,她微微顫抖著,掀開棉被,光著腳跑過去。 路炎晨知道她醒了,棉被掀開時他就聽到了,只是,困,累。 精神高度集中的趕路、拆彈,骨骼仿佛散架了似的,雙重的精神重壓來自那炸|彈,和對歸曉的愧疚感。于是成功完成任務(wù),多半句廢話沒有,誰都不想應(yīng)付,第一件事就是趕回來?;貋硪堰^了整夜,滿室陽光和燈光混在一處,照著滿額頭汗的歸曉。 她當(dāng)時在發(fā)燒,他又下去買了退燒藥給她喂進(jìn)去,陪了整天,剛才睡。 他沒強(qiáng)行睜眼:“不是在內(nèi)蒙,外省,鬧市區(qū),那個彈很麻煩,我不去不行?!?/br> 沒回音。他不睜眼也是怕面對她,怕她真生氣。是真怕。 那晚在蒙古包就實(shí)踐過一次,這么多年確實(shí)太少接觸女性生物了,尤其是愛的女人。明明十幾歲時哄她游刃有余,反倒如今,歸曉稍有個眼神不對勁,他就無從應(yīng)對。 路炎晨沒聽到任何動靜,在睜眼的一瞬聽見她小聲哭了。 歸曉緊挨著他蹲下來,鼻翼一抽抽的,蹲在那兒哭。還越哭越兇。 看著她哭,這滋味非常難說清楚,十分不好受,十分心疼,內(nèi)疚自責(zé)一樣都不少。他甚至在這一瞬有了動搖,假設(shè)春節(jié)前在醫(yī)院里接到她從加油站打來的電話,能屏住想見她哪怕一眼的渴望,回絕她尋求幫助的借口—— 兩人就此再沒交集,說不定對她更好些。 不過這些念頭稍瞬即逝。 路炎晨把她從地毯上拉起來,抱到懷里:“我拆前,他們問我留遺言。我沒提你,知道為什么嗎?”歸曉哭得喘不上來氣,抽噎著,不回應(yīng),沒聽到似的。 “怕多留一個字,你真就忘不掉我了。到時候嫁不出去不說,還每年千里迢迢來二連浩特上墳,沒結(jié)婚呢,搞得和烈士家屬似的,這事我覺得你能做出來。” 歸曉心跳得飛快,止不住,眼淚還掉著,將路炎晨推得離開自己有一步遠(yuǎn)的距離,在一陣抽泣聲中,輕聲說:“我就一句話,路晨,你給我聽好?!?/br> 到這里,她喉嚨被什么堵住了,像被火燒一樣的疼。 路炎晨沉默兩三秒后,低聲說:“你說。” 剛那個循環(huán)反復(fù)的夢,完全拆散了她這么多年在生活重壓下累積的冷靜和成熟,醒來那一刻她甚至以為自己還是十幾歲,最不敢、不能面對的只有兩件事:假如路晨忽然和她分手,假如那個傷會讓她破相……純粹直接,毫不掩飾。 十幾歲的感情最直接,沒有那么多現(xiàn)實(shí)因素,工作理想,家庭困境,難以啟齒的軟弱和退縮,都沒有。不會退縮,不會思考,覺得人生有無限可能,條條大路真能通向羅馬,那時候,我愛你,就是我愛你。 如果明天就有不可挽回的意外,你后悔不后悔,因?yàn)楝F(xiàn)實(shí)而放棄愛情? 她突然察覺到,未來的每一天都是“意外”。 人生到處都是急轉(zhuǎn)彎,前一刻還是康莊之衢,迎面就沖上九曲十八彎的盤山路,連小路牌都不給你看。誰會失重脫力,墜入山崖?誰又會平穩(wěn)駛過,等下一個轉(zhuǎn)彎?只有老天知道。 “回去我們就結(jié)婚,”她低聲,說出了從剛哭時就想好的事,“馬上就結(jié)。” 路炎晨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甚至前半秒,他還在想假如歸曉提出分手,要不要答應(yīng)。隨后,依照他對歸曉的了解,他迅速給自己總結(jié)了“絕不答應(yīng)”的答案—— 而現(xiàn)在。 這寂靜的一剎那,他反應(yīng)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抽根煙,壓制無法控制的情緒。 歸曉還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剛達(dá)成離開部隊(duì)前的最大的心愿,兄弟冤魂終告慰,“親人”大仇終得報。這一十一年的青春他都給了這里,時間久到,連在北京那些少年時代的記憶反倒成了上一輩子的事。那年他還是個連校服都懶得穿得十幾歲少年,那年高考還是7月的7、8、9,那年他被父親揍得滿身淤青關(guān)在修車廠的房間關(guān)著,在語文考試的時間的結(jié)束后,放出來,自暴自棄地騎著山地車在那條大街上游蕩。 那時,他在臺球廳背抵墻,手臂搭著窗臺,靠在那兒抽煙。 遇見了一個女孩。 現(xiàn)在,在二連浩特,這個女孩問他……不,是要求他和她結(jié)婚。 他突然就發(fā)現(xiàn)自己做了一個錯誤的判斷,倘若剛剛他真沒了命,哪怕真是半個字都不給歸曉留下來。她也一定會將整顆心就隨自己化骨成灰,下葬入土,領(lǐng)不到烈士家屬的任何補(bǔ)貼,還去干烈士家屬的事出來…… “你要想這么久嗎?”歸曉在漫長的等待中,終于按捺不住,輕聲問,“你是不是還顧及我家里人的態(tài)度?沒關(guān)系,那些不重要?!?/br> 路炎晨沒再去找什么煙盒,他剛想起來是被自己丟在洗手間大理石臺上了,他現(xiàn)在沒空,也沒閑心多走兩步去拿。他一把將歸曉拉到自己懷里,如愿以償?shù)貜乃拇缴系玫搅讼胍乃袞|西,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渴望,一個少年對他心愛女孩關(guān)于美好的想象。 “歸曉……”路炎晨一邊深深親吻她的唇,邊去解她因?yàn)榘l(fā)燒被汗浸濕過數(shù)次的睡衣,銀色的、貝殼質(zhì)地的小紐扣,毫不費(fèi)力地一個個輕跳著,解開。 第二十四章 寸寸山河夢(2) 房內(nèi)只有這么一絲光亮。 隔著一扇玻璃外頭零下十幾度,床單卻被他們裹得潮濕灼熱。 那夜抵達(dá)現(xiàn)場,看人安排人群撤離時,他在二樓走廊拐角,挨在窗邊抽煙。腳邊上就是被各種生活垃圾塞滿的垃圾桶,一蓬煙深深吸入肺腑,像從五臟六腑都過了一圈,在想她,想得還都是活色生香的畫面。臨下去前回味會兒,心滿意足,下去了,就再沒敢想起來半分,歸曉這個名字,這個人,太擾心了。 她的頭發(fā),發(fā)梢的味道,嘴唇的弧度,被觸到某些地方輕呻出來的音調(diào),有幾個拐音……還有偶爾也會情不自禁,將手伸下去,摸一摸他的身體。 不能想,想到就后悔。后悔沒做到最后,從小到大,從小女孩到大女孩,和自己尋歡zuoai時是什么滋味還不知道,萬一真死了,差不多就是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了。 眼下,既沒倒霉到馬革裹尸還,那就真沒什么好顧忌的了。 該怎么做,成年人都懂。 真到做時,可沒想象的那么輕松美好。 …… 路炎晨發(fā)梢都被汗打濕了,肩被歸曉狠咬過的印子還在,右手撐在床頭的墻壁上,嗓子被砂紙磨過似的,發(fā)酸,也干澀,想叫一叫她的名字。 壓抑不下的快感突然涌上來,第一次。 歸曉睫毛濕透了,微扇動著,摟在他脖子后邊的手,每根手指都微微發(fā)顫著。渾身力氣仿佛被突然抽干了:“路晨……路晨?!背私兴?,不知道想說什么。 路炎晨將臉低俯下來蹭一蹭她滿是汗的臉,小聲問:“真哭了?” “嗯……”疼瘋了。 幸好是這時候,要是小時候做,一定會哭到天昏地暗罵他好幾天也不理他…… 歸曉翻個身,大病初愈這么一折騰完全就是打斷所有骨頭重新接了一遍,到處疼,也不曉得是里邊更疼,還是外頭,總之她就像小時候坐等他煮飯吃飯,吃完也只負(fù)責(zé)在旁邊賣萌陪聊一樣,撒手不管了。路炎晨拎了自己的長褲隨便套上,光著上半身在床邊走來走去,去洗干凈熱毛巾把她身子從上到下擦了一遍,將床單也盡量用餐巾紙都擦干凈了,自己又去沖了個熱水澡。再回來,看到歸曉蜷著身子靠床頭上看手機(jī)。 他捻了根煙,搓著煙尾的過濾嘴輕吁了口氣,啞聲帶笑:“剛看你哭得挺厲害,我都不敢做下去,這么看來倒像是裝的?!?/br> 歸曉眼底紅紅的,瞪他。 她還以為,路炎晨是當(dāng)晚來回的,沒想到剛一看手機(jī),許曜的電話來了兩個,還發(fā)個短信問她有沒有出什么事。這一仔細(xì)看,早過去了一天一夜。 歸曉回了個短信說沒事,人在外地,等回去聯(lián)系。 路炎晨抽了沒幾口煙,見她光裸的胳膊壓在棉被上,頭發(fā)半濕著有些亂,在耳后草草掖過去,只覺得喉嚨口發(fā)干。算算時間,還能再做一次,于是將煙撳滅,也沒管歸曉還在擺弄手機(jī)就俯身過去,親親弄弄的,歸曉嘀咕著好累,不鬧了。 他撈過來自己丟在床頭柜上腕表:“四十分鐘內(nèi)解決?!?/br> 說完又將她翻過去,來了一次。 這回結(jié)束。 歸曉是真弄不動任何東西,乖乖擠在他身旁睡著了。 睡到黎明,一摸身旁沒有人。 頭腦突然清楚了,猛坐起身,一個黑影上了床:“我沒走?!?/br> 歸曉心還怦怦亂跳著,感覺他的手摸摸自己的肩膀:“習(xí)慣早起了?!?/br> 一股子的煙味,應(yīng)該是剛?cè)ネ忸^抽過煙回來,襯衫上都是涼颼颼的,歸曉將他向外推了推:“脫衣服再上來?!?/br> 路炎晨笑了笑,單手從上到下一粒粒解開紐扣,襯衫丟去床頭柜上。 長褲也脫了,竟是里頭什么都沒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