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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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尋想了想,還是意思意思地關(guān)心了一下:“大人身體不適么?” “不要緊,小毛病?!闭f話間,他人已經(jīng)走到了跟前,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遍,繼而用一種非常慶幸又非常欣慰的口氣說道,“還好,還好……索性你還活著?!?/br> 肖云和不懂醫(yī)術(shù),只能從他的氣色上揣測一二:“你的病如何了?” “找大夫治了一點,并沒痊愈?!?/br> 他頷首,“那過會兒再讓醫(yī)師給你看看……”頓了頓,又頗為感慨道:“你回來得正是時候啊。” 肖云和露出幾絲笑意,抬手在晏尋胳膊上拍了兩下,“眼下乃是用人之際,我還在發(fā)愁,沒了你,北鎮(zhèn)撫司那里要如何籌備呢。” 聽到此處,晏尋警惕起來,當(dāng)即問:“大人是有什么吩咐么?” 肖云和并未回答這個問題,抬手一揮,意思就是讓他不必問太多,“除夕當(dāng)天,隨便你找什么理由,去把京城附近的錦衣衛(wèi)都調(diào)出去?!?/br> “全部?”他只怕還沒那個權(quán)力。 “無所謂,能調(diào)走多少就調(diào)走多少。”他拖著病體,講話不免吃力,“具體怎么做,我過段時間再告訴你?!?/br> 心知不能表露地太刻意,晏尋按耐住情緒,說了聲是。 “那你先下去休息吧。” 不好再繼續(xù)追問,他只好抱拳,低頭退下。 肖云和那張帶著微笑的臉,在門前那道身影消失的瞬間,也一并化為烏有,他捂著嘴又咳了一陣,腳步蹣跚地走到桌邊去倒茶潤嗓子。 就在此時,屏風(fēng)后的錦衣人款步而出,看著他如此狼狽的形容,似笑非笑地嘆息:“肖大人,您既病成這樣,此事不如緩一緩吧?” “不,不能再緩了。”肖云和將茶水一飲而盡,堅持道,“咱們還是按計劃,后日天子祭天的時候行動?!?/br> “后日?”沈冽貌似稀奇地掀了掀眉毛,“您方才和您的屬下說的,不是除夕么?” 肖云和疲憊地支著頭,冷哼了一聲:“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一貫就是誰有好處跟誰走,難保他去外面野了幾天,會不會又跟哪個來路不明的丫頭好上了。還真以為我這兒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 言盡于此,他不欲再提晏尋,于是把話題岔開:“咱們之前談好的那些,王爺可還記得么?” 沈冽微微一笑:“我知曉,內(nèi)軍那邊會全力配合大人的?!?/br> “如此,那再好不過?!毙ぴ坪屯蝗坏?,“王爺,可千萬得記住了?!?/br> “這是自然?!鄙蛸娌桓纳安贿^……本王尚有一事不明。” “您說?!?/br> “大人如此費盡心力……似乎得不到什么多余的利益吧?” 畢竟他如今已身在高位,除非是那把椅子,別的又還能圖什么? 肖云和沒有明著回答,模棱兩可地對他笑了笑,“我的好處,等您君臨天下后,總會給我的,不是么?” “說得有理?!鄙蛸哺⑿?。 燭火中,是兩只老狐貍別有深意的眼神。 * 書辭這一覺睡得特別久,醒來時儼然已是夜晚了,桌上微弱的燈火忽明忽暗,將身側(cè)那人的眉眼也一并照得閃爍不定…… 沈懌撐著頭,靠在她床邊,鼻息均勻而又規(guī)律,想是睡得很沉。 許久沒這樣認真地瞧過他了,這段日子大家都過得不太好,連他也是如此,夢中的眉頭淺淺擰著。 書辭一直覺得沈懌的俊朗和旁人是不一樣的。 他初見時絕不會讓人產(chǎn)生出“好看”的想法,身上的那股迫人的戾氣和兇煞的表情,倒是“可怕”多一點。 也只有在自己面前,他偶爾才收斂許多,言行舉止間更帶了些稚氣。 尤其是現(xiàn)在。 見他如此溫順地倚在旁邊,連上床都不敢,書辭看著看著,只覺這人怎么瞧什么順眼,心里貓抓似的,總想對他做點什么…… 她神經(jīng)緊繃太久了,這會兒忽的松懈,目光便像是流水般將沈懌從頭到尾地研究了個遍,最后才落在他緊閉的嘴唇上。 從前帶著面具時就挺喜歡的,眼下不戴了,配合著五官似乎更加和諧了點。 不薄不厚,剛剛好的樣子。 很久沒親過他了。 書辭發(fā)了半晌的呆,突然支起身來,緩之又緩地湊了過去。 屋內(nèi)光線昏暗,晦色朦朧。 映入眼簾的,是沈懌俊逸的容顏,熟睡間面容平靜。等靠得近了,發(fā)現(xiàn)他睫毛還挺長,臉頰邊細碎的發(fā)絲被她的呼吸吹得一晃一晃,耳尖通紅…… 奇怪,為什么耳朵是紅的? 而且那抹紅開始蔓延到了耳根。 因為不明就里,書辭并沒吻上去,只保持著半寸的距離,漸漸地,她留意到……沈懌的臉居然也紅起來了。 就在她感覺有哪里不對的時候,門被人從外面吱呀推開。 有人壓低了嗓子,做賊般的叫了聲小姐。 與此同時,沈懌再也裝不下去地驟然睜開了眼。 紫玉在他回頭的那一刻,心跳仿佛猛地停止。 平生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命不久矣…… 她咽了口唾沫,委屈地推卸責(zé)任:“是……是晏大人找您……” 第七五章 此前難得對晏尋這兩個字的厭惡情緒有所好轉(zhuǎn), 在這一瞬又回到了原點。 沈懌冷著臉轉(zhuǎn)回頭,書辭在旁邊甚至能聽到他的骨節(jié)咔咔作響,只得訕笑著伸出手去安撫了兩下, “晏大哥這么晚來找我們, 一定是有什么要緊的事。” 說著便掀開被子趿鞋下地,“他剛到肖府, 說不準與肖云和有關(guān)?!?/br> 沈懌順手把外袍抖了抖給她披上,同時顰眉不滿, “那也不必深夜里來, 倘若我不在, 難不成你要單獨見他?” 書辭笑了笑:“虧得有你在?!?/br> 一覺睡醒不知時辰,看天色約摸已是戌時之后了。 將軍府的暖閣內(nèi)亮著燈,傅銘正盡地主之誼地和晏尋說談, 遙遙看到書辭二人走來,便沖他一笑:“你們聊,有事再叫我?!?/br> 住在傅家這段日子實在是給人家添了不少麻煩,書辭難免心生愧疚, 待傅銘路過身邊時朝他抱歉地行了一禮。 晏尋已從椅子上起身,瞧見沈懌時,眸中便帶了種“我就知道你會在這兒”的了然神色, 對方被他看得頗為不悅,警告似的皺起眉。 “什么事?” 他這才正色道:“肖云和打算行動了,就在除夕那日。” 沈懌拉著書辭坐下,翻開茶杯, 慢悠悠地倒?jié)M,“他,是這么與你說的?” “不錯?!标虒⒃谛じ乃娝勔灰桓嬖V了他。 書辭不冷不熱地哼了聲,“他到底是沉不住氣了?!?/br> 沈懌聽完卻波瀾不驚。 其實他早就想到肖云和會在近期內(nèi)挑個時間動手,不然也不會費周折讓沈皓削了他的官,只不過沒料到的是,對方竟明目張膽地謀反。 是謀反,不是毒殺,也不是逼宮。 細細算來,他手里的籌碼并不算多—— 晏尋,是他安排在錦衣衛(wèi)中的,當(dāng)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倒戈。 黑衣女子,這是在他身邊護衛(wèi)左右的,也說不定負責(zé)在江湖上走動。 除此之外,便是一干沒什么用的文官,最多再加上個墻頭草的沈冽。 知道肖云和私底下養(yǎng)了一幫負責(zé)打砸搶的刺客,但是皇帝身邊伴駕的那么多,僅憑這幾個殺手完全成不了氣候。 要么,就是他在內(nèi)衛(wèi)或是內(nèi)軍里有人幫襯,要么,他還有別的人馬…… 一想到別的人,他腦中驟然就冒出了在避暑山莊狩獵時,那群占山為王,所謂的“反賊”。 突然反水的御前侍衛(wèi),知曉隆安皇帝行蹤的山賊,一場非常巧合的救駕。 也許,從一開始自己就沒有猜錯。 那群反賊,還真的是肖云和的人? 當(dāng)初長公主結(jié)黨營私,企圖謀逆之時絕不會一點準備也沒有,這波人很有可能便是十幾年前的漏網(wǎng)之魚,結(jié)果被肖云和一手壯大。 書辭坐在一旁思忖良久,謹慎的開口:“我記得……除夕那天,皇宮中有驅(qū)邪儀式,他會不會命人混在里面?” “不會。” 她接著猜:“……難道他要直接帶兵殺進宮?” “他哪兒來的兵?!鄙驊珦u頭,“我的意思是,他不會選在除夕行動,之前不是告訴過你了么,肖云和根本就不相信晏尋?!?/br> 晏尋琢磨著吸了口氣,“那現(xiàn)在怎么辦?他若讓我調(diào)人走,我還調(diào)么?” “調(diào),你聽他的?!鄙驊h首,“可也別做得太老實,多少表現(xiàn)出一點狐疑的情緒來。”言罷便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演戲,你到底行不行?” 后者不以為意地瞥他:“我知道,不必你提醒?!?/br> 末了,又懊惱道:“可事到如今,我們也不清楚他究竟要挑哪一天動手?!?/br> “這個不要緊。” 沉吟片刻,沈懌低語道:“肖云和擅長易容,我更擔(dān)心,他到時候會不會放棄這張臉?!庇谑怯譀_著邊上的高遠道,“你跑一趟,把劉老爺子找來,這里,他對此人最熟悉不過?!?/br> 后者點頭:“是?!?/br> 簡短的作了一番交代,書辭見他從始至終對自己的吩咐極少,又想能幫得上忙,心下不免著急:“那我做什么?” 沈懌目光轉(zhuǎn)過來,半晌沒說話,只拿手揉揉她的腦袋,“你啊……在家里好好磨刀吧,我那兒有把適合你的,回頭給你拿來。” 書辭:“……” 她皺眉:“這么說,我一點用處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