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莊辭雙目暗淡無神,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雙目圓瞪,變得驚恐萬分,“不,確實有鬼,你們要相信我?!?/br> 蘇聞雙手搭在他肩上,把他按在床沿,安慰道:“莊兄是考前太過緊張,才會如此疑神疑鬼的。我這里有一個好方法,我每次煩悶焦躁時,就會提筆練習書法,寫著寫著心便靜了下來,莊兄可以一試?!?/br> 莊辭頹然地搖了搖頭,憔悴的臉上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林昱道:“莊兄若是依舊不想住在此處,還是依昱之言,與莊兄換一下居所。天將擦黑,出門再尋別的客棧怕也來不及了?!?/br> 莊辭嘆口氣道:“也罷。” 李掌柜連忙道:“林公子說得是,大考當前,京城各大客棧都是客滿,莊公子還是寬心些吧,我這就吩咐下人幫您二位收拾行裝?!?/br> 李掌柜轉(zhuǎn)身就朝門口走去,林昱叫住了他,“我房中有些輕貴物品,讓小二哥仔細一些?!?/br> 李掌柜應(yīng)了是,到后院叫了兩個打雜的小廝,恰好小寧拎著水壺去大堂添水,掌柜便叫了她去林昱的房間收拾行李和細碎物件,并囑咐他們需悄悄行事,不要聲張。 林昱鋪好床鋪,整理好物品,把給若寧買的東西都整齊碼在柜子里,才走到案前鋪開一張紙,打算給若寧寫封家書。 他剛提筆寫了兩句,房門被輕叩兩聲,外面人道:“林兄,是我,蘇聞。” 林昱把書信疊起夾在案頭的書冊下,起身給蘇聞開了門。 “時候尚早,想來找林兄敘敘話?!?/br> 林昱將他請入房內(nèi),又喚來小二上了幾道精致小菜點心,與蘇聞在燈下暢聊一陣。 蘇聞走后,他洗漱一番,寬了外袍搭在屏風后的衣架上,困意襲來,他掖上被角,枕著窗外呼啦啦的風聲沉沉睡去。 窗外幾株翠竹在風中搖曳,映在窗紙上的影子好似從地獄中來勾魂奪魄的鬼魅,書案上的燈倏然被一陣陰風吹滅,莊辭慌亂起身,在房間里四處摸索著找火折子,恍然中他仿佛又聽到了那陰森詭異的聲音。 “三郎,三郎,你在哪里,妾身等得你好苦啊。” “三郎,三郎啊,妾身好想你?!?/br> 嘩啦一陣聲響,書案和柜子都被他撞到在地,他大口喘著氣,試圖呼叫,但是喉中無法發(fā)出聲響,雙腿也癱在地上,無力挪動一步。 莊辭就這樣痛苦無助地躺在地板上,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外風停雨歇,他的手指漸漸有了知覺。 他用盡全身的氣力坐起來,冷汗已浸濕了他的里衣,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虛汗,垂下的發(fā)絲也粘在一起,顯得尤其虛弱狼狽。 突然斜刺里伸出一只手落在他的右肩膀上,莊辭心中驚恐萬分,卻仍然轉(zhuǎn)過頭看去。 “啊……”伴著一聲低沉凄厲的慘叫聲,莊辭雙目驚恐大睜著倒在了地上,直直望著上方。 第34章 廷澤 夜幕降臨,溶溶月色籠罩在皇城之上,為蜿蜒冰涼的屋脊鍍上一層朦朧的柔光。二皇子趙廷澤越過層層宮闕,熟練躲過宮中巡邏的侍衛(wèi),最后在皇后的福寧宮后門落地。 躲在暗處的內(nèi)侍出來接應(yīng)他,將他引至福寧宮的偏殿里。 此時皇后與太子趙廷琰正跪坐在案幾前吃宮人削好的瓜果,見他來了,皇后忙擺手,溫和慈笑道:“廷澤來啦,快來母后這邊坐,一道嘗嘗西域進貢的甜瓜?!?/br> 趙廷澤走到案前伏地一跪,“兒臣給母后請安,皇后娘娘福壽康寧,千歲千千歲。”又轉(zhuǎn)向太子一跪,道:“太子殿下厚德流光,千歲千千歲?!?/br> 皇后掩唇,清泠一笑道:“此處就我們母子三人,還講什么繁文縟節(jié),豈不見外?!?/br> 太子單手撐地搖晃起身,走到趙廷澤身邊將他扶起,臉上橫rou堆疊,朝他憨厚一笑:“母后說得對,都是自家人,講什么虛禮,你再這樣,大哥可要生氣了?!?/br> 趙廷澤隨著太子在案前坐下,放松一笑:“母后與皇兄可莫要怪責于我,廷澤只是許久不在宮里,十分想念母后和皇兄,今日終于相見,只想好好跟母后和皇兄磕個頭問聲安?!?/br> 皇后撿起他的手放在手心里拍了拍,慈愛道:“整日讓你在外奔波辛勞,真是辛苦你了,孩子。多日不見,你都消瘦了,讓本宮心里很是過意不去啊?!?/br> 廷澤微笑道:“能為母后和皇兄做事,是廷澤的榮幸。廷澤會全力支持皇兄,掃清一切障礙,鞏固皇兄的太子之位?!?/br> 皇后一聽此話,臉上笑容更盛,“聽到廷澤的這句話,母后心里真是高興,有你們兄弟二人同心同德,一定能扳倒應(yīng)相那個作威作福的老匹夫,讓廷琰得到太子應(yīng)有的權(quán)力?!闭f罷,拿竹簽插起一塊碧黃瑩潤的甜瓜用手托著遞給他,“光顧著說話了,快嘗嘗這甜瓜,可脆甜了。另外,你母妃那邊,我有機會會在你們父皇面前求求情的。” 廷澤接過甜瓜咬了一口,贊道:“這瓜甚是香甜可口,兒臣謝過母后。” 三人吃著瓜果點心,伏案暢聊,其樂融融。 趙廷澤走后,皇后把竹簽往桌上一擲,撇撇嘴道:“如今,這個二皇子城府是越來越深了,母后也愈加看不透了,不知道他說的話有幾分是真的?!?/br> 太子道:“我跟廷澤是親兄弟,自小一塊長大,他的為人我很清楚,他定然是全力輔佐我的?!?/br> “知人知面不知心,防人之心不可無,你那個三弟瑞王不就是跟你表面和氣,背地里卻伙同應(yīng)相做著見不得人的勾當?!被屎罂聪蛱樱凵褡兊昧鑵?,先前的慈祥化作陰鷙之氣,“早些年二皇子不學無術(shù)無所事事,也不得皇上寵愛,威脅不到我們在宮中的地位,就沒有把他放在心上。誰知從三年前起,他跟換了個人似的,連皇上都對他另眼相看,幸好他母妃娘家力微,現(xiàn)在人又被禁足,掀不起什么風浪來。否則,單就他這一身的功夫,就讓我不得不防啊?!?/br> “再怎么說,二弟也為我們做了許多事,這次江南密探被揭發(fā)一事,若不是二弟行事穩(wěn)妥周密,說不定會被人捅出什么簍子來?!?/br> 說起江南安插的密探,這些年可是給他們送了不少可靠有用的密報,特別是她一手栽培的擷芳樓的沁娘,這些年更是兢兢業(yè)業(yè)為她辦事,從未讓她失望過。也不枉費她苦心與陳婕妤設(shè)計讓她御前失儀,再來一招偷梁換柱將其救出宮去,最后她搖身一變成了俞沁的救命恩人。否則就憑俞沁那妖媚的樣貌和身段,她早就費心除去,哪還留那賤人一條命在。 皇后注視著太子的眼睛,語重心長道:“阿琰,只有母后才是真心實意地為你好,不會騙你,除了母后,任何人你都不能信任,包括你的父皇。” 趙廷澤從福寧宮離開之后,先回了自己所居武德殿的后院挖了一壇陳年梨花白純釀,一路飛檐走壁,在冷宮的一處荒涼的宮殿外停住腳步,然后一個利落的縱身越上房頂。 腳下的瓦片琤琤作響,廷澤抱著酒壇在一個正在喝酒的玄衣勁裝男人身邊坐下。那男人劍眉英挺,黑眸銳利,身形精瘦挺拔,雖身著黑衣,卻也掩藏不住因常年習武而練就的強健身軀。 廷澤單手劈開酒壇上的蓋子,裊裊醇郁醉人的酒香立刻彌散在空氣中,鉆入了二人的鼻中。玄衣男人眼睛一亮,深深吸了一口香氣道:“嗯,二十年的梨花白陳釀,難得的好酒,孝敬師父的?” “這是我專門從江南帶來給您的?!蓖砂丫七f了過去,含笑道:“師父真是個老酒鬼,還沒入口就猜到年份了?!?/br> 這玄衣男人是皇城禁軍統(tǒng)領(lǐng)韓芳,廷澤的一身武藝都是由他所授,不過廷澤先天天資絕佳,后天又勤奮刻苦,如今的武藝已經(jīng)遠在韓芳之上了。 韓芳一把奪走他手中的酒壇子,哼道:“你小子的膽兒越來越肥了啊,都開起師父的玩笑來了,真是目無尊長,沒大沒小的?!?/br> 廷澤趕緊賠笑道:“是是是,都是廷澤的錯,師父您趕緊喝酒吧,等會還要值夜呢?!?/br> 韓芳仰脖咕咚咕咚灌了幾口酒,抬手一抹嘴角,豪放大笑道:“此酒入口甘醇濃烈,尾凈余長,真是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