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一看是他倆走了進來，迎上前哭道：“林公子，蘇公子，老朽聽說京兆府把二位請了過去問話，不知此案審得如何，何時才能結(jié)案讓本店恢復營生??？”

    蘇聞一聽掌柜如此說，立刻拉下臉來，“我說掌柜的，我跟林兄能毫發(fā)無損地回來，已經(jīng)是神靈庇佑了，你不先問平安，卻只關心你的客棧和營生。”

    掌柜一急，也開始冒火了：“老朽這間客棧已被封了三日，日無進益不說，還要供養(yǎng)住店的試子和一眾伙計。長久下去，本店名譽蕩然無存，教老朽如何在京城立足，如何對得起當今圣上所賜的這塊匾額吶！”

    “我看你分明就是只關心口袋里的銀子?！?/br>
    林昱將蘇聞拉到一邊，勸道：“蘇兄，你少說兩句?！?/br>
    “蘇兄只是一時情急，我代他向您陪個不是?！彼叩秸乒窀?，安慰道：“掌柜的莫要難過，我想府尹大人定會早日找到兇手了結(jié)此案，您這家客棧也會重振旗鼓，生意紅火的?！?/br>
    “借您吉言。”掌柜擦擦眼角的老淚，搓搓手，慢慢轉(zhuǎn)到后堂去了。

    第37章 查案

    林昱回到房間之后，就四處摸索翻看,床底，衣柜，書柜，凡是能藏人的地方都仔細搜查，不放過一處微末細節(jié)。

    但最終，卻未發(fā)現(xiàn)任何蛛絲馬跡。

    正一籌莫展之際,房門突然被叩響。林昱從床底爬出來，拂去頭發(fā)上粘著的蛛絲，走到門邊開了門。

    “慕容兄來的正是時候,昱在此等候多時了?！绷株畔蛩辛艘欢Y，“還未感謝慕容兄相助之情?！?/br>
    “我給你找的地方有何不滿，偏要住到這么狹窄下等的地方來,讓我一通好找?！壁w廷澤走進房內(nèi)，環(huán)視著四周凌亂的物品,揚眉道：“怎么,林兄這是要搬家啊?！?/br>
    “不，這個房間正是被害的試子莊辭以前居住的,省試前日,他說此房間鬧鬼，難以安眠。我當時以為他是臨近考試緊張所致，并未在意，只是與他換了居所。如今看來，鬧鬼之事與莊兄被殺一案也許會有關聯(lián)，倘若從此處著手，說不定會找到重要的線索?！?/br>
    趙廷澤哦了一聲，好奇道：“那林兄可找到線索了嗎？”

    林昱搖了搖頭，坦然道：“我將屋內(nèi)翻了個遍，也未尋到什么線索?！?/br>
    廷澤含笑道：“我有個提議，既然這里沒什么好查，不如我們?nèi)窗脯F(xiàn)象查看一下好么？”

    林昱也笑著：“昱正有此意，有慕容兄陪同自然再好不過。”

    日將西沉，暮色正濃。

    二人一道去了先前林昱住的庭院，外面自然有衙差看守，廷澤亮出京兆尹給的令牌，衙差立刻恭敬退后。

    此時距莊辭被殺已經(jīng)過了三日，庭院內(nèi)來來往往許多人，足跡混亂難辨。再看向屋內(nèi)，里外皆已被京兆府的衙差翻得凌亂，無法再尋有價值的線索。

    有個主簿模樣的男子呈了一疊卷宗上來，趙廷澤抬手取了一份，遞給林昱，“這是仵作驗尸的記錄和客棧人員的供詞，林兄先過目?！?/br>
    “多謝慕容兄?！?/br>
    林昱接過卷宗就認真翻看了起來。仵作驗尸記錄上寫道，該生莊辭死于十月二十三日夜里子時之后，其全身有多處跌傷，頭部被硬物砸傷，驗官用酒醋潑其全身，未見其它痕損，初斷是跌撞到頭部要害致死。

    林昱再翻一頁，上面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莊辭被害的人的口供，據(jù)那小二口述，省試當日早晨，試子們忙著用餐赴考，客棧內(nèi)的伙計忙得不可開交，待試子全部離開客棧前往貢院考試之后，掌柜命他們打掃廳堂和房間。

    他來到莊辭所住的這座庭院發(fā)現(xiàn)房門從里面鎖著，以為里面的試子貪睡誤了時辰。他在外面敲門詢問均無人應，便叫來掌柜強行撞門，進入房內(nèi)才發(fā)現(xiàn)屋內(nèi)遍是狼藉，里面的試子已經(jīng)死了。

    下面還有一頁是掌柜的口述，上寫道，他與伙計進入房內(nèi)，發(fā)現(xiàn)莊辭仰面朝天躺著，模樣驚恐，伸出手指一探鼻息，已經(jīng)死透，而后立刻報官。

    天色越來越暗，庭院內(nèi)僅余一絲殘存的天光照著，勉強能看清字跡。林昱揉揉發(fā)酸的雙眼，打算再細細過目一遍，這時從旁邊打過一只八角宮燈來。

    “林兄如此專心，仔細傷了眼睛。”廷澤將燈籠提到他手中案卷上方的位置，四周登時一片明朗。

    林昱道了謝，片刻，合上卷宗交于旁邊垂首而立的主簿。

    “我還需驗一驗莊兄的尸身，我總覺得，此案沒有那么簡單?！?/br>
    莊辭的尸首被安置在京兆府的停尸房內(nèi)，林昱揭開他身上蓋著的白布，看見他驚恐不安的五官，腦中不自覺地浮現(xiàn)他平時溫和儒雅的面容，不由得閉起眼嗟嘆一聲。

    他退后一步，燃起三支清香，插入一早準備好的香案中，默念道：“莊兄，你我相識一場，昱一定為你找出真兇?！?/br>
    言罷他轉(zhuǎn)頭看向身后掩鼻皺眉的廷澤，“此處污穢，慕容兄可去外廳等候。”

    廷澤聽言立刻如蒙大赦般邁腿走了出去。

    尸房內(nèi)添置了幾盞油燈，照的四周亮如白晝。林昱借著火光，將莊辭的尸身從頭到腳細細檢查。發(fā)現(xiàn)其頭部、手肘和膝蓋皆有不同程度的擦傷，沒有鈍器擊打的傷痕。頭部的傷口雖略深些，但并未傷及腦顱要害之處，不足以致死。

    之后他在仵作的幫助下將尸身用溫水遍洗，用酒醋蘸紙搭在頭面部，再用被褥將軀體蓋好，澆上酒醋。用草席緊蓋一個時辰后，打開檢驗全身，并未發(fā)現(xiàn)別的傷痕。

    他此時已經(jīng)疲累，雙目卻炯炯有光。莊辭身體上沒有致命傷痕，也沒有出血過多的部位，死的甚是蹊蹺。他起身沿尸床踱了幾步，忽而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他把一盞油燈放在莊辭的頭部旁邊，用手撥開頭發(fā)，沿顱骨仔細摩挲查看，在鹵門處發(fā)現(xiàn)異常。

    他用仵作遞來的利刃沿縫隙劃開鹵門，見有一鐵針嵌入其中。他取來磁石放在那處，手上一并用力，提轉(zhuǎn)幾下將鐵針取了出來。

    那鐵針足有一指長短，淬過火后嵌入鹵門內(nèi)，血難出，不見傷痕，此手法真是隱蔽。

    一切整理完畢，林昱脫掉驗尸用的手套和衣服，來到外廳。

    此時，廷澤正翹著二郎腿坐在上首的位置，慢悠悠地品著茶，京兆尹陸亦謙則垂首立在一旁陪著小心。

    “林兄可算是驗完了?！蓖善鹕?，朝一邊擺了擺手，“陸大人，可以叫人上酒菜了?！?/br>
    陸亦謙應諾告退，頃刻，便有丫鬟端上精致美食香茗，外加一個紅泥小火爐子，上面溫著醇香醅酒。

    林昱心里算起來，他從早上到現(xiàn)在，似乎只用了一餐飯食，桌上的飯菜的香味竄入鼻中，肚子尷尬地咕嚕一聲。但忽而一想，廷澤也同他一樣，許久未進食，不由得心下感激。

    他執(zhí)起火爐上的酒壺，為他斟了一杯酒。

    “慕容兄在外廳等待的時候為何不先吃些東西？昱一門心思撲在兇案上，竟忘了時辰?！?/br>
    廷澤端起酒杯豪爽飲盡，抓起筷子指著桌面道：“林兄在忙正事，而我卻去享口腹之欲，豈不是不夠義氣?！闭f著又嚷嚷道：“哎呀，我已餓得前胸貼后背了，邊吃邊說罷。”

    二人吃了些熱飯熱菜，胃中溫熱舒暢。廷澤勸他酒，他卻連連推辭，只道喝酒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