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唐門刺客[全息]、重生現代馭獸錄、金主他八成有病、重生之紈绔嬌妻拽翻天、忠犬調教手冊(NPH)、公子多情(np 高H)、小狼狗今天也想撲倒漂亮jiejie、明盞(1V1)、帝國女將軍、眼里月色(1v1 H)
于康道:“沒有啊……嗯,一定要說怪的話,就是祖父他老人家先將我趕了出來,說有話要單獨跟楊塤說?!?/br> 朱驥忙問道:“他們說了些什么?” 于康道:“我問過楊塤,他說只是關于營救玉珠之事。嗯,這么說起來,還真是有點奇怪,他二人單獨在堂中說話,大概有一刻工夫。后來我聽到楊塤驚呼,再進去時,祖父已經不省人事了。而今人完全傻了,連我都認不出來了,只是不停地念叨玉珠?!?/br> 朱驥道:“楊塤人呢?”于康道:“在內室陪著祖父呢。” 朱驥便讓于康叫楊塤出來,肅色問道:“昨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楊塤莫名其妙,問道:“什么發(fā)生了什么事?” 朱驥道:“昨晚你跟蒯匠官單獨在一起時,發(fā)生了什么事?你必須得說清楚?!?/br> 楊塤道:“我已經告訴于康兄了啊,只是營救玉珠之事。其實蒯老爺子說的不是營救玉珠,而是不必營救,因為事情必然要牽扯到兵部尚書于少保。”見朱驥一臉不相信的神情,不由也有些著惱,反問道:“怎么,難不成朱指揮懷疑是我害得蒯老爺子成了現在這樣?” 于康忙道:“朱驥不是這個意思,他只是怕遺漏了重要線索。歹人已經聯(lián)系他了。” 楊塤大吃一驚,道:“什么,歹人直接找到錦衣衛(wèi)了?呀,這一招還真是高明,我竟沒有想到。”又急急問道:“他們說了些什么?” 朱驥道:“你明明知道,還問我做什么?” 楊塤道:“我怎么會知道?”朱驥道:“你不知道,怎么還去管阮浪的閑事?” 楊塤道:“怎么又提起那檔子事了,我不是叫你不要多管閑事嗎?”又追問道:“歹人提了什么具體條件?” 朱驥見對方神色,愈發(fā)起疑,想要再套套楊塤的口風,于康關心妻子安危,忍不住先說了出來,道:“他們要用寶圖去換玉珠。楊匠官,你素來多智,可有什么辦法?” 楊塤道:“之前知道的人少,還能想想辦法,目下你們都知道了,還能有什么法子?!這幫歹人說聰明也真聰明,說蠢笨也真蠢笨,為什么要去找你朱驥呢?” 朱驥道:“你果然早就知情!是不是歹人綁架玉珠的同時,就已經派人找過蒯匠官。蒯匠官怕我等有公職在身為難,所以只私下將事情告訴了你,讓你暗中想辦法?還有,你今早趕去工部,是不是為了打聽寶圖下落?” 楊塤道:“朱兄,朱指揮,你是錦衣衛(wèi)長官,難道不知道你眼皮底下發(fā)生的要案嗎?工部收藏的皇城圖紙已經全部失竊了。” 于康怔了一怔,忙問道:“皇城圖紙失竊?那寶圖呢?鄭和下西洋的寶圖呢?” 楊塤張大了嘴,一下子愣住了。 朱驥見楊塤詫然之極,這才會意過來,道:“原來楊兄說的圖,是皇城圖紙?!?/br> 楊塤道:“朱驥,你小子一向老實,這次居然使詐?!?/br> 朱驥抓住楊塤肩頭,逼問道:“快說,到底是怎么回事?”楊塤搖頭道:“我不能說?!?/br> 朱驥道:“為什么不能說?”楊塤道:“不能說就是不能說。總之我可以告訴你,那個紫蘇向你索要寶圖的事是假的,對方是有意轉移你的視線?!?/br> 朱驥轉過身子,指著背心被匕首刺破的洞,道:“紫蘇費盡心機約我見面,又用匕首對準我背心,防我反抗。這種情況下提出來的交換條件,怎么可能是假的?”又從袖中取出袖箭,告道:“這是監(jiān)視我的紫蘇同黨防止我追蹤射出的箭。他們這么費心安排了一切,怎么會是假的?” 于康卻一眼看到朱驥手心有蛛網狀的黑色細紋,驚道:“妹夫,你的手……” 朱驥奇道:“咦,這是……” 楊塤忙舉袖將袖箭拂落在地,道:“朱驥中了毒!于康兄,快去請大夫。” 于康吃了一驚,忙不迭地去了。 朱驥卻是不信,道:“我怎么會中毒?” 楊塤道:“袖箭上有毒。朱兄,你中計了。那紫蘇手中根本沒有玉珠,她只是湊巧知道了玉珠被綁一事,利用這件事來誘你上當?!?/br> 紫蘇手中并無籌碼,但目下朱驥既然中毒,解藥便成了極有效的籌碼。所謂明日以寶圖換蒯玉珠一事,其實是以寶圖換取解藥。 楊塤又道:“如果我猜得不錯,朱兄所中毒藥一定是世間奇毒,只有紫蘇才有解藥,不然她這一切的精心布置就失去了意義。” 朱驥只覺得手掌慢慢失去知覺,竟連握掌成拳也做不到。他便用另一只手抓住楊塤,道:“你快些告訴我真相,不然我死不瞑目?!?/br> 楊塤卻堅決地搖了搖頭,道:“不行。不是我不愿意,而是不能。況且朱兄一時半刻不會死的,那紫蘇還指著拿你的性命換鄭和寶圖呢?!?/br> 朱驥道:“楊兄為什么始終不肯對我說實話?” 楊塤道:“我有我的理由。朱兄信不信得過我?” 朱驥道:“信。但我不能讓你一個人涉險。”退開幾步,提一口氣,反手拔出繡春刀,對準自己右手腕,道:“你告訴我真相,不然我就斬下我這只手?!?/br> 楊塤笑道:“哪有用自己身體威脅他人的道理?” 朱驥道:“你以為我不敢嗎?好,那我就……” 忽聽到屋里有人叫道:“你們都進來吧?!眳s是蒯祥的聲音。 朱驥一時愣住,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楊塤嘆了口氣,道:“進去不就知道了?” 原來蒯祥并未真的中風失憶,昨晚他將孫女婿于康趕出堂中后,楊塤問道:“玉珠到底牽涉進了什么大事,竟連于康也要回避?” 蒯祥嘆道:“對方意圖不在玉珠,玉珠只是籌碼?!?/br> 楊塤道:“我猜也是。對方想借于康之手,從于少保身上得到什么?” 蒯祥一怔,隨即搖頭道:“不,對方不是針對于少保,針對的是我?!?/br> 楊塤“啊”了一聲,凝思半晌,有所醒悟,問道:“他們想從蒯老爺子身上得到什么?”蒯祥道:“紫禁城東苑建筑圖?!?/br> 楊塤奇道:“東苑?那是什么地方?” 蒯祥道:“噢,我年紀大了,老糊涂了。東苑是永樂時的稱呼,后來改名小南城,也就是而今太上皇居住的崇質宮?!?/br> 楊塤這才恍然大悟——一定是有人想營救太上皇,但又苦于宮禁森嚴,無法靠近,竟異想天開地想到了打蒯祥的主意。蒯祥是紫禁城設計者,內中一磚一瓦皆十分熟悉。那些人想通過他尋到一條出入南內的便捷通道,如此便能不驚動禁衛(wèi),不動聲色地救出太上皇,再以太上皇的名義振臂一呼,圖謀不軌。 楊塤忙問道:“那些人已經先找過蒯老爺子了嗎?” 蒯祥點了點頭,告道:“前些日子我到工部辦事,聽說有人混進官署,偷走了一堆圖紙,當時還不明白小偷偷取圖紙做什么。前幾日歸家途中,有人持刀攔住我,索要南內的建筑圖。我那時才明白過來對方的意圖,料想那歹人應該就是從工部偷走圖紙的小偷,便告訴他說圖紙在工部,而且已經失竊了。” 楊塤道:“但工部留存的圖紙是老圖紙,南內還是叫東苑。就算歹人手中有東苑圖紙,卻不知道那就是崇質宮,于是又來找蒯老爺子?!?/br> 蒯祥道:“我也想明白了這點,但卻不能實話告訴對方。那歹人果然說他手中有皇城的全部圖紙,唯獨缺少南內。我說那就是工部的事了。那人道:‘你是皇宮設計者,沒有了舊圖紙,也應該能重新畫出一張來?!贿呎f著,一邊拿刀子抵在我胸口。我便道:‘我年紀大了,實在記不住事?!侨说箾]有再威逼,只冷笑幾聲,便收了兵刃,轉身去了?!?/br> 楊塤道:“蒯老爺子可有報官?”蒯祥道:“沒有。你看看目下太上皇和前太子的處境……唉,如果我上報,皇帝一定會……” 他沒有說完,但意思卻不言而喻——明景帝朱祁鈺囚禁太上皇在先,廢除太子朱見深在后,其為人已是天下皆知。一旦他知悉有人試圖闖入南內營救太上皇,一定會斬草除根,將太上皇殺死,再弄個“病歿”之類的由頭公告天下。 楊塤得知緣由,也極感為難,問道:“那目下該怎么辦?” 蒯祥道:“就算我同情太上皇的遭遇,也不能就此畫出圖紙,再交給歹人??墒怯裰椤?/br> 楊塤忙道:“蒯老爺子放心,歹人還沒有達到目的,玉珠暫時沒有危險。朱指揮正根據珊瑚描述畫出歹人畫像,很快就會發(fā)出通緝告示,全城搜捕?!?/br> 蒯祥驚道:“如此大張旗鼓,豈不是要將事情弄得更糟?” 楊塤道:“歹人當街抓走玉珠,有諸多人證,玉珠更是本朝于少保的兒媳婦,官府如果不立即追捕緝拿,未免顯得太無能了?!?/br> 蒯祥道:“不是,我是擔心歹人試圖營救太上皇這件事……” 楊塤忙道:“蒯老爺子放心,大家都想不到這一節(jié),一定會以為綁走玉珠是要針對于少保。之前曾發(fā)生過一起類似事件,也是賊人想利用于少保愛女來對于少保下手。” 蒯祥道:“但我知道歹人真正想要什么,他們捉了玉珠,一定會上門來找我,到時我該怎么辦?” 這位營建過無數著名建筑的工匠竟急得六神無主,大粒大粒的汗珠從額頭滾落。 楊塤道:“蒯老爺子相信我視玉珠為親妹,一定會出盡全力營救吧?” 蒯祥道:“那是當然,不然我也不會趕走于康,只將事情告訴你了。” 楊塤道:“那好,我建議蒯老爺子什么都不要做。你目下只能裝病、裝糊涂,你不記得什么圖紙,也不記得曾被人持刀威脅過。歹人想要南內地形圖紙這件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而今我當作沒聽過,蒯老爺子你也病得失了憶,全然不記得了。旁人只以為歹人綁架玉珠是對于少保有所圖,我們也這樣以為?!?/br> 蒯祥道:“那玉珠怎么辦?” 楊塤道:“只能通過官府渠道營救玉珠,這才是保全蒯家上下的唯一辦法。”又道:“老爺子放心,除了玉珠這件事外,我還有別的線索,一定能找到玉珠的?!?/br> 蒯祥躊躇許久,才點頭道:“好,我信得過你,玉珠的性命就托付給你了。” 楊塤點了點頭,又叫道:“老爺子!”蒯祥道:“什么?”楊塤道:“該你裝病裝糊涂了。” 蒯祥嘆了口氣,坐回太師椅中。又舍不得新泡的春茶,端起來喝了一口,這才假意閉上眼睛。 楊塤俯身過去,囑咐道:“老爺子千萬記住了,戲要一直演下去,對誰都不能透露。歹人再來找你,你也是失了憶,認不出對方來。” 蒯祥忽然有些不耐煩起來,發(fā)怒道:“我知道了。裝病,裝糊涂,不正是我朝大臣所長嗎?” 楊塤嘻嘻一笑,忽大叫道:“來人,快來人!老爺子暈倒了!”于是才有了后來之事。 楊塤說完經過,又道:“實在抱歉,我是顧慮太深,才不敢告訴朱兄你。但若是昨晚我對你說了實話,今日你赴紫蘇之約時,便會從對話中發(fā)現對方其實沒有抓住玉珠,你警覺之下,應該就不會中毒,甚至能設法捉住紫蘇。對不住,是我害了你?!?/br> 朱驥搖頭道:“那紫蘇布置周密,安排有同黨在附近接應,就算我發(fā)現了她是在用玉珠誆騙我,她和同黨也足以制伏我,令我中毒。楊兄和蒯匠官慮事周全,我深為感激。只是玉珠既是家嫂,我有責任為營救她出力?!庇謫柕溃骸白蛲項钚直阋雅c蒯匠官演了一出好戲,騙過了所有人。那時楊兄你還不能預料今日紫蘇毒害我一事,你說還有別的線索,那是什么?” 楊塤見事已至此,只好實話告道:“就是阮浪一案?!?/br> 他昨日在金桂樓時,偶然聽到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王瑤手下議及老太監(jiān)阮浪是專事南內的內侍,本來也沒有太當回事,再聽到蒯祥說歹人是為南內圖紙一事而綁架蒯玉珠時,便恍然有所醒悟——這兩件案子有一個明顯的共同點,那就是南內。 想來歹人出于某種目的,一心想營救太上皇朱祁鎮(zhèn)出來,除了想向蒯祥索要南內地圖外,還欲將阮浪發(fā)展為內應。但阮浪平日都在深宮中,歹人無緣得見,好不容易等到他出宮參加生日宴會,便想暗中與他通氣。 那阮浪自永樂一朝便入了宮,幾十年來,見識過多少風浪,焉能不知輕重利害,想必不是裝糊涂,便是斷然拒絕。歹人還想繼續(xù)勸說,阮浪卻是不肯再聽。歹人一時著急,便想將他拉到僻靜處繼續(xù)勸服,卻不想阮浪高聲呼救,引得朱驥出手相助。 楊塤既想到此節(jié),料定出現在金桂樓的兩名強盜與綁走蒯玉珠的歹人必是一伙,吳珊瑚只記得歹人首領有絡腮胡子的相貌特征,如果再畫出另兩名同黨的畫像,無疑會增大尋找的概率,于是楊塤堅持讓畫工連夜畫出了兩名強盜相貌。但因為跟蒯玉珠被綁一樣,案情涉及太上皇,是以不便告知朱驥真相。 早上楊塤趕去工部,只是例行公事去報到,跟所謂的鄭和寶圖無關。他之后去找占卜先生仝寅,則是因為朱驥曾提過在金桂樓遇到時,仝寅告誡他不要多管閑事。仝寅既是武清侯石亨的心腹,石亨又執(zhí)掌京營兵權,楊塤懷疑想要營救太上皇的歹人已預先拉攏過石亨,仝寅或許聽到些什么。 楊塤到達石府時,仝寅先行出來,說是已經算到有貴客臨門,且不方便在石府中談話,所以主動出迎。 當時楊塤很是驚異,然在茶鋪坐下后,略談幾句,便對仝寅刮目相看。這人還真是眼瞎心不瞎,對時勢洞若觀火。 一番試探下來,楊塤認定仝寅不知有歹人意圖營救太上皇一事。他之所以讓朱驥不要多管閑事,或許真是洞悉天機,測算到了什么。又或許是聽到或是感覺到一些事情,斷定金桂樓將有事發(fā)生,再聯(lián)系到當今皇帝久久不令兵部尚書于謙入閣、明顯有猜忌之心的局勢,提醒朱驥主動避開麻煩,亦是情理之中之事。 至于老太監(jiān)阮浪對朱驥尋上門問案的反應,也不足為奇。他當然不敢與歹人合作,甚至沾都不敢沾一點邊。但他也不希望這件事傳揚出去,否則當今皇帝知曉后,勢必對太上皇不利,而他亦會受到牽連。 朱驥聽了楊塤一番解釋,這才明白究竟,忙問道:“那么阮浪這條線可有進展?” 楊塤道:“我已將強盜畫像交給茶鋪店家,請他幫著通傳全城商鋪,凡是肯出力幫忙的,我楊塤無償贈送楊倭漆一桶。提供準確線索尋到強盜的,店鋪里里外外的漆活兒我全包了。”又不無得意地道:“強盜也是人,總得吃喝吧,我不信他們不露面?!?/br> 朱驥又想起西四燒餅攤那個叫壯壯的小男孩畏懼自己是錦衣衛(wèi)的情形,嘆道:“這一招,確實比派錦衣衛(wèi)校尉拿著畫像四處詢問線索要好使多了?!?/br> 蒯祥道:“全城商鋪加起來,怕是有幾千家。小楊這次要破費了,怕是你俸祿加上你平日接私活兒撈的外快也不夠使的。我這些年的俸銀加上皇帝賞賜,也有不少,回頭我讓人拿給你?!?/br> 楊塤笑道:“蒯老爺子見外了,說這話做什么?況且您老人家現下不是糊涂失憶了嗎?” 蒯祥道:“是了,我還得繼續(xù)裝病。朱指揮,這件事,還望你不要告訴他人,包括你岳父于少保和康兒?!?/br> 朱驥忙道:“是,蒯匠官放心,這件事只有我們三人知道,我絕不會泄露出去?!?/br> 楊塤問道:“朱兄手臂可還好?” 朱驥右臂已全無知覺,卻不愿意旁人為自己擔心,只咬牙道:“這不是要命的毒藥,沒事,我挺得住?!庇钟X得有些不解,道:“紫蘇既是要用下毒要挾我,如何不將毒藥直接涂抹在信箋上?” 楊塤道:“這就是對方的狡詐之處。紫蘇及同黨不知綁走玉珠的歹人的真實目的,大概也以為對方意在于少保,只想搶在前頭與你聯(lián)絡,讓人誤以為他們跟歹人是同一伙人,如此混淆視聽。我等誤以為對方握有玉珠及解藥兩個籌碼,就算不乖乖就范,也會將案子重點放在綁架玉珠的歹人身上,無論如何難以追查到紫蘇等人的真正身份。” 蒯祥也道:“紫蘇以假亂真這一招確實高明。她搶先冒充歹人出面聯(lián)絡,等到真的歹人再出現時,官府便完全糊涂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