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二次會面
藍色的綢緞被一道金色的光亮撕裂開來,綿綿云朵躲閃不及,瞬間被暈成燦爛的紅霞。樹上的蟲兒鳥兒接受過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地洗禮,神清氣爽地飛向天際。樹葉時時傳來“沙沙”的聲音,上面沾染著些許露珠,清風襲來,水波不興。 亓官時不時抬頭看向二樓的臥室,面前的茶早已涼透,他卻沒有續(xù)上的打算。 “亓官,早啊……” 亦玖睡眼惺忪,被昨天那么一折騰,著實累得夠嗆。昨天晚上亦玖到這時,看見凈一木訥地坐在床上,她當即決定留下來陪凈一。 亓官點點頭,表示回應。 “少師還沒起?” “在客房……” 亦玖洗漱完,過來倒了一杯茶喝,一股玫瑰花和枸杞的味道縈繞舌尖…… “咦,這味道可……?”人到中年不得已,保溫杯里泡枸杞,“現(xiàn)在就要保養(yǎng)了嗎?” 凈一下樓的時候,眾人都屏著一口氣。 亦玖緊張地想要緩解尷尬。 “費蔚南有一次說他得了腫瘤,不敢告訴凈一和爸媽,躲在教學樓后面哭鼻子你們知道嗎,說他死了凈一可怎么辦……”亦玖卻覺得氣氛越來越緊張,“去醫(yī)院檢查,醫(yī)生說青春期,男孩子正常發(fā)育……好笑嗎……呵呵呵……呵呵……”亦玖干笑兩聲…… “我沒事呢……”凈一拍了亦玖的肩,一如往常地去吃早餐。 世界很大,人生漫長,內(nèi)心柔軟處總得慢慢變堅強,但愿爾所愿如約而至,誰都可以被時間溫柔以待。 賀逸宸見亓官流搦的第一眼,就被她所牽引,她氣質(zhì)高貴,一身溫柔,如一鋪瀑布,從賀逸宸頭上淋下來,如沐春風。 此后不久,亓官流搦與賀逸宸簽下契約,死生隸屬賀逸宸,與亓官家再無瓜葛。 期間之事,卻不得而知。 費蔚南忙著對接各部門的會議,新產(chǎn)品上市事宜讓他不敢懈怠。 “總經(jīng)理,明天的行程,您確認一下!”方爵進來,手里拿著文件夾。 “幾點了?”費蔚南并沒有立刻接過來。 “20點50分?!?/br> “文件傳我,我出去一趟……”費蔚南鄒著眉頭,稍微舒張了一下身體便走了出去。 方爵搖搖頭,也跟著出去了。 費蔚南的車停在凈一的門口,他看著房子里面若隱若現(xiàn)的燈光和時有時無的人影,就這么安靜地坐在車內(nèi)。 分秒流逝令他睡意愈沉,他拿出一支煙,蹩腳地點燃,重重地吸了一口,盡被嗆得咳嗽不止。 房子的燈光熄滅,只留下零星的路燈與他為伴。 喜歡的越是久長,心門愈窄,窄到連自己都容不下了。 他不再舍得優(yōu)待自己,他的柔情,都滿滿地給了其他人…… 父親希望他能迎娶一位非常優(yōu)秀的名媛,僅僅是因為這樣才門當戶對。父親幫助凈一,也僅僅是因為費蔚南喜歡跟凈一待一起,他兒子喜歡的玩具自然都能買得起,哪怕,她是個人。父親說,自己小時候也會喜歡一些女生,可是那又怎樣,只有費蔚南的母親,才能配得上自己的家世和地位。 父親希望費蔚南不要像自己一樣明白的晚,費蔚南卻覺得父親這么晚了還是不明白。 父親的決定,誰都改變不了,他可以容忍費蔚南外面彩旗飄飄,只要家里紅旗不倒…… 如今的他,太累了,他只想到此處棲息,獲得一份少有卻珍貴的安寧。他什么都不敢說,太美的承諾他怕兌現(xiàn)不了,他只有努力,努力到自己有資格和能力去談判,然后長成一棵蒼天大樹,蔭蔽自己重要之人。人世間最美的東西,她都配得起…… 夜霧襲來,萬籟俱靜。 晚風拂面,明月入云。 “亓官少爺,別來無恙……” “你我之間,又何須惺惺作態(tài)?” “亓官流搦雖說是你養(yǎng)母,總歸是你的母親,你也不想我界之人,嘲笑你薄情寡義吧?!辟R逸宸癡癡一笑。 “我給你你想要的,你放她自由……” “那是自然,不過,一月為限……”賀逸宸用極尖酸的語氣,說道,“你就不好奇,我跟亓官流搦……不,你母親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自此之后,恩怨兩清,她的事情,與我再無關(guān)聯(lián)!” “恩,果然有亓官家的教養(yǎng),確實養(yǎng)恩比海深……我只要東西,你怎么想,我不會在意……不過,我會考慮留井家小妞一條小命的……”賀逸宸說完想拍拍亓官羽的肩膀以示自己的舒心,卻被亓官巧妙地避開了,他只得繼續(xù)說完,“到底是你的未婚妻?!?/br> “我勸你別打她的主意,言盡于此,你好自為之?!?/br> “還用不著你個小輩來提醒?!辟R逸宸悠閑地晃著腦袋,“就只許你打,不許我打……” 亓官羽沒等他說完便只身消失在夜色中。 “密切監(jiān)視他……不要暴露……”要不是那玩意被井凈一爺爺暴露,恐怕時至今日賀逸宸還不會知道,原來,它還在世。井家藏的東西,除了井家人,怕是沒有人能找到,可是,亓官羽不一樣,因為…… “明白!” …… 亓官不在的時候,亦玖和少師也走了,她拿出很久未動的畫筆開始畫起來。 鉛筆在紙上留下道道痕跡,偶爾伴有筆屑掉落的聲音,它們在凈一手指間流轉(zhuǎn),變成一個初略的輪廓。 凈一不時看看墻上的掛鐘,確認時間是否走得太快。 估計亓官今天不會回來了。 她分不清自己對亓官羽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情感,是親人的依賴,還是朋友的信賴,亦或是…… 哪怕亓官是爺爺委托來的,也不可過于坦露心跡,毫無城府。他今天許是有事耽擱了……自是如此,何必等待,遲早還是得自己一個人去面對黑暗和害怕…… 想著,她放下手中快完成的素描,走上二樓…… 桌上的畫,看著像費蔚南,不,也像亓官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