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螢火之森
“北宮,別出聲……” 夏夜的樹林,顯得幽暗而朦朧,空氣里的香氣輕柔地飄進(jìn)鼻腔中。 “羽兒,我怕黑?!?/br> 亓官羽拿出一只小袋子,“你看!” 林下籬前,無數(shù)流螢飛起來,三五成群,飛來飛去,它們?nèi)缌鲃拥囊舴跇淞珠g肆意流淌,它們的身后,閃著綠瑩瑩的光芒。光芒映在湖面上,令湖面飄起一層綠色的薄霧。螢火蟲停在凈一的鼻尖上,慢慢地在上面攀爬。成隊的小小螢火,如成簇的花蕊點綴在今夜的黑夜中。凈一伸手一抓,便可抓住它們,它們將郁金香的花香留在凈一的手上,然后默默飛走。柔和的光籠罩著樹林的兩個人,圍繞他們旋轉(zhuǎn)起舞…… 凈一提著一只昏暗的油燈,踩在齊膝的草叢間,花色的小裙子揚起來,一張小臉在月光下更顯皎潔。 “‘月黑見漁燈,孤光一點螢?!@是母親教我的!”風(fēng)柔柔地帶起她的發(fā)絲,長長地發(fā)絲有意無意地捉弄著亓官羽的臉頰。 “北宮?!?/br> “嗯。” 亓官羽看著凈一的樣子發(fā)呆。 風(fēng)兒吹散滿天星辰。 “凈兒呢?” “剛剛出去了?!笔虖牡椭^。 “為何不派人跟著?” “小姐不讓?!?/br> “還不去找?” “是。” 那日,火光將小小的樹林照的通透。 “管好你的兒子,這么小心機倒是不淺!” 亓官羽的母親跪在地上,哭泣不止。 “即日起,帶著你兒子去干苦役,別讓我再看見你們!” “是?!?/br> “父親?!?/br> “跟我回去?!?/br> 凈一回頭看了亓官一眼,月夜下笑得恬淡。 “羽兒……” 這一句似有似無的夢囈,令亓官身體一震——她想起來了! 是的,他是女仆的孩子,沒有父親的野孩子。 尾戒已斷,哪怕如今他已經(jīng)坐上了那個尊貴的位置,總歸,他血液里的卑賤是改變不了的……何況,那個位置,本該是他們北宮家的。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他走得每一步都很小心??墒牵f萬沒想到,她竟是北宮卿地女兒,北宮凈! 北宮卿最恨自己接近北宮凈,卻為何偏要? “凈一,是宿命嗎,你告訴我?” 凈一翻了個身,繼續(xù)睡著。 “喂?” “你去勸勸亦玖吧,她最聽你的?!?/br> “怎么了?” 費蔚南不得不再將這幾天的事復(fù)述一遍?!耙郧暗氖虑椴挥浀昧藳]關(guān)系,你只要記得我們?nèi)齻€是最好的……朋友……” “我知道了?!?/br> “美女,一個人?” “搭訕……”亦玖慵懶的臉上兩坨潮紅,“坐吧!” 兩只杯子碰撞在一起,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美女,缺男票嗎?” “呵呵,缺?!?/br> “那哥哥帶你走,去個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br> “好……” 男人的手開始不老實地在亦玖身上亂摸,他靠近亦玖的耳根,在上面廝磨。他見亦玖沒有阻攔,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大膽。 “放開她。”聲音很平靜,卻沒有談判的余地。 “關(guān)你屁事,這是我……”他的手被人向下一按,吃痛地叫出聲來。幾名服務(wù)生走過來,手里拿著玻璃瓶。 “還認(rèn)識她嗎?” “不,不認(rèn)識?!?/br> “還不滾?” “還不滾?”亦玖也跟著補充道。 “……”男人憤憤地離開了。 “老板,您老是這樣會影響店里生意啊。”服務(wù)生提醒道。 “是拖你工資了還是沒給你飯吃?” “沒有沒有,老板您隨意!” 老板名叫顧凌浩,他除了這家酒吧,還在幾家酒店參了股。 這一年酒店生意并不是特別景氣。 “你去哪?”亦玖拉住顧凌浩。 “放開!”顧凌浩雖然幫了她,心里卻是看不上這種不自愛的女生的。 “兩年……你怎會是這樣的人……” 顧凌浩算是明白了一點,“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我不是你所說的他,請你放手!” 亦玖起身,迷迷糊糊地抓住顧凌浩的衣襟,“你這個負(fù)心漢,你既然那么喜歡她,為什么不告訴我,為什么?” 酒吧的人看著顧凌浩,眼里盡是鄙夷,當(dāng)然,少不了看熱鬧起哄的人。 “你這人,能不能自重?” “你可真讓人惡心……我就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亦玖搖搖晃晃,一股異味傳來,她吐在了顧凌浩的外套上。 “你……”顧凌浩瞪著她,“收拾了……” “好的……老板?!?/br> 顧凌浩進(jìn)去換衣服。 亦玖捧著水漱口,手撐在洗手間的白瓷臺面上。她睜開通紅的眼睛,眼淚掉了下來,她用手抓了抓頭發(fā),靠著墻休息。 亦玖出來的時候,外面比剛剛還要吵。 服務(wù)員點頭哈腰地在那道歉。 “就是她?!蹦腥酥钢鴵u搖晃晃地亦玖說道。 幾個人圍過來,將她圍得水泄不通。 “啪……”重重的一記耳光扇在亦玖臉上。 整個酒吧都安靜了下來,音樂不知什么時候也被關(guān)了。亦玖本來就不模模糊糊的,想躲根本來不及,反倒是這記耳光將她扇清醒了。亦玖定定地看著面前的幾個人,這才回過神來??蓻]等她開口,剛剛那人又是一巴掌打了過來,那動作一異常連貫,可以說一氣呵成。 “丫的,你ta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怎了?” 亦玖剛剛梳好的頭發(fā)也被打散了,她完全不顧形象,擼起袖子就上去干仗。顧凌浩一出來就看見一堆男人在圍毆一名女生,他掄起一只瓶子就砸在一名挑事男人的頭上,一道血液順著他的額頭流下來。 “就他,ta的剛剛就是他,敢威脅老子?!?/br> “老板。”剛剛還看戲的服務(wù)生掄起椅子就起來了。 里面亂作一團,人早就跑沒影了…… 一群人蹲在派出所,臉上和脖子上全是血跡,亦玖第一次這么狼狽,她蓬著頭發(fā),嘴角青紫,一身酒氣。 “丫的,人渣!” “你ta再說一句!” “人渣,怎么的?” “老子弄死你!” 男人站起來就要往前面沖,被派出所的人一把按住。 “我說你個女生怎么這么沖?” “他先動手打人……” “我們會處理的,你,改改你的臭脾氣……” 一個晚上都在做筆錄,等弄好,已經(jīng)深夜了。那幾個鬧事的人需要賠償顧凌浩酒吧的損失。期間,亦玖和顧凌浩也被警告了。 畢竟沒有人員事故,醫(yī)院檢查結(jié)果也只是皮外傷而已。 “等你們朋友來領(lǐng)?!?/br> “什么?”亦玖問道,“我朋友,你們聯(lián)系的?” “你留了資料?!彼粗掷锏墓P錄,“難道你們要這副樣子出去嚇唬群眾?” “我……”她辦暫住證的時候留過資料,不用問,她也知道來的是誰。 “亦玖……”他的聲音顯得蒼白而無力。 亦玖沒有抬頭,而是拉起一邊的顧凌浩,“走吧。” 顧凌浩看了亦玖的神色,好似全明白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