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首飾，皇貴妃賞下的還有一罐陽羨雪芽，一方紅絲石硯，兩條珍珠抹額，兩條珠翠抹額。

    發(fā)簪分給幾位姊妹，抹額送與程夫人，剩余的物什，程清宛讓吩咐小丫頭，將茶葉送與老太君，石硯送與大爺，再從首飾盒子里揀出兩只和田玉鐲，送與大奶奶。

    程素妍走后，屋里只留下南枝伏侍，一切收拾停妥了，程清宛便問起凝香坊的近況來。

    南枝走近了，悄悄回道：“這三個月來，凝香坊的生意蒸蒸日上，在燕京已算是小有名氣了，這不，在上個月就教沉香如屑惦記上了?！?/br>
    燕京的香料鋪子，來來回回就這幾間，誰家熱鬧，誰家清冷，一眼便能看明白。

    “他們可是派人使壞了？”程清宛知道沉香如屑定會出手打壓，卻未料到它來得這樣快，想必其中也有紛娘的功勞。

    南枝道：“去挑釁了好幾回，都讓紛娘妥當處理了，沒鬧出太大亂子來。不過，我看這紛娘是有幾分真本事的。”

    “怎樣說？”

    “您進宮以后，紛娘很快就搭上別家的太太、姑娘，送出許多人情，將凝香坊越做越大，這才引起對家的嫉恨，派人來搗亂。然而不久前，紛娘就得到元嘉長公主的青眼，偶爾還能出入長公主府。”

    看來擬與紛娘的名單，她已利用切當了，程清宛笑著點頭道：“那很好?！?/br>
    “還有一件事兒?！?/br>
    南枝忽記起來道：“前些日子，有個穎郡商人找上門來，說是想與凝香坊合作，將香丸銷往外地，只是他給的價錢略低，紛娘和我哥哥皆不好看，就一直沒有答應(yīng)。”

    聽到穎郡這個地名，程清宛心中一動，問道：“那商人姓甚么？”

    “據(jù)說姓譚?！?/br>
    程清宛忖道：“穎郡是譚少卿的故居，先前聽程小五提起，說他已回到燕京，且棄儒從商了，那么南枝口中的穎郡商人有可能就是他?！?/br>
    她思量了片刻，問道：“各家姑娘們可有下請?zhí)?？?/br>
    南枝笑道：“王姑娘派了一張夏宴的請?zhí)?，后日就開宴，但五姑娘似乎無意赴約，丟在一邊兒了。姑娘既回來了，想必這兩日，各家的姑娘就會陸續(xù)送請?zhí)麃怼！?/br>
    程清宛聽罷吩咐道：“你走一趟歸燕閣，問五姑娘后日要不要赴宴，若是要，我與她一起去；若不要，你就將請?zhí)眠^來，我獨自去?！?/br>
    她接著道：“另外給紛娘遞個信兒，叫她把那譚姓商人約到凝香坊，我和他談?wù)勆?。還有，讓她把這幾個月的賬算明白了，我到時候取走應(yīng)得的。”

    南枝領(lǐng)了吩咐出去，過沒多久，東珠從正房回來了，程清宛上下打量她一眼，問道：“太太沒怎么為難你罷？”

    她們主仆才從宮里回來，程夫人顧及兒女的名聲，輕易不會責罰?？谏想m說要告訴寧國公，但只要程清宛服帖認錯，她是愿意原諒一回，保守秘密的。

    東珠搖頭道：“您瞧，我這不是毫發(fā)無傷么？太太說原先要打我板子的，但覺得不適合，于是罰了半年月錢。”

    程清宛笑道：“太太已經(jīng)留情了。你一個月一兩月錢，我再給你添一兩，往后這半年，每月二兩銀子都由我補給你。”

    東珠急忙擺手，“不必這樣的?！?/br>
    “這是你應(yīng)得的?！背糖逋鸬溃骸澳銓m中幫襯我許多，憑誰吃虧，我也不能教你吃虧，不然以后誰愿意替我做事兒？”

    她說的堅決，東珠無奈，只能答應(yīng)了。

    稍后，南枝從歸燕閣回來，手上拿著一張銀紅色灑金請?zhí)?，遞上去將原委說明。

    “五姑娘不去？”程清宛接過請?zhí)?，打開來粗略掃一眼，記下地點和日期以后，把它放在一邊兒道：“她方才過來，我倒忘記問了——五姑娘的病是何時好的？”

    南枝答道：“斷斷續(xù)續(xù)吃了一個多月的藥，大奶奶去照顧她幾回，月初才徹底好的?！?/br>
    程清宛點頭：“今后我不在家中，你得空就去歸燕閣看看，陪她玩會兒，總別悶在閣子里。”

    她叮囑幾句，便讓人退下了。

    天將飯時，老太君叫人來請，午飯一齊在明宜院吃。

    后日宴會，清早程清宛便叫小丫頭再走一趟歸燕閣，確定程素妍不一同去，這才開始更衣梳洗。

    東珠將挑好夏衣呈上來，正是那件煙粉色莨花紗大袖衫，她入宮前就縫制好了，搭配白羅衣，象牙色祥云紋羅裙，腰間束兩條煙粉色流蘇綴玉宮絳，眼下穿正適合。

    南枝則為她梳了百花分肖髻，頭上戴一支垂珠步搖，綴幾朵梅花玉鈿，耳邊掛一對水草瑪瑙墜子，右手戴兩只翡翠鐲子。

    妝罷，程清宛執(zhí)一把團扇，帶著南枝坐上馬車出門了。

    宴會設(shè)在京郊外，半個時辰后，馬車在王氏別莊門前停下，南枝扶著程清宛下來，遞上請?zhí)?，由別莊的下人引入前院。

    程清宛來的不早不晚，筵席上已坐滿了一半，王錦云正在招待人，回頭見她來了，稍稍驚訝。

    她一面請人入席，一面笑道：“下人說程姑娘到了，我原以為來的是六姑娘，沒想到竟是四姑娘?！?/br>
    程清宛坐下來，淺笑道：“這次王姑娘設(shè)宴，我恰好在家，想著與諸位姊妹許久未見，便過來瞧瞧?！彼h(huán)視了一圈，目光落在孟蘭成右邊的一位姑娘身邊，“這位，想必是陳侍郎家的姑娘罷？”

    陳嫣然怔道：“正是，程姑娘見過我？”

    程清宛笑道：“略有耳聞?！?/br>
    “你在宮里，如何能知曉宮外的事情了？”王錦云在她旁邊坐下，說道：“當時聽說你要入宮，我還嚇了一跳呢，快和我們說說，宮里的日子如何？”

    程清宛道：“自是及不上你們這般悠閑。但要說忙，也沒有太忙，每日陪公主讀書寫字，偶爾彈彈琴，無非就是這些事了?！?/br>
    陳嫣然靦腆笑道：“只有這個嗎？和我們在家中好像沒有甚么不同，程姑娘可否講一些奇聞趣事？”

    程清宛搖了搖團扇，“奇聞趣事確有幾則，但不能我先講，你們要想聽，就先與我說說宮外的事兒，咱們來交換?！?/br>
    她看向陳嫣然，笑問道：“就從你開始講，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