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第二十六片龍鱗(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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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片龍鱗(八) 薛太傅今日覺著定國公瞧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兒。 他為人孤僻, 無甚親朋好友,卻也沒什么仇家,定國公又是出了名的高風亮節(jié),是以怎么也想不出是哪里得罪這個人了。不過薛夙性格如此,別人愛慕他也好,厭惡他也罷, 他都不放在心上。因此對于定國公仇視的目光, 薛夙納悶的想了想也就算了,橫豎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他都死不了。 結果退朝后皇帝特地把他叫到御書房,薛夙還以為是有什么要緊事吩咐自己,結果皇帝陛下也是一臉的一言難盡。 此時此刻, 皇帝正用有史以來最認真、最好奇的目光打量著薛夙, 在心里琢磨著自己跟薛夙到底差在哪里。穗穗那小丫頭, 自己蓄了胡子便不給抱了,嫌丑,薛夙憑啥就能讓她發(fā)出長大后嫁的豪言壯語呢? 薛夙淡定地任由皇帝打量, 正等著呢, 皇帝幽幽道:“薛愛卿,朕也不跟你說那些兜圈子的話,你可知道今日,定國公跟朕參了你一本?” 這薛夙還真不知道, 他疑惑地看向皇帝:“敢問皇上, 臣做錯了什么?定國公參臣什么?” 皇帝憐憫地回望他:“定國公參你引誘幼|女。” 薛夙:“……” 皇帝見他還是沒懂, 就好心解釋:“穗穗, 你識得吧?聽說過年休沐的時候,你見過她,小姑娘很喜歡你,還說長大了要嫁給你?” 不知道是不是薛夙的錯覺,他總覺得皇帝陛下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也隱隱有點咬牙切齒。他想起那天見到的小姑娘,嬌嫩柔軟,玉雪可愛,只那句話,誰會把它當真?無非是孩童的戲言,他今年都二十八歲了,小女娃比他足足小了二十歲,老牛吃嫩草也不帶這樣的。 更何況那小姑娘出身高貴,他若是當年那翩翩無雙驚才絕艷的狀元郎,歲數(shù)相當,興許能有求娶的希望,“這也太荒謬了。” 皇帝點點頭:“齊鈺愛女如命,朕也沒想到他會真的參你,不過你放心,朕知道你沒這方面的心思就成了?!碑吘鼓切」媚锼蛩憬o自己的兒子們留著呢。 薛夙:“……” 他在皇帝心中,就是個會對八歲小孩起邪念的人? 當下對皇帝也不尊敬了,拱拱手:“臣家中有事,臣告退?!?/br> 留下皇帝吹胡子瞪眼的,干什么呢這是,他這個皇帝還有沒有點尊嚴了?!這臣子們跟他說話就這么沒大沒小呢?他允許薛夙走了嗎? 然而薛夙已經(jīng)走遠。 這件事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插曲,誰也沒放在心上,只不過打那以后,定國公再見到薛夙,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鬧得薛夙每次看到這樣的定國公就想起此事。 時光荏苒,玲瓏也逐漸長大,從八歲到十五歲,整整七年時間,說慢也慢,說快也快,她及笄后,不知多少人盯上了。只可惜她并不是特別喜歡出門,偶爾參加下宴會,便令其他姑娘家失色,人人都傳言說定國公府的長樂郡主容貌傾城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絕色美人,傳的有鼻子有眼的,真正見過的怕是五根手指頭就數(shù)的清。 皇帝四十歲壽辰,玲瓏隨著爹娘入宮賀壽,她已經(jīng)滿了十五歲,正是少女最美麗的時期,宛如梢頭含苞待放的花朵,只看誰是那個懂美之人,能有榮幸將她采摘。 有她的地方,永遠是她最惹人注目。 皇帝盼著她長大,終于長大了,就特別希望她能嫁給自己的兒子,當年他還是太子的時候便對紀氏傾心已久,原想娶紀氏做太子妃,可紀氏卻不愿嫁給他,反而看上了齊鈺那老小子。君子有成人之美,如今皇帝雖然對紀氏已經(jīng)放下,卻仍然希望紀氏的女兒能嫁給自己的兒子,嫁哪一個都行。 這也是為什么他有那么多的女兒,卻獨獨最喜歡玲瓏的原因。 他招手讓玲瓏坐到他身邊,摸了摸她的頭,指著座下一眾玉樹臨風的兒郎:“穗穗瞧瞧,可有喜歡的?” 那架勢,跟讓玲瓏選妃似的,活似玲瓏說喜歡哪個,他立刻就把人賞給她一般。 玲瓏也不含糊,托著下巴認認真真看了一圈,少年們大多生得好,有些還頗有才華,可以說無論哪一個都相當出色。其中還包括了皇帝的兒子們,玲瓏看了一圈,很誠實地回答:“沒有喜歡的。” 皇帝就失望了:“一個也不喜歡?” 玲瓏從不在皇帝面前惺惺作態(tài),喜歡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她點點頭:“一個也不喜歡?!?/br> 皇帝又問:“那穗穗喜歡什么樣的?” 玲瓏眨了眨眼,“這個很難回答啊,等我遇到了我就知道了。” 皇帝也覺得她回答了跟沒回答沒什么區(qū)別,就有點犯愁:“尋常人家像穗穗這么大早就定親了,朕當年十四歲就有了兒子?!?/br> 玲瓏心想這有什么好炫耀的,要是她想,她的兒女能遍布每個世界每個位面,可生得多有什么用,又不能拿來吃,人類真的很奇怪,他們特別喜歡生孩子,還覺得越多越好,多子多福,玲瓏就不這么覺得,她覺得幼崽雖然有時候挺可愛,但大部分時候都是煩人的,像她就永遠不會生孩子。 人類神話里將龍塑造成可以跟任何物種繁衍后代的形象,向來為玲瓏所不喜。 她又把在場的人掃視一圈,突然指著一個說:“皇帝叔叔,我覺得那個不錯?!?/br> 咦,有戲! 皇帝眼睛一亮就順著玲瓏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然后渾身僵硬,她指的那不是薛夙又是誰! 說到這里皇帝就忍不住有點妒忌,薛夙比他也小不了多少,可看起來簡直跟兩代人一樣,他知道薛夙肯定不像女人那般注重保養(yǎng),那憑啥自己老的這么快,薛夙就一點不見變化?皇帝問過薛夙,薛夙說,皇上要是能跟臣一樣清心寡欲不近女色食素不食rou,皇上也能如此。 不能睡美人喝美酒吃好rou,那他當皇帝做什么的?沒日沒夜的披折子看奏章勞心勞力折磨自己?皇帝對此敬謝不敏,薛夙那種和上班的生活他才不干呢。 眼下看見玲瓏又指了薛夙,他突然想起七年前齊鈺參薛夙的那本,嘴角一抽,頓覺不妙:“穗穗啊,你可識得那人是誰?” “薛夙啊?!绷岘嚭茏匀坏鼗卮穑拔乙娺^他,還讓他等我長大呢?!?/br> 皇帝又問:“那你知道薛夙多大了嗎?” “嗯……三十五了吧?”她很期待的樣子,“正是一個男人最成熟最有魅力的時候?!?/br> 說完怕皇帝膨脹,她又好心地給她皇帝叔叔解釋,“當然我是指薛夙這樣的美男子,長得丑留胡子啤酒肚的三十五歲男人就只剩下搓不干凈的油膩了?!?/br> 皇帝突然覺得自己中槍了,他暗暗吸了吸肚子,他跟常年征戰(zhàn)的齊鈺不一樣,皇帝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坐著,當然坐出肚子來了,這時候又聽玲瓏說:“薛夙看起來沒見老呢,說是二十五六也有人信?!?/br> 而且身材保持的好,這在其他人眼中可怕的年齡差,對玲瓏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你真的要跟她比誰年紀大嗎? 她自己都不記得自己活了多久了。 反正活多久餓多久,討人厭極了,她一點都不想去計算時間。 對玲瓏而言,時間不具備任何意義。 荒海里隨便挑一株珊瑚都比薛夙年紀大得多。 最后玲瓏總結道:“可見他的確是在等我長大?!?/br> 皇帝恨啊! 他的兒子們個頂個長得好,可要跟薛夙這樣的美男子比,哪怕是皇帝,哪怕那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他也沒法昧著良心說他們比薛夙強。 薛夙連參加皇帝壽辰都是孑然一人,他坐單桌,也不跟人敬酒,更別提什么寒暄,坐在那就很認真的吃吃喝喝,吃完這一頓出了宮步行回家剛好消食,然后洗洗就能睡,明兒一早還要給國子監(jiān)的監(jiān)生們上課,他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 多年下來他的性格早已深入人心,因此也無人敢過來與他把酒,薛夙自斟自飲,喝的暢快。 御膳可不是隨時隨地都能吃的,薛夙雖然食素,卻好口腹之欲,自己一人得了空,能把古本上的做菜方子翻來覆去的看,自個兒研究自個兒做自個兒嘗味道,不知比那些家庭和美的人快活多少。 人人說他是怪胎,說他孤僻,他也不以為意。自己活好了,管旁人說什么呢,更何況他如今是當朝太傅,又有誰敢在背地里嚼舌根子?你不去招惹他,他便很好說話,可你要招惹了他,薛夙也不是好欺負的人。 酒飲著,歌舞看著,本來挺享受,卻有灼熱的視線盯著他瞧,薛夙感覺自己都要被盯出火來了,抬頭順著那視線處看去,就見大殿之上,皇帝身邊有個極美的少女,正笑盈盈看著他。